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丽阿朵听了不由得苦笑道:“本以为太子妃姐姐苦命,得不到郎君喜爱,如今看来我同太子妃姐姐又有何不同,他不过是看重了我舒国公主的身份,他的心里也同样没有我罢了。”
宫人急了道:“怎么会呢?自打您入了东宫后,连从前那个狐媚太子的琴姬都失宠了,更何况您还有了皇女孙,身份自然是尊贵,也自然是得宠的。”
“那都是给旁人瞧的。”聂丽阿朵双目失神,将画重新卷好递给宫人:“送回去吧,别让太子殿下瞧见了。”
“您放心。”
两年后,
“这是怎么回事?”帝看着手里的战报盯着底下的老臣怒吼道。
大漠国和杞国的太平不过是持续了两年多,如今大漠国居然又一次起兵,而这一次却是打着要灭杞国的口号。
高大人跪在地上颤抖道:“皇上息怒,臣也是现在才知道,原来这么多年和硕公主与大漠王的关系一直都不睦,和硕公主屡次顶撞大漠王,惹得大漠王很不悦。据说公主还寻死觅活了几次……大漠王说定要亡了我杞国让公主心服口服。”
帝双手颤抖的坐在龙椅上,他知晓李明月心气高,却未曾想她如此不顾全大局。这样一来,大战一触即发。
永昌亲王也跪在地上一言不发,他对李明月千叮咛万嘱咐,却依旧是让此事发生了。如此看来皇上怕是要派皇子出征,以足士气。
“现下,有那位武将可出征?”帝冷声问道。
高大人回答道:“现下最适合的就是和骁勇将军最为交好的北镇将军。”
罗大人立马反驳道:“不可!北镇将军年事已高,上战场怕是连兵器都提不动了,最多只能排兵布阵而已。”
高大人叹了口气道:“这些年来将才甚少,再加之皇上您一直重文轻武……”
永昌亲王立即呵斥了高大人:“高大人!你这是在指责皇上?现在这个时候应当想办法才是!”
高大人只能乖乖闭了嘴。
“除此之外,别无其他了?”帝心中慌乱。
罗大人摇了摇头道:“除非皇上愿意让宁王领兵。”
“臣附议。”永昌亲王立马上前一步道。
帝眉间紧皱,似有不悦。
齐律忽然开口道:“臣想要举荐一个人。”
“何人?”帝问。
齐律回道:“许清风!”
“不可!”帝又一口否决。
虽然太后同意了让许清风弃文从武,可不代表太后真的会同意许清风上战场,更何况这场战役的胜负实在是难料,许清风不过才历练了两年,去了也是送死。
齐律坚持道:“皇上,许清风乃是骁勇将军之子,臣相信他也有骁勇将军之才。他一直跟随着北镇将军,知根知底,最为合适。”
永昌亲王轻蔑道:“尚书令此话不妥啊,尚书令是觉得宁王殿下的才能比不上许清风?宁王可一直都是习武的。这样的战场,宁王殿下应当是可以胜任的。”
齐律瞪了一眼永昌亲王,轻哼道:“亲王此言才是差矣,宁王贪玩儿惯了,如何能上战场,战场可不是儿戏?再说了,若真要皇子去征战也得太子殿下先来,国难当头,储君如何能退缩?”
“你!”永昌亲王气得胡子都歪了,指着齐律骂道:“呵,乡野出来的小毛孩,果然是没教养。”
“咳咳——”帝咳嗽了两声,示意他们不要再吵了。
“此事还需要细细商议,朕先仔细的想一想再说。”
帝说着就要离开。
这时外头传来小太监的声音道:“皇上,许大人来了——”
第七十四章
长宣殿内忽而安静了下来。
帝看着许清风, 双手按着桌面,提高声音道:“你要领兵出征?”
“是。”许清风颔首道:“臣已经下定决心出征,臣一定会誓死为国, 接公主回国。”
高大人在一旁淡淡道:“许大人要好好思量,这可不是小孩子意气用事的时候。大漠国地形复杂同我们杞国有天壤之别,许大人有多少把握。”
许清风不回答高大人的问题,只是看着帝,眼神中笃定道:“皇上, 臣思量过了,父亲当年征战沙场, 同舒国浴血奋战之时想必也没有想过真的能赢了那一战。父亲尚且愿意舍命换江山, 臣也一样。”
帝重重的叹了口气, 不语。
永昌亲王俾倪道:“许大人也是年少轻狂,只是许大人懂得不过是些皮毛罢了,从来没有真的上过战场。哪里比得了宁王殿下从小跟着皇上东征西战。”
齐律听言, 冷笑着道:“亲王这话我可不爱听了。宁王殿下跟着皇上东征西战时还只是襁褓婴儿, 能懂什么?再说了宁王殿下也不熟悉大漠国, 甚至都未见过大漠国使者, 这一点貌似太子殿下更懂吧。”
“齐律!”永昌亲王瞪着齐律道:“你这么包庇宁王不过就是因为你是他亲舅舅, 可这国难当头,如何可以这样推辞?”
