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莞莞一开始没听懂什么是气河棒。
她私下里偷偷上网搜了一下安徽话的气河棒，百度贴心地给她推了好几张图片，全是水里吐着泡泡的，收缩自如的胖青蛙。
她和胖青蛙大眼瞪小眼，半小时后，她磨刀霍霍，找杨飞报仇去了。
杨飞看着手机里形态各异的青蛙图，伤口又笑裂了。
不过从那以后，叶莞莞倒真没有再哭过了。
她以前和杨飞接触的机会并不多，现如今倒是有机会接触了，她也刷新了对杨飞的认知——
这人嘴怎么这么欠啊。
邱晓枫以前也没提过啊。
后来她才明白，杨飞只是不想让她哭，想让她笑，虽然方法并不怎么高明，还让叶莞莞对他为数不多的同情心全部转化成咬牙切齿的愤恨，但是叶莞莞至少不会再哭了。
杨飞最见不得女孩子哭哭啼啼了。
在杨飞伤势有所好转之后，叶莞莞又开始游说他，说自己想要自驾去大理，看看洱海。
疗养院的人板着一张脸，百般不情愿地给他们找来一辆车，叶莞莞忙不迭地把行李挪上车，又欢天喜地地上了驾驶座——
杨飞看着她说：“车我来开吧。”
叶莞莞一口回绝道：“你那伤口还没好利索，开车就别想啦，没看刚才，TITC的人脸都黑了吗。”
杨飞没再跟她争，认命地开了导航。
一辆敞篷车疾驰在宽阔的省道上。
叶莞莞一边开车，一边想着自己不久以前，年龄不大，心智也不太成熟，喜怒哀乐都写在脸上，还有原本应该隐藏在心里的缱绻情绪，全摆在明面上了。
那些暗藏的情愫现在在哪里呢，可能是随着时间的流逝，淡了，也释然了。
她心想，她现在已然成长为一名成熟的女性，断然不会跟小姑娘一样想东想西，因为一点小事，就开心得不行……
成熟的女性叶莞莞现在扒着方向盘，心里其实已经乐开了花。
杨飞没注意到她不断上扬的嘴角，他看着前方的路况图，一脸心惊——
好在叶莞莞驾驶技术还可以，山路崎岖也没能让她知难而退，半下午的时候，他们按原定的时间抵达了大理市。
那时候天色已晚，大理市毒辣的阳光也消退了一些。
民宿的店员帮他们把行李归置好，两个人分别去了自己的房间，叶莞莞往床上一躺，就像是回了魂。
民宿的外面有个秋千，脚下就是洱海，她走出去往秋千架上一坐，面对着苍山雪，脚悬在半空，来来回回地晃荡。
杨飞走出民宿的时候她已经没再晃了，晚霞给苍山镀了一层金边，而叶莞莞就坐在那里，娉娉袅袅，旁边不远处，还有十几对新人在拍婚纱照。
杨飞以为她在看人拍照，于是便走过去，没想到她坐在那，一脸悠然地在玩手机里的数独。
杨飞：“……”
他饶有兴致地看了一会她的操作，没多一会的功夫，她已经大杀四方，完成好几个回合了。
杨飞说：“挺厉害啊。”
叶莞莞头也不抬地：“这没什么啦，都是有既定公式的，和魔方一样，看起来花里胡哨，实际上简单的很，没什么意思——”
她抬起头来，点着手指一本正经地说：“数学的玄妙之处不在于此，这点小儿科真没什么意思的。”
杨飞看她继续扒拉手机，唇角上扬了好几次。直到手机铃声响起——
邱晓枫在电话那头说：“我们过几天就去大理了，我定的是大后天的机票。”
杨飞看了一眼旁边的叶莞莞，心里不是滋味地说：“有事吗，没事就别来了。”
邱晓枫：“……”
邱晓枫：“江宁想去。”
邱晓枫：“她之前千辛万苦才把害你们的人送进监狱。”
邱晓枫：“你看着办。”
邱晓枫：“而且你问过我姐的意见了吗，她说不定很想见江宁。”
杨飞让他这几句道德绑架怼得哑口无言。他沉默了一会，又道：“那你们哪天回北京？”
邱晓枫：“……”
他看了一眼屋里睡觉的江宁，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我们不走了，不仅不走，我还让江宁寸步不离地跟着我姐，你别想有可乘之机……”
对面杨飞已经毫不犹豫地挂断电话了。
……
三天后。
江宁一抵达大理就觉得浑身不舒服，她在北京待久了，只觉得这里又晒又潮湿又闷热。
