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好,来了给我签几个名,我拿回家借花献佛。”张导和气,喜开玩笑。
姜宛繁笑着说:“谢谢您和嫂子了,给了我一个练字的机会。”
张导想了想,灵感大开,连忙叫来组务,“我突然有个构思,能不能把传统文化和运动美学出串联起来?”他指了指姜宛繁,又指了指卓裕,“我记得,这次拍摄所用的滑雪服上的图案,是你爱人设计的。”
“对,她设计并且绣的。”
卓裕接到消息后,姜宛繁似早有准备,拿出几个样板给他看。这不是临时起意,而是很久之前,只要有灵感,就会设计着玩儿。没想到冥冥之中注定,真有派上用场这一天。
张导兴奋得一拍大腿,“行!先拍她!”
艺术工作者的思绪总是天马行空如万花筒,其实拍摄的内容很简单,组务联系了市区一家装潢古典的刺绣店,无需过多布景,姜宛繁坐在工作台前,拣线,穿针,手指细长幻动,光影布局里,随着镜头拉扯,像一只栩栩如生的画笔。
这只是占时很少的一帧镜头,导演设想着与最后“雪山之巅”的画面串接,静与动,文与武,最后再给滑雪服上的图案特写,剧情呼应。
姜宛繁这边镜头虽然不多,但也拍摄了一整天,晚上十点才收工。
卓裕忙完事,八点过来陪在现场,回酒店的路上,姜宛繁额头抵着车窗玻璃,摇摇晃晃地睡着了。卓裕动作轻柔地拨过她脑袋,让她靠在自己肩上。缓速带颠簸,她惊醒,眼下一片淡淡乌青。
卓裕皱了皱眉。
姜宛繁连话都没力气说,回酒店就懒在床上,被子裹成一条蚕宝宝。她蜷缩着,约莫是北方太干燥,皮肤微微泛红,卸了妆,鼻尖冒出一颗小小的痘。
卓裕轻轻撩开她脸侧的碎发,熄掉最后一盏灯,抱她入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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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清晨,姜宛繁似从梦中猛然惊醒,直楞楞地坐起来,眼前短暂晕眩。卓裕被她这动静吓一跳,“我吵醒你了?”
姜宛繁平息了一下心跳,下意识地甩了甩脑袋,“你怎么没叫我。”
卓裕不忍心,走过去摸了摸她头顶心,“你最近太累了,在酒店休息,这两天拍完,休个长假,我带你去瑞士度假。”
“你今天拍摄,我想去看。”姜宛繁露出笑脸,晨光是天然氛围灯,她笑起来像冒尖的荷叶,梨涡很浅,镶嵌在嘴角,是荷叶上的露珠。
卓裕没松口。
姜宛繁往他胸口一蹭,捂着的声音有些闷,“我都没见过你滑雪的样子。”
“怎么没见过,俱乐部里不是天天滑?”卓裕忍不住笑。
“不一样的。”姜宛繁说:“我想看……过去的你,更好的你。而不是,从别人口中听说的你。”她语速慢,一个字一个字的,“我陪你去北京的时候,徐佐克老师说的那些关于你的过往,我有点儿羡慕他了。”
她语气太温柔了,还有一丝委屈,让人根本无法拒绝。
卓裕笑,“想看不早说,单独滑给你看不就行了?”
“不行。”姜宛繁闷声,“怕你摔断肋骨。”
卓裕一愣,随即乐出了声,“这次就不怕了?”
“也怕。但就算出事,也算为国捐躯,光荣。”她一本正经说。
卓裕哭笑不得,揉了揉她的头发,“放心,不会让你当寡妇,你老公还是……挺厉害的。”
他说这话时,一点都不狂妄,眼里有一种轻松的坚毅,从容又自信。
海坨山雪场是国内为数不多,适合高山滑雪的场地。北京下了三天雪,天时地利,厚雪皑皑。到时,雪还在下,对接了气象局,半小时后的雪量会更大。
知道卓裕和徐佐克的恩缘,这一次导演组特意把徐佐克也请到了现场。卓裕已换好滑雪服,悉心听徐佐克提点。
“从东面山段下,120米处是你的第一个弯道,记得你的重心要比正常标准再压低一点,因为接下来是第一个旗门,重心放前不放后。”徐佐克严谨道:“这是拍摄,不是比赛,不必追求过多的速度,你很多年没上赛场了,要服气,不许逞能。”
卓裕知道,老师这是担心他的安全。
雪量增大,山区气温骤降,拍摄组那边通知准备。卓裕跑到姜宛繁身边,她穿着黑色长羽绒,脖子上是厚厚的围巾,只露出一双眼睛在外面。
卓裕笑,“跟只兔子一样。”
姜宛繁眼睛有点红,白雪衬托下,像两片桃花花瓣。
她嗓子哑,“要去了吗?”
“马上。”卓裕转身,走了两步又猛地回来,一把将她抱在怀里,“等我回来。”
卓裕上缆车,轿厢缓缓上移,隔着玻璃门,他一身红白滑雪服,雪板立在腿间,像一株自由生长的翠柏。
姜宛繁站在原地,笑着对他挥挥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