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早上好。
柚柚：早鸭.jpg（图）。
赵：今天温度很低，可以多穿一件毛衣。
:32
柚柚：收到！
柚柚：爱你哟~.jpg（图）。
:45
赵：你有吃早餐去上课吗？
柚柚：啃了个面包
柚柚：现在在上课
柚柚：下课说
对话截然而止，而现在手机上的时间已经快晚上十点了。
赵典有一点焦躁，修长的手指在屏幕上删删减减了好几次，还是不满意。
“你下课了吗……”
不行。
“你吃饭了吗……”
不好。
再编辑。
“你、有、没、有、吃、宵、夜？”
背后冒出的声音把赵典新发的消息一字一顿念了出来，赵典想遮住却已经来不及了。
“你这是什么死亡发言啊？现在哪个小女孩喜欢这种？”百尘真情实感吐槽，“来来来，我教你！”
百尘拉着赵典传授聊天技巧，可惜不到几分钟就被段唯拖走了。
赵典想着刚刚百尘说完的那些，试探地发了一个表情包。
:49
赵：想你了呀.jpg（图）。
看着对话框里那个脸红的小猫咪表情包，赵典感觉脸上有点烧。只是效果还不错，对面马上发了消息过来。
柚柚：加倍想你.jpg（爱心）。
赵典瞳孔微缩，一会儿，他拿手抵着额头，喉咙里一阵干渴。
柚柚：今天课排的比较满，从早上8:30一直到晚上9:45
柚柚：现在正在回寝室的路上
柚柚：我没有吃，你吃了吗？
赵典看着聊天框里刷刷冒出“柚柚”的头像和气泡，守在屏幕前一天的失意仿佛都被拂走了。
他靠着墙，单手在屏幕上打字。
赵：还差一点数据，待会去吃
柚柚：哦哦
柚柚：加油！.jpg（图）。
赵：嗯
赵：刚刚下雨了，路可能会滑，你走路小心
柚柚：okk.jpg（图）。
柚柚：你待会回去也要注意啊
“赵典，进来。”
实验室里传来钱骁的声音。赵典匆忙往输入框敲了一个“好”，点了发送才黑了屏。
——
关掉实验室的灯，赵典走向停车场，坐进车里却没有先开火，而是摸出手机。
:57。
还不算晚。
他想到钱柚平时的作息时间，手指在屏幕上点了点。
:58
赵：柚柚，你睡了吗？
柚柚：还没有哇
柚柚：你回家了吗？
赵：现在回
柚柚：嗯嗯，回去洗个热水澡，喝杯热牛奶，然后窝在温暖的被窝
柚柚：很舒服
赵典在黑暗里弯起嘴角，想着那个画面，一些心思又蠢蠢欲动。他斟酌了一下，还是控制不住。
赵：我想看看你
那边没有马上回，赵典又开始后悔。
是他的要求太过分了？
赵典碰了碰聊天框那个卡通头像，有些不安，但又隐隐有一些期待。
三分钟后，一个视频电话打了过来。赵典下意识点了接听，然后屏幕上出现一个亮色的框，那边是钱柚的脸。
“你那边怎么那么暗？”
“我、我在地下车库，我开一下灯。”赵典慌乱地点了开关，苍白的光落在他身上。
“能、看到吗？”
“能。”钱柚说着，又噗嗤笑了。她拿手点了点屏幕，“头发卷卷的。”
赵典这才注意到屏幕右上角的自己。他做实验时习惯把头发扎在脑后，但此时一些发丝挣了出来，显得有些凌乱和卷翘。
但也只是瞟了一眼，视线又很快移到主屏幕，里面是扎着丸子头，穿着暖橙色睡衣的钱柚。
他轻轻应了一声：“嗯。”
“好晚啊，你肯定没有去吃宵夜吧。”
“没。”
“那你饿不饿？”
“还好，也不是很饿。”他又补充，“公寓里有吃的。”
屏幕里钱柚的影像晃了一下，几秒后又清晰。她神色有些恹恹的，声音也带了困倦的味道，绵绵软软的。
“那就好。天气最近变得好冷啊，你有好好做保暖工作吗？”
赵典喉咙又涌上那种渴意，声音也哑了，“有。”
