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鸡腿?一千两?”鲁国公瞪大了眼睛完全没想到帝居然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帝提高音调道:“怎的?宣王和董贤妃的鸡腿不能值这个价吗?”
鲁国公低着头哪里敢反驳,只能心不甘情不愿道:“皇上所言极是。”
帝又故意加了一句道:“此鸡腿是朕赠与你的,感念你爱子情切算是‘御赐鸡腿’回去供着吧。”
“供……着?”鲁国公又一次不可思议地抬头道。
小太监故意接话道:“这样的恩典可是亘古未有啊,鲁国公还是安心接着吧。”
“是……”
作者有话说:
帝:哎,朕的儿子毫无文学素养,居然乱改名字。
作者:你取的名字也没好到哪里去吧……
第三十六章
杞国的崇极殿是专门留给杞国大祭司居住的宫殿, 崇极殿内余香缭绕,红柱上刻着各色象征着杞国至高无上权利的图腾,崇极殿的位置相对偏僻安静与其他的宫宇大不相同。崇极殿的门口种着一颗桃树, 开得正艳丽,崇极殿的宫女都知道这是大祭司姚姬清最珍爱的一棵树。
姚家世代的长女皆为祭司,姚姬清从小待在宫中,从小照顾她的便是上一任的祭司,姚姬清本来并没有名字, 只是被人叫做姚姬,而这个‘清’字是她后来自己加上去的, 象征着她永远淡泊如水, 也好让她一点点的度过这漫长而无趣的一生。
她姚姬清的美貌闻名于整个杞国, 可悲的是她却是一生不能嫁人的,贞洁是大祭司最重要的标志,她是杞国最高的信仰, 同时也背负着最寂寞的使命。
她曾经想过一辈子把自己困在这个牢笼中, 用自己的全部热枕去守护这个国家。毕竟她的命运生来便是如此, 可直到她遇见了那个人。
遇到他时, 她只希望自己能做一个普通的女子, 哪怕只是他身旁最卑贱的宫女。
可偏偏天不如人意,她与他永远不可能。她只能默默地守护在他的身后,看着他运筹帷幄, 把控权术。而她只能默默地愿他得一心人,白首不分离。
姚姬清的贴身宫女阿娇走到面色愁容姚姬清身旁道:“外头都说宁王殿下要改名, 祭司怎么看。”
姚姬清抬眼有气无力道:“宁王择的是哪个字?”
“渠, 水渠的渠。奴婢觉得这字不好撑不起王爷。”
阿娇没念过什么书, 可这个字还是认得的, 总觉得这个字配不起宁王。
姚姬清用手指轻轻地点了点茶杯中的水,在桌子上一笔一划道:“问渠那得清如许。”
阿娇听了有些惊讶道:“是否是清渠之意?祭司的闺名里也有清一字。”
姚姬清只是淡淡地摇了摇头:“他想要的不会是我。”
阿娇眉眼低垂拿起旁边的擦布就擦掉了姚姬清写下的那句诗,略带傲慢道:“管她是谁,奴婢瞧着都配不上宁王殿下。”
姚姬清微微一怔问道:“为何这么说?”
阿娇略带崇敬道:“宁王殿下算得上杞国第一美男,论这世间女子哪个配得起?再说了,不管谁嫁给宁王殿下,宁王殿下都是‘命带桃花’日后定然美人成群。”
姚姬清看着阿娇的眼神有些深意道:“阿娇,我还不知道你私底下对宁王殿下颇多议论。”
阿娇眼神微微有些惶恐,躲闪道:“大祭司不要误会,奴婢哪里敢,只是往常宁王殿下常来崇极殿,奴婢这才……知道些……”
阿娇跟姚姬清是不样的,姚姬清一辈子都离不开此处,而阿娇到了年龄便可以出宫嫁人。如今的阿娇也是妙龄,对宁王有些遐想也是情理之中,只是姚姬清怕就怕阿娇会坏了规矩。
再者说李宗瞿的性子姚姬清是知晓的若是看上了阿娇早年就该问姚姬清要人了,可这么多年来李宗瞿都未曾正眼瞧过阿娇,又怎么会喜欢阿娇。
“你下去吧。”姚姬清淡淡的看不出喜怒。
阿娇静静地退了出去。
四下已然无人,姚姬清心中愁苦,拿起一只湖笔一笔一划的在纸写下“瞿”又将其划去,写了个“渠”。姚姬清的眼神里有一丝落寞,其实这一日迟早会到来的,而她只能被迫选择接受。姚姬清苦笑着,纤细的手指在墨迹未干的纸上轻轻地抚摸着,就像是抚摸着他的脸。
他从前来崇极殿也只是传递淑贵妃的一些话罢了,至于旁的他从未多说过一句。他瞧人总是冷冰冰的,做事情也是干脆利落从不耽搁。
她从未见过他笑过。
从未。
他笑起来应当是俊美温柔的,想来能见到他笑得那个女子也一定是最幸运的。
姚姬清颤抖的手轻轻捏起纸将它在火烛下灼烧着,她无神的双眼看着那个字迹一点一点的化成灰烬,从她的眼前彻底消失。她爱他,可这是她一生都不能说出口的秘密。
长宣宫,
帝时常批阅奏折到深夜,而这几日他的奏折里有多了几封与往日不一样的,说的都是不同意李宗瞿改名一事。
皇亲的姓名是要入宗谱的,改名一事事关重大。宗正寺宗正和尚书令齐律首当其冲不赞成李宗瞿改名。
宗正觉得李宗瞿自打取了这名字没灾没痛的也没犯什么忌讳,实在是没有这个必要。而尚书令齐律觉得李宗瞿要改的这个名字不够大气,显得像个平头百姓怕和李宗瞿的运势相冲,要求帝一定要先询问了大祭司才好。
帝本就为了朝政焦头烂额如今他这不省事的儿子还给他多出来了不少活干。帝扶额看着奏折叹气道:“大祭司那里到底怎么说的。”
帝身旁的小太监道:“大祭司身旁的宫女说大祭司这几日在闭关,不过已经替宁王算过了,宁王若是执意要改,便遂了宁王的意。”
“遂了他的意?”帝有些无奈道:“朕这三个儿子,真是各怀鬼胎。既然如此便由着他吧。”
“是。”小太监应声道。
帝将批阅完的奏折扔到一旁,又问道:“太子近日如何?”
