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美人娇养手册——卿潆
时间:2022-09-03 07:13:45

  她养在闺中时鲜少能在熏风院瞧见萤火的踪迹,偶然遇到过零星几只,也是轻快的飞入林木中去,再瞧不见。
  何况是这样漫天不尽的壮丽光景。
  她费力从他环抱中挣出一只手,探出窗外,先触到了席卷而过的风。
  有三两只萤火环绕她指尖,飞舞间明灭不定,似乎在试探着。
  谢青绾定定未动,眸光满盛着月辉与笑意,看那只萤火小心翼翼地落在她指尖。
  暂时歇过一程,便复又振翅飞走。
  她收回手,被他拢回软被当中去捂着暖着。
  顾宴容轻淡如常,自始垂眸注视着她纤弱雪白的颈线,偶尔俯首落下湿漉漉的一吻。
  谢青绾仰着脑袋怔怔看了许久,直到环绕飞舞的萤火逐渐散去许多,才侧首凑在他颈窝里。
  嗓音都带着水汽:“殿下是如何寻来这么多萤火虫的,竟还能绕着我们的船飞旋许久。”
  顾宴容嗯了声,长指在云被间握住她纤窄的腰肢,爱不释手地捻着她小小的腰窝,稀松平常道:“放萤而已。”
  五月未至,萤火才出的时节里,这样庞大的数量,只怕将全城的萤火虫都捉来放了罢。
  谢青绾眼睫扑闪,看着他抬手阖上木窗,阻隔不绝的夜风。
  这才后知后觉地品出一点冷意来,侧首埋进他胸膛间,云被近乎没过大半张脸。
  嗓音朦胧:“谢谢殿下。”
  她暖烘烘地嗅着他怀中气息,似乎停顿了下,细如蚊声、几不可闻地开口道:“最喜欢殿下了。”
  顾宴容声线仍旧冷隽平缓:“嗯?绾绾说甚么?”
  谢青绾攥皱了他的衣襟,为难地咬了咬下唇。
  旋即被一只劲瘦的手掐着下巴抬起头来。
  顾宴容揉得她松开咬着的下唇,目光专注,未置一词。
  她却缓缓抬起眼睛来,望进他漆黑的瞳仁,羞怯又纯情地亲他:“我说,最喜欢殿下了。”
  下一瞬,她忽然一僵,热烘烘落下的吻都顿住,像是感知到甚么一样手忙脚乱地想要挪开。
  那只依旧环绕在她腰间的手臂骤然发力,不由分说地将她更重地按回来,另一手扣着她后脑加深这个吻。
  谢青绾终于意识到,今日这样陈设精致的船蓬,似乎不仅仅只是用作观萤而已。
  她两手抵在他胸膛上,被这样凶狠的吻堵得唔声都断续,全然无力撼动。
  顾宴容在她空气竭尽的前一瞬错开半寸的距离,一手抚顺她后背,容她急迫地换着气。
  再要贴上来时,却被她又惊又慌地躲开,低埋在他怀中不给亲了。
  谢青绾清晰感知到某种不容忽视的苏醒,一时间全然不敢动弹,又有些生怯地唤他殿下。
  顾宴容嗓音暗下去,极富耐心地俯首:“绾绾不喜欢这里?”
  谢青绾泪眼汪汪地控诉他:“你设计好的!”
