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坠——桃因
时间:2022-09-02 06:45:42

  “不知道的还以为你穿了盔甲了,那么厉害,受了伤还去跟人拼死拼活的?”
  陈逆咬着桔子,有些酸甜,他轻描淡写:“是吗?当时没感觉多疼。”
  周兒睨了他一眼。
  一旁贺义趴在小桌子上睡得很香,口水都往下流,也不知道梦到了什么美梦。
  陈逆轻微扯了扯周兒的衣角:“上来睡会儿。”
  “……”周兒:“睡什么睡,你自己睡去。”
  陈逆眼底笑意溢出来:“能的,我往旁边一点儿,你上来。”
  周兒直接捂住他的眼睛,声音降在他耳畔,不轻不重:“闭眼,睡觉。”
  感觉到睫毛扫过,窗外的阳光透过窗户照射在床铺上,他的手指还被包成一团,往常桀骜不驯毫无羁绊的拽酷人设完全崩塌,大概是真的有些困了,病人的体质会比之前更弱些,会很快犯困也正常,他毫无声息地躺在床上,一点都没了往常骄纵肆意的模样。
  周兒盖在人眼皮上方的手指没松,微微俯下身,很轻地在人唇瓣上亲了一下,随后被忽然压住了后脑勺,被迫承受少年的吻。
  等人松开,周兒跟他靠得很近,气息缠绕,眼脸下缜密的睫毛根根可数。
  “装睡。”周兒小声说。
  陈逆轻笑了声:“没你睡不着。”
  这床也是真的睡不下两个人,就算可以,周兒也不会上去。
  坐在床边的凳子上,周兒抓着他的衣袖,叫他:“好了,就这样,闭眼睡觉。”
  陈逆微微一动,便能感觉到袖子处很轻的扯力,他掀起唇,闭上眼嗯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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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午于东树也来了,于似宁看不见,坐在一旁也很活泼,她一直是个不怕生人的性子,更别提在熟悉的人面前。
  他们没有多留,呆了两三天就因为京市的工作离开了。
  晚上,护士准备给他手上的伤上药,周兒接过她手里的,说道:“我来吧。”
  护士没多问,把换的药说了一下,托盘递给她,贺义正坐在一旁跟朋友打游戏,叽叽喳喳的声音给病房带来不少生气,也就没感觉有那么苦闷难捱。
  周兒把他原来的纱布拆开,刚打开涂抹的药瓶,听到人感叹了一声:“我想回去了。”
  周兒似笑非笑看向他:“你就这样,你回什么回?”
  陈逆偏过头,百无聊赖道:“不是还有你么?”
  “我想跟你睡。”
  在病房一点都不好。
  周兒懒得搭理他。
  贺义打完游戏,坐在一旁盯着陈逆手掌心的伤口看,这一刀还挺深,之前就有一次拿着碎酒瓶被割伤,捆了几天纱布好了,这次的程度要更久才能恢复。
  陈逆忽然想起什么,问:“你放假几天?”
  贺义正啃着苹果,没想到会忽然问这个问题,咬了一口慢吞吞嚼着,眼神有些飘忽不定:“一星期啊。”
  陈逆见他这幅样子,淡声:“再说一遍。”
  贺义立马摇起白旗,心虚开口:“就……三四天吧。”
  周兒给人包扎好,回头看他:“那你不是明天就要开学了吗?”
  贺义舔着唇低头,含糊说:“啊是吧。”
  周兒看他这个样子笑了笑:“你如果不想去就去请个假,说家里有事,无故旷课你要挂科了。”
  “哦。”贺义不敢吭声,随后又支支吾吾开口:“我就是不喜欢上学啊,我对学习又没什么兴趣,就算不逃课估计也是挂科……”
  “要不,我就不去上了吧?”贺义小心翼翼地建议。
  周兒见陈逆没吭声,开口问:“那你以后干什么?”
  “上了不也就多一个学历吗?况且这个学历也找不到什么工作的,跟没有一样,我就待在平潭给阿逆打工好了,多快乐!”
  “还是不一定的,不过……我还是觉得你把学校上完再说,就当多点见识了,不然以后会吃亏的。”
  “等到你需要自己面对事情的时候,会后悔见识太少。”
  贺义脑子里转了转,想了想,好像有点道理。
  “说的也是哦,那我还是去吧。”贺义偷撇了陈逆一眼,抬高声调:“那我就请几天假,等出院了再回学校,不然周兒姐一个人照顾肯定会很辛苦的!是吧?”
