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响,拉回了些理智。
姜宛繁发来的:谢宥笛在我店里,你过来吗?
卓裕轻呼一口气,回复:来。
不仅来,还带了一束花来。
一进店,谢宥笛就在那鬼吼鬼叫:“哎呦喂!哪只小蜜蜂来采蜜了啊,姜老板,你买蜂蜜吗,买一斤送一个卓裕,赶紧的。”
店员们乐的,“姜姐赶紧来,划算的!”
“再闹,一人蛰一口。”卓裕笑着把花递给姜宛繁,“我记得,你不喜欢玫瑰。”
百合清香沁脾,姜宛繁低头闻了闻,对他笑:“谢谢。”
“哇哦哇哦哇哦!”起哄声更嘹亮了。
两人站在一块,这画面太和谐。
不让人尴尬,卓裕主动,“花给我,我帮你放花瓶里。”
姜宛繁指了指内厅,“里边有几个。”
卓裕前脚进,谢宥笛后脚来。
“进展不错啊,裕总。”他笑得没个正形。
卓裕盯了盯他的衣服,“穿得跟孔雀开屏似的。”
“不好看吗,我还准备给咱们那俱乐部做工作服的。”谢宥笛一提这个就来劲,“你什么时候走?”
卓裕插花的动作没停,抿了抿唇,告诉他:“算了。”
谢宥笛声音骤冷,“什么意思?给我把话说清楚。”
声音激烈到盖不住,姜宛繁匆匆进来时,就见谢宥笛发好大的火——
“脑子坑了还是被猪油堵住了?你姓卓,不姓林,你非得给林家打一辈子工是吧?不是我不尊老,就你那姑姑,对你的态度是个姑姑该有的吗?”
卓裕抵靠着桌沿,花摆在一边,笑得吊儿郎当,“何至于,消消气。”
“消你妹!”谢宥笛气得左右踱步,“你爱干吗干吗!在[兆林]做到退休,把[兆林]做大做强做出宇宙,让林延那败家玩意儿发光发热!”
卓裕笑意敛了敛,左腹伤口的疼痛弥漫、如针扎,故作轻松地说:“那我也有成就感,在哪不是做,钱和名我挣到了,不亏。”
谢宥笛冷笑,“我认识你二十多年,你骗不到我。既然想自己骗自己,那我无话可说,就祝你跟那乌龟老王八蛋一样长寿吧。”
谢宥笛气呼呼地走了,走出门,咆哮声传来:“谁要跟你当好兄弟,不跟你玩了,绝交!”
一室静默,空气凝固。
卓裕微低头,喉结动了动,窒息感充斥五官六感。姜宛繁看到他的手,死死摁在桌面,紧了又松,极力克制。
卓裕侧过头,对她露了个无奈的笑,“不好意思,吵着你了。”
姜宛繁张了张嘴,话还没说出口,卓裕便踉跄着走了。
到家。
卓裕背靠着门板,盯着灯罩某一处,目光虚无放空,伤口上的疼被打散一般,袭布蔓延全身。
卓裕摸着腹,一点一点往下蹲。衣服紧贴后背,渗出绵密冷汗。
卓悯敏的话一直回荡耳边,提醒着卓裕的亏欠。
想起刚出事的时候,是燥热蝉鸣的盛夏。
彼时的卓裕正在瑞士萨斯费参加滑雪集训,皑皑白雪,与他的人生一样光芒耀眼。
电话里,林久徐的声音激烈憎怨:“你爸爸酒驾,坠崖死了。你姑姑现在还躺在抢救室里!”
卓裕耳朵嗡嗡响,像一世纪的雪顷刻降落。
卓悯敏左腿截肢,惨烈画面让卓裕至今难忘。她没有任何责怪,只平静地看着卓裕,说:“别内疚,我不怪你。”
这七个字像咒语,轻而易举地拿捏住他的人生轨迹。
回忆像换季的气温,于他脑海里冷热交替,正茫然,清脆的门铃响——“叮咚”。
卓裕回了些神志,打开门后彻底愣住。
门口的姜宛繁欲言又止,两人一时相看无言。
卓裕眉间轻蹙,“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