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驰锐解释得很专业,岑旎却没怎么听懂,只是点头应他然后发动了汽车。
回到海法,岑旎只觉得经过这一趟折腾,自己的身体好像更累了些。
她把唐驰锐送到学校的实验楼后,自己也就回公寓了。
因为明天她还要和安娜一起去耶路撒冷做最后一次田野调查,所以进门后她简单地洗漱了一下,下厨煮了个面条,吃完后又泡了一包感冒灵喝,然后就爬上床睡觉了。
不到晚上九点便早早入睡了,所以她没有来得及看到穆格后来给她打来的电话。
直到第二天起床,岑旎才看到了他的语音来电提示。
但不知道他是不是在忙,她没有给他回拨电话,只是给他发了个消息。
吃过早餐,岑旎从公寓出发去办公室找安娜汇合。
安娜见她第一面就看出她的脸色不佳,问她哪里不舒服。岑旎吸了吸不透气的鼻子,解释说自己感冒了。
安娜见她这样,有些心疼,建议她今天要不就别去了,让她留在海法好好休息。
但是岑旎一想到安娜第二天就要飞法国了,她们的日程安排不能动,否则就赶不上最后一次田野调查,于是只好勉强说自己没问题。
其实熬一熬应该也是可以的。
但是在去耶路撒冷的路上,她的感冒变得更加严重了,好像还有些低烧,整颗脑袋昏昏沉沉的,难受得很,在车上都几乎快要睡死过去。
直到中途手机震起,安娜拉了拉她的衣服,她才艰难地睁开眼,从口袋里掏出了手机。
是穆格。
他好像是在抽烟,电话接通的同时听筒里传来打火机挑起又熄灭的声音。
片刻,他笑着问她出发了没有。
岑旎舔了舔干涩的唇,在听见他的话后,原本因为感冒的委屈和难受都瞬间烟消云散。
不知道为什么他就好像有这样的魔力,隔着电话,她甚至能想象到他懒洋洋的笑,薄唇弯起一抹好看的弧度。
“出发了,在车上。”她握紧手机应声答了句。
她那句话里透着浓重的鼻音,不像以往。听出异样,穆格那慢悠悠的声线不由得收紧了下,问她是不是感冒了。
“嗯。”岑旎把头靠在窗边闷声回他,“你怎么那么闲,还有空打电话过来?”
“我哪儿忙,事情都没你重要。”他的嗓音依旧是那副吊儿郎当。
只是他话音刚落,岑旎就听到他那边有其他人的声音,一开始说的是英语,后来又换成德语。
穆格沉声应了句,语气是有些郁燥,但很快又柔和了语气:“Chloe.你把酒店的地址发我,我晚点再给你打。”
他挂断电话的同时,费舍尔正好过来找他了。
“躲这儿?真是悠闲。”费舍尔穿着一身纯黑正装,不急不缓地朝他走近。
穆格指尖夹着烟,仰头吐了口烟雾,没正眼瞧他。
岑旎刚好把地址发了过来,他转身灭过烟,就给莱尔德拨了个电话。
电话不过响了两秒就被接通,穆格无视费舍尔的存在,背对着他用德语淡声下命令,让莱尔德去一趟耶路撒冷。
吩咐完,他把地址发给莱尔德。
刚收起手机,费舍尔便嗤笑出声,语气像老狐狸:“弗雷德阁下找你找半天了。”
穆格瞥他一眼,有点厌烦,不屑于给予任何回应,转身便走入了大楼。
两人向来不对付,费舍尔看他轻蔑的背影,暗自紧咬了牙关,沉静了两秒才跟在他身后走了进去。
诺大的办公室摆设条理有序,弗雷德垂首在几份“机密”字样的橙色公文袋上签字,他身后两边插着几支颜色鲜明的旗帜。
听见推门的声音,他和他身边的助理同时抬眸扫了眼进门的穆格和费舍尔,又重新把注意力落在桌面的文件。
直到最后一份文件签完,弗雷德抬手屏退了助理。
助理抱着文件路过穆格和费舍尔时,分别颔首问好,然后才推门走了出去。
隔音的防弹门被带上,办公室重新落于安静,穆格懒洋洋地瘫坐在真皮待客沙发上,而费舍尔则自觉地走到弗雷德身旁候着。
过了好半会,弗雷德似乎是忙完了,才敲了敲桌面,朝穆格冷声开口:“过来。”
穆格满不在乎的起身,走到他面前的办公桌,拉开椅子伸着长腿坐下,手心里还转着那支银质蓝宝石打火机。
他这副散漫的模样有点激怒弗雷德。
“你最近在忙什么?”弗雷德眉头紧皱,沉着脸色。
穆格轻笑了声,不答反问:“被你放逐了,我还能忙什么。”
弗雷德默不作声地拉开桌下的抽屉,从里拿出一叠照片甩到了穆格面前。
照片在桌面四散开来,显得有些凌乱。
弗雷德食指重重敲击在桌面上质问他:“解释一下,这都是些什么?”
