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霍圳真的谈了恋爱的话……
桑念露出一个苦笑来,她无计可施。
忽而传来一阵热烈的掌声,台上的院长将话筒交给了身着黑色衬衫,长身玉立的男人。
“往我们欢迎优秀校友,也是现任霍氏集团的总裁霍圳先生,给我们即将离开校园的同学们说两句。”
霍圳不管站在那儿都是焦点,聚光灯下,被无数双眼睛注视着,他也丝毫不见慌乱,低沉清朗的嗓音让人听来如同在夏日喝了一瓶气泡水般过瘾。
台上的男人会发光,会吸引无数人为他飞蛾扑火,桑念也是无数飞蛾当中的一只,为了追随那道光,她努力地学,拼命地学,才有机会和他考入同所大学,才有机会从他的手中接过毕业证书。
才有机会,离他近一点儿。
霍圳的发言并不冗长,但说的话提的意见都很实在,不一会儿,全场便响起了热烈且持续的掌声。
结业典礼在中午十一点半的时候准时结束,散场后,获得优秀毕业生的同学可以和校长以及请来的几位嘉宾一起合影。
桑念很有幸,成为了其中的一员。
她一向没有什么争抢的心思,合影更是喜欢站个不起眼的镶边位,拿着证书在边角站得好好的,不知怎的就被人家礼让来礼让去,把她让到了中间。
院长见她一个小姑娘,站哪儿都不太合适,就招手让她站霍圳旁边,其他人都以霍圳为中心左右排开,这样照片照出来能和谐些。
桑念的局促感一下子上来了,手指捏紧了毕业证书的背面,连笑都不会,傻傻地看着前方的摄影师,满脑子都是身边的霍圳。
大约是人有些多,画面放不下,摄影师便让大伙儿往中间挤挤。
这一挤,桑念的肩膀直接和霍圳的手臂贴在了一起,再无缝隙。
然而这样了,旁边的男生还在挤她。
桑念觉着不太舒服,刚想小声对旁边的人说别挤了,一只大手搭上了她的肩,顺带给那男生一点儿推力,将他与桑念之间隔出一点儿距离来。
一直往中间动的男生被霍圳的手掌隔了一下,显然也察觉到了失礼,于是不再继续朝桑念身边去,反而还空出一根手指的距离。
透过轻薄的学士服,桑念能够感受到霍圳手掌心传来的炽热的温度,将她整个人烘烤到不断升温。
但是那只温热的手,在男生不再挤过来的时候便落了下去。
桑念心里飘过淡淡的失落,眼睛看着前方走神的瞬间,闪光灯亮起,摄影师按下了快门。
结束合影离开,桑念正准备从另一侧下台,刚走没两步便听见身后有人叫她的名字,“念念,你的花忘拿了。”
“还有花?”桑念看着于珍珍手里两束鲜花,略微惊讶。
于珍珍把其中属于她的那束递过去,朝着正在和院长说话的霍圳指了指,“霍总裁送的,一个毕业生一束,大手笔,而且花上还都有名字,好浪漫好有心啊,是吧?”
桑念看着手中的一捧鲜花,还能闻到花散发出来的浅香,虽然知道是每个毕业生都有的,但她还是觉得心里像是注满了蜂蜜,丝丝点点都是甜。
“他真的好有魅力,可惜这样的男人是不可能看得上我的,我也就在梦中肖想一下罢了。”于珍珍不由再次感叹,拿出手机来偷偷给霍圳拍了好几张照片,不管角度怎么变换,拍出来的颜都没有变化。
桑念看见花中还附赠了一张卡片,她打开一看,上面是遒劲有力的六个字:桑念,毕业快乐!
