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人伸手要抱起李思思,却奈何李思思大哭了起来, 奋力的挣扎着, 咿咿呀呀地喊着:“阿……爹……”
宫人只得又把李思思放下来, 低下身子好生劝道:“良娣此刻正在午睡,郡主若是无趣,奴婢带郡主抓蝴蝶玩儿可好?可别待在这里了, 免得太子殿下不高兴。”
李思思并不懂宫人所言何意, 小手紧紧的抓着桌案不松开。
宫人急的一把冷汗, 太子素来疑心病重, 除了清扫的宫人之外, 不许未经允许的外人进来书房。宫人不知道太子何时会回来,若是瞧见了小郡主在此自然是不会生自己女儿的气,可这宫人就要倒霉了。
这个照顾李思思的宫人名叫阿碧是聂丽阿朵的贴身宫女, 算是聂丽阿朵最为放心的宫女之一。
李思思看着桌案下堆放的一堆书籍,小手翻了翻, 淘着淘着便看见在一堆书的边上放着一卷画纸, 李思思没见过这些好奇地伸小手去抓, 阿碧瞧见了吓出一身冷汗, 立马制止道:“郡主!不可!”
李思思毕竟是个孩子见到纸便想着撕,刚撕开一个小角,便看见跟着自己进来的阿碧快要昏厥过去了。
李思思这才松了手,这时外头传来了李宗义沉重的声音:“谁在里面?”
李思思听见是李宗义的声音,咿咿呀呀的拽着阿碧的裙角笑了起来。
阿碧吓得魂都快飞走了,低着头一句话不敢说。
李宗义还穿着朝服,踏着步子走进门,看见遍地的狼藉,又看了看冲自己笑的女儿,叹了口气道:“思思,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阿碧见李宗义走过来抱起了李思思并未生气,松了口气。
李思思搂着李宗义的脖子不肯放手。
李宗义见了女儿便把朝中那些个不欢喜的事情忘了个干净,可刚想坐下来,却看见自己脚边被撕碎的画卷,脸骤然黑了下来。
阿碧顺着李宗义凌厉的目光看到那画卷,心想着这该不会是……
果不其然,李宗义立马将李思思放了下来,推至一旁。李宗义焦急的把画卷捡起来,看到被撕碎的那一个角,瞬间又变成了那个阴冷鬼魅的面孔。
“谁干的?”李宗义拿着画卷瞪着李思思问道。
李思思是第一次见到李宗义凶自己,吓得“哇”一声哭出来。
阿碧连忙跪在李思思身旁解释道:“太子殿下恕罪,太子殿下恕罪,是奴婢没有看好公主。”
“你好大的胆子!”李宗义捏着画卷气得身子直发抖。
这是他留下的唯一一张她的画卷了。
阿碧跪着不停地磕头,她很清楚李宗义的脾性,他怕是不会饶恕自己的。
李思思不明白阿碧为什么害怕,只是张开双臂想要李宗义抱抱自己。可李宗义的眸子冷漠至极,看李思思的眼神也变得莫名陌生起来。
李宗义冷声对着李思思道:“以后,不许你再进来!”
“来人,杖毙阿碧!”
李宗义转身便对着外头的守卫下令道。
李思思见阿碧被拖走本能的想要抓住阿碧,可奈何力气太小,反而自己狠狠地摔倒在了地上。
阿碧哭着被拖了出去,一声声的杖刑响彻整个东宫,阿碧痛苦的喊声,让李思思幼小的身躯害怕的直发抖。
可身为父亲的李宗义只是淡漠的对着一个守卫道:“带郡主回去休息,告诉良娣这段日子别让她随便出来。”
“是。”守卫蹲下身子抱起反抗的李思思。
李思思哭得厉害,小手小脚都不停地挣扎着,李宗义虽然有一丝心痛,可他依旧是无法原谅李思思的过错。他的东西,他不喜欢任何人触碰,哪怕这个人是他的女儿。
守卫一路抱着李思思,看着路上没有旁人了,忽然诡异地对着李思思笑道:“郡主一定恨死太子了吧,世上怎么会有这样心狠的父亲,为了梦中情人的一幅画如此待您。”
李思思只知道害怕,哪里听得懂守卫在说什么。
守卫抱着李思思到一口井旁,小声对着李思思耳畔道:“郡主,您别怪小的,小的也是替人办事。要怪就怪你投胎给了这个人当女儿……”
守卫死死捂住李思思的小嘴,将其抱起之后坠入井中——
宣王府,
宣王李宗泽装病已经快两年多了,这两年李宗泽是把能说的病都说了一遍,可即便如此也没能打动帝的恻隐之心,帝依旧是说:病好了就走。
李宗泽气得在王府里发脾气,为了让自己看起来像真的病了,他一不出门二不召幸妻妾,甚至都鲜少出房门。可身为父亲的帝连探望都没有,难不成他是看穿了自己?