“都别吵了。”帝见齐律和永昌亲王又吵起来只觉得头疼。
高大人和罗大人对视一眼,道:“皇上还是细细思虑一番吧, 臣等告退。”
高大人和罗大人都走了,永昌亲王也没戏唱了, 也走了。
帝看着站在原地不动的许清风, 站起身来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好孩子, 朕知道你的心意。朕也知道你是为国为民也为了明月。可永昌亲王说的也没错, 你不了解大漠国,那国家甚是粗俗,根本不讲道理。同这样的国家打仗,只能靠强劲的武力,可如今杞国内忧外患,实在不是开战的时候。”
齐律听了微微一愣道:“皇上这是还打算求和?”
“哎。”皇上又坐了下来道:“朕会写信给明月,让她听话。能拖再拖一拖。你们也看见了朝中将领大多年老,能用之人甚少。朕不是害怕打仗,而是知道,这一仗就算打了也只能是让更多无辜的人去送命罢了。”
齐律听了帝所言,也沉重的叹了口气,道:“既然皇上已经有了决断,臣也告退了。”
齐律走前想拉着许清风一起走,可不料这许清风是个直肠子,根本不打算跟齐律走。齐律无奈只能松手自己先离开。
许清风忽然跪在地上,又一次恳求道:“皇上,臣知道自己的能力远远不及父亲当年,可……公主受辱就是杞国受辱,皇上不能再这么忍下去了。臣会用自己的性命,去换公主平安。”
帝看着跪在地上身子都有些颤抖这的许清风,他知道许清风心里担忧李明月的安危,也知道许清风是个有骨气的,可他更知道冲动会换来什么。
帝缓声道:“许清风,你这性子像极了你父亲。当年舒国的国力也是远远胜于我国,舒国使臣屡次冒犯我国。你父亲动怒了,拍桌而起,说定要扫平舒国。朕那时也年轻,不怕事。就同你父亲一起征讨舒国,虽然这场战役赢了,可杞国也付出了惨痛的代价。无论是舒国还是我们杞国都没有过去那般的国力了,这才让大漠国从一个小部落逐渐崛起。”
“皇上,不信臣。”许清风微微抬起头来,语气沉重道。
帝微微摇头:“不是不信你,而是赌不起。别任性了,回去吧。”
许清风离开了长宣宫,一路上漫无目的的走着,李明月走后凤栖宫算是彻底没了人,冷冷清清的不像是曾经皇后的居所。
梨花又开放,却不见佳人。
宫学外下人正在清扫,宫学里的先生正让人把里面的一张桌子抬了出来。
许清风看见桌子上的字,喃喃:“清风明月苦相思。”
教书先生看见许清风微微拘礼道:“原来是许大人,许大人怎的来这里了。”
“这桌子是怎么了?”许清风问先生。
教书先生解释道:“这是和硕公主的桌子,只是公主顽皮总是在上面刻字,不合规矩,便想替公主换一张。”
教书先生见许清风面色有异,微微一愣,又道:“是我忘了,公主早就已经离开杞国了。”
许清风不回话,只是给先生回了礼。
许府最瞩目的就是外头的两颗枯树,没有梨花树,翌日许清风便跟管家一同在许府里栽了一棵。
许清风对着梨花树,拿着笔写下了第三封信:
皇上不同意我从军,他说我任性妄为。
明月,你过得好吗?
你走后,了无音讯,我很担心。
你的教书先生说,你的桌子上还刻着清风明月苦相思。
先生帮你把桌子修好了,说不合规矩。
我夜里偷偷爬进去又帮你重新刻上了,你猜猜看先生会不会气得胡子都歪了。
许清风写完徒手扒拉着梨树下的土,将信塞了进去。
朴氏就站在远处看着许清风。
宁王府,
齐律是鲜少来宁王府做客的,一是为了避嫌,二是齐律也是个喜欢游山玩水的一有闲工夫就会出去走走。
李宗渠坐在齐律身侧笑道:“舅舅难得来,怎的这次不带礼物了。”
齐律两手空空道:“这种情况下,哪里还会有闲钱?外头闹着饥荒,我的钱也都送去搞粥铺了,你看我这衣裳,也都是前两年的款式。”
许清如给齐律泡了茶,在一侧坐下笑着道:“应当是我们去见舅舅才是,怎能劳烦舅舅来王府。”
齐律听了笑着对李宗渠道:“你听听!你听听,这才是人话。你瞧你多大人了,还一天天的问舅舅我要东西,你怎的不晓得孝敬你舅舅?”
