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了!傻了!就因为抓不到榭槿栖,思念成疾,想坏脑子了!
但另一边的榭槿栖可没有苏末如今这么好的兴致,他已经快被折腾疯了。
虽然上次顾爷爷手术之后也很好的醒了过来,医生看过之后也没什么大问题,休息一下就好了。可不知道是顾爷爷太想那边的奶奶想去陪她,还是那边的奶奶等得着急了想拉着爷爷一起投胎,争取下辈子相伴的久一点。
醒来之后榭槿栖他们的心刚放进肚子里,没几天又提了起来,总是会有些意外,偶尔还要再进手术台,到现在医生都建议不要再继续试图拉着顾爷爷了。
顾爷爷早已没有继续醒过来的欲望,这样不停的上手术台,上呼吸机对他来说也是另一种折磨。
或许,是那一觉醒来之前,顾爷爷在梦中见到了等他已久的奶奶。和奶奶聊了很久很久,诉说他对奶奶的思念,表达了曾经没曾说出口的爱意,最后告诉奶奶想来找她。
奶奶劝说之后顾爷爷依然坚持己见,奶奶无奈之下只好答应下来,让他处理好一切再来。
奶奶是深爱爱顾爷爷的,自然是希望他能在世久一些,可毕竟也等了这么久,自私一点也没什么不对。
顾爷爷要坚持,奶奶劝说无果之后,允许他的做法也算不上自私吧。
不知道这是第几次站在手术室外等门开了,终于在长达五个小时的等待下,门开了!顾爷爷被护士推了出来,榭槿栖伸手摸了摸顾爷爷的手腕!
还好,还有脉搏,在尽力的轻微跳动。
榭槿栖看着面色苍白的顾爷爷被推进病房,他还站在原地并未跟进去,前脚踏进了病房的顾念孜看到他无神地站在原地也退了出来,留顾源楷一人跟着照看。
顾念孜走到榭槿栖跟前,语气上挑,不正经的说:“聊聊,顺便出去呼吸一下新鲜空气?”
榭槿栖收回投向病房的视线,看了眼顾念孜,一句话都没说转身向小花园走去。他身后的顾念孜看着他有些落寞的背影,无奈的摇了摇头,抬步跟在了后头。
小花园的空气也没有多新鲜,不过是比医院里要浓郁一些,呼吸的时候不用战战兢兢的,可以大口大口的吸着空气。
今晚的月色正好,浅浅的月光投射在奋力想要破土而出的新芽上,似是无声的安慰和鼓励也似漠然的嘲讽和旁观。
皎白的月光打在榭槿栖的头上,他的头发在月光的承托下闪闪发光,可是在顾念孜眼中不是这样的。
顾念孜看着被月色突然光临的榭槿栖,看似是得到了它的偏爱给他打上了一层柔和的光,实际上它只停留在他的表面,漠然地把他的孤独照耀的越发明显。
榭槿栖就像在他身边建造了围墙,拒绝了月色带有偏爱造访,把月色惹恼赏了他清冷的月光,让他和此时没什么生机的小花园融为了一体。
偶尔一阵微风路过,都像是要把他吹散一样,他好像也愿意随着风的轨迹,飘散四方。
“你说,我是不是不应该再拉着他了?”榭槿栖走到人工湖边,看着湖面上投射出的天上那轮高高在上的月亮,小声地说,如果不是现在的环境过于安静,估计就会散在风里。
“没有什么应不应该的,不止你一个人希望他留得久一点。我也想,但是我也尊重他的选择。”
顾念孜从地上捡起一颗鹅卵石,站在榭槿栖身边弯腰丢进了人工湖里,激起一圈涟漪打破了这份宁静。
顾念孜丢完这颗,继续从地上捡起几颗放在手心站起身,看着回归平静的湖面,从手心随便抓了两颗递给身旁的榭槿栖,邀请道:“来比试比试?”