“唔，有就好。你一个人住，平时要注意。”她语气里的亲昵自然而然，让赵典恍惚又满足。
他靠着椅背，放低声音问：“你是不是困了？”
钱柚迷迷糊糊地回：“好像是。最近小学期加了四门课，有好几个小组作业……”
她说着说着，脑袋垂在抱枕上，昏昏欲睡。
赵典轻声说：“你躺下盖上被子睡，别着凉。“
那边模糊的应了一声，然后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他又忍不住哄了哄：“把手机放在旁边好不好？”
“嗯……”
屏幕上最终留下的，是橘色的遮光帘，白色的轻纱。
还有一小截白皙、修剪得圆润的手指头。
第35章 解之心理工作室
三十二
S大图书馆楼下的咖啡店。
店内装修古朴典雅，环境清幽。靠窗的一个角落里，桌上纸面沙沙作响，空气里的咖啡味幻化出形状缠绕着笔尖。
吴解和赵典面对面坐着。
吴解抬手喝了一口咖啡，问：“你和柚柚最近怎么样了？”
落在纸上的笔尖微顿，赵典抬眼，想了想回：“在网上聊天的时间比较多。”
吴解颔首，“柚柚可能想不起来小时候的事了。她八岁那年出意外，患上了人脸识别障碍，记忆也受损了一部分。”
赵典眉间微蹙，面色认真地听着。
吴解继续说，“不过她一直认得身边的人，她家人当时没发现，我也是很久才知道。现在已经恢复了很多。”
看赵典的反应不像是第一次知道，吴解挑眉，“柚柚告诉过你？”
赵典：“我猜到的。”
吴解笑了，“也是。”他又喝了一口咖啡，慢悠悠地说，“你这几年是不是都偷偷去看人家？”
赵典不说话，默认。
吴解心里失笑，想：怎么就那么喜欢？
小姑娘看着模样是乖，但小小年纪心里什么都看得明白，机灵得很。末了又想到，他这表弟不也一样？看着顺从，其实心里主意一套一套的。
倒也般配。
不过这进度是不是有一点慢？都多少年了，还只是“在网上聊天”？
对面的赵典正在手写资料，笔下的字苍劲有力，笔锋凌厉。
看着看着，吴解忽然想起一件有趣的事，漫不经心地说：“柚柚谈过恋爱，你知道吗？”
这次赵典却头也不抬地否认：“她没有。”
他语气笃定，吴解弯了弯嘴角，逗他：“小姑娘谈没谈恋爱，你怎么知道？就算你经常去‘查岗‘，但人家偷偷谈啊。你不知道，她大学还有一个未婚夫呢？青梅竹马的未婚夫。”
赵典停下手中的动作，金丝眼框里的眸子平静淡然：“不是。她不喜欢季林则。”
吴解：“我记得季林则好像是你初高中同学？”
赵典：“嗯。”
吴解也不逗他了。临走前，他从包里拿出一个文件袋，封面上印着“解之心理工作室”的字样。
“第七页，获得性面孔失认症，最近工作室有这个方面的研究项目。”吴解语气温温柔柔， “你去哄哄柚柚来帮忙。如果你能哄她来，我把录像的下半部分传给你。”
录像的下半部分？
赵典什么也没说，手很诚实地接过文件。
三十三
“小柚子，有人打电话找你。”
钱柚刚跑完2000米，脸上和身上都是汗，双腿酸软，呼吸间都是热气。她接过电话，给乐晓比了个七，对方回了个“ok”的手势。
她慢吞吞地在草坪上挪着走。
“喂，赵、典。”她语气不稳，稍稍有点喘。
电话那边顿了一秒，接着赵典的声音传了过来。
“柚柚，你先别说话，我过去找你。”
钱柚疑惑：“你、在Z大？”
赵典：“嗯。慢慢呼吸，别说话。”
钱柚乐：“好。”
挂掉电话不一会儿，赵典在田径场的站台上找到了钱柚。她坐在阶梯上，汗湿的头发贴着一点她的脸侧，手正揉着小腿。看到赵典，她拍了拍身边的位置。
赵典却单膝跪在钱柚面前，手试探性握住她小腿，见钱柚没拒绝，才隔着运动裤一点一点的按压。
钱柚一愣一愣的，肿胀的肌肉这会舒适极了。
