弹幕寥寥。
这是学校老师强制规定要看的，说是要算进思想品德的分里，简直离谱。
但为了分数，他们又不得不看，还必须是不是刷个1，打个卡。
直到两道亮眼的身影在直播镜头里划过，弹幕迅速翻滚起来。
【我靠，刚刚过去的是什么，太帅了吧！】
【还是骑的共享单车，天，帅死了！】
【那身衣服也好好看啊，想拥有同款！！！】
主持人本来在绞尽脑汁想介绍词，这是城市宣传的直播间，本来就没什么人看，他却还要想尽各种方法和直播间里的人尬聊。
别说直播间里的人难受，他自己也难受。
就在他打算摆烂，关闭直播间的时候，一低头却看见了满屏翻滚的弹幕。
除了刷1的打卡，他还从来没见过这么热闹的弹幕。
他认认真真地辨认了一番，“刚才的人，我身后，什么人？”
主持人疑惑，却也听从弹幕的说法，把直播镜头对准了自己身后的大道。
川流不息的车流旁，在非机动车道上，有那么两辆单车，在愈行愈远。
隐隐地，还是能看出来，那是两个孩子。
直播间里，一阵惋惜。
【可惜了，走远了。】
【不知道他们要去哪里，要是来我们学校就好了。】
【好想看看他们长什么样啊，侧面都那么帅了，正脸肯定更好看了，连骑个自行车都能这么好看，绝了！】
主持人看着这弹幕，心里也跟着好奇起来。
到底是什么样的两个孩子，能赢来这么多的注意。
*
叶年年和叶辞到冯则说的地点的时候，才早上八点。
阳光穿过几栋建筑的缝隙，照在学校的大铁门上，亮得晃眼。
叶辞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学校？
学校！
这是新一期录制的地方？
来学校干什么啊？
叶辞想不明白，叶年年也有些疑惑，两人在学校门口转了转，没看见节目组的身影，反倒是看见了路边的一个早餐摊子。
刚才骑了一路车，现在好像又饿了。
再说了，来都来了，闲着也是闲着，不吃都对不起早餐摊子上阿姨那期盼的眼神。
于是，叶年年和叶辞，坐在早餐摊子上，又吃起了早餐。
路边响起一阵喇叭声，紧接着刷刷刷，一连停了好几辆车。
车门打开，一群人宛如大佬炸街一样，纷纷跳下车，开始往外搬机器。
最前面那辆车门打开，冯则带着个墨镜，手里拿着一个文件夹，不苟言笑地下了车。
“导演！”
冯则闻言，疑惑转头，好不容易维持的高冷人设，在此刻崩塌。
不远处，叶年年朝他挥舞着手里的油条，一脸激动，“导演，来这吃早餐啊！”
叶年年还是那个叶年年，一周不见，如隔……个鬼！
冯则想，明明天天都能看见。
这一周的时间，他全用来剪片了，每天都能在素材里看见叶年年。
他都不知道叶年年这孩子怎么精力这么足，他剪个空镜，叶年年在田里拔萝卜，他剪个大远景，叶年年和村民坐在一起嗑瓜子，就连他剪个工作人员的幕后花絮，叶年年都能出现在镜头里，在问工作人员，待会儿晚饭吃什么……
看久了，不知不觉间，冯则已经连着好几天做噩梦都能梦见叶年年了。
再看见叶年年，冯则条件反射地就拍了自己两个巴掌。
醒过来，醒过来！
这都是假的，都是噩梦！
脸上火辣辣地疼，冯则这才反应过来，这不是在做梦，这是真的！
对面，叶年年皱眉，缓缓收回手。
导演真是的，就算减肥不吃，也不用抽自己大嘴巴子啊！
真狠！
……
路边，又接连着停了两辆车。
最先下来的，是江言。
他穿着白衬衫，西装裤，一身制式服装，阳光照在他身上，看起来板正又格外有气质。
后面那辆车里，程城也下来了。
穿着和江言一样的衣服，两个人所表现出来的气质却不一样。
一个发型张扬，靠在车上，脑门上明晃晃地写着“帅气”两个大字。
一个垂着眼，端正站着，包裹在制式服装里，将原本那股温柔都变成了清冷。
江安从车后座里爬下来，远远就看见了叶年年。
一周没见，她一下车直直地就往她那边跑。
