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将门给轻轻阖上。
不知为何,陈子衿有些紧张,见他这副模样,又闻见屋内似乎是有药香夹杂着酒香,于是轻声试探道:“你喝了酒?”
谢玄摇摇头:“之前受了点伤,刚刚涂了药酒。”
说完之后,他眉头微微蹙起:“怎么来建康了?后来你的婢女可找到了?”
那个“后来”,说的应该就是他们二人那次东山赏日落之后吧,陈子衿的回忆被勾起,想到上一次二人独处,落得不欢而散,无辜的冬青还丢了性命,于是心情也垂丧了起来。
她吸了口气,叹道:“找到了,不知是遭人杀害后丢进水里,还是溺水而亡的。”
“可与那封假借我之名约你出来的信有关?”
陈子衿点了点头:“应该是冲着我来的,但却让无辜的冬青丧了命。”
“后来呢?”谢玄问道,“可有再遇到什么针对你的事?那人有没有再次约你?”
“没有,但冬青是替我死的,我心里很清楚,若不是她,那日死的人或许是我。”她的神色凝重,“我绝不会放过伤害她的人。”
谢玄心中还有千万个问题,但是见她一副恹恹地样子,也只得作罢,但好不容易再次遇见,他犹豫了半晌,轻声问了句:“方才你还没有回答我第一个问题,怎么来建康了?”
这话听在陈子衿耳中,却是另一番滋味,她内心叹道,这位世家子果然还是一点没变,依旧一副高高在上地质问语气,于是半开玩笑地回了句:“谢郎君总不会觉得,我是追着你来的吧?”
谢玄一挑眉:“难道不是?”
这话说出口之后,她忽然意识到,自己不能继续和他呆在这里,若是一会儿被人看见两人衣衫不整地同处一室,不知道会生出什么乱子。
“我该回去了,谢郎君自便。”她对着谢玄行了个拜别礼,就要离去。
“你是在避开我?”他伸手扯住她的衣袖,又轻轻握住她的手腕,拉近两人距离。
近距离下,她清晰地闻见了他身上散发着的药与酒的气味,和近在咫尺的那一双眼眸,慌乱之中竟脱口而出:“郗家女郎跟你,很是相配。”
闻言,握着她手腕的力道略有些加深,谢玄的呼吸声似乎就在耳畔。
“给你留的信,没看?”
距离又更近了,陈子衿发觉,自己都不会说话:“什、什么信?”
谢玄白皙的脸上泛着丝丝红晕,神色也不似之前一样清朗,染着些许晦暗,嗓音也低沉了起来:“也是,你本来就是将我利用完之后就丢弃了,又怎么会再去谢家找我。”
“听不懂你在说什么。”陈子衿趁他不备抽出自己的手,却没想到一时用力过猛,身体失去了重心,直直地推着他往后倒,眼看着就要撞在那榻上的桌角。
谢玄伸手托住了她的后脑,轻轻将她扯到一边,两人姿势暧昧地躺在榻上。
她手托在他胸口处,距离近得都能听见心跳声。
混乱之中,只听见他浅浅一笑:“上祀节那日,你也是这样将我推倒在地。”
陈子衿连忙挣扎着想要爬起来,此时脸上烧得有些厉害,然而她还是平复了呼吸,低声说了句:“对不起,今后我会注意些。”
“我不喜欢郗霜华。”他沉声道,但并无松开她的意思。
陈子衿心中紧张,不明白为何要以这样的姿势继续和他说话,只得卖乖:“谢郎君,我这样可会压痛你?”
谢玄似乎恢复了些许神智,缓缓松开手:“无碍。”
“我该回去了,表嫂许久看不见我,该着急了。”她得了自由,迅速起身,朝他行了礼,想了一想,还是解释道:“我已离开陈家,如今住在建康的表哥家中,应该不会再回始宁县。”
她究竟出了什么事,竟闹得与父亲决裂?宁愿住在表哥家中,也不会再回始宁县?
但今日似乎不适宜过多地跟她讨论这些问题,谢玄了然地点点头,此刻他已经渐渐清醒了过来,于是拢了拢衣领,恢复出一贯的冷冽语气:“过几日我再找你。”
听着这话,陈子衿愈发惶恐,匆匆道别后,她仓惶离开,那株桃花枝掉落在地上也忘了捡起。
谢玄将那桃枝捡起,微不可闻地叹息了一声。
也不知道方才她,可曾被自己吓到。
第14章 天阙山论辩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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郗云华向来说风就是雨,鸡笼山道场普讲之后没几天,果真就发了帖子出来,给建康城内几个交好的世家,除了那日一同听讲学的郗霜华,王献之与谢玄等人,她还受了羊绥的暗示,把清河崔氏家的小郎君也一同带上了。
先前听夫君说起子衿的父亲,郗云华恨不得去痛斥他一番,那陈述着实不能算是个人,为了自己的功名,女儿这般好年华,竟也舍得送去给士族作续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