穆格依旧靠在椅背上,没有捡起散在桌面的照片看,但余光还是注意到那些照片的内容,大多是他搂着岑旎在各种场合亲密接吻的画面。
但还有几张他没有见过,是岑旎开车载着那个他怎么看怎么不顺眼的唐驰锐。他扫了眼那几张照片底下的日期,拍摄的时间正是昨天。
他不动声色地收回目光,“解释什么?”
“不就一叠照片。”他挑唇暗讽。
弗雷德勉强克制住情绪,直起身说,“我今天叫你来,是想提醒你别忘了自己的身份,什么事情该做什么事情不该做你自己应该懂得分清轻重。我已经和内政部的理查德阁下商量好了,他的女儿现在还在华盛顿进修商科,明年才毕业,你别这时候——”
“别说得冠冕堂皇的。”穆格冷笑着径直打断了他的话,“你们商量的时候征得我同意了?”
“这种下命令式的屁话别对着我说,我可不是费舍尔,不是只会乖乖听你话的走狗。”
他话说得很难听,费舍尔向来深藏不露的面容此刻都难得地染上一丝不霁。
“你是我儿子!”弗雷德猛地苛斥他一声,个中的警告意味不言而喻。
“儿子?”穆格却冷声哼笑:“你怎么不说我是你在利益交易时明码标价的商品?”
费舍尔这时候跳了出来,提醒道:“阁下,您与理事会的下一个会议将于五分钟后开始。”
穆格瞥他一眼。
弗雷德反应过来,于是让费舍尔把桌面旁边一份早已准备好的文件递给穆格,“中东这一块不用你管了。”
费舍尔将那份文件摊开,递到穆格面前。
“调走一次还不够?”穆格没接,冷眼看着那份文件,“这次又是哪?”
“这是我们中美洲办事处下一季度的白皮书。”费舍尔说完把文件放在了那堆照片附近,不疼不痒地补充了句:“我们的办事处设在萨尔瓦多首府。”
穆格淡着脸不回应。
“拿回去好好看看。”弗雷德接过话,“那边已经给你配齐了工作人员和场地,明天费舍尔就会安排专机送你过去。”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7-26 17:50:53~2022-07-28 16:25:0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简凡. 12瓶;胡大本事 10瓶;周周周雾寻 5瓶;十年老粉儿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5章 应许之地45
岑旎从耶路撒冷的一所犹太-阿拉伯混合教育学校采访完回到酒店时, 整个人已经虚得不成样子,她脸色有些发白,浑身还冒着冷汗。
她原本打算回到酒店后继续整理田野调查的记录, 但是现在连打开笔记本电脑的力气都没有了, 只好一头扎到了床上。
酒店房间里的空调被调得很低,她艰难地从床上爬起,刚走到墙边把温度调高, 房间门就被人敲响。
“岑小姐。”
与敲门声同时传来的是一道低沉的男声。
他说的是英语, 但语气透着恭敬。
岑旎蹙眉疑惑了下,轻声询问是谁。
门外的男人应声:“我是莱尔德,穆格的私人助理。”
岑旎听见他的回答,连忙把房门打开。
站在门外的是一个高大的男人,金发碧眼,眼窝深邃, 穿着黑色短袖和西裤, 年纪看起来和穆格差不多大。
岑旎经常能听见莱尔德的名字,包括那晚在卡西斯, 也就是他去戛纳取的红裙, 但这还是她第一次见到本人。
不同于穆格那副慵懒散漫的外表,莱尔德看起来则沉稳内敛得多, 他看见她开门,朝她微微颔首:“岑小姐,我们为您预约了私人医生, 方便让他进门吗?”