保不齐那些个展示洱海的美景vlog，背后都有一个快要晒秃噜皮的up主。
她皱着眉随邱晓枫往出口的方向走，叶莞莞和杨飞果然已经等在那了。
叶莞莞一看见江宁，就忙不迭地跑过来给了她一个熊抱。江宁吓得举起双手：“姐姐，伤伤伤……”
叶莞莞身上有伤，在江宁看来，她就是个一碰即碎的瓷娃娃，江宁左右不知道该如何下手，于是就认命地作出投降状，任由叶莞莞往她身上蹭。
半晌之后，叶莞莞高抬贵爪放过了江宁，她说道：“没关系的，伤口已经恢复了，就是背上多了个好丑的疤——”
江宁指指自己脑袋后方说我这里也有一个好丑的疤，这下我们同病相怜啦。
……
叶莞莞和杨飞一路上相对无言。
邱晓枫早已察觉到他俩之间不对劲的氛围，于是直截了当地问道：“你俩是不是吵架了？”
叶莞莞在驾驶座上偏了一下头，说：“你问他。”
来到大理的第一天，他们去电影院看了一场电影。那是最新上映的警匪片，叶莞莞全程吓得一惊一乍，在坏人把卧底年幼的小女儿扔下楼以后，叶莞莞终于受不了了，她小声对旁边的杨飞说：“怎么警匪片都这么爱往楼下丢人的啊……”
杨飞回她：“这个片子拍的有点假，现实生活没那么夸张，不过，我们的工作确实挺危险的，就像你们的工作也是一样的危险——”
为了让她理解自己工作的危险性，杨飞第二天又在民宿的大厅里和叶莞莞看了另一部电影——
《金福南杀人事件始末》。
看完之后，叶莞莞整整两天没搭理他。
此时邱晓枫坐在后座上拼命止住笑，他对杨飞竖起大拇指：“绝了。”
他万万没想到，杨飞这么有注孤生的天赋。
没谈过恋爱的男人果然很可怕。
江宁忍了一会没忍住，她趴着前座的椅背直接笑出了声，她拍拍副驾驶的靠背，由衷说道：“你真是个人才……”
杨飞转过头来，小声嘀咕：“我记得你挺喜欢看这些东西的啊，还说什么惊险刺激不容易犯困——”
邱晓枫颇为无奈地回道：“你不能把江宁等同于一般的女孩，”他见江宁瞪着自己，脸上已经有些愠色了，于是赶紧往回找补：“江宁多不一般啊。”
江宁哼了一声，往后一靠，勉强表示不跟他计较了。
（未完待续）
第89章 洱海（之二）
图灵游戏：洱海（之二）
江宁转过头来对杨飞说：“反正，恐怖片、血腥片、吓人片这些都是莞莞的雷点，你这种行为不亚于在别人的雷点上来来回回地踩……”
邱晓枫又补充道：“下回就选喜剧片，动画片也可以，情节越简单越好，负面情绪越少越好。”
叶莞莞摆弄着方向盘，昂着头，盛气凌人地哼了一声。
虽然并不想承认，但是他俩说得都对。
影片的深刻寓意她不想了解，惊险刺激跌宕起伏她也并不想体验，她就是喜欢轻松的，搞笑的，低幼的东西嘛……
杨飞笑着说：“行，知道了。”
……
在到达大理的第一天，江宁哪也没去，头顶上方的大太阳让她实在没有勇气迎着暴晒出去闲逛。
在她的强烈建议下，另外三个人也窝在民宿里没有出门，傍晚的时候，江宁躺在屋顶上吹着风，还帮别人完成了一次户外的烧烤。
她和叶莞莞一见面就刹不住了。
因为许久没见，她俩有很多话要聊，从最近的热点事件再到明星八卦，话题无休止地发散，想到哪就说到哪。
邱晓枫在旁边听得头皮发麻，他头一次见两个人同频率聊天，聊这么久，话题跳了无数次，还能这么乐此不疲的。
夜幕降临，她俩骂完了最近某个刚塌房的明星才终于消停。邱晓枫从烤架上搬来了一串烤鱼，抬头说道：“要不今天你们两个一起睡得了。”
叶莞莞欢天喜地地说好，江宁也有点沉痛地点点头说好——
虽然她舍不得她家大白菜，但是无论如何，她是来看叶莞莞和杨飞的，伤者最大。
饭后，江宁又和叶莞莞跑了一趟超市，带回来明后天要吃的食材若干。
大理市的晚风让人感到十分舒适，气候也不像白天那样燥热，江宁踱步去了民宿旁边的秋千架，看了看夜里的洱海，心情忽然变得十分轻松。
她捋了捋头发，对旁边的叶莞莞说：“怎么样？”
叶莞莞一脸懵：“什么怎么样？大理市怎么样也不是我说了算的，每年的游客数量就说明了一定的问题……”