小太监凑到帝跟前小声道:“太子近日里总是酗酒,尤其是听说宁王要为许小姐改名之后。太子似乎很怕皇上您会把许小姐许配给宁王。”
帝听罢,笑道:“他不是想当储君吗?既然要做储君自然是有得有失。更何况朕也未曾逼迫他娶百里家的姑娘。”
提起百里家的姑娘,小太监不由得身子发颤,这几日从东宫打探出来的消息有不少也是关于太子妃的,太子妃百里霜自从嫁入东宫日日独守空房不说,精神上似乎也出了些问题变得有些许易怒。
只是小太监深知什么能说什么不能说,哪怕如今帝是他的主子,他也不敢得罪太子,便轻描淡写的一笔带过。
帝心中虽然对李宗义所为多有怨怼,却毕竟为人生父,叹了口气让小太监去御膳房取一碗醒酒汤给太子送去,还嘱咐小太监务必亲眼看见太子喝下安眠。
翌日午时,许清风提着疲惫的身躯回到许府。
这几日朝堂上闹哄哄的,为的都是宁王改名一事,许清风只觉得头大,虽然是宁王要求的改名,但明眼人都知晓这为的都是讨许清如欢心。
而今日皇上发话了应允宁王改名,甚至还东拼西凑了一些话来搪塞百官,百官虽然表面上不说,可都心知肚明。宁王改名已成定局,只是让许清风万万没想到的是,这集市里才安静没几日,又从孩童口中传了一首歌谣出来:“万籁春色暖人心,穿堂群燕思相守,东巷亲王要更名,西街美人要嫁王。”
杞国的东巷住的都是皇亲国戚达官贵人,“东巷亲王要更名”不用想便知道指的就是宁王李宗瞿。至于西街美人……住在西边的官宦人家只有许家。
其实当初帝有想过让许家迁到东边去,可骁勇将军觉得西边离沙场离军营近便一直没有换地方,这许府算是历经了数十年了。
许清风一边脱官袍一边骂骂咧咧地:“美人要嫁王,这么大的事情,美人的兄长怎么不知道?!”
许清风换了身寻常衣服,想着去许清如的屋子里问问,在屋外正好撞见了阿英。
“小姐在里头吗?”许清风问道。
阿英疑惑:“大人瞧着不高兴,外头又出什么事情了吗?”
“外头何时安静过。”
许清风也不同阿英多说什么,推开门便走了进去,许清如正坐在一旁的榻上随意的翻着一本册子。
“听说你要嫁给宁王了?兄长来给你道喜了。”
许清风说这话时显得有些怒色,许清如被许清风说得云里雾里,便道:“兄长若是在朝堂上受了气可别拿妹妹撒气。”
许清风把摘抄了那就歌谣丢给许清如道:“你看看吧,外头现在都是这歌谣,老少妇孺皆会唱。”
许清如一边翻阅着,一边听着许清风的牢骚:“这杞国的皇子怎么个个喜欢耍这样的手段?”
