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浪朝马路的尽头抬了抬下巴,“前面有家新开的米线,听说味道还可以。”
顾艺不挑,他回头看向动作慢半拍的池夏,“夏夏,你吃不吃?”
池夏没有先接他的话,而是偏过脑袋问旁边的人,“谢衡,你吃么?”
突然好像被重视了,谢衡还有点意外,顿了一下才回答她,“我不挑食。”
得到他的回复,池夏才重新回答他的问题,“可以,我也不挑。”
她这一动作却惹得顾艺不满了,从小到大,都是他将就池夏的口味,这么多年了,怎么没见她什么时候这么关心过自己。
他的话酸里酸气的,“我问你,你问他,你怎么不问问我吃不吃?”
池夏干笑了两声,“哎呀,你口味随我,我吃难道你不吃吗?”
顾艺冷哼一声,“借口,没良心。”
池夏带着脚伤艰难的走到他旁边,好声好气的安慰着他,“那人家昨天又是送我去医务室又是送我回家的,咱也应当对他好点儿,是不?”
“是。”顾艺叹了口气,阴阳怪气的说:“反正我就是地里的小白菜没人疼没人爱呗。”
池夏拍了拍他的肩,“行了,大不了下次多分你两个冰淇淋球。”
他“切”了一声,“又不稀罕你那几个球。”
“那别吃。”
“不吃白不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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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开的店,又是在学校附近,生意总是要更好一些,几十平的店里约莫摆了六七张木桌,门口的人行道上还有两桌。
池夏站在门口望着里面,“这还有位置吗?”
沈浪:“进去看看吧。”
未走至前台,他的目光被靠墙的一桌人吸引住。
顾艺也还记得,这不上次打架那死胖子么?
想起上回那事,沈浪心里还是不爽,没发泄够,他讥讽的说道:“你说有些人吃得跟猪一样多,是不是只长体重不长脑子的?”
胖子也被这句话激怒了,把手里的筷子往桌上用力一扣,立时起身,撸起袖子就要干起来的架势,“你再说一遍?”
沈浪笑着,眼底却尽是不屑的讽意,“我跟空气说话,你还非得对号入座,这么贱啊。”
周围的都是学生,大家只敢看戏不敢帮忙。
“你——”
胖子还想说什么,余光瞥到后面跟着进来的谢衡,那股已经涌上来的气焰顿时消了下去。
他立刻换上一副狗腿又讨好的笑容,“衡哥,这么巧,您也来吃饭啊。”
看着自己老大这副样子,另外坐着的几人也跟着站起来,“衡哥。”
此起彼伏的一片声音叫着,“衡哥。”
一个叫得比一个狗腿。
然而我们的大哥大谢衡同学神色清冷,眼眸漆黑,双手随意的插.在兜里,没什么表情,高傲又散漫,经过他们时只是淡淡的嗯了一声,根本没把那些人放在眼里。
他的目光环视店里四周,最后落在胖子的那一桌。
四个人同时把他们看着。
胖子被盯得心里发虚,也看了眼周围,忽然明白过来。他突然一拍桌子,对着身后几人发火,“不懂事啊,衡哥要吃饭,还不赶紧挪位子!”
几个人面面相觑,立刻拿走自己的碗迅速闪开,连带把桌子也擦得干干净净。
胖子讨好的笑着,“您坐。”
谢衡连个眼神都没分过去,径直拉开凳子坐下,见四人已落座,他又说:“没事,那我们就走了?”
谢衡没说话,沈浪倒是不耐烦了,“滚吧。”
“诶诶,好嘞。”
几个人是以肉眼可见的迅速离开了米线店。
第33章
等他们都走了,池夏没忍住好奇问,“衡哥?你是这儿的老大?”
顾艺接着她的话问:“校霸?”
看着她脸上认真的表情,谢衡薄唇弯起点弧度,“池夏同学,我们这儿是正经学校,哪来的老大,还校霸。”
池夏俨然不信,“那他们整这阵仗?”
“这里边的故事就丰富了。”沈浪看了一眼谢衡继续说:“我们家老谢,跆拳道市锦标赛冠军,散打,省赛冠军。”
池夏点点,若有所思。
片刻,她眸光不解,很认真的问:“很厉害吗?”