  周兒笑着点头:“嗯,可以,如果班主任不信可以让我跟她说明一下。”
  贺义满脸笑意:“周兒姐你真好。”
  撞上陈逆刀子似闪过来的视线,迅速改口:“嫂子对逆爷真好!”
  “你们想吃什么!我去买饭!”
  周兒说:“昨天一样的就好。”
  门被关上之后,房间重新陷入寂静,刀子削开果皮发出“滋滋”声响。
  陈逆坐着靠在枕头上,垂眸把玩着手指,不疾不徐问一旁正在削苹果的人。
  “周兒,你想离开吗?”
  忽然这么一声,周兒顿了一下,抬眸:“什么意思?”
  “对你,我从来不喜欢拐弯抹角。”陈逆直直看向她。
  “你不想继续学医吗?学你最喜欢的心理。”
  “你现在,应该可以学了。”
 
 
第51章 占有欲
  周兒想他是不是在医院呆得太久, 太无聊了。
  “你整天胡思乱想什么?”
  陈逆笑了声,摇头:“没什么,周兒, 你适合当老师。”
  她说话时总是轻描淡写, 却字字句句都深入人心,他忽然明白齐嘉为什么那么喜欢跟周兒一起玩了。
  周兒往他唇边塞入一个桔子。
  “你快点好, 再不好我的纹身店就要倒闭了。”
  因为在医院, 她已经跟好几个老板说了推迟, 有几个生气的二话不说让她退了订金骂了好几句拉黑了。
  也有急着离开这里的,跟她说做不了就算了。
  周兒损失惨重。
  陈逆抬了抬下巴:“你去吧, 有空再来。”
  周兒不相信他这么好说话:“你没事吧?”
  “反正我也快好了, 你不去我怎么赚你钱?”
  周兒撇了撇唇,点头把桔子放在一旁, 试探问:“那我走了?”
  陈逆点头:“昂。”
  “你真的——”
  “快走。”
  “哦。”
  周兒去了一趟纹身店, 一直到晚上才去医院,见人没真的生气,也就心安理得一边忙碌纹身店的事儿一边来医院, 本来也离得不远, 走路几分钟就能到了。
  为了不来回折腾, 周兒这几天都睡在纹身店里。
  陈逆接到了舅舅的电话, 他消息向来广, 听到陈逆受伤了便立马打了电话过来询问。
  “我没事, 小伤。”陈逆开口, 又说:“别告诉外公,让他担心。”
  唐霖哼笑了声, 坐在办公室椅子上捏着钢笔有节奏地敲着桌面:“你还记得你有个外公?我还以为你忘了我们这个家了。”
  “我听明叔说了, 你那个女朋友是叫周兒吗?有空让外公也见见, 外公会喜欢的。”
  陈逆嗯了一声。
  唐霖又说:“我顺便查了查,她以前也是在京市上学,后来出国学医,学历很漂亮,还是他们系公认的系花,没谈过,人也还不错。”
  陈逆皱紧眉:“你查她干什么?”
  唐霖淡声:“怕你被骗,陈逆,我不会允许有第二个你妈妈那样的事情出现,我知道你的性子,喜欢上谁都是豁出命的,但是如果你也出事,外公这把年纪听了也受不了。”
  陈逆没吭声,又听到唐霖说着。
  “我以后估计也不会有个一儿半女的,你什么时候回京市?帮我处理公司的事儿吧。”
  “怎么?”陈逆问:“你准备出家了?”
