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时候不早,想着回城还需要些时间,郗云华也没有过多挽留,只客气地说了句下回定要再邀大家同来玩乐,于是众人便三三两两地乘车回去了。
陈子衿被郗云华安排去送崔珩离开,经过了一日的相处,她觉得崔珩身上的脂粉味虽然有些浓厚,但倒也算得上好相处。
只是,她着实不喜欢崔小郎这一款的…
“有劳了。”崔珩上车前,朝她行了个礼,“今日能够结识子衿,倒是真的不虚此行了。”
“哪里,崔郎君谬赞了。”陈子衿亦是说了些赞赏之词,便将崔五郎客客气气地送走了。
看着崔珩小心翼翼地撩开帘子进了车,临别前又朝着郗家庄园的某处深深望了一眼,陈子衿心中忽然明白了什么似的。
恐怕,是要辜负了表嫂的一番美意,崔珩似乎,对她也没那方面的意思。
一转头,却见谢玄正站在自己身后。
原来方才,崔珩看的竟然是他。
得出了这一结论之后,陈子衿觉得自己仿佛参透了什么天机,只有她知道,而谢玄并不知道,忽然觉得心情大好。
“可有时间一道走走?”他问道,“这会儿太阳快下山了,应该不会晒人了,我瞧着你掷色子的时候倒不头晕,精神十足。在屋子里闷了一天,也该出来活动活动才好。”
陈子衿这才想起,今日他第一次邀她同游牛首山时,自己就找了一个拙劣的借口,说晒了太阳会头晕,这会儿到了日暮时分,确实不太好再找同样的理由推辞。
于是十分痛快地应承了下来。
两人没走远,只是在郗家庄园外围溜达而已。
“我看那崔珩,学业不精,倒是十分善于撩人。”谢玄忽然来了这一句。
想起他才认识陈子衿一天,就那样亲密地叫她的名字,谢玄又补充了一句:“一副轻浪荡的做派,不像个好人。”
陈子衿想到今日他竟当众为难崔珩,又回忆起先前在始宁县,对自己一番批评,心中不免有些愤愤不平,于是便替崔珩辩解了几句:“我觉得崔五郎人挺好的,至少谦逊有礼。”
她是什么眼光?谢玄有些错愕:“涂脂抹粉,一点世家郎君的模样都没有,你哪里看出来他不错?”
“他只不过是仰慕你的风采,想要与你结交罢了,你就算不喜欢别人亲近,倒也没有必要当众叫人难堪。”
“况且,涂脂抹粉又怎么了,你原先不也整日佩戴香囊?时下风气便是这样,这也不是你为难别人的理由。”
听她句句话都在维护那崔珩,又想到了郗云华今日隐晦的暗示,似乎有意为他们两牵线搭桥,谢玄倒是气得笑了:“陈子衿,我以为来了建康,你的眼界总会更高些,看不上我谢家,总得找个比我更好的,这才能让我心服口服吧?崔珩与你,哪里相配了?”
“崔五郎与我不配?那谁与我配,你吗?”
被他一激,陈子衿也是话赶话,此话说出口,竟然没有察觉到谢玄眼中的怒气。
“你不是递了名册要入宫做女史,怎么又一副急着给自己找下家的模样。”谢玄的眼眸变得深沉,“陈子衿,你究竟是什么想法?”
见他这逼问的态度有些紧,连带着两人的距离也在慢慢靠近,陈子衿不由得想起那日在厢房中撞见他时候的模样。
那是她未曾见过的模样。
未知的事物总是危险,她真的还不够了解他!
“我没有什么想法。”陈子衿往后退了两步,有意拉开两人的距离:“谢郎君这话说的,难道连我交什么朋友和什么人来往,也要管吗?”
谢玄嗓音低沉,语气带着些压迫感:“不许将竹沥香送给崔珩。”
陈子衿面露难色:“可、可是今日我已经答应了崔郎君,怎么能说话不算话呢?”
听她这话,谢玄质问道:“这时候想起来要说话算话,那为何你对我说过的话,都能轻易不算话了?”
“我没有!”
“你有。”谢玄背着光,就站在她身前,“也许去年乞巧夜,我们换一种相遇方式,就不是如今这模样了。”
他深深地望着她,第一次认真地念出她的名字:“子衿,其实我有一句话想对你说。”
陈子衿忙制止他:“抱歉,我却不太想听。”
那个大雪纷飞的日子,他也是这样的语气,说是有话要讲,其实不过是站在高处对她指指点点,那时她为了躲避嫁到陆家,不得不按捺着脾气听他一顿数落。
如今,她一身自由,何必再受他折辱?反正他也说不出什么好话来,她选择不听,总可以了吧?
“你究竟是不敢,还是不愿意接受我的心意?”
没头没脑地忽然冒了这样一句话,陈子衿心中不太确定他是什么意思,但只听字面,倒是有些暧昧。
他莫不是,在向她表明心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