攀比心上头。
顾艺自豪的补充道:“我们夏夏,青北市散打女子组蝉联三届的冠军,至今的遗憾就是参加不了男子组的比赛。”
沈浪:“......”
“这俩怎一个比一个变态。”
池夏打量了一眼对面的人,“赢个冠军而已,你有这么可怕么?”
谢衡抬了下眉弓:“你觉得呢?”
池夏:“你不挺随和的嘛。”
沈浪站出来解释,“重点不是这个,高一那会我不懂事,在外面惹了点事,还挺严重的,我自己应付不了,后来是老谢出面给我解决的。”
“确实是下手重了点,也不知道外面怎么传的,都说谢衡跟外面社会上的干过架,反正这事是越传越玄乎,最后都快把他说成□□老大了。”
“别看我在外面这么横,他们怕的都是老谢。”
也是正巧误打误撞,他惹的那群人身上有案底,那些人现在都还在局子里关着,而谢衡却安然无恙的从里面出来了。
很多人不知道内幕,所以给了大家一种错觉,谢衡确实挺能打的,而且背后的势力不小,打了人还能让别人坐牢,这也是这一片没人敢惹他的原因,都生怕自己哪天不小心就莫名其妙进去了。
但其实就是个乌龙误会,谢衡正儿八经是个好学生。
池夏点点头,若有其事的说:“所以你这是狐假虎威?”
沈浪:“......”
不会聊天就别聊。
说话之际,四碗热腾腾的米线已经端上桌,池夏往碗里又加了点辣油,边拌边跟对面的谢衡说:“深藏不露嘛,谢衡。”
谢衡刚往嘴里送了一口米线。
只听见对面的女生冷不丁的冒出一句话,“什么时候有空我俩约一架?”
“咳、咳——”
谢衡被她的话呛的剧烈的咳嗽。
池夏抬头看他,“你这什么反应?”
他喝了一口水,勉强平复了一下刚才咳嗽引起的不适,刚呛过的嗓子有点哑,“我不会打架。”
“刚才沈浪才说你打架厉害。”
像是明白突然明白了什么,池夏锋利的眸光扫过去,“不跟我打,是不是看不起我?”
“没有。”他大脑飞速运转编出一个合适的理由,“我妈不让我打架。”
池夏仍然坚持,“山高皇帝远的,你妈不会知道的。”
谢衡从善如流的应对,“骗她的话,我良心不安。”
“我们这是切磋,不算打架。”
“我不跟女生动手。”
听到这句话,池夏‘啪’的一声将筷子拍在桌子上,声音冷冽,“说到底你就嫌我是女的,是不是?”
看着风向不对,沈浪戳了戳他的手臂,小声说:“你还是先答应她吧,她这架势,你再不同意,她都想当场跟你跟你干架了。”
谢衡最终还是无奈的妥协了,“那等你伤好之后再说,不着急。”
“这还差不多。”
得到自己满意的答案,池夏才重新露出笑容,拿起筷子继续吃。
自从受伤过后,她无论做什么都能享受伤残人士的待遇,排队有人让,吃饭可以优先插队,还不用上体育课。
春乏秋困,下课铃声一响,池夏打了个哈欠,倒头就睡,三十分钟的大课间,不睡觉太浪费了。
谢衡低头看了眼可以瞬间入睡的女生,抬手手将窗户关上。
不过刚倒下几分钟,抽屉里手机的震动让本来耳朵就贴近课桌的女生直接震醒了。
池夏紧蹙着眉,一脸的烦躁,将手伸进桌肚里掏出手机来。
她迷迷糊糊的的掀起眼皮,看到来电显示,直接点了接通后把手机搭在耳边,身体依旧保持着睡觉的姿势。
“干嘛?”
对面传来清晰的男声,“听外婆说你受伤了?”
池夏不悦的啊一声,还没睡醒的嗓音倦懒,“都几天了你才问。”
“我也才知道,严不严重?”
“没什么事。”
一阵杂音,沉默片刻后,对面的男人又说:“我马上到南川了,一会学校门口见。”
这句话起到了提神醒脑的作用,池夏眼睛一睁,立刻从桌子弹起来,语气无奈,“我又不是要死了,不用你来。”
对面的男人低笑了一声,语气宠溺,“就这么不想见到我?”
