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卓裕正从焦头烂额的项目会议上出来,来不及喘口气又要去参加人事会议。半只脚已经踏进会议室,手机响了。
他接得快,诧异这个点打来电话,“怎么了?”
姜宛繁言简意赅:“下楼。”
卓裕没问原因,甚至电话都没挂,招手示意秘书,朝着电梯的方向指了指,然后转身离开。
两声短促鸣笛,姜宛繁示意车停的位置。隔着车窗,她看见卓裕一路小跑而来,长腿西裤,条顺板正,哪怕天气不好,没了天然打光板,他的颜值与身材依旧很能扛。
卓裕拉开车门坐上副驾,担心她有事,眉心焦虑,“怎么了?”
姜宛繁心下更坚定了些,直接问:“你车停的远不远?”她抬手看表,“得快点,还有半小时下班。”
民政局。
站在办事大厅两分钟了,卓裕后背汗仍在微微渗出。
等候区的位置空荡一片,整个大厅就他们两个人。临近下班,差不多结束一天繁忙,工作人员伸懒腰活动筋骨,善意地调侃说:“真会掐点儿啊,怎么着也是领证,再忙也得多给点时间在这件事上是不是?”
卓裕解释说:“本来计划是明天早上,排第一对。”
“哟,原来是等不及了。”另一人开玩笑道。
卓裕还有点没回神,没接话,神色深沉。姜宛繁推了推他胳膊肘,“别让人误会。”
“嗯?误会什么?”
“你的表情,好像是被我逼婚。”
“……”卓裕晃了晃脑袋,又拿手揉了两把脸,懊悔道:“我就应该放套正式点的衣服在车上的。”
“没事,我也是从店里出来的。”姜宛繁从包里拿出户口本,“除了这个,别的都没带。”
卓裕睨她一眼,“不是带了个我?”
他刚揉过的脸有细微的印,眉深鼻挺,这会完全回过神,姿态潇洒从容,带着惯有的一丝不经。谢宥笛曾用一个土味词来形容卓裕这股气质:渣浪。
确实,贴合得明明白白。
“这么漂亮的媳妇儿,等不及是应该的。”办事的姐笑眯眯地打趣,接过两人的户口簿、刚填好的表格,熟练地录入系统。
卓裕扬了扬眉,“是她半道截胡,拉我过来的,您瞧,我衣服都来不及换。”
“西服不是挺好吗,结婚宴就是这么穿的,当提前演练了。”这位姐也是个能侃的主,再次核对两人身份信息后,问:“你们带结婚登记照了吗?”
卓裕和姜宛繁无语地对视一眼。
办事的姐明白了,“没事,咱们这照相效果也挺好的。”
摄影小哥已经在一旁热情招手,“来来来,我这才调试好的新相机,效果杠杠的。”
唯一凑巧的是,今天两人都穿了白衬衫。
姜宛繁拢了拢耳边碎发,真诚问:“给P图吗?”
“能P,但是你俩用不着。”摄影小哥轻车熟路地指导,“站近一点,再近一点,新娘往新郎肩膀靠近一丢丢。好的——笑!”
看到照片,小哥诚不欺人。
姜宛繁含蓄温婉,眼神熠熠发光。卓裕剑眉斜飞,一脸从容的喜悦。那种对未来的希冀,对当下的知足,都从他的眼神里崩裂而出。
姜宛繁忍不住伸出手,指尖轻轻点在他的眉眼处。
大概是下班心切,办事的姐动作格外熟练,一分钟不到,先是听到仪器类似于打字的哒哒声,然后两下沉而脆的盖章响——
“好了,恭喜!”
从民政局出来,姜宛繁被乍然变化的光线晃得眼晕。她稳了稳,挺淡定地说:“我去趟洗手间啊。”
卓裕也挺淡定地答:“嗯,我等你。”
上洗手间是借口,姜宛繁用冷水拍了拍脸,盯着镜子里的自己发呆半晌,然后按住胸口,心跳嘭嘭与掌心共鸣。
平复了五分钟,她才若无其事地出来。
冬日的天色暗的快,像堆叠的图层。姜宛繁一眼就看到倚在柱子后的卓裕,再黯淡的光感,他都能融入贴合,成为构图的主体。他低着头,专注地看着手里的结婚证,嘴角浮扯淡淡笑意。
这是姜宛繁很多年后都记忆深刻的画面,虽平淡,但安宁,万物萧条的冬日,暗沉天光的暮色里,藏不住卓裕汹涌浓烈的灵魂,在对她冉冉示爱。
过了很久,卓裕察觉到目光,转过头,神色又恢复平静,“想吃什么?”
姜宛繁说:“吃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