榭槿栖接过石子在手中轻抛了几下,看着顾念孜轻嗤了一声,点头应下了他的邀约。
两人剪刀石头布决定谁先扔,顾念孜或许真的比榭槿栖幸运些,五局险胜。
顾念孜一颗接着一颗扔进湖里,带起了一条水线,两石碰撞,分开两边躲进了湖底,留下两个不大不小的水花。
榭槿栖紧跟其后,把手中的两颗石子一块扔了进去,可最终射程没有顾念孜的长,水花也是一个大一个小,公平来说的话,他输了。
等到湖面回归原样,溅起的水花都回到了湖里,顾念孜抬头看了看那轮明月,看着前方慢悠悠地说:“松手吧!让爷爷去和奶奶相聚,你不还有我们,不是吗?”
榭槿栖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看着黑黝黝的湖面,不知道在看着什么。
“为什么又到了做这种选择的时候呢?为什么我靠近的每一个人最后都会离我远去呢?为什么每次都留我孤身一人在原地,没人愿意等等我!”
过了片刻,榭槿栖自嘲又不解地问出了三个为什么,他不知道在问谁又像是在问谁,或许是身旁的顾念孜;也可能是刚从湖面经过的那缕风;还可能是他内心深处的自己;
没有人能够回答他,身旁的顾念孜转头看向他,却没有告诉他答案;路过的风也早已吹去了别的地方;他也不知道他想要什么样的回答。
榭槿栖说完最后一个字时,收回视线看着身旁的顾念孜,眼中原本的那层冷漠出现了裂缝,身上的外壳开始破碎,月光照进了他的身体,把他的脆弱照的清晰可见。
顾念孜第一次窥见这样的榭槿栖,他嘴唇颤抖,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结果发现现在说什么都显得苍白无力,他想起来了。
他想起在他小伯母轻生时,榭槿栖把小伯母轻生的原因归结到自己身上,小伯母闭上眼的最后一句话是谢谢榭槿栖成全了他。
他想起他小伯被赶出国,然后不知节制的恶意滥交,最后染上性病,到最后一刻还怪罪榭槿栖那天记性不好,去上学的半路又和伯母回家撞见了小伯的出轨现场。
最后被爷爷知道,爷爷把小伯赶出了家门,让他在外自生自灭。
那不是小伯第一次出轨也不是第一次带小三回家,但那是第一次被榭槿栖撞见,小伯母和小伯第一次在榭槿栖面前争吵。
这次出轨就像是亚马逊上的那只蝴蝶引起的蝴蝶效应一样,就连现在榭槿栖自己也把他当成了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把自己当成了那只蝴蝶。
顾念孜最后什么也没说只是转身抬起双手,紧紧的抱住了榭槿栖,嘴里小声地喃喃着:“那不是你的错,你也不是那只蝴蝶。”
榭槿栖低下头,头顶磕在顾念孜的肩上,紧闭着双眼,咬紧牙关,双手垂在身侧握紧拳;逼退着眼中汹涌的热意,压抑着喉间想要越狱的声音;可身体依然不受控制的颤抖着,喧嚣着他此时的心情。
“回去吧!等爷爷再醒过来和他商量一下,我会尊重他的选择的。”时间过去了十分钟左右,榭槿栖抬起头推开了顾念孜,小声的说着,仔细听的话还能听出那稍稍的鼻音。
顾念孜看着榭槿栖恢复得差不多的神色点了点头说:“我先回去,你再呆会儿,眼睛红红的回去,我爸一会冤枉我欺负你。”
顾念孜说完就抬手拍了拍榭槿栖的肩膀,把空间留给了榭槿栖。
此时正躺在床上睡得嘎嘎香的苏末似有所感,突然从美好的梦境中惊醒。
苏末迷迷瞪瞪地看了看四周熟悉的样子,一脸莫名其妙地重新闭上眼,可没睡着又翻了个身,还是没睡着又换了一边,依然没睡着。