帝不仅冷着李宗泽,连同董贤妃也一起冷落了,虽说董贤妃管理后宫,可大权却在太后手中,加之董贤妃谋划后位失败在宫里也多有闲言碎语。
卫慈安沏了壶茶坐在李宗泽身旁,李宗泽这一次称病的理由更狠,说的是自己在床上躺了许久,不下心从床上跌落摔断了腿。为了看着像李宗泽都没有好好走一步路。
“王爷别生气了,喝口茶吧。”卫慈安递茶给李宗泽。
李宗泽生着闷气把茶喝下。
卫慈安又道:“王爷这些年来装病辛苦,可好在依旧是留了下来。若是皇上再赶您,您可以拉上宁王。毕竟纯懿皇后过世良久了。”
李宗泽冷哼一声道:“你那是根本不了解父皇。父皇这就是偏心,他就是不打算让李宗渠去封地。父皇早年就把给本王的封地划好了,可李宗渠呢?父皇就没动过那个心思。”
卫慈安蹙眉道:“那要怎么办?您一直这样装病也不是事儿,太子多疑,一直怂恿众臣赶我们走。若是皇上下死命令……”
李宗泽也觉得这么拖下去,就算自己留在了皇都,那也只能熬死自己的老父亲,这太子位依旧和他毫无瓜葛。李宗泽从前攀附太子百依百顺,可自打纯懿皇后过世后,二人的关系就急剧恶化,若是李宗义登基,李宗泽怕是连封地都待不下去了。
外头忽然匆匆忙忙跑进来一个下人,下人擦了擦额头上的汗说:“东宫的细作说,他今日弄死了太子的独女。”
“什么?”李宗泽直接站了起来,也忘了自己还装病。
卫慈安也瞪大了眼睛问:“可是舒国公主的女儿?这也太冒险了。万一……”
下人小声回答道:“王爷放心细作已经自裁了。这细作本就同太子有仇,这些年来一直帮忙传递太子宫里的消息,可这几年太子变得警觉了不少,他觉得自己探听不出什么,便借着今日太子对多罗郡主发脾气,将郡主溺死井中。”
李宗泽只觉得神色恍惚,虽然说那守卫已经自裁了,可这样大的事情,李宗义怎么可能不查?就算没有直接的证据,也会让李宗义更加怀疑李宗泽,这样一来李宗泽如何留在皇都?
卫慈安拉着李宗泽的手轻声道:“王爷当断不断反受其乱,此刻已经不是心慈手软的时候了,这么多年了,我们忍够多了。”
李宗泽眸子渐渐冷下来,看着下人道:“去让万福楼掌柜阿哑公子来此一聚。”
皇宫,
多罗郡主坠入井中一事,让东宫再一次变得人心惶惶,甚至有下人猜测,这根本就是太子殿下让那守卫做的,那守卫良心不安又怕被太子灭口,干脆自裁。
聂丽阿朵一觉醒来又失去亲信又失去女儿,在自己的宫里发了疯的砸东西,东宫乱成一团,可李宗义却不见了。
李宗义手里拿着画卷一步步往城外走去。他后悔了,他为什么要吓唬李思思,为什么要这么对她,难道真的是因为一幅画吗?
李思思才是他的女儿,才是真的对他好的人。为什么他要那么在意一个早就已经背叛了自己的女人……
李宗义将画卷展开,这么多年了他一直记着她,可她应当早就不记自己了,她看自己的眼神也冷漠至极。
李宗义在郊外蹲下身子痛哭起来,他点燃了画卷将画烧毁。
画中女子的笑容在火焰中一点一点的消散了……
李宗义看着画卷被烧毁,忽然间莫名笑了起来,笑声在林中显得诡异而凄凉。
“许清如,今日之后,你我便没有私情了。再有往日相见,你我就是敌人……”
“我会杀了李宗渠,也会杀了你。你们欠我的……是你们欠我的……是你对不起我,你们欠我的,我会……一点点全都拿回来的”
作者有话说:
作者:李宗义是不是克孩子???!
第七十六章
董楼一直对万福楼心存怀疑, 暗中一直在调查万福楼。而这一次还真让他找到了些许蛛丝马迹。
“王爷,多罗郡主之死,怕是和万福楼和宣王有关系。”董楼可不是凭空想出来的, 他道:“属下亲眼看见过那个自裁的东宫侍卫出入过万福楼。只是那时候属下以为他只是奉太子之命去做什么。如今看来,有一只无形的手,一只将您同太子以及宣王控制住了。”
李宗渠来回踱步,微微点了点头道:“你说的没错。李宗义虽然心狠,可那李思思毕竟是聂丽阿朵的女儿, 又只是个女孩对他来说,大可不必杀了这个孩子。李宗泽这几日是不是时常出入万福楼?”
董楼思索道:“宣王跟皇上说自己的腿折了不能离开皇都, 所以他为求稳妥并没有出宣王府, 倒是那个阿哑公子去了宣王府好几次。王爷, 你说他们在密谋什么?”