于珍珍将脑袋凑过来,看见卡片上的字,又是感慨,“真好啊,你的卡片上还有字,我们的都是空白的。”
桑念认出上面的笔迹,将卡片叠好放进口袋中,跳过了这个话题。
在收拾东西的中途,于珍珍去外边接了个电话,回来便说不能和桑念一起吃饭了,她爸妈过来了,得去大吃大喝一顿。
他们都是c城人,即便毕业了也不会就此失联,饭以后多的是机会一起约。
桑念将于珍珍的包包递过去,挥手目送她离开。
此时礼堂内的人已经走得差不多了,桑念习惯性地回头寻找霍圳的身影,却见方才的地方已经看不见他,想必是先走了,若是留下来,少不了要被一些胆大的学生追着要合照。
桑念说不上心里是什么感受,有些许淡淡的失落,却也能理解,她一手抱着花,另一只手上拎着个袋子,里头装的是于珍珍的大化妆包,很沉。
于珍珍要出去吃饭,化妆包带在身边不是很方便,便交由桑念带回寝室。
吸饱了水分的花不轻,另一只手上的化妆包更沉,桑念拿着这两样东西走得有些慢,没几步便出了汗,她这还没从开了空调的礼堂里出去呢,如果到太阳底下去走一回儿,估计更热。
她在脑中规划着从大礼堂到宿舍最短的路线,从礼堂侧门拐出去的时候,差点儿和一个人撞上,抬眼一看,竟是霍圳,他还没走。
霍圳手里拿着手机,应该是刚挂断,屏幕上还停留在拨号界面,他见桑念垮着肩,小口喘气的模样,眉梢动了动,并未去帮忙,而是道:“在这儿等我,我去开车。”
桑念不想逞强,乖乖在门口等霍圳的车,她懂事地上了后座,说要回宿舍。
霍圳从后视镜中看了眼桑念那张出了薄汗的脸,默默发动车子。
他毕业已有好几年的功夫,c大变化不小,就说这新的大礼堂他一次都没来过,更不知道女生宿舍而今搬到了哪儿。
桑念在后面给他指路,她的声音很软,也不会故意抓住独处的时间说一些俏皮可爱的话,而是一板一眼,像古时候的老夫子,专注于指路这一件事儿。
霍圳勾起唇角,在行人较多的大学校园内,并不敢将车开得太快。
而桑念也没有看上去那样专注,她的视线时不时落在车内的摆饰上,越看越觉得心里发凉。
这些摆饰明显都不是男人的审美,而是偏可爱型的,明显女孩子会更中意。
也许霍圳真的有女朋友了。
这个发现叫桑念情绪有些低落,差点儿指错路不说,手里的花都没照看好,掉了几朵花瓣。
车快要开到女生宿舍门口,霍圳踩了刹车。
这个点,大多数学生都在食堂吃饭,这条路上的人很少,但到宿舍门口还有一段距离,桑念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忽然停下,反正也不远了,走回去也不碍事。
她向来是最听话最懂事的人,从来不会多问,所以默默地开车门下车,却没注意到前面的霍圳低低叹了口气,“桑念,我妈知道今天是你毕业典礼,让我务必要拍张照发给她,你下来,我给你拍照。”
桑念哪里想到他停车是这个原因,顿时手脚都不会放了,连忙摆手道:“不用了,我,我下午自己拍了发给阿姨。”
霍圳下车绕到她身边,“我妈要我立刻发给她,你那儿有照片吗?”
桑念很想点头说有,但她今天上午确实一张都没来得及拍。
霍圳指了指后面一大片的布满爬山虎的花墙,“去那儿,我帮你拍。”
桑念捧着花,站在花墙前,阳光很耀眼,风很温柔,但更让她觉得悸动的是此时站在身前的人。
霍圳逆着光,在她还没说开始的时候就按下了拍摄键。
作者有话说:
一个装模作样的人,快要按耐不住小心思了。
第3章
霍圳并没有在c大多待,将桑念送到女生宿舍后便先回去了,到最后也没把刚才拍的照片发一张给她看看。
看着霍圳的车开走,桑念很难形容心里是什么一种感受,她在太阳下站了一会儿才转身进了宿舍大门。
临近毕业,早在前几天,桑念和几个舍友就开始陆陆续续地将行李打包送回家里,此时的宿舍就剩下个行李箱,因着大家都要离开,原本挤挤攘攘的房间内立刻显得空荡了。
桑念下午无事可做,便窝在床上休息,直到太阳落山,这才拉着行李箱打车回家。
桑家就在c市,但从c大打车回去得近一个小时,出租车司机一看她要去的地方,脸上顿时就多了些谄媚的笑来。
抵达半山别墅区,桑念付了钱后下车,拖着行李箱和门卫打声招呼后,慢慢往坡上走。
寸土寸金的c市,能住在半山别墅区的,是所有市民眼中公认的有钱人。
但有钱人是一个概念,霍家又是另一个概念。
整个半山别墅区分为左右两侧,加起来不超过十户,且都是十几年前便有些家底的,其中左侧的别墅群和其他小区没什么差别,豆腐块一样一家挨着一家,而右侧的占地是左侧的数倍,却只住了一户霍家。
所以像桑念这样住在左边别墅区里的,勉强能算是霍家的邻居。
走了大约五分钟,桑念身后忽然传来一阵引擎轰鸣的声音,她正准备过马路,于是停下脚步,扭头一看,是辆骚包的红色敞篷,大晚上的开车那人还戴着墨镜,真的很能装。
桑念不用猜也知道,开车的人定是今天没去得成毕业典礼的霍家二少霍衍。
