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逆轻笑了声:“成。”
对于陈逆做饭这件事,周兒还是有些后怕的,更何况看起来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少爷还真买了很多菜,能做一个满汉全席了。
这么多,如果都是黑暗料理,就真的要去医院了。
她坐在客厅,外面下着雨显得空气潮重阴沉,客厅的光有些暗淡,但她没开灯,只有那个小厨房开着灯。
周兒毫不羞赧地坐在沙发上,时不时抬头往厨房里的身影看一眼,随后抱着电脑放在茶几上,身上捆了个小毯子,听着雨声开了一部电影,有些悬疑惊悚,以至于陈逆走过来周兒被吓了一跳。
周兒抬头看他,陈逆凝眉盯着电脑屏幕看,上面出现了个表情恐怖的女人,正在一个黑暗的地方找人,没有呼吸且处于黑暗时,她是看不到的。
“什么电影。”
周兒随便找的,动了一下鼠标看到电影名字:“两个月亮。”
“别看了,吃饭了。”说完,他又问:“好看吗?”
周兒说:“一般吧,你什么时候学做饭的?”
看他掌勺的样子,不像是第一次做。
陈逆淡声:“挺简单,还用学吗?”
刚想说他这句话未免有些太过狂妄了,摩托车是个人都能开,但做饭这东西有些过于难了,搞不好先把自己给毒死了。
惴惴不安尝了之后发现,还真挺好吃的,她不得不对着人又有了新的审视。
有些开胃,是周兒这一个月胃口最好的一次,吃饭途中嘴没停下。
“说真的。”周兒大饱口福,抬头看他:“你可以去当厨师了。”
寂静的氛围下,窗外滴滴答答的雨声都显得很安谧。
客厅里开了微弱的灯光,打在对面少年的身上,他穿着一件白T长裤,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光线的原因,周兒才恍然意识到,陈逆是比她小了三岁的。
十八岁生日在六月九号,才过去了三个月而已。
筷子顿了好几下,对面陈逆坐过来,淡口叫她:“不好吃吗?愣什么?”
周兒摇头:“吃饱了。”
说完,她自告奋勇站起身:“我去洗碗。”
又被陈逆一把摁住肩膀,直直坐在沙发上。
“看你的电影。”
之后陈逆两三下解决完午餐,去了厨房。
周兒才发觉,刚才陈逆是在配合她吃饭的速度。
她吃饭很慢,大概因为胃不好的原因,每次在学校都是最后一个到班的。
电影结束之后,周兒有些犯困地从坐着的姿势,变成了躺着的姿势。
昨晚陈逆在客厅,她都是很晚才睡着的,估计是因为胃口变好了,吃饱了就容易想睡。
半睁着眼睛,耳畔还是雨水夹杂的声音,心想着要不要定一个两点的闹钟,一会儿还要去店里。
不去好像也行。
太困了。
之后便失去了意识。
等到感觉自己身体被腾空,周兒迷迷糊糊睁开眼,看到陈逆把她抱在床上,卧室里没开灯,被子摩擦的声音很清晰。
周兒慵懒地任由他把自己放下,抱着被子,睁开一只眼拉住陈逆。
外面好像下大了,雨水砸在玻璃窗上仿佛能把玻璃炸开。
“你要回酒吧吗?”
“不回。”
“睡会儿吧。”周兒说。
沙发根本睡不了人,碰上对面漆黑的双眼,房间内一瞬间的寂静。
周兒敛眸,但没松手:“只是睡觉而已,睡个午觉。”
“可以吗?”
片刻,周兒感觉到陈逆上了床,她转过头闭着眼一头扎进人的怀抱里。
“你还怕黑吗?”周兒问。
陈逆没掩饰:“有点。”
周兒忽然说:“我以前在香港上高中,有两个表妹,因为害怕我的存在抢走属于她们的东西,就经常在学校找我麻烦。”
“什么关进厕所关进体育器材室什么的,不过她们倒不敢真的打我,可能害怕伤口被我外公看到。”
“体育器材室特别黑,是一个特别密闭的空间,里面只有一排一排的架子上放着篮球什么的,而且风会吹进管道里,声音很响很诡异,我第一次被关进去还下了雨,雷声劈下来总感觉整个器材室都要爆炸。”
陈逆坐起身,点了根烟,打火机发出“咔啪”的机械响声,火光有些冷。
“不害怕吗?”