许清如瞧着上头的句子,嘴角带着笑意地念出来道:“东巷亲王要更名,西街美人要嫁王。”
“你还笑呢?你如今不怕旁人说闲话了?”许清风挑眉不解道。
许清如笑意更是灿烂道:“兄长如今火气旺盛了,为的这样一些小事都要生气,我倒是觉得是兄长想多了,这东巷的王,西街的美人,也未曾说明到底是谁。更何况孩童都是童言无忌的,也不能怪罪。”
“你便是偏袒他吧。这还没下聘呢,你就已经胳膊肘往外拐了?我觉着皇亲国戚都是一个德行的,你能确定他不像太子那般?”许清风叉着腰又有些酸意道:“反正日后要嫁人的是你,为兄也管不着。”
许清如册子捂着嘴唇,故意笑道:“兄长莫不是怕妹妹嫁人了自己待在许府里孤寂?兄长若是怕一个人,不如早日成婚才是,也免得阿娘总是担心你的婚事。”
“胡诌!”许清风便是听不得“成婚”二字,便故声道:“为兄还要在这朝堂上大展拳脚呢,哪里有空关心什么儿女情长。”
“是啊。”许清如翻着册子故意道:“反正等待和硕公主成婚之后,兄长也可以以兄长的名义送和硕公主出嫁。”
许清风说不过许清如,便眼神躲闪着,故作逃避道:“和硕公主出嫁与我何干。”
作者有话说:
万籁春色暖人心,穿堂群燕思相守,
东巷亲王要更名,西街美人要嫁王。
晚安啦各位小天使们~
第三十七章
“砰——”
桌案上的一叠册子都被李宗义踢翻在地上, 屋子里一片狼藉,李宗义的一片衣角都被桌子的边缘拉扯撕碎。
“都给本宫滚出去!”李宗义对着门口的宫人咆哮怒斥着。
这几日李宗义一直都在东宫发脾气,任谁都劝说不动, 外头的宫人不敢多停留四散开去。
魏驰跪在门口一声不吭,李宗瞿为许清如改名李宗渠一事闹得满城皆知,天下人都在歌颂李宗渠对许清如诚挚的爱恋,甚至有好事者在背地里谩骂李宗义,说李宗义不顾及功臣之女的名节, 肆意轻贱简直违背储君德行。
李宗义苦苦经营了这么多年温良的名声,就被这么一朝被毁掉了, 对于李宗义来说这无疑是他登上皇位的最大危机, 而李宗渠是他前进路上最大的绊脚石。
“杀了他!他必须死!”李宗义的双目充斥着血丝, 长时间的难以入眠加之心上的压力已经让他的所有理智在这一刻被彻底的吞没。
魏驰跪在地上低着头小声道:“太子殿下,宁王毕竟是您的手足兄弟,在帝的眼皮子底下我们杀不了他。”
李宗义冷笑着缓缓走道魏驰的身侧, 脸有不屑道:“魏驰, 他不过就是仰仗着淑贵妃, 缘由便是父皇宠爱淑贵妃, 若有一日淑贵妃死了……”
魏驰面色大惊, 扬起脸来道:“不可……这若是被发现……”
李宗义伸手拉起跪在地上的魏驰,眸子中没有一丝温度:“不必让那女人死的急,慢慢来, 本宫有的是时间。你需要做的就是安排人去淑贵妃的身侧,别让淑贵妃起疑心。”
魏驰随多有不愿却也只能点头应下。
李宗义只要一想到李宗渠丧母之后悲痛欲绝的模样便觉得大快人心, 他让宫人给自己换了身衣裳, 去了一趟崇极殿。
阿娇正好在崇极殿门外洒扫, 瞧见李宗义走来先是一惊, 随即立马走上前去,略带谄媚道:“奴婢给太子请安。”
李宗义心情烦躁,并未正眼瞧阿娇,只是冷声道:“大祭司所在何处?”
“大祭司尚在闭关,暂时不见人。”阿娇抬起脸故作笑意道。
李宗义冷嘲道:“莫不是屋子里藏了男人这才见不得人?什么时候杞国的大祭司整的如此玄机莫测。”
李宗义不顾阿娇的阻拦一脚踹开了崇极殿的大门。
此刻的姚姬清正坐在里头悠然的喝茶,见是李宗义眉眼也未抬起,只是略带恭敬道:“太子如此急躁,所谓何事?”
李宗义早就想来找姚姬清算账了,上回天子祠堂一事便是出自姚姬清的手笔,若非这个女人搬弄是非,胡言乱语,李宗义怎么会好端端的被帝罚去天子祠堂跪着,还被一个下贱的宫人勾引。
“你还胆敢问本宫?大祭司所谓的闭关便是在这里喝茶?真是好雅兴。”李宗义一脸狠厉的看着姚姬清又道:“大祭司随便三言两语便说动了父皇,本宫还未曾谢谢你让本宫受了那么多罪。”
姚姬清只是淡然的瞥了一眼李宗义,缓慢地给李宗义沏了一杯茶道:“太子说笑了,臣的本职便是维护杞国的国运。太子身为储君,为国祈福本就是应当的事,怎的能算是受罪呢?”
李宗义与姚姬清面对面坐下,他的眼神犀利似乎想从姚姬清那张云淡风轻的眸子中瞧出些什么。
李宗义闻了闻姚姬清递过来的茶,不仅冷笑:“里头掺杂了桃花?看来大祭司对宁王果然是很上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