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亲之前未与你说过吧?你外祖母祖籍西南卫阳,在当地是有头有脸的大户,这么些年来一直很照顾你外祖母。是以你舅舅不过个闲散小吏却一家不愁吃穿。”
裴婼再次惊讶,那块来不及吃的糕点被重新放回碟中,“外祖母的外家?那与我们隔了那么远,也会照顾我们吗?”
“那是自然,你舅姥爷从小疼爱你外祖母,你外祖母又是独自嫁到长安,他不照顾谁照顾。”
“舅姥爷……”裴婼想着想着就觉得不得了,“那舅姥爷家该多有钱啊!”
温氏笑笑,“是,是你想象不到的富有。”
“娘亲你与我说,舅姥爷家到底是做什么的?”
“你哪管那么多。”温氏说道,“总归不是偷来的抢来的。”
裴婼听完,沉默了一会。
“不行,娘亲,舅姥爷家是舅姥爷家的,我们还是得靠自己。”
“好好好,都依你,你想做便做,需要多少银子跟母亲说就是。”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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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晚裴婼没有睡好,满脑子都是开铺子、赚钱,以至于第二日上学压根什么都没听。
午间下学回府睡了一觉才好些。
今日上午徐白特地来找了她,说是让她再去一趟璃院,裴婼本不想再去,总感觉有些怪怪的,可后来不知怎么还是应了。
申时二刻,裴婼准时出现在璃院。
宁梧洗抱拳站在中间,一副气嘟嘟的样子,明显心情不好。
“喂,小屁孩,谁惹你了?”裴婼问。
宁梧洗看见裴婼也没什么好脸,将头转向另一边。
裴婼不再管他。
没一会儿,宁暨从院外走进来。
裴婼看着他,有一瞬间的恍惚,想起昨夜那个莫名其妙的梦来,现在这个,是活着的宁暨。
昨夜与温氏聊了许久,让她忘了那个梦,可梦里的场景那样真实,真实到她现在仍能回想个中细节。
特别是最后那个空洞的眼神,道不清意未明。
她隐隐有些不安,难道这就是宁暨将来的结局吗?他会死在战场上?
以后既然与他绑在了一块,那是不是要提前提醒他?
转瞬又想着,算了,只是一个梦而已,没必要大惊小怪。
宁暨在两人面前站定,看着她。
“婼婼?”
“嗯?”裴婼回过神来。
“我所能教你的都教了,今日就是你最后一次来璃院。”宁暨说。
“好。”
虽说有些突然,可好像又在情理之中。
宁暨往后退了一步,“所以今日我们不学新的招式了,只需把之前的过一遍,你直接把我当坏人,不用顾虑。”
“噢,好。”
宁暨说来就来,裴婼避开受伤的右手掌,脑海里回忆着所有招式动作,手下丝毫不留情,该撞的撞,该摔的摔。
好吧,其实摔不动,不过宁暨说了,摔背可以是个假动作,重点是趁坏人集中在摔背时攻击他其他的地方。
几个对招后,宁梧洗带着哭腔喊停,“裴姐姐你不要打了,我小叔都被你打坏了!”
她确实学了很多,以前不会用的巧劲也用上了,要是当初林采儿绑她那会她手脚能动,说不动还能打过那醉汉。
裴婼也有些不忍,“世子,可以了。”
“不错,下次再遇到坏人,不要手下留情。” 宁暨站定,“你与梧洗稍坐,我去去就来。”
宁暨回了房,宁梧洗即刻过来,“你怎么对小叔也下这么重的手!”
“是他说的啊……”
宁梧洗“哼”了一声,向院子边上的石凳走过去,裴婼跟上。
“小屁孩,你是不是舍不得我啊?”刚刚不懂,现在懂了。
谁知宁梧洗听了,睁大双眼盯着她:“我才没有,你胡说!”
裴婼咯咯笑出声,分明就是,还不承认。
裴婼伸手捏了一把他脸上的肉,“好了,我知道你没有。我又不是去哪,以后我们还会再见的。”
其实宁梧洗这小孩挺好的,聪慧机敏,学东西很快,不怕苦不怕累,就是一心向着宁暨还爱和她斗嘴。
重点是长得好看又可爱,也不知是不是遗传了宁暨,生气时的脸起码和宁暨有七分像,区别是一个让人觉得可爱,一个让人觉得冷漠。
宁梧洗双手抱怀,用凶凶却又没有威慑力的声音说:“那你多久来一次璃院?”
这……
“就不在璃院了吧,璃院是你小叔住的地方啊,我不方便来。”
宁梧洗小大人般上下扫她,“既然不方便那这段时间来这里的是谁?”
裴婼假咳两声,“不是,不一样嘛。”
“哪里不一样,徐白说,以后我得喊你婶婶了,不能再叫裴姐姐,那你以后不就住这里了吗?”