  男人坦然认下:“嗯。”
  她惊了下,很是不可置信地抬眸望向他,一时说不出话来。
  顾宴容还能更坦诚:“我每晚都梦到绾绾,在绾绾的闺阁、镇国公府的花房、绾绾常去的露央湖,还有……”
  谢青绾忙乱地捂住他,耳尖直烧起来,却被他缓缓挪开了手。
  他怀抱热得吓人,同她说话时却始终慢条斯理:“绾绾,浮光堂那日,距今已有多少天。”
  谢青绾呆住,一时算不清楚。
  似乎燕太后生辰尾宴那日她遇险,他便徒然加快了整个计划。
  先是将着意保留、负责饲喂圣蛊的魏德忠一刀斩杀,尔后干脆使幼帝罢朝,诸臣领政。
  又要费心周旋,避免朝野陷入“摄政王夺权篡位”的恐慌里。
  算起来实在很忙。
  她睡得香甜,是浑然记不起来这桩事的。
  顾宴容俯首亲吻她的颈线,呼吸烫人:“上回让绾绾不舒服了么。”
  谢青绾浑身都羞耻得要烧起来,在他细密的注视下艰难地摇了摇头。
  他又问:“绾绾不喜欢这里么。”
  谢青绾再摇一摇头。
  萤火,月亮,雪绒毯,连同漫随流水飘摇的船只,没有一样不合她的心意。
  她带着细小的泣声告诉他:“这是外面。”
  今日因给小皇帝拔蛊,为防变故,将摄政王府玄甲卫尽皆调入皇宫,此刻已遥遥隔断了整个湖泊。
  飞鸟尚且未必能过,遑论生人。
  这片湖泊早已出了御花园,位于临山殿后,幽僻难行鲜有人至。
  顾宴容埋首在她颈窝:“方圆百丈之内,不会有任何人。”
  他轻抚着她后背安抚道:“怎会让别人瞧见绾绾。”
  谢青绾却埋着脑袋,仍旧羞耻道:“不要在这里……”
  顾宴容低低哄人:“嗯,不在这里,抱绾绾回临山殿好么。”
  她隐隐觉得仿佛落入了圈套,只是一时不大想得明白,只好在他哑得吓人的嗓音里胡乱一点头。
  临山殿的寝房灯火明了彻夜。
  作者有话说:
  谢阿绾的私家手记:
  观萤,大骗局,大骗局……
 
 
第71章 夏天 ◇
  ◎落日镕金◎
  窗外天光大亮, 床榻在重重帐幔垂掩中仍旧光影昏晦。
  顾宴容将人拿宽大的棉巾裹着抱出了兰汤池,长发只堪堪擦干水珠,她便又困又累地歪倒在他怀里。
  肌肤遍是印痕,又因才沐过兰汤浴透出浅薄的红与潮意来。
  谢青绾呼吸尚未平复, 靠在他怀中胸膛起伏, 带着点轻颤的尾韵。
  后半宿她几乎是断续不成章句地啜泣、央告, 那双手却仿佛是焊在了她腰肢上,凭她如何掉眼泪都只收得更紧。
  谢青绾透过朦胧泪眼与摇曳不休的帐幔隐约窥见外头天光乍破, 有些昏沉地攥着被角,声音破碎难辨。
  可怜得要命。
  她被钳抱着去沐浴, 以为终于有了歇息的空档, 却见他才洗了片刻, 复又热热沉沉地凑过来。
  再结束时外头早已天光大亮。
  谢青绾披着一头未干的长发靠在他怀中, 动一动尾指的气力都没有, 略一阖眼便要直睡过去。
  他们早已错过了早膳的时辰。
  这位一向严苛勤政的摄政王至今连房门都未踏出半步,只合拢了层叠的帐幔, 将辉辉昭昭的日色隔绝于外,专心替她擦着长发。
  谢青绾眼睛疼, 嗓子也疼, 呼吸时连胸膛的起伏都很费力气。
  藏在他衣襟之间, 忧郁且哀怨。
  棉织的巾帕蒙在她发顶,轻柔地擦干发端,再一寸寸拭净她浓云绸缎一样的乌发。
  顾宴容慢条斯理地将她耳后藏着的细小水珠一并擦干,眉眼漆黑, 神色沉寂。
  唯独开口时能从那点暗沉的哑意中嗅到一点慵懒与餍足:“绾绾该用早膳了。”
  谢青绾霎时被这样的音色激出一身战栗, 实在不愿回忆这道嗓音整宿都在她耳边说了甚么。
  她没有力气再去挪动, 只能逃避似的一再往他怀里藏, 气若游丝道:“要睡觉。”
  顾宴容握上那截纤窄的腰肢,被她温热细小的呼吸烘得喉结滚了滚,低眸应一声好。
