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郗霜华和谢玄的事需要她牵线搭桥,子衿也正是适龄,她又听羊绥说起,公公中意崔五郎,郗云华想着,索性借着这次玄谈论道,顺便替子衿相看一番。
既是这次玄谈论道的主家,她将地点选在了天阙山脚下的郗家庄园内,今日带着陈子衿与郗霜华,早早地就来准备。
“天阙山风景真好,竟不输鸡笼山。”陈子衿看着青翠欲滴的山林,景色秀美,着实令人心旷神怡。
郗霜华颔首:“此处原名牛首山,元帝定都建康之后,丞相王导觉着牛首山这双峰对峙,乃是天赐的双阙,故而将此地改名为天阙山。”
王献之不知何时已经走到两人眼前,笑问:“表姐,我似乎听见,你又说到了王家?”
郗霜华见他来得正巧,于是回道:“可不是,这天下谁人不知琅玡王氏的美名。”
“非也。”王献之摇摇头,“王家郗家素来是姻亲,早就不分你我了,表姐应该说,是天下谁人不知,咱们王郗两家的美名才是。”
见王献之的身后跟着谢玄,原本想要再和王献之斗斗嘴的郗霜华竟忽然噤声了,没接他的话茬。
王献之若有所思:“看来表姐是觉得,我说的很对,竟无法反驳了。”
谢玄看了一眼陈子衿,她正望着远处似是在发呆,于是对王献之说道:“纵然你我琅玡王氏与陈郡谢氏又如何,到了江南地带,总归是外来者。”
王献之颔首:“先祖王导,昔日宴请吴郡陆玩,好心请他吃了奶酪,谁料陆玩回去就病倒了,还回了封信,信中说道‘民虽吴人,几为伧鬼’。”
陈子衿这才将目光转到他们几人身上。
“好了,几位小郎君,快去里头坐坐吧,今日是来论道的,可不是来挑火的。”郗云华引着他们两往里走,又对着陈子衿说道:“子衿,就差崔五郎还没到,你在此替我迎他可好?”
陈子衿虽从未见过崔五郎,但听郗云华这意思,应该就差他一个了,想来应该不至于认错,于是应道:“行,那我在此处等着。”
走到屋内,郗霜华才问道:“子衿刚来建康不久,她又不认得崔五,姐姐怎么让她在外头等着?”
郗云华对着郗霜华神秘地笑了笑,众目睽睽之下,也不好将话说得太明显:“从前不认得,见了之后不就认得了。”
郗霜华恍然,笑着回了句:“还是姐姐心细。”
“忽然觉得有些闷,我出去透口气。”谢玄说完之后,便往外走去。
“不是刚进来……”
见谢玄出了门,郗云华无奈地对着郗霜华说道:“你别只顾着看别人的热闹,今日我特意安排,你也莫要辜负姐姐一片心意。”
郗霜华的声音兮细若蚊蝇,但还是红着脸:“嗯。”
陈子衿遥遥看一个白衣少年匆匆往这边赶来,待他走近了便问道:“阁下可是崔郎君?”
崔珩来得有些迟,也是第一次见陈子衿,朝她行了个礼,恭敬地回道:“小可正是崔珩,敢问女郎,此处可是郗大娘子的集会?”
“正是,表嫂让我在此处等你,说你来了之后,人就齐全了。”
“那我们快些进去吧。”崔珩有些不好意思,一边走一边解释道,“也不知怎么回事,到了半途车竟然坏了,幸好路边有户人家,借了些工具,才修好。对了,还不知道女郎姓名呢?”
“小女颍川陈氏,郗大娘子是我表嫂。”她也礼貌地回道。
崔珩一副谦谦君子的模样,虽然不如谢玄与王献之一般天人之姿,倒也生得白净秀气,书卷气十足,只是身上的香气有些浓郁。
“原来是郗大娘子家的表妹,失礼了。”方才走得急,崔珩这才看清了陈子衿的面容,这位女郎一袭藕粉色衣裙,虽未施粉黛,发饰也简约,但眉如翠羽,肌肤胜雪,绰约多姿,纵然他在建康城见过数位世家女郎,竟无一人可与眼前之人比拟。
崔珩愣在原地发呆,竟忘了前行,若自己生得像这女郎一般貌美,该有多好啊。
“怎么了,崔郎君?”陈子衿见他停在原地不动,有些疑惑。
崔珩觉得有些羞愧,自己竟好像那些登徒浪子似的,也不知将书都读到那里去了,红着脸不再看她:“无事,劳烦女郎带路,莫要因为我耽误了大家的时间。”
陈子衿和崔珩刚走到门口,就见谢玄站在那。
崔珩有些激动,他迎了上去:“小可崔珩,见过谢郎君。”
“你认得我?”谢玄似乎对他没有什么印象。
崔珩解释道:“谢郎君应该不认得我,原先久闻谢家七郎,芝兰玉树之美名,后来在玄武湖讲学的时候,曾见过谢郎君,印象颇深。”
谢玄也朝他行了个礼:“原来是崔郎君,幸会。”
“谢郎君怎不进去?”崔珩倒是热心,他十分欣赏谢安,对陈郡谢氏更是仰慕已久,今日见了谢玄,话不由自主地多了起来,“还不知谢郎君表字呢。”
他身上的脂粉味有些浓,谢玄微微皱了一下眉,虽说自魏晋以来,男子亦是赋粉施面,但把自己涂的比女郎还要白净的,他还真是欣赏不来。
他无意与崔珩结交,没有接话:“那一道进去吧,都在等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