“年年姐姐。”
叶年年乐呵呵地和江安打招呼，江安看了一眼旁边的叶辞。
想了想，她还是主动乖巧地喊了一声。
“叶辞哥哥。”
叶辞应了一声，心情大好。
人嘛，就是这么双标，江安喊他哥哥可以，但叶年年喊江言，不行！
不行！
“你们怎么不穿校服？”
一道熟悉又格外膈应人的声音响起。
叶年年不用抬头，就知道对面站着的是谁。
程星双手环抱，看着穿着休闲衣的叶年年和叶辞，顺便，嫌弃地看了一眼桌子上的早餐。
一碗麻油抄手，一碗豆浆，还有几根油条。
看着那红红的油汤，程星想起前几天吃的那碗泡面，顿时有些心虚。
那天回家，一进门，泡面的味道就被闻出来了，被妈妈逼问的时候，程星说是节目组里工作人员吃的，这才被糊弄了过去。
程星强迫自己移开视线。
校服？
听着程星的话，她疑惑地看了一眼程星，以及不远处的江言和程城。
这三个人确实都穿上了一样风格的衣服，就连江安也是，一套小小的衬衫和格子裙，穿在身上，看起来又精神又正式。
这是校服……
叶年年和叶辞的校服，都是蓝白相间的标准高中生校服套装。
程星他们身上的这些，叶年年只在电视剧里看过。
原来，要穿校服的吗？
没人说啊！
人员到齐，冯则将这群嘉宾集合在一起，没穿校服的叶年年和叶辞，就像两个异类。
冯则也疑惑，“你们没带校服来吗？没理由啊，我昨天给你们管家打电话的时候，特意说过要给你们准备一套校服的。”
叶年年：“……”
叶辞：：“……”
心虚。
如果说，他们两个是连夜跑出来，导演你会震惊吗？
“这可怎么办？”
冯则有些为难，“这是间私人学校，学校准许我们进去拍摄已经很难的了，唯一的要求就是你们要穿上校服……”
不穿的话，肯定会有麻烦的……
正为难间，一道惊讶的男声传来。
“是你们！”
众人闻言转身，只见一个扛着设备的青年正一脸惊喜地看着叶年年和叶辞。
？
是谁？
冯则疑惑，“不好意思，你找谁？”
男人扛着直播设备，快步走到叶年年和叶辞身边，道：“我找他们！”
白色运动衣，一男一女，不远处还停着两辆共享单车。
正巧啊！老天真是眷顾他，让他找到了这两个人。
叶年年：？
叶辞：？
男人开门见山，“你们，有没有兴趣接份工作啊？”
冯则皱眉：？
他还在这儿呢，就这么明目张胆地抢人！
冯则默默上前，将叶年年和叶辞拦在身后，道：“不好意思，我们现在在工作，正在拍摄呢，有什么之后再说吧。”
男人完全没听出冯则话里的不客气，好奇道：“你们拍什么？”
他扫了一眼旁边的几个孩子，突然“咦”了一声，“你们怎么穿着我学校的衣服呢，哪个年级的，哪个班的，我怎么没见过呢？”
冯则闻言，眼神微闪，反应敏锐如他，原地就觉得这里面有转圜的机会。
“我们今天要来贵校拍摄，但是有两位嘉宾没有校服，现在不能进学校了……”
冯则为难地介绍情况。
男人闻言，大手一挥，“这有什么啊，跟我进来，进来后我让人找两身校服给他们穿上不就行了。”
好啊好啊！
事情迎刃而解。
冯则没想到对方这么好说话。
男人看了一眼身后的叶年年和叶辞，十分满意。
他调转过头，继续和冯则商量。
“老兄你看怎么样，在你拍摄的间隙里，把那两个孩子介绍给我也拍一些东西好不好。”
“哎呦，再说再说。”
老狐狸如冯则，拖人的话术一套一套的。
他才不可能让自己什么都没拍到，就把人给让出去呢。
*
应典高中，是南市最大的一个私人高中。
学校占地面积很大，学校设施十分完备，就连学校里的教育资源，都可以和国际接轨了。
唯一让人头疼的，就是这学校里的学生。
因为私立，所以学费不便宜，家境普通的学生都会选择去公立学校读，而有钱的学习成绩又好的学生，早就送到顶尖学府去读了。
最后留在这学校里的学生，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
