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攀——木梨灯
时间:2022-09-02 07:22:41

  他单手握着方向盘, 直视着前方的路况,脸上带着肉眼可见的愉悦,连带眼尾都弯成好看的弧, 仿佛哄她开心, 送她精心挑选的礼物,他自己也能跟着开心起来。
  他只对她说过一次肉麻的话,就是那次两人全身赤.裸地在浴室里边做边告白,大多时候的他更像是不正经的浪荡贵公子哥,不说只做,有时候不开心了直接一个强吻过来, 但她偏偏受用。
  岑旎突然想, 为什么有些人只是短暂的认识,却好像已经熟悉了一辈子呢?
  为什么命运有时候会开这样的玩笑呢, 不应该相爱的两个人, 得要多有缘份才能在茫茫人海中相遇相识,然后又得要经历多少才能长厢厮守?
  她正想着, 此时恰好有一辆重型摩托车从他们车身旁边轰鸣而过,骑车的是一个穿露肩黑T恤的白人男子,他身材高大, 后座上载着一位金发芭比似的女孩,女孩紧紧搂着他的腰伏趴在他肩头。
  岑旎透过车窗看到这一幕, 莫名的想起了那部90年代的港岛电影《天若有情》。
  影片里面刘德华骑着一辆铃木RG500, 载着吴倩莲一路在夜色公路上狂飙, 最后还砸碎婚纱店里的橱窗,把婚纱披在自己女孩的身上,一起共赴教堂。
  私奔的场面充斥着浪漫又悲剧的色彩,富家女和穷小子之间的阶层、身份、地位,都有着天差地别,最终让人明白,客观的现实是多么难以撼动。
  而她和穆格,又何尝不是呢?
  他们这算不算是饮鸩止渴,岑旎有些茫然地在想。
  当天下午,他们去到卡蒂娜入住的酒店,穆格把车钥匙丢给着红黑西装的门童,然后就牵着岑旎去找卡蒂娜。
  婚礼是晚上才开始,但他们准备在婚礼开始前,把准备好的新婚礼物先送去。
  一路乘坐电梯直达顶层,两人走进套房时,卡蒂娜正坐在梳妆镜前做妆发。
  看到穆格牵着岑旎进门,她内心是震惊的,因为穆格在电话里没有说自己会来出席婚礼。但她并没有表现得太过明显,只是短暂地意外了一瞬,也没有过问,像是从戛纳就有的预感,终于在这一天得到了印证。
  她抬手挥退了周围围着的造型师,拆下头发上的鲨鱼夹转过身来。
  等其他人都走出房间后,穆格懒洋洋地往沙发上一坐,岑旎走到卡蒂娜面前递上刚给她挑选的那副蓝宝石环形耳钉,说:“新婚快乐。”
  “这是什么?”卡蒂娜接过,眉眼挑起,声音还是一如既往地稍尖却有韵味。
  岑旎让她拆开来看看,卡蒂娜手指抽开礼盒的丝带,看到里面的东西后面露惊喜,“wowwww!你们俩谁挑的,很懂我,我好喜欢。”
  “我们一起挑的。”岑旎说完就被卡蒂娜拉着在旁边坐下。
  穆格闲散地靠在沙发上看她们俩,指骨有一下没一下地把玩着手里的打火机。
  “一起挑?”卡蒂娜挑眉,瞥了穆格一眼,又了然地回头朝岑旎笑,“我的头纱恰好是浅蓝色,今晚我可以搭这副耳环。”
  “你喜欢就好。”岑旎眉眼舒展,然后就听见坐在对面的穆格漫不经心地开口:“罗纳德他们来了?”
  卡蒂娜放下耳环,转过头:“嗯,在楼下的房间,你去和他们聊聊?”
  “好。”穆格起身,走之前还不忘和岑旎说等他回来。
  岑旎盈盈笑起,刚准备应他,卡蒂娜却抓住了她的手腕,朝穆格调侃:“怎么还怕我把你的人拐跑了?”
  穆格没理会卡蒂娜的这句调侃,反而径直走到了岑旎面前,冷白的手骨扣着她的后颈,附身就吻了下来。
  他旁若无人地吻她,吻够了才松开,然后似笑非笑地勾唇,面色平常地转身出了门。
  岑旎注视着他离开的背影,余光瞧见卡蒂娜投来的那灼灼目光,难得的脸红了一瞬。
  “我怎么感觉你们俩……看起来更像是今天办婚礼的新人?”卡蒂娜拍了拍她的肩头,扬起红唇盯着她好一会。
  岑旎心虚地咳了两声,转移了话题,问卡蒂娜:“你和新郎怎么认识的?”