苏末翻来覆去的酝酿睡意,想要重回刚刚那个和榭槿栖相会的梦境,在梦里她马上就要捷足先登跟榭槿栖告白了,可是她怎么也睡不着,回不去。
等她好不容易睡着后乐呵呵地准备去告白时又再次惊醒。
因为她没有继续上一个梦,她的梦发生了一些小小的变化,只是这个变化让她后悔,可又什么也改变不了。
她梦见她正高兴着去隔壁找榭槿栖告白时撞见了房产中介带着人来看房子,等她去公司找顾念孜了解情况时,被告知榭槿栖早已经离开申城了。
她四处打听榭槿栖的消息可都被石沉大海,寻不到踪迹,她被这已经失去榭槿栖的不安惊醒,试图再睡的时候,已经怎么睡也睡不着了,就这样睁着眼睛,静静地躺着到天明。
第二天一早,天边刚染上一丝鱼肚白,苏末就火速的爬起来找了张便利贴,写了张小纸条贴在榭槿栖家的门上。
纸条上写着,「有话想说,晚上投喂前别走太快。——苏末」
可让苏末想不到的是,等到她好几天下班回来这个纸条还原原本本的贴在门上,最后被她揭下丢进了垃圾桶。
和以往几次不同,今天顾爷爷很早就醒了过来,没有再睡到第二天或者第三天下午。
顾爷爷这次醒来时,精神特别好,一点也不像是进了好几次手术室,又从里面好好的出来的人。
医生过来检查了一下,看着精神焕发的顾爷爷,什么话也没说而是点了点头,给了个眼神给在场的三位家属后,就出了病房。
病房几人互相看一眼又齐齐的看了眼病床上已经自己坐起来的顾爷爷,他们都明白了医生那个点头和那个眼神中的含义。
顾爷爷已经做出了他的选择,这一次醒来就是以最好的状态和自己的后辈说个不那么沉重的再见。
榭槿栖只能压下心中再次疯涨的那些不该有的想法,压下他的不舍,压下他那些自私想要质问顾爷爷为什么会做出这样的选择。
他只能被动接受,接受他们的一切选择,他没得选,他拉不住被病痛带走的他们,解救不了被病魔禁锢的他们。
他打不过那个强大的死神,只能看着死神把他身边的人,他爱的人,一个接一个的带走,而他不但什么都做不了,还反而被所爱之人安慰。
顾念孜轻轻的拉了一下顾源楷的衣袖,两人一同慢慢地退出了病房,把这最后的时间交给了榭槿栖爷孙两人。
“爷爷,你要去找奶奶了对不对?”榭槿栖颤着声音问着病床上的顾爷爷。
“是啊!小栖,我想你奶奶了。对不起,让你这几年总经历这种事情。当年的事不怪你,是我没教好自己的孩子。你成长的这几年里,我虽然没有教过你什么,但我相信你已经成长的很好了。
知道你和念孜都不愿意管我那家公司,我也没把担子交给你们,留了一些股份给你们。如果公司发展的好,以后也不用你们打理,如果发展的不好,你们就把它卖了。
是我们家对不起你和你的妈妈,我也不知道你大伯这一辈婚姻为什么都不顺,等我下去一定要去找你奶奶说道说道。
你也该把那个不属于你的担子放下了。
到这一步,我早就料到了,我也早和念孜他爷俩交代好了,让他们瞒着你就是怕你一时想不开又把所有的过错揽在肩上。
小栖啊!念孜都和我说了,虽然情况很不理想,但是也不是没有转机的,念孜也已经在打听有权威的专家了。
我希望你不要因为我的离去而害怕,我希望你能以此变得更加勇敢,不要害怕离别,离别是为下一次相遇做铺垫。
不要害怕去道别,没有谁的道别是永久的,总会在下一个你不注意的瞬间,再次遇见,任何人的离开都是让你能更加珍惜以后的相遇。
所以,小栖,去奔向原本就属于你的相逢,给对方一些时间,带着她一起掉入这美好的深渊吧!”