——家里有钱，成绩不好，脾气还不好。
家长都把这里当托管所了。
反正这些孩子，家里早就为他们铺好了以后的路，来学校不过是体验体验校园生活而已。
偏偏校方还不满足，一边到处招生，一边还让人给学校造势，找学校代言人，找校园城市大使。
企图用这样的方式，引诱更多的孩子来学校就读。
但，收效甚微。
应典高中的名号，经过一年又一年学生的折腾，已经算是毁完了。
不然，校方也不会答应冯则的拍摄请求。
他们已经是死马当活马医了，能救得起来更好，救不起来就原地摆烂吧。
只是，校方有时也会良心发现。
比如，在给这群嘉宾安排教室的时候，他们会安排得离主教学楼远一点，尽量安排到一个安静的地方。
一个不会被这个学校其他学生轻易发现的地方。
让他们穿校服，也是为了避免这个学校里原本的学生一眼认出。
他在保护这群人。
毕竟，这个学校里的孩子，脾气不好到都不像正常人。
正值上课期间，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去了学校安排好的一栋小型教学楼。
谁也不会知道，他们已经羊入虎口了……
*
到了校方划定的教学楼。
摄像机打开，开始录制。
因为第一期粗剪效果不错，有一些直播平台打算抢占独播权，正在跟冯则谈，因此在还没定下来前，暂时不直播，只录制。
再加上这期任务的特殊性，直播也不合适了……
冯则让人把任务介绍卡分发到三对兄妹手上。
任务卡上的内容很简洁。
——成功在这个学校里待上一周，不被这个学校里的其他人发现。
这么简单？
嘉宾队伍里，除了完全不知情的叶年年和叶辞，另外两组人多多少少都有些担忧。
程家这对兄妹更是。
应典高中，他们有时从自家爸妈聊天里听到过。
说这个学校里的孩子，都是不服父母管教的，或者是父母管不了的，就丢到这个学校里。
父母都管不了的，那得多吓人啊！
让他们混入其中，要是被发现了可怎么办！
江言担心的倒不是这个，他只是在想，江安怎么办？
应典高中里，有专门的初中部，但是却没有小学，像江安这样的，肯定一眼就被认出来了。
冯则早就想到了这一点。
“这个没关系，这个学校里有很多家属院，有老师的家属，也有一部分学生的家属，学校里有很多像江安这样的小孩子的。”
江言闻言，这才放下心来。
至于学校里的其他学生，江言压根就没放在心上。
布置完任务，冯则看着几个工作人员躲进固定的拍摄机位，随即趁着上课的时间，撤出了学校，坐进了门外的监视车里。
……
“叮铃铃”
下课铃声响起。
一阵又一阵的喧闹从远处的教学楼，穿过几层竹林，准确无误地传到了叶年年他们所在的教学楼。
教室里，程星抿紧唇，仿佛大祸临头。
就连程城，也难得地皱起了眉头，两兄妹看起来异常焦虑。
江言蹲在地上，正在教江安要是遇到不认识的人，要怎么介绍自己。
而叶年年和叶辞，昨天晚上就没睡好，早上还吃了两份早饭。
此刻，饱意和困意上头，一人一张桌子，原地趴着睡着了。
……
一层竹林之隔，两个男生双手插兜，正吊儿郎当地背着书包，姗姗来迟。
已经第二节 课了，他们才刚到学校。
“听他们说，学校里现在混进了外面的人？”
男生冷嗤一声，“是吧，说是拍什么节目，不让我们知道，搞什么神秘，笑死人了。”
“他们昨天还有人拍到照片了，看到节目组的人提前来踩点，在这里装了一些摄像机位。”
“呵，”男生打了个哈欠，懒散道：“被我发现，我玩死他们！”
“哈哈哈，还是你牛逼！”
两个男生有说有笑地离开了，一旁的竹子后，工作人员打了个寒颤，攥着机器的手都开始抖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