  “剧组拍戏的时候认识的,我最近接拍了一部关于击剑的竞技片,要饰演一位女教练,托马斯是一名击剑运动员,导演请他来做我的技术指导。”
  “听穆格说,你们两天前刚认识的?”似乎还是不敢相信,岑旎又确认了一遍。
  “嗯。”卡蒂娜点头,眨了眨眼,一脸幸福地说,“Cenni,你知道吗?在遇见托马斯之前,我从来没想过我会遇见一个这么契合的人。”
  “虽然我们的职业、国籍和年纪都不同,但很奇怪的,我和他在一起,就像陷入在同一个磁场里,无时无刻都能同频共振,这种感觉太奇妙了,真的,我自己都像是在做梦一样,我会和他聊电影,他也会和我分享他参加奥林匹克赛事时的经历,我们就像两个陀螺一样,碰在一起后就围绕着彼此,卖力地旋转着……”
  卡蒂娜即使已经三十多岁了,但说出这一段话时,眉眼和情窦初开的少女一样,亮得几乎装下了一片星星,可以看出,现在的她是那样的幸福且坚定。
  “认识托马斯之前,我从没想过要结婚,但认识他之后的每一分每一秒,我都想和他一起走入婚姻的殿堂,然后向上帝宣告我们的爱意。我也不懂我为什么会这样,但事实就是这样的迫不及待,你能想象吗?”
  卡蒂娜越说越激动,却突然停了下来,歪了歪头像是想起了什么,喊了她一声,“Cenni.”
  “嗯?”
  “我记得你在戛纳采访我的时候说过,你是一个不婚主义者,”卡蒂娜似乎意有所指,顿了顿问,“现在还是吗?”
  岑旎垂眸,思考了半晌,最后托着腮笑起:“我好像……没那么坚定了。”
  “所以,你现在愿意尝试婚姻了?”
  “嗯……看是和谁结婚了,如果是我喜欢的人,那也许?或者?可能?可以试一试吧。”岑旎的语气也不是百分百确定。
  但其实她喜欢的还能是谁,她无奈地笑。
  被问及这个问题前,她都未曾意识到自己竟然在这个问题上变得动摇了,她竟然开始觉得爱情和婚姻也许可以一试,这在过去,她可是想都不敢想的。
  她所有关于婚姻的心结,都来源于她的父母。但那一晚,她试着和穆格敞开了心扉,然后就被他抱在怀里哄了一夜。他用着最温柔的话语和最耐心的语气开解她,试图带着她跳脱出原本的思维,教她用全新的角度去看待她父母之间的感情和相处模式。
  那也是她第一次,不再在这件事情上钻牛角尖,不再一遍又一遍地撞着南墙,不再撞得头破血流都固执地不愿回头,像是惩罚自己一般把自己弄得遍体鳞伤。
  他就像她的救赎,牵着她的手抚慰她过去的伤痛。
  “Cenni,其实你和穆格真的挺像的。”卡蒂娜意味深长地看她,看起来有些欲言又止。
  “在你之前,穆格从来没有真爱过一个女孩,所以他今天能带你来,我还挺意外的。”卡蒂娜微笑着说,“因为他也是不婚主义,他几乎从不出席任何婚礼。”
  “穆格他也是不婚主义者吗?”岑旎语气非常惊讶。
  “你不知道吗?”
  岑旎摇摇头,她是真的并不知道这一点,他从来没有表现过,也没有袒露过。
  “他没有跟你说过他的故事吗?”卡蒂娜看她良久。
  “哪一个故事?”岑旎接过话,食指和中指恰好贴在腕骨的那条钻石手链上,不自觉地摩挲起来,“穆格他和我讲过他曾外祖父遭遇刺杀,曾外祖母却因此丧生的事,是这个原因吗?”
  “那确实是其中一部分原因。”卡蒂娜不动声色地看她,语气柔和:“他曾外祖父晚年的时候一直念叨着,觉得自己不应该结婚,他认为,如果自己没有结婚就不会连累到自己深爱的人。那时候的穆格还小,听多了也就受影响了,但他不婚主义的最主要原因还是他母亲。”
  “他母亲……怎么了?”岑旎声音有些抖,直觉事情会是一个悲剧。
  果然,下一秒卡蒂娜开口印证了她的想法。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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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拉斯维加斯42
  卡蒂娜说, “穆格小时候和他母亲一起被绑架过,那些人用他们母子来要挟弗雷德,虽然后来他被救出来了, 可是他母亲却出事了。”
  卡蒂娜并没有深入展开, 只是最简单的话语向她讲述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但岑旎已然听得心惊。
  “那时候他几岁?”岑旎皱着眉头问道。
  “不过才八岁。”卡蒂娜回忆道,“那天我刚从钢琴老师家回来, 冬天入夜特别早, 虽然才傍晚六点,但外面的天色已经完全黑了,我爸他收到弗雷德的电话,急匆匆地出门回军队报道,带着一队特种.兵才把穆格救了出来。”
  “是你爸爸去救的?”