顾爷爷用他最后的这点时间,帮助榭槿栖卸下那沉重的包袱,把榭槿栖正准备实施的计划短暂地拉停了几天。
榭槿栖看着顾爷爷笑着躺下慢慢地闭上了眼,他没有回答,顾爷爷也不需要听到他的回答。
因为顾爷爷相信该发生的事情依然会发生,该掉进的深渊也会掉进去,然后再爬上来。
顾爷爷在阳光灿烂的午后,安详地闭上眼笑着和等候多时的奶奶重逢。
葬礼在顾念孜的主持下,听从了顾爷爷生前的意愿,一切从简,除了几家关系好的亲戚和朋友参加之外,没有其他碍眼的人来打搅这平稳的入葬仪式。
顾念孜把顾爷爷的骨灰放进了奶奶的墓里,这个墓从一开始就弄的是合葬,打开棺盖放进里面再合上就可以了。
顾念孜把这一切都打点的很好,还在顾爷爷的叮嘱下精准的把公司里的钉子一个一个的扔了出去,一切都开始按原来的轨迹运行,只是少了顾爷爷。
榭槿栖在参加完葬礼之后就一直呆在老宅,有时候呆在顾爷爷的房间,有时候站在顾爷爷房间门前,一站就是一天。
他在调整自己,他在重制自己的计划,他想调整好自己然后去见苏末的最后一面。
作者有话要说:
这是没有主角光环的两个主角
第26章
苏末连着一个星期都没见过榭槿栖,给他发的短信也像石子投入大海,打他电话也是关机的。
甚至,苏末还跑去末槿找,得到的消息确是榭槿栖快两个月没去过店里了。毕竟他是个甩手掌柜,几个月不见人也是常事,店里的员工也不太关心他多久不来这个事。
门上的那张便利贴早在苏末不理智时贡献给了垃圾桶,而榭槿栖这个人就像突然从她的世界蒸发了一样,连个烟影子都没有。
苏末有想过找顾念孜打听点消息,可偏偏这几天顾念孜也经常联系不上,每次联系都被工作上的事情占用了。
不相见的日子拖的越长,苏末心里就越不安,她害怕她上次做的那个莫名其妙的梦变成现实。
而她将再次看着榭槿栖的身影离自己越来越远,她奋力地伸手去抓,抓住的确只是一把空气。
眼看马上又到周末了,这周末苏末打算去她和榭槿栖第一次认识的地方碰碰运气,说不定就遇上了呢?
可这个打算并没有实施起来,苏末在下班前接到顾念孜的电话,顾念孜告诉她的消息就像一盆冷水把她从头淋到了脚。
“苏末,榭槿栖有去找过你吗?”
电话一接通,苏末还没来的及说话,顾念孜焦急的声音就从手机里传了出来。
“没,顾老师,我最近也在找他,您有他消息可以告诉我吗?”
苏末听到顾念孜主动提起榭槿栖,快速的向他打听关于榭槿栖的事情,哪怕只有一点点她也想知道。
“末末,我知道我现在说这些有点不合适,但拜托了!这几天家里有白事,榭槿栖消沉了好几天,可前两天家里阿姨打电话告诉我,他留了封信给我就走了,我去了他家找了他,所有能找到他的地方我都去找了,可都没找到,我担心他会出意外,如果他去找你,请你一定要留住他,拜托了。”
顾念孜找了所有能找的地方都没找到榭槿栖,最后只能死马当活马医,认为榭槿栖在离开之前一定会偷偷去看苏末一眼,便打电话问苏末有没有和榭槿栖遇见。
“你怎么确定他一定会来找我?”苏末认真听完顾念孜的话只觉得一阵眩晕,她连忙扶着旁边的墙壁防止真的不小心晕过去,强装镇定的问着顾念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