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大哥,男女不同席.......”裴婼话越来越低,这话她自己都说服不了。天启朝男女规矩并不森严,只要守礼节,无人会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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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到晌午,比试结束。
第一个来的不是宁暨,是时砚南。
裴婼有些头痛,这个小纨绔到底想干嘛?!
“裴兄今日没来吗?”时砚南一副与几人很熟的模样,直接问道。
“阿玦今日无空。”
“那真是可惜了,在下在醉仙楼订了桌子,一起去吧。”
沈青秋迟疑,“这,我们与世子有约,就不打搅时小侯爷了。”
说曹操,曹操到。
可今日宁暨好像心情不佳,眉眼有些戾气,嘴角下垂,整个脸又黑又臭。
偏生时砚南一副未察觉,“那太好了,在下仰慕世子久矣,今日赶巧了。”
裴婼第一次觉得,有人比她脸皮还厚。
“世子,你看……”沈青秋小心翼翼问宁暨。
宁暨斜斜睨了一眼时砚南,面无表情道:“无妨。”
几人往外走,落后的裴婼衣角被扯住了,是邱芊芊,“裴婼,你们可是要去用饭?”
裴婼回头往她小脸上瞅,“是。”
“噢。”邱芊芊应了声,“你当真与宁世子定了亲?”
“是,林光宫那晚你不是也在么?”裴婼看看已经走远的众人,“没事的话我先走了啊。”
邱芊芊松了手,看着几人背影出神。
裴婵看在眼里,上前安慰她:“芊芊,有些东西不是我们的始终都不是我们的,不能肖想。”
“裴婼以前说过的,她不喜欢世子。”
“可要是世子喜欢她呢,而且你看世子与时小侯爷,那眼睛什么时候从她身上移开过?”
邱芊芊咬着嘴唇不说话,手捏得紧紧的,裴婵一低头就能看见。
“芊芊,我这堂妹长得好看,性子骄纵,从小要什么就有什么,你争不过她的。”裴婵攀上邱芊芊的肩膀,细心安慰。
“我不是要争,我只是……”邱芊芊带了点哭腔,“我也想与她做朋友的,可是她眼里只有白袅那个蠢货。”
裴婵被她这句话吓了一跳,可认真去看她的脸色又不像作假。
裴婼就这么好吗?什么人都喜欢围着她转?
连她辛辛苦苦付出这么多交的朋友也想和她做朋友?
怎么老天就这样不公平,把所有的好东西都只给了一个人?
是,她争不过她,从小到大,无论任何东西,任何事情,就算裴婼真的犯了错公理也是站在她那边,大家都偏心到了嗓子眼。
裴婵心有不甘,咬着恨咽进肚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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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仙楼。
时砚南到了醉仙楼果然像回自己家,安排人伺候、又叫来老板点单。
“大家有什么想吃的尽管点,今日我请客。”时砚南说完转向裴婼,“裴姑娘可有喜欢吃的菜?我记得上回好像是点了两道这儿的招牌菜,今日再来一份可好?”
裴婼没想到他突然与自己说话,急忙应道:“都行,小侯爷看着点就行。”
时砚南笑得更开心,转身去与老板说话。
可等他忙活过来才发觉他给自己准备的位置上已经坐了人,稳稳当当的。
而裴婼此刻左手是宁世子,右手是白袅,早没了他的位置,最后不得已只好随意坐下来。
裴玦在没开席前到了,看见时砚南时有一瞬间的怔愣,沈青秋的小厮好像没说他也会在吧?
按下疑问,裴玦坐在沈青秋旁边。
这么一大桌人看起来有些奇奇怪怪,待裴玦坐下后一时无话,包间里静得只剩呼吸声。
沈青秋左看看右看看,心里已然后悔,今日凑的这是什么局啊,真是要命。
时砚南常年在长安城里混迹,早就学得了一套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本领,开始恭维道:“都说裴兄在功课上极为认真,今日不会还在学习吧?”
“小侯爷谬赞,只是还有些功课要温习。”
“裴兄谦虚了,都说玉山书院钟灵毓秀、人才辈出,在下一直心驰神往,可惜自小不是学习的料,不然也能与大家一起。”
还是裴玦应话:“小侯爷如今在武试中大放异彩,也是我等不能企及的,小侯爷不必自谦。”
裴婼在一旁不知做些什么,开始数饭碗上的花瓣,一叶两叶三叶……
时砚南笑了两声,将话题转向裴婼,“听闻裴姑娘也在玉山书院念书?”
裴婼专心数花瓣,没注意听,气氛有些尴尬。
沈青秋开始捂着嘴咳嗽,“是,婼婼和白袅都在书院。”
“原来如此。”大概时砚南也觉得有些尴尬了,不再发言。
然后,连空气也安静了下来。
沈青秋开始埋怨:怎么醉仙楼上菜这么慢了,下次再也不来了!
“时公子与裴姑娘很熟?”
一直不说话的人突然开口,吓了几人一跳。
只见宁暨盯着时砚南,不知是在等答案还是在……警告。
时砚南被看得心慌慌,强撑道:“还算相熟,见过几面。”
裴婼:“???”
谁和你熟啊?
宁暨听完,更冷了。
先前在操练场宁暨就觉得有些不对劲,一直低头吃东西的人偏偏在他上场时停了下来,就算人家输了她还是盯着看了好一会,并且后面的考生她也不看了。
所以她今日过来是为了看他?连个眼神不给自己?