这会是早上的最后一节课，下课时间一到，田径场几乎没有人的身影，四周安安静静的。赵典穿着白色的外套，冬日的阳光落在赵典身上，钱柚仿佛看到暖光在他浅色的发间流动。
按压了一会，钱柚把人拉起来坐着。
钱柚：“我没事了。” 又慢悠悠地问，“你怎么在这边啊？”
赵典眼眸带笑，“刚好路过你们学校。”
其实不是，他就是想见见她，专门从A大开了车过来。
钱柚：“那你吃饭了吗？”
赵典：“还没有。”
钱柚想了想，“我下午有课，只能带你去我们学校食堂凑合了。”又补充，“不过一食堂还挺好吃的。你要不要跟我去啊？”
赵典点头。
Z大一食堂确实比其他食堂好吃，从排着长队的人群就可看出一二。
钱柚带着赵典走上三楼。她刚进去，有个人就扯着嗓子吼了一声她的名字。
“钱柚学妹！”
声音洪亮，可绕梁三日。
钱柚往声音的主人看过去，——隔着两排座位，季林则和一个男生坐在窗边，后者正挥着手让她过去。
她脑袋一转反应过来，——吕轼，季林则那个据说很忙的室友。
周围基本都是满座，钱柚没什么犹豫就带着赵典过去了。
走近，钱柚跟他打招呼：“吕学长好。”
座位上的季林则也跟钱柚身边的赵典打招呼：“赵典。”
钱柚把赵典按在位置上，“我去买饭，你在这等我。”
等到钱柚走开，吕轼拿手肘捅了捅季林则的胳膊，自以为小声地说：“季儿，钱柚学妹要被这位抢走了，你不表示表示？”
季林则压根不搭理他，吕轼便又跟赵典说话，“哥们，你和钱柚学妹什么关系啊？她还帮你打饭。”
赵典无害的笑了笑，“朋友。”
“嘿，我可不相信。学妹可不是什么人都帮打饭的——” 吕轼笑得不怀好意，又碰在一旁若无其事吃饭的季林则，“是吧，季儿，我也就见过钱柚学妹给你买过饭。”
吕轼语气里的引战意味太浓，让人忽视都忽视不了。季林则能感受到，赵典更不用说。
季林则停下筷子，面无表情瞥吕轼一眼，“吃饭，我要走了。”
吕轼往他餐盘看了一眼：“卧槽！等我等我！”
吕轼在一边狼吞虎咽，赵典和季林则面对面坐着。一会，季林则瘫着脸，解释了一句，“我跟钱柚没有什么。”
赵典点点头，温和地笑着：“我知道。”
季林则安心了，催吕轼，“一分钟。”
吕轼：“唔——等等窝！”
等钱柚端着饭回来，季林则和吕轼已经吃完走了。
钱柚：“这是我最喜欢吃的米粉了，你试试。”虽然他说跟她吃一样的，但还是担心他不喜欢。
赵典拿起筷子夹起尝了一口，对钱柚说：“很好吃。”
钱柚放心了，“是吧。”
吃到一半，赵典突然喊了钱柚一声：“柚柚。”
钱柚咬着米粉，回：“嗯？”
赵典：“你给季林则带过饭吗？”
钱柚露出疑惑的目光，又想了想，“带过。”
赵典垂下睫毛，没说话，沉默地吃完了一碗米粉。
等走出食堂，钱柚才意识到赵典好像心情不太好。她刚想问他，赵典先拉过她的手，把人带到旁边的小路。
钱柚没想挣开，“怎么了？”
赵典低头看着钱柚，说出的话连他自己都觉得奇奇怪怪。他听到自己说，“我有一点不开心。”
说完他抿了抿唇，这话感觉像小孩在闹别扭。
钱柚却好脾气地问他，“怎么不开心啊？”
赵典沉默着不说话。钱柚想到刚刚赵典问的事，脑袋一转就猜到，“是吕学长跟你说什么了吗？”
话语一出，赵典抓着钱柚的手紧了紧，钱柚明白了。
“我只给季林则带过一次饭，当时他受伤瘸了一个多月，吕学长又不在寝室，我才帮忙买的。”
赵典的眼睛里映出钱柚耐心解释的模样，听完他轻轻“嗯”了一声。
钱柚笑了。
赵典掩饰性地移开视线，“柚柚，别笑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