江宁说：“我说的不是这个啦。”
她瞟了一眼大厅里和邱晓枫一起忙着收拾食材的杨飞，然后回头，夸张地眨了下眼。
叶莞莞：“……”
江宁一副八卦脸：“怎么样，有没有什么心得体会？”
叶莞莞说：“不知道，不了解，我以前跟他真的不熟，现在倒是熟了一些，可我发现，有些事也不是我想的那样……”
“他这个人有点好玩，有点嘴欠，还有点气人，完全不是我想象的那个样子……”
她垂眸，有点沮丧地说：“所以我要重新认识他，重新了解他，在这之后，我才能考虑更长远的事情……”
江宁从秋千架上跳下来，对叶莞莞说：“哪有那么复杂啊。”
她指指里面的邱晓枫，又道：“我和你们重逢的时候也过了四五年的时间，那时候我也觉得他和以前不一样了，他长大了，变成熟了，怎么看怎么不像之前我认识的那个人。有段时间，我觉得他特别陌生，所以我怯怯的，不太敢接近他，也不太敢和他说话——”
叶莞莞：“然后呢？”
江宁木着脸说：“然后就滚床单了啊。”
叶莞莞：“……”
江宁：“所以凡事不要想太多，万一后面的走向跟你想象的不一样呢。”
叶莞莞囧着脸说：“那我倒是也不希望成为你们那样……”
她无论如何也跳不出乖宝宝的行为模式，也断然不会做出什么事逾矩出格的事。
江宁说：“哎呀就那个意思，你领会领会精神就好。”
……
那天夜里，江宁和叶莞莞洗漱完毕，穿上睡衣，往床上一躺，然后便开始了一场旷日持久的卧谈会。
谈话的内容有：继续骂明星，骂最近新出的瞎眼电视剧，骂现在的歌越来越难听，闲扯工作，闲扯家常，唠好吃的，唠谈恋爱……
江宁一副过来人的语气，煞有其事地说谈恋爱也就这么一回事嘛，仿佛她是个久经沙场，阅人无数的恋爱专家。叶莞莞掰着手指说，我算来算去，你脱离单身狗也就不到半年，跟我也没差，还一副好笑的语气说你知道网上有个梗吗，叫差生文具多……话还未说完就被江宁伸出爪子挠了腰。
一夜过去，天蒙蒙亮，她俩才开始囫囵睡觉。
邱晓枫上午十点给江宁发了个微信，没得到回音，他耐着性子等到十二点多，又发过去几条消息，还是没有回音。
杨飞说要不我去敲门吧，邱晓枫说看她俩昨天那个打开话匣的样子，保不齐是说了一晚上的话，还是别打扰她们了。
他俩面面相觑，然后决定放任不管，自己吃自己的饭。
总而言之，来到大理的第二天，江宁又浑浑噩噩地睡过去了。
她睁开眼的时候已经下午四点了，这里白天较长，临近傍晚也未显出天色昏暗，她走出房间，见叶莞莞正坐在大厅里撸猫，而两个男士借了民宿的厨房一通忙活，显得特别贤惠。
她揉揉眼，走到厨房那，对各位说了一句早。
杨飞看了一眼外边的天，无语地说：“不早了，天都快黑了。”
叶莞莞：“……”
邱晓枫看了眼江宁，放下手里的活，慢慢走过去。在叶莞莞的视角看来，就是两个人影叠成了一个人影，然后邱晓枫低头，旁若无人地原地腻歪了好一会。
叶莞莞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忙跟杨飞说：“快做饭吧，我不想看他俩秀恩爱了……”
……
等吃完饭，叶莞莞看外面天色不错，硬是把江宁拖出了民宿。
他们骑单车在洱海边上转了转，一路上都是一撮一撮的白婚纱，跟流水线似的。民宿前方不远处就是双廊镇，那里是著名的拍照胜地，兴许是光线暗下来了，这里倒不像白天似的大排长龙，一群人扎着堆地等待拍照。
邱晓枫突然想起来大四那年，他给叶莞莞宿舍的几个女孩子拍过毕业照，于是便指指洱海边上的白色桌椅和玻璃半球，对两个女孩说：“你们上去吧，我来给你们拍照。”
江宁点头，看了眼及胸高的白色座椅，非常矫健地三下五除二就爬上去了。
叶莞莞：“……”
她眼前有个玻璃半球悬在半空中，一碰就来来回回地晃荡，悬挂的位置也不低，而脚下就是深不见底的洱海让她直发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