霍衍将车停在距离桑念身边,摘了墨镜,露出一张好看的脸,只是他这张脸比起霍圳的来,稍有几分稚气,且太过于风流,对桑念来说不够看,还有几分腻味。
“桑念,你胆儿肥了,居然敢不回我消息。”霍衍开口就是质问,语气相当不满。
桑念不想这段“友谊”就此崩塌,所以还是开口解释,“毕业典礼太忙了,没顾得上。”
霍衍眼尾朝她瞟了瞟,甩下一句冷冷的哼声,猛踩油门,扬长而去。
桑念知道这位喜怒无常,也没多想,走到左侧的金属门前,推门进去。
桑家的别墅靠近马路,在最外侧一间,桑念识别指纹进门,屋里的阿姨听见,过了会儿才出来帮她拎行李箱。
别墅内,一家三口已经坐在桌上吃饭了,看见桑念进来,只有桑宏良说了句话,“回来了。”
其余两人并未有动静,尤其是桑乔,连头都没转过来。
桑念对上乔静兰那双一如既往充满厌恶的双眼,低下头,默不作声地往楼上走。
桑宏良放下筷子,很难得地问:“吃过饭没有?再添双碗筷。”
桑念忙转头摆手道:“吃过了,你们吃吧。”
她说完便匆匆上楼,走到拐角的时候还听见乔静兰略显不耐烦的声音,“行了,她都多大的人了,还能把自己饿着不成。”
桑念走回自己房间,浑身脱力一般躺到床上,将脸蛋埋在柔软的枕头里,直到觉得呼吸不过来,这才扭头露出口鼻。
在这个家中生活,就和脸被埋在被子里一样,闷得让人透不过气来,并不是说乔静兰对她有多么糟糕,而是只要有她在,家里的氛围都会不自主变得压抑起来。
追根究底,还是因为桑念尴尬的身份。
她是私生女,是桑宏良被人“陷害”的产物,也是妈妈陈芳用来换钱的手段。
桑念三岁被送到桑家,陈芳用她换到了一笔数额不菲的钱后,欢天喜地地嫁了人,组成了新的家庭,完全不管桑念会在桑家过成什么样,用她的话来说,能把桑念养到三岁,已经算对得起桑宏良了。
从会说话开始,桑念就一直在被灌输一个观念,不听话会被赶出家门,所以她到了桑家之后,连哭闹都不敢,能做的就是让自己尽快适应新的生活。
一味地委曲求全,跌跌爬爬,总算熬到了大学,也总算可以飞出这个窒息的牢笼。
桑念不怪乔静兰,近二十年,乔静兰除了对她冷眼旁观,视若无睹之外,并没有像电视剧里的那些恶毒后妈对她苛责打骂。
所以再避一避,再忍一忍,她就能够搬出去了。
夜风从敞开的窗户中灌进来,桑念从抽屉里找了根之前买的燕麦脆,站在窗前一口一个。
她的房间不大,位置在最边上,但却正对着霍家的其中一栋别墅。
这栋别墅的主人还没回来,所以灯都暗着,等到桑念吃完一袋燕麦脆,又拿起一瓶牛奶的时候,突然看见对面二楼房间的灯亮了。
她差点儿被呛着,连忙将手边的纱帘给拉上,这才敢咳嗽两声,明明知道那边不可能听见她的声音,她还是用手捂住了嘴。
等将嗓子里的痒意压下去,她才敢将纱帘从中间拉开一小道缝隙。
霍家很大,桑念所正对的这栋别墅和她的距离自然不近,她只能隐约看到个灯光,来判断里面到底有没有人。
这栋是霍圳住的,只有在他回家的时候,才会亮灯。
桑念脸上不由露出个笑容来,而后看了眼时间,见对面的灯没一会儿又暗了下去,她匆匆忙忙到衣柜前换了套运动服下楼。
楼下桑宏良他们已经吃完晚饭了,只有桑乔一人懒洋洋地趴在沙发上玩手机,夫妻二人已经出门散步去了。
桑念扫了一眼沙发上的人,放轻脚步,悄然从餐桌上拿了瓶水,径直出门。
半山别墅专门开辟了一块地,满足少部分住户的散步以及锻炼需求。
这块地方树木葱郁,鸟语花香,设备齐全,有专门的人员进行打理,所以地上一片落叶都见不着,在不远处的音乐喷泉曲声中散步或者跑步,整个人都会很放松。
桑念熟练地找到自己该在的位置。
在一颗大树的后面,有几个很幼稚的儿童器械,几乎没什么人会过来,她就坐在低矮的秋千架上,拿着瓶水,晃了一阵后,计算好时间走到外边的道路上,开始朝前慢跑。
大约再过五分钟,霍圳就会从她的身边经过。
桑念握紧手中没有开封的矿泉水瓶,听见后面逐渐靠近的跑步声,她往宽敞道路的最右侧靠了靠,让出位置来,心跳不受控制地加速,风吹过来都能惊起她皮肤上细小的疙瘩。
太紧张了。
但桑念却受、虐一般享受此刻的紧张。
她更享受的是,霍圳与她擦肩而过的那一瞬间,心里卑微怯弱的嫩芽破土而出,将她的心脏顶出个鼓包时的那份隐秘的欢喜。
这是属于她一个人的秘密,也是她一个人的爱恋时光。
霍圳很匀速地朝她跑来,就如预料的那般,从桑念身边经过的时候,他并没有停下步伐,而是继续往前。
桑念稍稍加快了一点儿速度,好让他能在视野中停留地久一点儿。
天已经彻底黑了,路灯并不是很亮,更不用说桑念所在的这一段连路灯都没有。
渴望在黑暗中肆意生长,像是藤蔓一般,紧紧包裹住心脏,“咚咚”的响声震透耳膜,桑念往前跟了一段,在那条给自己划定的界限旁停下,看着霍圳跑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