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的朋友简直丢光了脸,拉着她走过去:“行了你,别说了。”
两人连饭都没吃完就走了。
周兒捏着筷子,轻描淡写地说:“以前一个班的,不太熟。”
陈逆握了握她的手指:“别听她屁话。”
周兒笑了笑:“我没事啊,逆爷不嫌丢面子就成。”
“丢什么。”陈逆给人拧开矿泉水递她手里:“打个商量。”
周兒看见人一副大佬姿态的样子,感觉不是什么好事儿。
“干什么?”
陈逆指了指自己,目光灼灼:“下次在你真的朋友面前,介绍介绍我,成么?”
周兒点了点头,一边吃着一边说:“家弟陈逆,见笑了。”
“再说一遍?”他眯眼威胁。
周兒立马改口,小声:“男朋友,好好吃饭。”
解决完午餐,天气实在太热,陈逆让周兒等他一会,自己去了便利店,出来时买了一把黑伞。
打着伞一齐去了附近花店。
“我买吧。”
陈逆正准备付钱,听言看向她。
周兒拿出手机付了账,抱着包好的茉莉花:“我想给阿姨买,毕竟第一次见面,要有诚意一点。”
陈逆握紧手机的指尖用力到泛白,良久说:“好。”
这里距离陵园有些远,打车花费了半个小时左右才到。
天气炙热,陈逆给周兒打着伞,自己半个身子都落在太阳底下,一直走到他妈妈的墓碑前,周兒把花放在前面。
照片上的女人穿着一件有些像是民国时代的衣裙,头发梳的很漂亮散落在肩膀处,坐在椅子上很甜蜜地笑着。
这种照片拍摄的时间应该挺早了,女孩略显稚嫩,活泼生动。
陈逆开口,第一句话跟每次来的时候一模一样,声音有些低:“妈,我来看你了,对不起。”
他站在墓碑前,一如既往地感觉到难受痛苦,每次来到这里,都要后悔一下他当时为什么没有发觉他妈妈生病。
他那个年纪已经算是该懂事的年龄了,他不是什么粗心的人,许是因为在她这里没有感觉到呵护,也就忽略了这份不正常。
“带我喜欢的人来见见你,我现在好像过的挺好的,不知道你会不会开心。”
“舅舅回国工作了,每周再忙也会回去陪伴外公,他们都生活的很好,如果你还在,估计舅舅要每天都回去看你们。”
“我有时候会想,如果不是因为我出现,你舍不得我,会不会就告诉舅舅齐明山干的那些事儿,就不会有后来的结果了。”
他忘不掉他妈妈跳楼自杀的时候他是多么开心,那份开心记得越深,他就越痛苦。
周兒手指紧紧捏着他的手,蹲下身把花摆放好,扬眸看着照片上的人,缓慢开口:
“阿姨你好,我叫周兒,是阿逆的女朋友。他过的很好,所以你不要担心,就算不好我也会一直陪伴他。”
“他晚上经常做梦,梦里会梦到你,不知道是好是坏,也不知道你是不是真的不喜欢他,但他很爱你,也很后悔小时候没有那么懂事,他总想着自己要更快成长起来,就可以保护所有人。”
“他今年才十八岁,刚成年,却背负了很多东西。”
“我想亲情都是很伟大的东西,您应该是最爱他的人了,请你放心,以后他不会一个人面对黑暗了,因为有我了。”
“作为第二个爱他的人,也希望你能好好保佑他,祝愿他以后前路坦荡,来日方长。”
周兒偏过头,刺眼的阳光照入瞳孔中,她跟少年的视线在空气中碰撞。
“我会好好爱他的。”
说完,手指更加用力地抓紧他的手。
明明是炎热天,他的手指却冰凉的厉害。
周兒忽然有些心疼,他是不是每年清明节、忌日、国庆节都会来,一个人打着一把黑伞,或许是炎热天,或许暴雨天。
孤身站在这里像是祈求忏悔一样,声线颤抖,甚至连看向那张照片的勇气都没有。
他明明才十八岁。
离开了墓园之后,陈逆把人紧紧捞入怀抱里,紧得周兒快要喘不过气来,他也没松下。
他的声线沙哑,下巴埋入女孩的脖颈,鼻息间满是清新的芳香。
“周兒,我是上辈子拯救了全世界吗?”