周兒回想着,仰着头盯着天花板。
“不害怕,后来我熟悉了她们欺负我的套路,手里就时刻准备点吃的跟灯,那首歌就是我那时候经常喜欢听的。”
所以她单曲循环过很多遍,这首歌总是会给她希望。
他抽烟的姿势很撩拨,烟的亮光打在手里把玩的打火机上,不知道什么时候买的又或者是谁送的,这个打火机很漂亮,通身黑色,边缘带着些冷感的金属色泽,在右上角,有一个雕刻上的花体英文,狂妄又嚣张——King。
周兒盯着那个英文字母好几秒,又把视线放在他身上。
“你听过凹凸世界里有一句话吗?”
“大多数的人本来就无法超越自己的极限,无法战胜恐惧的话,那就拥抱恐惧吧,因为恐惧本身就是一种力量。”
人身体的负荷是有限制的,如果实在承受不了,就面对好了,面对也没那么可怕。
陈逆灭了烟,手指撩拨了下她的头发,说:“那你为什么还害怕她?”
周兒怔了怔。
“我没体会过母爱什么的,亲情应该很伟大,她是该恨我的。”
陈逆扣紧她的下巴,攒起眉眼神沉坚如铁告诉她:“那我告诉你,爱情也很伟大。”
“你如果因为她敢伤了你自己。”
“我不确定我会不会干出什么。”
周兒闭上眼,点头说:“好。”
她不会知道的,不会知道她跟陈逆在一起的。
周兒又问:“你会因为别的什么事情,放弃我吗?”
陈逆毫不犹豫:“不会。”
“如果呢?”周兒没等他回应:“陈逆,如果你不要我了,这辈子我们都完了。”
她是个狠心的人,跨出一步之后,就没想过回头。
陈逆嗯了声。
窗外雷声忽然轰隆了一声,下雨天很适合睡觉,周兒躲在他怀抱里,感觉异常安详,这大概就是舒穗所说的,人不沉迷欲望,比欲望更先来的是安全感。
“陈逆,你为什么喜欢我?”周兒一直不明白,如果是他这样的人,明明可以找一个更好的,不像是她一样,满身创伤濒临死亡。
陈逆没吭声,嗓音有些发干,任由着她在怀抱中,手臂僵硬到没有丝毫动静。
大概是看到你偶然下坠,而我正站在深渊处,心头一动,就想把你永远困在这里,再也站不到高台上仰视我。
这是种内心压着的邪念,所以陈逆没回答。
“小狗。”
她低声叫了声。
陈逆似乎笑了声,暧昧撩人的声线在耳畔模糊不清,跟潮湿氤氲的雨水交杂着,说不清的磁性。
“叫什么?”
周兒抬头,挑眉说:“不是你吗?乱咬人。”
陈逆碰了下她的锁骨处,轻声问:“好了没?”
“结痂了。”
还要几天能好。
“不用纹了。”
“为什么?”
陈逆眉眼恹冷:“随便说说,不是不喜欢纹身吗?”
身上白白净净的,有个东西确实不怎么好看,陈逆也不喜欢纹身这种如同标记的东西。
“要的。”
周兒把人抱紧了,学着书上看到的,说:“我是你的。”
陈逆沉眸,修长指尖漫不经心绕着她的长发:“如果被困在一个地方,你会挣扎吗?”
正常人都很讨厌局限的东西,或者被局限,就如同拔不掉的枷锁一样让人难以呼吸。
他们往往认为自己该是绝对自由的,但很多时候又不得不屈服于生活。
周兒挑眉:“那要看我喜不喜欢那个地方。”
比如学校的器材室,她已经习惯了,所以那里成为了一个秘密基地。
“喜欢的吧,起码那个地方很好。”
“那就不算被困。”周兒说。
第41章 邪火
床边的小灯开着, 窗外雷声霹雳,今晚又开始下起暴风雨。
陈逆把周兒往旁边拨了拨,头发微扫过脖颈, 胳膊也给人乖乖放在身体两侧, 中间出现了一个缝隙,碰到他面色无常的眼神, 周兒没忍住笑了下。
她闭上眼, 低声说:“我睡了。”
陈逆含糊地嗯了声。
“抽根烟。”
周兒忽然说:“戒烟吧。”
陈逆挑挑眉梢看向她。
周兒歪头:“抽烟不好, 容易死。”
陈逆嗤笑:“没看出你哪点儿惜命了。”
“我心里知道,你也惜命点。”周兒捏过他的打火机, 手指摩挲着那个凸出来的字母, 透过漆黑,捕捉住陈逆的眼神, 意味不明开口:“不是说, 接吻能戒烟吗?”