岑旎扶着门探头,朝他身后看了眼, 这才发现距离他一步之遥的地方还站着一位犹太医生。
他手里提着药箱, 穿着整洁的白衬衣和黑西裤, 头顶还戴着一顶小圆帽基帕kippap盖住后脑勺以表示对上帝的敬畏。
“好,请进。”岑旎点头,退后两步让他们进门。
那位犹太医生让岑旎在椅子上坐好,然后就开始给她问诊。
莱尔德全程站在一旁听候安排。
医生问什么岑旎答什么,中途岑旎抬头望见旁边的莱尔德,总觉得自己不过是感冒发烧,如此一来太过劳师动众了些。
五分钟后医生诊断完毕,说她确实是着凉了,现在是39.8度高烧,询问她是否有药物过敏史。
岑旎摇了摇头,然后看着医生配药。
“岑小姐,这药片起效快,大概二十分钟就能退烧。另外这些药请您按照我写的说明定期服用。”
她原本以为发高烧都需要打针或者挂点滴,但没想到医生只是给了她一些药,她点头将药片接过,喝水送服。
之后这位犹太医生又从药箱里找出一块退热贴贴在她的脑门上,“岑小姐,等退烧后,感觉身体轻松些就可以自行取下了。”
岑旎听话地点了点头。
后来医生离开的时候,岑旎准备起身去送,但却被莱尔德制止了动作。
“岑小姐,您好好休息,我们预定了您旁边的两间房间,穆格吩咐了,您有任何需要我们都会满足。”
莱尔德言简意赅,没有多余的废话,也没有过问和探究她和穆格究竟是什么关系,说完就自行离开了房间,还顺带把房门安静地合上。
药效起得很快,岑旎钻进被子里,很快睡了过去,全程几乎没有醒来过,更没有麻烦到隔壁房间的医生和莱尔德。
到了后半夜,岑旎出了一身冷汗,但烧早就退了,她迷迷糊糊地睡着,睡梦中感觉有些口渴,半梦半醒之时突然感觉到身边的床铺下陷。
房间里的窗帘紧闭,夜里的光线昏暗,余光察觉到一抹身影,她猛地惊醒,瑟缩着身子退到一边正准备高声喊人。
下一秒,她的腰便被一双有力的手揽住,鼻腔擦过一股熟悉的苦橙叶香气,接着耳廓旁响起一道慵哑磁性的嗓音。
“Chloe,是我。”
岑旎讶然,“你不是在瑞士日内瓦吗?怎么突然回来了?”
穆格将她重新捞回怀里,拥着她一起在床上躺下,暗哑的懒声从喉间溢出:“这不是担心你,放心不下就跑回来抱抱你。”
他说得不急不缓,像是漫不经心,但微凉的手掌贴在她的额头上,轻轻揉了揉:“退烧了没?”
岑旎鼻子一酸,感受着他身上的凉意,贪恋地贴了过去,“退了。”
也许是还病着的原因,她的语气还很弱,穆格低头吻了吻她的额头,语气揶揄,却含着怜惜,“我不过就离开了一天多的时间,你就生病了,这么娇弱,让我怎么安心去萨尔瓦多?”
“你要去哪里?”岑旎从他怀里坐起来,“萨尔瓦多?”
“嗯。”穆格叹了口气,“在中美洲。”
这个地方岑旎听都没听过,“是一个国家吗?”
“是。”穆格点头。
他装作自然地笑笑,没有把压力转移给岑旎,“那边有个项目,安排了我今天出发。”
“啊?”岑旎抓紧了他的衣衫,“但是你跑回来了……”
“那能怎么办。”穆格贴在她耳边,薄唇剐蹭着她耳朵,“谁让我有个娇美人。”
“你要去几天啊?”岑旎试探着问,总感觉这次他走了可能就很难再见到了。
中美洲啊,隔了半个地球。
她九月份就要去港岛报道了,也不知道那之前能不能再见到他。
“未知。”穆格顿了顿,声音很沉。
他这一趟是有自己的计划的。
他和父亲弗雷德的谈话结束得并不愉快,那时候他并不打算听从弗雷德的安排去萨尔瓦多,但是莱尔德突然打电话告诉他,他的资产突然被弗雷德划入橙色名单,这意味着他一旦不遵从安排,他的卡将会被冻结,财产也将会被限制使用,相当于被切断经济来源。
虽然被弗雷德限制了部分资金,但他私人名下的钱和投资并不少,所以这个决定对他其实几乎没什么影响,但他准备先顺从安排前往萨尔瓦多,然后再暗中筹划脱离家族的安排。
其实他早就有这个打算,所以在公司里一直挂的是清闲的职位,不靠近权力中心就意味着不会受限于人,但是因为是弗雷德儿子的身份,即使他再怎么不落实职,依旧被牵制得捉襟见肘。
“我会早点回来。”穆格搂紧岑旎轻声说,“我不是说过?你无论在哪,我都去找你。”
他的语气低沉却好温柔,岑旎暗暗抱紧了他的背。
两人静静地抱了好一会,似乎是有各自无奈的心事。
也许是不想再继续陷在这种情绪里,岑旎突然抓起他冷白的手背,语气娇柔地拉了拉:“我口渴,想喝水。”
她的语气半带娇嗔,就像那晚在卡西斯的沙滩上,她故意说自己的裙子松了不方便弯腰,让他帮忙拿一下地上的小高跟,让人分不清是不是在勾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