周兒回抱,认真回答:“说不准国王真的打败了恶龙。”
陈逆困住她的腰不想松开,眼眸酸疼,如同誓言一样开口:“我会对你好的。”
周兒拉住他的手:“你已经对我很好了。”
陈逆压低声线:“还不够。”
周兒没想过多在京市待,临走前却收到了明钟海的电话,问她现在是不是还在平潭,能不能来跟林楠见一面。
周兒顿了一下,捏着手机低下头:“我跟她见面干什么?她不想看到我的。”
明钟海声音里带着辛酸跟哀求:“周兒,就当是叔叔求你了,你来见她一面吧,医生说她的病情太严重了,再这样下去她会疯的。”
“就当是看在明安的面子上,你来见她一面好吗?叔叔真的没有办法了。”
陈逆皱着眉,不太想周兒去。
周兒抿唇,几秒后沉了口气:“地点。”
“静安医院,那你什么时候到?我在医院门口等你。”
“我就在京市,半个小时之后就到了。”
挂了电话,周兒问陈逆:“你想去吗?你应该认识,明安的爸爸明钟海,他以前是个刑警,不过因公受伤了,后来当了辅警,现在待业。”
陈逆点了点头:“有点印象,上次见了一面。”
“走吧,我跟你一起去。”
周兒知道去了之后的场面不会太好看,但没想到刚到了病房门口,林楠就跟发了疯似的挣脱开手上的针,一边骂着一边哭,精神有些崩溃。
陈逆拉着她迅速往外面走,余光瞥了明钟海一眼,心情不太美好,拉着周兒要下楼。
这种人就不应该浪费时间去见。
周兒挡了一下,站在明钟海面前,语气平静淡漠:“叔叔你看到了,阿姨不喜欢我的。”
明钟海看了一眼陈逆,有些悲哀地请求:“周兒,你是个好孩子,我知道这件事跟你没太大的关系,但明安毕竟也因为你死了,你就不能跟陈逆分手吗?”
自从林楠知道周兒跟陈逆在一起了之后,精神状态越来越不好,甚至有时候思维混乱,认为明安现在跟周兒在一起了,而周兒很快会害死他。
他没有办法了。
周兒轻笑了声,明白了他叫她过来的意思,是想让她在林楠面前保证,不再跟她身边的人有关系,跟陈逆老死不相往来吗?
可陈逆算什么跟她有关系的人,她又凭什么像是傀儡一样活在阴影下。
“叔叔。”陈逆扯了扯嘴角,听到明钟海这句话,语气不善地开口:“第一,明安的死是怎么回事你应该是最清楚的,如果你非要把原因跟周兒强拉硬扯上,也更应该让林姨反省一下自己,她就是把太多怨恨放在别人身上才会给自己带来这么大的压力。第二,周兒有自己的人生自由,你身为一名警察,让她离开这里,她走了,现在还要管着她的以后她的人生吗?”
“我知道您跟我们家关系不错,我很尊敬您,但也喜欢你尊重一下我女朋友。”
“她今天愿意来,就已经是她人太好了。”
周兒偏头看着陈逆,站在他肩膀靠后的方向,仿佛一切冲击都被人抵挡住了。
她盯着少年厚实的肩膀,心想原来被人维护是这样的感觉。
像心脏地震,宇宙爆炸,他们在春日暴风雨里拥吻。
明钟海被堵得哑口无言,良久都没说出一句话来。
随后他低着头,眼底似乎有晶莹夺眶而出,手指掩了掩泪,声音低闷:“是我……对不起你,但是周兒,你就当骗骗她好吗?以后她不会跟你见面的。”
周兒语气很坚定:“对不起叔叔,我不会了,如果你不满可以怨恨我,或者想要我干什么都可以,但唯独跟陈逆分手这件事不行,骗人的也不行。”
周兒从包里拿出一张名片:“这是我朋友的名片,你可以找她试试,她是心理医生。”
“是我对你们有愧,我会尽量避免跟阿姨或者是你见面。”
“如果您需要,我可以提供金钱上的帮助。”
“也希望以后我们也不要再有交际了,以后她的电话我不会接听了。”
说完这句话,周兒拉着陈逆从医院走出来。
她低着头,不知道什么时候陈逆拉着她走到一家冰淇淋店门口,她站在一边,见人买了两个一模一样的冰淇淋。
周兒嘴角勾了勾,接过咬了一口。
“你不是不想我吃冰的吗?”