  “出什么出,没什么想法而已。”唐霖轻声说:“陈逆,你有空的时候去医院检查一下。”
  没听到对面的声音,唐霖声音凉了些:“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不想离开平潭,你每次来京市都会去看心理医生,你应该清楚这不正常。”
  “既然有了喜欢的人,就对自己好点,也是对人家负责。”
  陈逆嗯了声:“我知道,我已经好多了。”
  周兒晚上并不在这里睡,医院是晚上十点统一熄灯,他忽然发现,自己也没那么难以入睡了。
  像是在那天去看过他妈之后,彻底被梦魇解脱了一样。
  他想,那人应该很开心,很喜欢周兒,所以为了让他跟人好好生活,连梦里的恐惧都逐渐消失了。
  “行,你休息吧,好了来看外公。”
  陈逆一直以为外公不怎么喜欢他,外公倔脾气,就算想对人示好也不会明晃晃表现出来,他每次去,老人家都明里暗里问了好几次。
  陈逆有空会去陪老人喝喝茶下象棋,但都留的时间都不久。
  “外公心里还是有你这个外孙的,我们家也就剩下我们三个,是一家人,他以前也没觉得你……小时候他知道别人说你是私生子,你跑了之后,他那样要面子的人,跑去人家家里跟人家吵了一架,还派了不少人去找你,后来你不乐意回去,他才作罢的。”
  陈逆愣怔了一下,下颚绷紧,身上涌荡一腔暖意。
  “嗯,我知道,等我出院去看他。”
  出院那天风很冷,秋季说来就来,枯黄树叶横扫大街,满目降了一个色调。
  周兒一早坐在咖啡馆喝咖啡,难得今天空闲,纹身店没什么客人,陈逆去送了贺义去车站,顺便去京市看他外公。
  她本来以为对方会有让她也一起去的念头,但陈逆没提,周兒也就没吭声。
  她在咖啡店坐了整整一天,把《国王与白玫瑰》这本书看完了,时间过得很快,等她抬头,黄昏已至,灿烈夕阳透过玻璃窗在书页洒下金光。
  很久没见的齐嘉给她发了信息,是一张他的成绩单图片,周兒打开,他的名字就在上面。
  【周兒姐!我这次考了我们班的前五!】
  周兒捏着手机低笑,今天周六,他应该在家。
  电话那边的声音很惊喜,大概没想到周兒会主动给他打电话。
  “周兒姐?”
  周兒嗯了声,一边从前台点了一份甜品,坐在椅子上惬意吃着,一边问:“还好吗?你现在住在哪儿?”
  齐嘉明显很开心:“我妈之前买过一个小公寓,现在我自己住着,我准备考京大的法学系!我看了,如果我能保持这个成绩的话,应该能考得上,到时候我就申请自己住,再养一只小狗狗,就跟你养的那个一样。”
  “周兒姐?你的小狗叫什么名字啊?”
  周兒回头看了一眼,小狗正趴在跟她隔了一个窗户的外面,抱着一个红色小球在玩,不亦乐乎,时不时汪几声。
  大概是知道谁是真的对它好,现在它已经完全倒戈周兒这边了。
  “没名字,就叫小狗。”周兒没注意过他家里的情况,但看新闻也知道他爸为了躲债现在都不知道跑哪去了,那些追债的人也不知道会不会找上齐嘉。
  “有事给我打电话,我能帮你的一定帮。”周兒说:“如果寒假无聊,可以来找我。”
  齐嘉那边忽然开始抽噎起来:“周兒姐,谢谢你。”
  周兒淡声:“不是叫我姐姐吗?那你就是我弟。”
  齐嘉忽然笑了下:“好。”
  “好好学习,注意身体。”
  “周兒姐,你真的不打算学医了吗?你以前学习那么好……”
  “学习好就要一直去学吗?我其实是个挺随遇而安的人,没什么追求,学医对我来说跟纹身没什么差别。”
  齐嘉点了点头:“也是。”
  她一直都是这样的性子,看什么都淡漠,从来不会为什么停留。
  他又问:“你真的跟陈逆在一起了吗?”
  “嗯,有什么值得怀疑的吗?”
  齐嘉支支吾吾:“没,我就是听说他风评不太好嘛。”
  “你误会了,谣言而已。”周兒顿了下,说:“齐嘉,有件事你知道吗?”
  齐嘉好奇:“什么?”
  周兒简单说了那件事之后,齐嘉良久都没有吭声。
  “所以……是奶奶跟我爸骗了陈逆妈妈吗?”
  齐嘉嗓音有些哑,不知道是不是哭了,他一直是个绷不住眼泪的性子。
  周兒嗯了声:“但他知道这件事跟你没关系,所以没找过你麻烦,破坏你生日会也是那天你妈妈告诉了他这件事,他有些没法接受。”
  齐嘉闷声:“我知道了,我……做错了好多事。”
  周兒轻笑:“不算错,站在你的角度,你并不知情,我告诉你这件事,是我希望你不要对他有偏见。”
  “他是我喜欢的人。”
  没有人可以评价他的好坏,只有我知道。
  挂了电话之后,周兒合上书,一旁一个穿着西装的男人忽然走了过来,梳着背头,脸上还化了精致的妆,一身打扮如同准备走T台的模特。
  大概是这个地方风景好,不少人都很喜欢在来这里出差或者休息,所以这里民宿业发达,距离海边很近的那些错落楼房除却私人别墅之外,全都是各式各样的小民宿。
  他看向周兒,笑着叫了一声,应该是在说你好。
  正准备起身离开的周兒点了点头,以为他是要找位置坐,便站起身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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