李宗渠坐下来,思忖片刻道:“这阿哑公子为何要参与皇子之争?历来商人的地位都是极低的,皇室很少会同商人合谋。阿哑公子的来头查清楚了吗?”
董楼便是为着这个奇怪:“属下尽全力找阿哑公子的身世, 可阿哑公子就好像是凭空出现在杞国的。属下有点担心这阿哑公子会不会根本就不是杞国人?这世人谁不知道宣王碌碌无为且沽名钓利, 这阿哑公子若没有好处如何会冒这样的险?”
李宗渠顿了顿道:“万福楼在杞国已经有些年头了, 可这万福楼的掌柜却一直在更换, 这个阿哑公子年纪轻轻就接管了万福楼, 想来没有什么背景,是做不到如此的。”
“属下已经派人盯紧了阿哑公子和宣王府,想来很快他们就会露出马脚了。”董楼敢如此笃定, 也是因为李宗泽近来和阿哑公子见面频繁,想来这二人应当都等不及了。
“多罗公主的死若是真的和李宗泽有关, 他这么做是为何?难道又想嫁祸给本王?”李宗渠眉间微皱, 觉得此事怕又是冲着自己来的。
董楼也道:“王爷, 属下也觉得此事怕就是冲着王爷来的。属下让人打探过, 太子殿下当日确实是斥责了多罗郡主,可究其缘由竟然是为了一幅画。”
“一幅画?”李宗渠更是不解,李宗义并不是爱画之人,也嫌少见他有收藏什么画卷。
董楼低着头有些为难,支支吾吾道:“据说……画的是……王妃……”
李宗渠拍案而起,嘴角不由得冷哼:“本王就知道李宗义根本不打算放过清如。他那日闯入王府杀死神医,还劫走解药,最后又来一出苦情戏,本王就知道他这么多年来依旧是不知收敛。”
董楼担心道:“这幅画间接害死了多罗郡主,就怕太子会把罪过怪在王妃身上。”
“他敢!”李宗渠咬牙道:“弃她而去的是他,相思成疾的又是他,本王瞧他倒像是个唱戏的。”
董楼本来还是一脸紧张,可听了李宗渠的话,不由得“噗嗤”一笑:“王爷……您还是先把精力都放在对付宣王上吧,宣王如今怕是有谋反之意啊。”
董楼说的不错,如今最危险的人就是李宗泽,李宗泽算是被逼急了的猫,下一秒就要抓人了。
“本王去趟崇极殿。”
李宗渠说着便要走,刚走出赫拉屋子,迎面看见许清如端着银耳汤进来了。
“王爷这么急要去哪儿?”许清如拽着李宗渠的衣袖往回拉。
李宗渠只能任由着许清如把自己又拽了回来。
董楼多话道:“王爷刚才说要去崇极殿。”
李宗渠都来不及制止董楼,只能默默地转过身去逃避。
许清如将银耳汤放下,语气略带不悦道:“王爷要去崇极殿为什么要瞒着妾身?”
李宗渠笑着转过身来,掩饰内心的惶恐道:“清如你听本王跟你解释,那……董楼不是说了吗?本王也没有要瞒着你……”
许清如瞥了一眼董楼,董楼低着头一身冷汗道:“王妃,属下什么都不知道,属下告退。”
李宗渠怎么也没想到董楼居然自己溜了!
李宗渠被许清如拽着衣袖,许清如抬起头来盯着李宗渠躲闪的眼神问道:“王爷是有什么事情瞒着妾身?还是觉得妾身肚量小,容不得王爷纳妾。”
“不不不!”李宗渠慌得连忙摆手解释道:“清如不是你想的那个样子,本王真的没打算瞒着你,本王不是去……”
许清如故作沉重的叹了口气,纤细的手指轻轻的扭捏着李宗渠的衣袖,委屈道:“王爷现在是打算学着太子殿下还是学着宣王?也是王爷乃是皇族,怎么可委屈了王爷只忠心于妾身一人,王爷本就美貌,生来就被人说是“天命桃花”,这样好的福气怎的就只让妾身一人享去了。只是王爷若是喜欢大祭司,也得知道规矩,别害了自己的前程。”
李宗渠越听越觉得不对劲,这都什么跟什么?
李宗渠本来只是想着商量对付李宗泽,可这么一来说的就像是去和姬姚清偷情?
“清如,本王去崇极殿只是和大祭司商讨正事,这李宗泽一日不离开皇都便一日不得安宁。本王也是为了你我着想,你不要乱想,没有的事。”李宗渠慌忙解释道。
许清如本来并未多生气,可李宗渠这样辩解,反倒是惹得许清如不快了:“王爷的意思是,只有大祭司能助益王爷,妾身就不行了?王爷这样大的事情也只找大祭司商讨却不找妾身,在王爷心里是否早就没有妾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