  “是,我爸就是罗纳德, 他今天也来了, 穆格刚才就是下楼找他去了。”卡蒂娜解释道:“穆格刚读完高中,还没成年, 就被弗雷德扔到我爸那去了, 说是让他在我爸手下读军校,学会保护好自己。”
  “穆格他其实多多少少有点责怪弗雷德, 因为我当时听他和弗雷德争吵过,争执到后来穆格一身尖锐地说自己不会和他一样,保护不了自己的妻子, 弗雷德也很气愤地苛责了他,指着他的鼻子说等你到了我这个位置, 你就知道什么是身不由己。”
  “所以穆格他是因为这两件事, 生怕无辜的家人受到牵连, 从此变成了‘不婚主义’是吗?”岑旎突然很是心疼。
  卡蒂娜点了点头,又安慰道:“不过我看他愿意对你动心,还愿意带你来参加我的婚礼,我觉得他已经有改变了。”
  岑旎垂下眼睑,没说话。
  “绑架”这个词对于她来说太遥远,从来只是在电视或者新闻报纸里看到,根本无法带入会是怎样的场景,但当卡蒂娜给她解释说他们母子被人用黑胶封着嘴,四肢都被绑死了,最后穆格被救出来的时候,手腕和脚踝都是破损的,浑身都是淤青,岑旎发现自己再都听不下去了,越细想那情形,越觉得心脏被压迫得厉害。
  原来像穆格这样一个自小长在金字塔顶端的人,做事情离经叛道、放浪形骸,看起来命好到生来什么都不缺,但其实也有他不愿意提起的经历。
  岑旎叹了口气,他们彼此在一起的时间不长,但真像天生一对似的,明明两个人都因为原生家庭而不愿意爱,却偏偏从陌生到熟悉,最后互相吸引沉沦,无法自拔。
  像是上天的捉弄。
  她忽然有种想抱一抱他的冲动,为他,也为他幼年时的遭遇。
  她们没聊多久,穆格就回来了,卡蒂娜继续做妆发,岑旎猝然起身,拉着穆格出了房间。
  岑旎脚步匆匆地出了酒店,紧紧地撰着他的手心走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
  “怎么了?”穆格见她眼眶红红的,就在人群里揽着她的肩头将她拥入怀里。
  他才离开一会儿的功夫,人就委屈上了。
  “谁惹我的宝贝生气了?”他心疼归心疼,语气里还是笑着哄她,“嗯?”
  岑旎脸颊贴在他的前胸,感受着他紧实坚硬的肌肉线条,闷声:“我就是难过,我都知道了……。”
  “知道什么了?”穆格轻起眉,面露不解,指骨挑起她的下巴。
  岑旎只摇头,问他想吃什么,她要请他去吃,或者想做什么,去哪里玩,她都陪他。
  穆格看她明明眼睛红得像兔子,却好像很努力地讨他欢心,不由得笑起。
  “Chloe,现在是你看起来比较难过,”穆格在她耳廓边笑,呼吸的气息都顺着她的颈际溜进她的锁骨和胸.脯起伏之间,“所以你想吃什么,我请你去吃,你想做什么,或者去哪里玩,我都陪你。”
  岑旎愣了愣,硬生生憋回泪意。
  明明是想补偿他的,怎么到头来反倒变成他哄她。
  “那我带你去吃白巧克力可颂?”她吸了吸鼻子,试探着问。
  这人吃早餐时候总喜欢咬她一大口白巧克力,每次得逞后都会笑得很开心,所以这是她能想到最讨他欢心的事了。
  “好啊。”穆格笑起,拉起她就往车里去,刚上车就把人按着热吻,“宝贝,笑一个?”
  但是那一天,他们翻遍整个拉斯维加斯,都没有找到一家卖白巧克力可颂的店。
  车子辗转在Las Vegas大道,路过熙熙攘攘的豪华赌场、餐馆和酒店。
  最后岑旎在一家咖啡厅,买了一杯白巧克力热饮和一袋法式可颂递给穆格,“你将就一下,喝一口白巧克力咬一口可颂吧。”
  “喝一口白巧克力,咬一口可颂?”穆格挑眉注视着她,“你是怎么想出这么天才的吃法。”
  岑旎托着腮,蹙眉:“感觉你在冷嘲热讽我。”
  那模样无奈得像一只委屈的小鸟,惹得穆格轻轻揽住了她的脖颈,阵阵发笑:“但是我喜欢啊。”
  晚上卡蒂娜举办婚礼的地方在一座教堂,但这座教堂当天被她预定下来,不再对外开放,只接待受邀的重要贵宾。
  也许是时间太仓促,所以当天出席见证她婚礼的还不到十个人,除了她和新郎双方的父母外,就是一些朋友和同事。
  诺大的教堂里点满蜡烛,即使是晚上依旧灯火通明,岑旎被穆格牵着手坐在长椅,见证了这场神圣的仪式。
  卡蒂娜向来不是一个循规蹈矩的人,今天的她穿的不是传统的婚纱,而是穿着一件白色的西装裙,还是露膝的短款,头上几乎不戴没有任何头饰,披肩长发上只盖了一层轻薄朦胧的拖地头纱,浅蓝色的,耳朵上戴着的正是岑旎和穆格送的那对蓝宝石环形耳钉。
  她挎着新郎入场,脸上洋溢着幸福,笑容也是肉眼可见的灿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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