  他指腹捻着那寸小小的腰窝,终归将人松开一些,在她似乎有些不情愿的哼声中将衾被盖好。
  屏风外侍奉的宫人们鱼贯而入,将煨了许久的早膳一样样呈入寝殿中。
  临山殿极大,值夜的宫婢遥遥守在外间,前半宿尚隐约能听到这位王妃哭得梨花带雨,后半宿便彻底弱下去。
  摄政王将人看顾得紧,更衣梳洗这样的杂活也全未假手于旁人。
  屏风里侧是紧拢着的鸦青色帐幔,传膳的宫人们连王妃半点衣角都未能见到。
  唯有摄政王慵倦而散漫地披着玄黑色广袖外袍,负手立于殿中,睥睨众人战战兢兢地布菜。
  殿门复又掩上。
  锦衾间睡成一团的谢青绾被那双粗砾的手掌掬出来,全不费力地带到桌案旁,喂过两口银耳雪梨才终于舍得支起眼睫来。
  她张开一点唇瓣,将银匙中那块炖得黏热的雪梨吃下去。
  尝到甜味,隐约唤起一点饿意,从椅背间缓缓直起身来。
  顾宴容坐在她身侧,从那盏银耳羹中再舀一勺喂过来,嗓音轻缓:“用过早膳再睡。”
  谢青绾抬手不大稳当地接过瓷,耳尖红红道:“我自己来。”
  幼帝再度临朝,满朝文武才算将心放回肚子里,这位南楚真正的掌舵人便也松闲一些。
  谢青绾慢吞吞地垫了几块软糕,又用了半盏银耳雪梨羹。
  她困极累极,清茶漱过口便打着小呵欠要回榻上去。
  足尖还未沾地,已倏然被他打横抱起,像是揣在怀里一样绕过重重屏风,往衾榻而去。
  谢青绾推他的手都疲软得没有丁点气力:“我自己走……”
  顾宴容将人再往胸口掂一掂,俯首时下颌抵在她颈窝里,嗓音一瞬间近得要命:“绾绾没有穿鞋。”
  他似乎全没有去处理公务的打算,反倒褪了外袍,揽过锦衾一同盖下。
  高大而峻挺的身形在四面帐幔的笼罩之下格外迫人,一手便将她完全圈入阴影之下。
  谢青绾困得迷糊,在他臂弯里呆了呆,忽然回神一般手脚并用地要往远处挪。
  锁在腰间的手无可撼动。
  她有点慌乱,双手推着他胸膛,嗓子哑得可怜:“不能再来了……”
  “殿下,”她不通章法地在他面上乱亲,带着热气的吻从眼睑歪歪扭扭落到唇角,水眸含光,“不能……”
  这招实在奏效。
  顾宴容嗓音低沉地嗯了声,抬手扶在她后脑,缓缓朝怀抱中按:“只抱着绾绾补眠。”
  谢青绾不知能不能信他,暗自纠结了片刻便挡不住困意睡过去。
  醒时听到外头刻意压低的人声。
  有尖细的嗓音恭敬禀告:“王爷,陛下与太后欲来探望,传奴才前来通禀一声。”
  随即是熟悉至极的一声嗯。
  谢青绾往旁侧蹭过去,果然发觉身侧空了一块。
  揭开帐幔遥遥望一眼窗,瞧见日色正好,大约正值午后。
  倘若是政事,大可传召往鸿台殿相叙。
  燕太后与小皇帝亲自摆驾亲临,大约是为答谢而来,倘若叙得久一些,便正好留下共用晚膳。
  谢青绾打着呵欠抻了个懒腰,起身时犹觉乏力。
  她平日里便多是病恹恹的,无甚气力又格外嗜睡,如此成宿地不眠不休委实有些吃不消。
  顾宴容拨开帐幔时便瞧见她趴在衾被间一手托腮,困得脑袋点点。
  他将滑落的锦衾拉回她肩角,长指触到她秀气的下颌:“醒了。”
  谢青绾揪着衾被躲了躲,在堆积的锦缎中蜷成小团,避开了他的手。
  顾宴容垂下眼眸,目光落在被她躲开的那只手上,指尖轻捻了捻。
  他左膝撑到榻沿上来,俯身时一手摁在里侧衾被边缘,身形挺拔如黑云一样隐隐覆过来。
  食指点在她鼻尖,嗓音别有深意:“有力气闹别扭了,绾绾睡得很饱。”
  谢青绾霎时警觉地睁圆了眼睛。
  瞧见他侧首朝外吩咐道:“去回禀陛下,今夜本王尚有要事,明日离宫时再叙不迟。”
  外头有内侍应了一声“是”,小跑着去办了。
  谢青绾呆了呆,有些艰难地问道:“殿下……有甚么要事啊?”