这句话从扩音器里传出来,清晰的在周围散开,池夏从耳边拿下手机一看,才看见自己不小心点开了扩音。
没注意到身侧的男人眼中一闪而过的厉色。
她关掉后,又继续说:“谁不想见谁啊,我走了这么久,也没见你来找我。”
略带娇嗔的语气,听起来完全就是小女孩在撒娇使小性子。
“你这么任性的离家出走,你还有理了?”
池夏挑挑眉,一脸傲娇,就是不肯认。
对面又道:“行了,好好上课,等会见。”
“等一下——”
在对方快要挂掉电话时,池夏出声阻止,“你一会来的时候走后门。”
再次响起男声略沉,“我见不得人?”
她捏了捏眉心,“不是,我不想太招摇。”
记得以前还在青北中学的时候,池景年每次来学校看她,她都会被风言风语好一阵,连被包养这种话都说得出来。
中午放学后,池夏给顾艺打了招呼,径直去了学校后门,也没意识到身后跟了条尾巴。
后门那条街也有一些商铺但比不得前门生意好,人流量自然也少得多。
池夏一眼就瞧见了一排车辆中黑色的宾利。
经过几天她的脚伤好了不少,现在已经不用借助拐杖了,但比较还没完全恢复,走起路来还是有点坡脚。
见她在黑色车前停下,跟在身后的谢衡迅速闪了旁边的保安室。
从他的角度看过去,只能看到池夏的背影,她弯下腰,抬手敲了敲车窗。
里面的男人正在浏览iPad上的文件,听见响动,他将车窗摇下。
映入眼帘的一张精致的脸,杏眼,高鼻梁,薄唇,在看见女孩时,嘴角微微上扬勾勒的弧度都近乎完美。
池夏胳膊挂在车窗边缘,对他笑着,“池景年,这么久不见,是不是快想死我了。”
“没大没小,叫哥。”池景年打开车门从车上下来,当完完全全看见全貌,更引人瞩目。
他身形匀称,1米86的个子,一身西装革履,腕上一块价值不菲的黑钻手表,举手投足之间都散发着成功人士的味道,从穿着到气质,都非常人所能及。
池景年低头就看见了池夏脚踝上还缠着的绷带,微微蹙眉,“都这样了,还说没事?”
从小到大,池夏虽然顽皮但仗着自己的优势,在外面从来没吃过亏,就算有些磕磕碰碰顶多也就是贴个创可贴的程度。
池夏云淡风轻的说:“真没事,就是看起来严重了点,比前两天好多了,已经不怎么疼了。”
池景年看她这一脸轻松的样子,也放心了一些。
他伸手揉了揉女孩的脑袋,“多大了走路还能把自己绊倒。”
谢衡趴在保安室的窗户上,眼睛里的妒火都要溢出来了。
池夏居然让那个男人摸头!
说话离得那么近就算了,还摸头?!
保安室的大爷也感受到了他身上散发出的低气压,顺着他看的方向看了眼。
“小伙子,你再看下去,女朋友都被人拐跑了。”
“......”
大爷往池夏的方向仔细瞧了瞧,又抖了抖手里的报纸,自说自话道:“你们这些学生啊,年纪轻轻的早恋就算了,还找个年纪这么大的。”
谢衡看到一旁的保安大爷,桃花眼里流露出狡黠的光光芒。
过了几分钟,只见大爷拿着黑色警棍走出来,指着池夏他们的方向,头发有些花白,但大爷的声音依旧中气十足。
“那个年轻人,那边不让停车的,快开走,开走!”
池景年不明所以的环视一圈周围的车,再看看自己的车确实在停车线内,“大爷,您仔细看看,我没有违规停车。”
大爷被他说得心虚,但还是理直气壮的,“我说你违规你就违规了!”
这大爷怎么这么不讲理?
看他年纪这么大了,池夏也是耐着性子说:“大爷,我们就停几分钟。”
“那车位是校长的,谁也不让停!”
他这一句话说的他们俩顿时哑口无言。
大爷余光看向保安室里的人,那眼神就差没把‘快夸我’三个字写在脸上。
谢衡嘴角轻扬,对着他竖起了大拇指。
池景年无奈的说:“看来只能我请客,去别的地方吃饭了。”
池夏点头,又回头看了眼还在原地盯着他们的大爷,面色疑惑,“这大爷真奇怪,本来还说带你尝尝我们学校周围的小吃,看来你没机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