陈逆啧了声:“别想。”
“那你一会儿别抽烟。”
她补了句:“别去卫生间。”
他眼神阴了阴,周兒闭上眼,忙不迭说:“我睡了。”
“晚安。”
不知道是不是睡得太沉, 她还真不记得陈逆去没去, 倒是第二天醒来时旁边没人, 被子很平, 好似昨天晚上没在旁边睡一样。
等到她洗漱完出门, 看到隔壁308大开着门。
她走过去看了一眼, 客厅里大部分是空着的, 跟她房间构架差不多,有几个装修师傅正在修灯修电。
应该是装修师傅把305的家具都搬到了这个房间里, 如同复制了一个一模一样的305。
周兒走过去, 看了看灯, 陈逆从房间里走出来。
周兒问:“搬完了吗?”
“差不多了。”
“怎么不住305了。”差不多的房子,根本没必要来回换,况且还要收拾东西,来回折腾,陈逆不是那么喜欢麻烦的人。
“不想。”陈逆忽然笑了声,指了指卧室那边的某个墙壁。
“你说,我找人打个门怎么样?”
周兒:“……你省省吧。”
陈逆捏着下巴认真思考:“真的,这不是承重墙。”
周兒笑了笑:“算了吧,十天半个月弄不完,上下楼都要来找你。”
陈逆疏叹了声:“那我就说,我女朋友太粘人,非要这样,没法了,各位体谅一下。”
“这锅我不背。”周兒看了看时间:“我去纹身店了。”
陈逆喊她:“吃早餐了吗?”
“吃了。”
“晚上去吃饭。”
周兒问:“干什么?”
“给他们送行。”
周兒意识到是于东树跟贺义要走了,点了点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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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兒今天见到了个挺特别的客人,刚进来就看到了她放在桌面上的那本书,还挺惊喜地问:“你也喜欢这本?”
周兒点了点头:“你好,平常无聊的时候随便看看的。”
男人长发,桃花眼,耳畔还带了一个很闪亮的钻,笑起来眼部褶皱泛起波澜,眉眼跟阳光融合十分温柔。
“我看了好几遍,不过身边的人都说这本书挺幼稚的,没必要看第二遍。”
周兒淡声:“名著是有研读的必要的,不然也不会成为名著。”
男人仿佛找到了志同道合的人,还有些激动。
“你是这家店的老板吗?”
周兒点头:“你好。”
“我是附近医院的眼科医生,刚调来这里不久,不过下个月就走了。”男人说:“上次在楼上看到这家店,感觉名字挺有意思的,趁着休息就来看看,是纹身店吗?”
周兒听到眼科医生,眼神恍了下,随后点头:“对。”
“有什么图样吗?”他问。
周兒把手里东西递给他。
男人一边看着,一边闲聊似的问:“你一直都是干这个的吗?”
周兒抬眼:“为什么这么问?”
“啊,随便问问。”他一脸抱歉的表情:“不好意思。”
周兒摇头,也没继续搭话。
最后他选了一个很小的红玫瑰,想要纹在锁骨后脊的地方。
纹身的时候除了额头上冒了冷汗,问能不能拿一下纸巾之外没再说过什么话。
最后离开时笑了笑又问:“可以加个微信吗?”
周兒还没回答,他张口:“没别的意思,就是我第一次纹身,不好去问医生。”
他又补了句:“我不喜欢女孩。”
周兒眼底无波无澜,给了。
“谢谢,很难得遇到一个跟我一样喜欢这本书的人。”他又笑了笑:“我男朋友经常说我理想浪漫,他一点都不懂。”
周兒意识到他在解释自己真的有对象。
她点了点头:“理想浪漫没什么不好。”
等人走了,周兒敲击着桌面,阳光照在前台桌子上有些刺眼,身上穿着的衣服都打出鲜亮的光,一旁放了一个老旧的收音机,唱着几首老歌,还是她前几天在一家卖二手书籍的书店里看到的,见她太喜欢,老板就卖给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