“……”
裴婼脸色微红,正不知说什么呢,宁暨救了她。
他换了件衣服出来,裴婼有些不好意思,看来刚刚是真的把他伤到了,开口问:“你没事吧?”
“没事,那我们就这样吧,回去以后切不可懈怠,除了勤加练习还要强身健体,要是不行,以后还是和梧洗一起在这练。”
“啊?”
宁暨往门外走,“走吧,我送你。”
“小叔,我也要送!”
“不行,你今日还未扎马步。”
“哼,小叔你有了婶婶就不要我了!”
梧洗气极。
第34章 这下把他得意坏了
璃院到侧门不远, 裴婼却觉得这段路仿佛没有尽头。
裴婼慢慢跟在他身后,心中满是胡思乱想。
前头宁暨不知为什么不走了,裴婼只好停下。
“婼婼, 梧洗整日喊着想见你, 我就让你过来了一趟。”宁暨看着隔了将好几步远的人, 声音无奈,“你离我这般远做什么?”
裴婼讪讪笑,“不是,世子, 我们还是保持距离的好,外头人多嘴杂, 你别多想。”
宁暨极为微妙地看了她一眼,不再说什么,继续走。
一路无言。
直到在侧门遇见个娇美妇人。
来璃院这段时日裴婼没见过其他宁家人,可能是宁暨特地嘱咐了, 可能也与璃院偏僻有关。
因此那日在国公府老太太都不识得她。
那妇人许是刚从外头回来, 轿子还停在门口, 脸上薄汗涔涔, 见了裴婼微愣。
“是裴姑娘吧?”妇人转而嫣然一笑, 走近两人。
“大嫂。”宁暨说。
大嫂?那不就是宁梧洗的娘亲?
裴婼福身,应道:“是。”
她后来问过温氏, 才知道原来宁梧洗的父亲几年前战死, 独独留下妻子两人。温氏也说, 宁王府大少夫人是个刚烈的, 不和离不改嫁,甘愿一生守寡。
裴婼向来敬佩这样的女子。
候明珠唇角微抿,体态大方, “梧洗这孩子爱胡闹,给裴姑娘添麻烦了吧?”
“夫人多虑了,梧洗可爱懂事又有趣,不添麻烦。”
“那便好,院子里头还有事我就不打扰世子和裴姑娘了。”
侯明珠朝宁暨点了点头,随后离去。裴婼总觉得有哪里怪怪的,却又说不上来。
“怎么了?”宁暨微微道。
侧门外裴家的马车已经被车夫牵了过来,裴婼将视线从侯明珠身上移回来,指了指马车,“没事,那我走啦?”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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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后几天,发生了件大事。
上头对林家的处置下来了,林家一家被抄,男丁秋日问斩,女眷流放千里,而且连着长安城好几个高官受了牵连,这事撼动了整个朝堂,好几日不得安宁。
长安城里也到处议论不停,都在唏嘘怎么那么大一户人家,上头还有贵妃太子,现在说没就没了,纷纷感慨时局易变。
可林家到底根底不在长安,这事过了几日就淡了,没人再记起。
裴婼那天晚上特地问了裴国公,“爹,季贵妃如今怎么样了?”
“想来圣上对季贵妃还有几分情意,只是夺了贵妃称号,贬为贵人,还是住在原来的宫里。”
“这样啊。”裴婼有些失望,林家这么大一件事她居然还能安然无恙,凭借她的手段日后东山再起不是不可能。
“那林采儿呢?”
“至今未见踪影。”
裴婼没再问了。
她最近听人议论起这些,总有种事不关己的感觉,也不知是她没插手的原因还是近日忙到没有时间去想这些事情。
她上半晌要去上学,下半晌去自家的布庄转悠,晚间也不闲着,既要复习功课又要回忆布庄掌柜与她说的经营要点,一日下来非常充实,哪还腾得出时间去思考那些。
林家渐渐从人们嘴里离去,而百姓们新起的话头里都离不开武试。
近几天长安城里非常热闹,武试在即,各地通过乡试遴选的学生纷纷来了长安,
而裴婼在布庄的时候就常听到宁暨的名字,看来大家对他的期待更甚参与考试的学子。
武试一共举办三日,玉山书院虽没有武学子,可也跟着休沐三日,学生们非常开心。
白袅早跟裴婼约好了,武试第一日要去考场围观。
第一日考骑射与步射,地点在禁卫军操练场。
两人到的时候操练场外围已经满满当当站满了百姓,男男女女,大人小孩都有。
幸好有沈青秋几人,他们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到的,占据了操练场最佳视野,还给裴婼两人留了位置。
“怎么来得这般迟。”裴玦侧过身,让两人走到里面。
“都怪婼婼,说要去买吃的,买完炒栗子买胡饼,喏。”白袅朝三人伸出袋子,沈青秋立马接过。
“哈哈哈,还是婼婼贴心。”
裴婼早已被场内盛况吸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