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郎君,看来还需要在学业上多花些心思。”谢玄依旧不客气。
崔珩无意与他继续辩驳,他虽不知道自己哪里得罪了这位世家子弟,但也认为他说的有些道理,于是点了点头:“多谢郎君赐教了。”
郗霜华觉得谢玄方才那一番问答精彩至极:“谢郎君方才的问题问得极好,崔五说得亦是不错,论辩本就是各自说出心中见解,谁能说服对方,谁便胜了。”
众人深以为然。
“子衿呢,你怎么看?”王献之挑眉问道。
陈子衿讪讪一笑:“我觉得大家说的都有道理,都对。”
王献之觉得没劲,嘟囔了句:“你倒是谁都不得罪,这论辩有什么意思。”
谢玄又开口道:“看似谁都不得罪,实际亦是一种无为而治,看来陈家女郎颇有些天分,细心钻研一番,或许也可成为行家。”
“谢郎君谬赞了。”
……
论辩本就如此,大家各自说出自己的看法和依据,几番切磋下来,时间竟然过得飞快。
“不如出去走走?”用过了午饭后,郗云华提议道,“正值好春光,置身山水间,吸收天地之灵气,岂不是更有助于开智?”
建康城内素来有着‘春牛首’这一说法,到了春日时节,建康百姓倾城而出,赏阅牛首山风光,再寻二三好友,踏春游乐,真乃快意人生。
“霜华,谢郎君初来建康不久,不如你带着他一同转转?”郗云华安排着。
郗霜华不太确定地看了谢玄一眼:“谢郎君意下如何?”
谢玄倒是没有拒绝,但却说道:“初来建康的应该也不是我一人,不如我们一起结伴而行,如何?”
今日来的大多是建康本地的,他口中说的人,自然是王献之与陈子衿,可能还带上了刚到建康城不久的崔珩。
崔珩看了看天色,刚过了中午,太阳正晒得慌,他抱歉地对郗云华说道:“郗大娘子,我就不去了,在此处等着大家回来吧。”
郗云华也不强求,问了问陈子衿:“子衿,你跟他们一同去吗?”
先前在泰山羊氏的时候,陈子衿随着外祖父早已游览过不少名山大川,牛首山虽然风光秀美,但倒也没有特别吸引她之处。更重要的一点是,她已经看出了郗云华想要撮合郗霜华与谢玄,刻意为两人制造相处机会,若是她再不知趣地跟上去,岂不是太没有眼力见识了?
想到这,她摇摇头:“我觉得此处风光也不错,我也就在此处等着吧。”
“我不喜欢爬山,怕出汗。”王献之素来也有午间小憩的习惯,“表姐,我去寻个厢房睡一会儿,吃午点心的时候再喊我。”
一切都正合心意,郗云华十分满意:“行,那你们就在这稍作休息,我去看看午点心准备的怎么样了,特地让人做了乳酪。”
谢玄看了陈子衿一眼:“真不去?”
“不了不了。”陈子衿忙推辞道,“我这几天头有些晕,晒了太阳会更晕,你们快去吧,别耽误了,表嫂家的乳酪堪称一绝,一会儿回来正好品尝。”
谢玄也不再继续说话,既然刚才已经答应了,也只好随着郗霜华走出了门。
刚出了门,郗霜华便问道:“谢郎君,你和子衿很熟吗?”
谢玄想到那日她口中的“不熟”,此刻倒也没有拆台,面上看不出任何波澜:“谈不上,她和我家长姐倒能算得上闺中密友,从前常来谢家。”
“原来如此,我见你对她颇有些不同,还以为你们是好友呢。”听他这么一说,郗霜华一颗提着的心稍稍放下了。
她又感慨:“子衿生得那么美,我还以为早就定亲了,没想到跟我一样,拖到了现在。听闻她也递了名册去宫里,看来是不急着嫁人了呢。”
“此话怎讲?”谢玄停住了脚步。
郗霜华以为是在问她的事,垂着眼回道:“上个月,太后娘娘宣了旨,说要在建康城各家士族中选几位女史入宫伴读,教导宫中女郎规矩,若中选了,便可不依循那晋律,十七不嫁,长吏配之。”
“原来是这样。”谢玄点点头,这个消息让他莫名有些高兴,顺嘴问了句“郗女郎也递了名册吗?我还以为,向你提亲的人多不胜数。”
郗霜华这样的家世,倒是没有必要去做女官,除非,她想要入后宫。
“婚姻大事,讲究父母之命,亦需门当户对。”郗霜华见他提起这事,不禁有些羞涩,“我阿耶说,王谢两家子弟,乃世间郎君之佼佼者也,可堪良配。”
“可惜,我父母早亡,婚姻大事,只能由我自己做主了。”谢玄笑着说道。
郗霜华倒是知道,但仍然疑惑道:“安石先生是你的叔父,自然会承担起父母之责,替你做主的吧?况且陈郡谢氏这样的家世,自然要寻门当户对的女郎相配,如此门庭便会长盛不衰。”
她记得没错,那日是谢安来寻父亲,说两家有意结亲。
谢玄看着远方:“谢氏如今或许称得上江左高门,但我家中前辈亦是靠自身建功立业,挣得功名,叔父固然期望门当户对,但也允了我自择姻缘。好男儿若有了心爱的女郎,纵然她门庭不高,那便更应该建功立业,成为她的门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