宁暨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是觉得心里有股莫名的火,不知道该往哪发。
这会这股火烧得他更甚,身体燥热快要喷薄而出。
宁暨被这陌生的情绪搅动着,控制不住。
开口冰冻三尺:“时公子午后还有答策要考,不需做些什么准备吗?”
“这……吃个午饭而已,不碍事。”时砚南不敢再对付他,赶紧换话题,“武试答策应与文试差不多,裴兄可否传授在下些经验。”
裴玦还没说话,宁暨又说了:“主考官还在这,时公子就不要说些与考试有关的话了,以免产生不必要的误会。若是实在担心,不如现在多去看点书。”
众人呆愣。
“噢对了,殿试取省试前五名,时公子现在名次有些悬,还是早做准备为好。”
时砚南不敢说话了。
武试的名次在全部科目未结束前是不会公布的,因此他也不确定自己到底排在哪里。起先还有些小小把握,可……宁暨是主考官,他的话不能不信。
这次武试他押了很多,而且整个华清侯府都在看着,他不能不小心。
时砚南犹豫了会,道:“多谢世子提醒,在下现在就去准备。”
又拱手先在坐几人作揖:“先行离席实在抱歉,下次有机会一定再请回各位。”
人刚走到门口,宁暨就给裴婼夹了刚上的菜,说:“多吃点,不然成婚后还是这般瘦弱。”
时砚南猛然转过身来,一脸茫然与不可置信。
其余人低头的低头,吃饭的吃饭。
只有宁暨抬头与时砚南对视,一派自然:“噢,时公子到时可要来喝我与婼婼的喜酒?”
时砚南看看裴婼又看看宁暨,脸上青一阵白一整,怔了半晌后只好尴尬笑着:“自然要去的。”
随后没再停留,匆匆离去。
沈青秋与裴玦对视两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相同的想法。
世子,不简单啊。
那头宁暨还在给裴婼夹菜,裴婼目瞪口呆,“世子,我吃不了这么多。”
宁暨好像心情不错,冲她笑了一下,“慢些吃,吃得完。”
可裴婼吃了两口觉得不对劲了,怎么他夹的菜都是自己爱吃的?这么巧合?
裴婼微微侧了头去看他,额间隐约还有薄汗,皮肤如同女孩子般细腻,眉眼正气鼻梁高挺,整张脸棱角分明,裴婼微叹,怎么连侧脸都这般好看。
他好似察觉到了视线,裴婼急忙收回眼,专心吃饭。
对面的沈青秋视线在两人身上流连,渐渐有一种自己要赌输的感觉,啧啧两声后道:“世子午后可还要监考?”
“要去一会儿。”
“嗯,这监考的活也真是不好干啊。”沈青秋道:“世子以为,这场武试谁能脱颖而出?”
宁暨闻言放下筷子,“不好说,省试第一必然是郭大青,可殿试就不一定了,权看圣上心意。”
“那这时小侯爷也是悬,先不论省试成绩,单从家族势力来说,随州郭家那不比华清候府要有用得多?”
“是这个理,好在这郭大青成绩过硬,拿状元也是理所应当。”裴玦也点头赞同,又道:“不过要是郭大青拿了状元,之后可是要到各个军队历练?会不会就被安排到宁家军去?”
“我看倒不一定。”沈青秋接话,可又望外张了张眼,才低声说道:“近来无战事,我觉着这郭大青说不得会被太子或者端王纳入麾下,为己所用。而且这郭大青一看就是不服管教的,说不得会做出什么来。”
裴玦点点头,几人都心有灵犀般不再谈论此事,毕竟谁又知道隔墙有没有耳?
“婼婼,你与那时小侯爷是如何相识的?”沈青秋开口,说完还悠悠看了一眼坐在她身旁的宁暨,一副我就挑事的模样。
宁暨果然不再动作,也向她看去。
裴婼便也放下筷子,无奈道:“是真巧合,我就只见过他一面,白袅那日也在的,哪有他说的什么相熟。”
“那如此说来,就是人家一厢情愿了?”
裴婼不敢答了,这会说什么什么错,于是悄悄在桌下伸手捏了白袅大腿一把。
白袅知心知意,帮着她解释:“是,都是时小侯爷主动的,那日还说了今后婼婼要是来这吃饭只管报他名字就成。”
可白袅这话不异于火上浇油,裴婼已经察觉到自己左手边阵阵冷气四散。
“这小侯爷也是有趣,可惜了啊可惜了,不然今后还能跟着婼婼在这醉仙楼嚣张快活。”沈青秋哈哈笑。
沈青秋本就调侃,自然不怕宁暨那投过来的寒凉眼神,笑了几瞬就适当给些甜头,问他:“世子,你们婚期可定下来了?”
沈青秋问得极其自然,可正喝水的裴婼却抖了抖,这些人当真是把她当不存在了,竟这样直接。
“先前定了,可国公爷和夫人觉得日子过近,需要重新看。”
裴玦也道:“是近了些,等过完年也不着急的。”
“不过我看还是早些的好,谁知道哪天战事又起,到时候若是世子出征了,那要让婼婼等着不成?”沈青秋说着说着自己笑起来,“我看这样也好,就是不知到时候会便宜了哪家子弟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