  顾宴容面色极淡,只是目光落下时闪过幽微的深意,与那晚凶悍蛰伏、蓄势待发的危险神情有一瞬的重合。
  他似乎格外爱不释手地轻捻着她的唇瓣,俯身亲吻,再将人挖出来按在怀里尝。
  末了,才在她轻乱的呼吸间似轻叹一般道:“多漂亮。”
  她唇色实在寡淡,比之春日里初生未绽的桃花还要浅淡三分,此刻不胜病弱,那点微末的粉调便愈加不显。
  与南楚所钟爱的不点自朱的樱唇很不一样。
  谢青绾红着耳尖别扭了会儿,忽然从他怀中仰起头来,眸光水润地问他:“就这样辞了陛下与太后娘娘,会不会不太好啊?”
  顾宴容扣着她腕上脉门,不紧不慢地教她:“只是答谢与叙旧而已,无关紧要。”
  昭帝的一切心血早在当年那场大火里化烬扬散,以巫医为首的内臣心腹活口无无一。
  苗疆不甘为人附庸,妄图用这个编织的巨大谎言覆灭皇室,撼动南楚。
  平帝即位后办的第一桩大事便是派驻官吏镇掌苗疆。
  顾宴容摄政监国四年有余,大力清洗朝中权党与昭帝旧部,唯独宋家明面上格外干净,又因着根深蒂固权势盘虬,不得不先从枝末剪起。
  谢青绾点一点头,最后问道:“那魏德忠也是当年的暗钉么?”
  顾宴容神色几不可察地动了下,把玩一般揉着她软腹:“他不过是这场弥天大谎之下一只愚昧的蝼蚁罢了。”
  至死都一心信奉着,那只喝鲜血啖人肉的蛊虫承载着昭帝意志、是这位英主永生不灭的化身。
  谢青绾被他按在怀里,并未瞧见他是如何将这么一个在宫中积威深重的宦官开膛破肚,却也听康乐心有余悸地讲述过。
  顾宴容指尖绕玩着她腰间衣带,轻淡问道:“饿么。”
  午后时辰尚早,远不至用晚膳的时辰。
  谢青绾摇摇头,懒歪歪地支使他:“要喝蜜水。”
  四月见底的时节里,无雨时天便一日接一日地暖和。
  她手心仍旧温凉,在他怀中贴了许久也不见热乎,大约昨夜一宿翻覆着实虚耗不少。
  谢青绾捧着杯盏小口饮尽了那盏白芍雪蜜,开口时嗓音都潮润:“还要出去晒太阳。”
  顾宴容指节搭在她腰窝,垂眸时将漆黑的瞳仁敛下,近乎温驯道:“绾绾想在哪里都好。”
  谢青绾眉尖儿轻蹙,咂摸了下为何是“在哪里”而不是“去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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