她每次吃都要偷偷避着陈逆。
陈逆跟她坐在一旁长椅上,有树叶落在脚边,陈逆凑过去咬了一口她的。
“听说吃甜的会心情好。”
周兒顺着他咬过的痕迹,又咬了一小口,太凉了冻得牙齿疼。
“我没心情不好,我很开心,陈逆,我们以后都会向前看的。”
陈逆点头,喂她吃自己手上的冰淇淋:“会。”
周兒伸出手,发现天空中好像下起了小雨。
“下雨了,走吧,我们是现在回去还是明天再走?”
雨势渐大,陈逆抬头看了一眼,说:“明天再走吧。”
打车去了新浦公寓,路上周兒收到了一条陌生人的消息,说有一个于似宁的报告让她去医院拿一下。
周兒愣怔了一下。
医院怎么会有她的号码?
陈逆偏过头看了一眼,看到上面的短信,皱眉问:“怎么了?”
周兒把手机上的短信给他看:“报告为什么要让我去拿?不应该让于东树去拿吗?他们在平潭的疗程没有结束吗?”
“我给于东树发个信息,这是谁的号码?”
“不知道。”
周兒忽然想到什么,把号码发给了何佳灵,没几分钟,对面回复——
【对,这是孙惠的手机号,怎么了?】
“孙惠的,她为什么要给我发这样的信息?”
就算是病人的病例单,医院也不可能因为她是医生的女儿而透露给她的。
“她不会在搞什么恶作剧吧?我要回复吗?”周兒不太懂这人到底在想什么,发来一条没头没尾的消息,有些奇怪。
于东树妹妹早就在京市医院治疗了,每周去一次,就算平潭有什么病例单也都不需要了。
陈逆拧眉:“不用管她。”
新浦公寓三楼一共两个房子,一个是陈逆的,另一个大概没有新的租户,因此是空着的。
周兒站在门口往那边看了一眼,扬眉问:“你当时,给我扔垃圾就敢,怎么没敢敲门?”
她忽然意识到:“不对啊,我记得那个时候还是四月份吧?你不应该在学校上课吗?”
陈逆嗯了声,开了门拉着她走进来。
“你出来拿个外卖都是让外卖员放在门口十几分钟,我怕吓到你。”
周兒凑过去:“你怎么知道我要等十几分钟?”
准确的来说应该是十五分钟,她每次都是卡好时间之后才去拿的,当时不怎么喜欢见人,有些躲避的心态。
陈逆示意:“监控。”
“你还偷偷看啊。”
陈逆毫不掩饰自己的行为:“嗯,想知道你有没有乖乖吃饭。”
“害怕你忽然就死掉了,课都不上了,第一次写检讨也献给你了。”
周兒没想到还有这种事儿,心往下塌陷,抿着唇忽然抱住人的腰部。
他经常锻炼,腰部力量很足,贴在他身上都能能感觉到腰部的肌肉跟坚硬的胸膛,抱着人很有安全感。
“我忽然觉得,我不像是他们说的那样了。”
“我明明这么幸运,有一个坚定朝我靠近的你。”
她嗓子有些低闷,埋在陈逆身上,手指也搂得紧紧的。
陈逆忽然想,她不光是上学很乖,谈恋爱也很乖。
在某些方面,看似陈逆掌控欲更足,她却像是刚好弥补了这一点,什么都顺着他。
甚至有的时候感觉疼了都不会吭声,跟性格完全相反的怪软,难免让人心生欺负欲。
雨下的不大,窗外风吹动树叶。
落地窗紧紧掩着,翻云覆雨窗帘飘动。
不知道是不是质量不太好的原因,发出“滴滴答答”的暧昧雨声。
……
时间悄然而过。
周兒有些单薄的身体披着一件白色男士衬衫,脸颊一片潮红,撑着床看他,低声问:“陈逆,是不是会上瘾?”
陈逆捏着人的脸颊,很软,问:“喝水吗?”
周兒摇头:“不渴。”
“想抽烟。”
陈逆凑过去吻她的嘴角,周兒躲了一下笑了笑。
“真的想抽,有烟吗?”
“等着。”
等人把烟拿过来,递给她一根,摁动打火机给她点燃了,烟雾模糊了面容,却愈发显得撩拨致命。
“不是想活得久一点吗?”陈逆手指压着烟,烟灰落在一旁垃圾桶里,黑暗的状态下,仍旧可以看出里面被扔了好几个打了结的东西。
烟雾从唇角溢出,周兒眯着眼,很放松地说:“就是觉得,跟你一起死了也不错。”
陈逆低笑了声,笑意有些轻浮,没等人抽完,他慢条斯理地把人手里的烟灭了扔在一旁。
压着人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