李宗渠茗了口茶,道:“舅舅哪里还会缺什么东西,本王瞧着是有人给舅舅气受了。”
“对对对!”李宗渠算是说到齐律心坎儿里了,齐律气道:“还不是永昌亲王那个老匹夫!说我是乡野小子出生不懂规矩,就他永昌亲王是天生的亲王?不过是仗着孝仪皇后罢了。”
许清如瞧了一眼面不改色的李宗渠,接上道:“舅舅,永昌亲王可是说了什么?”
“他能有什么好话?他要瞿儿出征!”齐律道。
许清如心头一怔,李宗渠下意识的拉住了许清如的小手,安慰道:“没事的。”
“可……可王爷从未上过战场,再说了那可是大漠国,明月还在那里,若是大漠国以此为要挟,王爷如何进退?”许清如清楚李宗渠和李明月虽然是同父异母的,可李宗渠心里还是很疼爱李明月这个妹妹的,若是李宗渠上了战场,过于感情用事,那该如何?
齐律也是这样想的:“永昌亲王就是打得这个如意算盘,先让宁王打头阵,探虚实。再让太子顶上,这样一来日后功劳都是太子的。若宁王不幸死在战场上,那更是一举两得。”
“心思真是歹毒。”许清如眉头紧蹙道:“也是,他都能为了家族把百里霜推给太子,为了太子把明月远嫁,还有什么事情是做不出来的。说到底,百里霜也好,明月也好都不过是他手里的棋子。”
李宗渠淡漠道:“永昌亲王经历的可比我们多多了,什么生离死别他没经受过。否则他能稳稳坐着亲王位,还能置喙朝事?”
齐律现在担心的已然不是李宗渠了,而是许清风。齐律虽然一开始把许清风推出去挡箭,但齐律心里明白只要太后还有一口气在就不会同意此事。只是那日他在陛下面前的行为,实在是让齐律心里不安。
“清如,你兄长……一直不娶妻,是否还在留恋和硕公主?”齐律问道。
许清如拉着李宗渠温柔的手掌,点了点头:“是。兄长一日都未曾忘记,心里一直懊悔不已。若不是他当年心中一直纠结着,或许他二人早就在一起了。也不必让明月吃如此苦头了。”
李宗渠拍了拍许清如的手背,轻声安慰道:“这和你兄长没有关系。明月的事情,都是永昌亲王和太子一手策划的。就算兄长当年提及要娶明月,父皇也未必会答应。”
齐律在宁王府蹭了午膳,摸着滚圆的肚子,心满意足的走了。
许清如瞧着齐律的样子又看了看还在吃的李宗渠道:“王爷和尚书令倒是挺像的。”
李宗渠喝了口汤,傲气道:“哪里像了?舅舅他就是个老不正经的,一天天的没个安静。”
“可舅舅和王爷一样是脾气极好的人。”许清如笑着用帕子给李宗渠擦了擦嘴角。
李宗渠点头道:“舅舅这个人,确实是个温柔的,也只有在永昌亲王那里才容易动口。”
“舅舅刚才提及道芦岭那是个好地方?”许清如盈盈笑着侧头问李宗渠。
李宗渠傲娇道:“那是个什么好地方?那就是个山沟沟!母亲和舅舅的老家,虽说山清水秀,可也贫苦。舅舅骨子里就是个不服输的,所以逢人就夸芦岭好。你若是喜欢,日后我们也可去瞧瞧。”
“芦岭是不是在珺城?”许清如又追问道。
“是啊,你怎么对这个这么好奇?”李宗渠有些好奇。
许清如笑着道:“珺城的桑果极好,若是能送些来,或许兄长吃了能开心些。”
“你呀,”李宗渠用食指笑着刮了刮许清如的小鼻子,宠溺笑着道:“兄长哪里是桑果就能治好的……”
第七十五章
东宫,
“小郡主您可当心足下。”宫人看着李思思蹒跚的往李宗义的书房走去,心里害怕极了。
李思思年仅两岁多,走一段爬一段的, 性子又倔不愿意宫人扶着。李思思出生没多久皇上便封她为“多罗郡主”,算得上是这东宫的掌上明珠了。可李宗义虽然宠爱李思思,宫人却也知道,李宗义不喜旁人闯他的书房。
李思思用小手推开门,李宗义并不在里头, 这才让跟随的宫人松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