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孙月眨眼无辜道:“我哪有。”
公孙凌还欲再说,采粉哒哒哒就冲了进来。
“姑娘,左将军带着媒人上门了。”
霎时间,兄妹三人都看了过去。
紧跟着,公孙弘霍然起身,大步往外走去,公孙凌急忙跟上。
公孙月心中急跳,下意识站起身,可又踌躇起来。
这个,带着媒人上门,自己好像不适合过去。
心里七上八下的想着,公孙月的脸颊不知不觉得又红成了一片,等她回神想起自己那两位兄长的时候,他们早就消失的没影了。
“坏了,”她心中一紧,忙问知春,说:“两位郎君走多久了?”
“约有一刻钟了。”知春回禀。
公孙月一愣,脸颊又红,没想到自己竟然出神了这么久。
她伸手捂住自己热乎乎的脸,摇摇头把这些心思甩开,说:“大哥他们肯定是赶去为难左将军的,不行,我得跟去看看。”
知春一惊,有心想要相拦,却见自家姑娘已经提起裙角往外走去,只好歇了心思,忙使了一个眼色带人跟上。
第46章
婢女环绕,公孙月一路顺顺利利的走到了思明院门口,然后——
被侍卫拦了下来。
“姑娘,家主吩咐过,让您现在不要进去。”领头的侍卫头领张盛微微低头,好声好气的说。
他也有些为难,对于这位家主的掌上明珠,他是轻了不行,重了也不行。要是把她放进去了,那家主肯定会不高兴,可要是把她惹着了,家主会更不高兴。
不过还好,自家这位姑娘虽然养的娇,却不是不讲理的人。
张盛一直为此庆幸,甚至可以说是有些不解的。按理说,照着自家那位家主宠溺无度的养法,怎么着都应该养出一个骄横跋扈,不知人间疾苦,只知享乐之人。结果,自家姑娘除了娇贵了些,好享乐了些,平时都很明事理的。
公孙月惊讶的啊了一声,然后柳眉轻蹙想了想,最后叹了口气,说:“好吧。”
她抬眼看了眼院内,小脸微皱,纠结了好一会儿,还是带着人走了。
不走的话,站在这儿也不是事啊。
公孙月使了个颜色,采青默默留下,站在侍卫身后不远处。
张盛目光一扫,总觉得有些不对,好半晌,才算看见了采青,不由的哭笑不得。
对他们这些护卫而言,采青也算是有名之人了。毕竟,像她这样存在感弱的总会让人下意识忽略的人实在是少见。
“采青啊,你这本事是越来越厉害了啊。”张盛赞道。
就算有些人存在感会若,却也不会采青这般厉害,张盛武功高强,隐约感觉到,只怕是这采青修炼了什么独特的功法。
采青牵起唇角笑了笑,默默往墙角挪了挪。
见状,张盛也没再说话,别的护卫们也就很快的把她忘在了脑后。
“唉——”倚在抱枕上,公孙月轻轻叹了口气,原本绣了一半的荷包被她随手扔在一旁,上面的绣着的松树枝干遒劲,只差了一片松针。
知春奉上茶,柔声安慰:“姑娘莫急,不会有事的。”
“我知道,”公孙月说,她伸手揪着抱枕一角,无意识的捏来捏去,又说:“知春,你说我爹爹他们会同意左渊的求亲吗?”
知夏利索的收起绣绷放在小筐里,笑着说:“只要姑娘你高兴,家主他们会同意的。”
“是啊姑娘,家主他们那么疼您,是舍不得让您不高兴的,您等着就好。”余下几个婢女们都你一言我一语的附和着。
公孙月眼睛一亮,然后又慢慢暗淡下来,撅了一下嘴,说:“但愿吧。”
她自然是希望自己能称心如意的,可她爹有他的考量,事情没有定居,自然会有变故。
时间一点一点的流逝,外面的阳光悄然间变得灿烂起来。
日上中天,已然是正午了。
“姑娘,”采粉急匆匆的跑进来,说:“老爷派人来,请您过去。”
公孙月精神一震,来站起来,拎起裙角就往思明院跑去。
绯色裙角扬起,像极了少女明媚而羞怯的心事。
既然叫她去……那就说明这事好商量。
公孙月脑中急转,迈步进了思明院的大门。
“爹爹,”公孙月唤道,眼神一扫,落在了左渊身上,然后就对上了左渊的双眼。
左渊唇角一扬,本来温和的双眼就漫起了浅浅的笑意。
“咳,”公孙绍轻咳一声打断两人的对视,又说:“如意,过来。”
公孙月立即过去,对着自家大哥和三哥点了点头,唤了句人,然后又看向左渊,边问:“爹爹,怎么了?”
“如意,左将军上门提亲,有意求娶——”说道这里,他忽然停住,看着亭亭玉立站在身前的女儿,一时竟舍不得再往下说了。
他娇养了十五年的女儿,这便快要嫁人了吗?
公孙月抬眼看着自家亲爹,眼巴巴的。
“爹爹?”她不解的问。
“爹爹想问问你的意思?如意,你可愿意?”公孙绍微微一笑,伸手抚了抚公孙月的发髻。
公孙月眨眨眼,虽然早就知道此事,可听到自家爹爹提起,她的脸颊还是不由得烫了起来。
小嘴一抿忍住笑意,她眼睛一转不自觉的就飘向了左渊。
桃花眼生波,含情脉脉。
“求娶?”公孙月轻声呢喃,像是不解,却又暗含了期待。
左渊冷静的站起了身,微微低头,一双眼睛定定的落在公孙月身上,诚恳极了,说:“公孙姑娘蕙质兰心,渊心中恋慕,今上门求娶,还望姑娘准允。”
公孙月愣住,左渊这个态度,未免太郑重了些。
她下意识去看自家爹爹,就见他老人家神色间很是满意。
公孙绍对上公孙月的视线,眼中温和一如从前,没有催促,也没有阻拦,一副全由她做主的样子。
“左将军……”公孙月就又去看左渊,不由得就又笑了,说:“我性奢靡,好享乐,以后想来也是改不了的,将军可在意?”
“姑娘金尊玉贵般养大,合该如此。渊不会无能到让姑娘受这个委屈。”左渊分毫没有迟疑,斩钉截铁般道。
此话一出,公孙家父子三人的脸色顿时缓和了许多,连看左渊时都觉得没有那么碍眼了。
“这才对,那些人自己无能,却要怪我家如意,哼!一个个礼义廉耻也不知道都读到哪里去了。”公孙凌立即说,很是不满。
奢靡如何,享乐又如何,他公孙家养的起,只有无能之人,才会担心妻子花的太多。
这些日子外面的某些流言很是不好听,什么退婚这般突然,说不定公孙月也有不对,又说她骄横奢靡,所以才会被人退婚,一个个的道听途说而来,却让他们生活的信誓旦旦,仿佛亲眼所见般。
想到这里,在场的三人就都看向了左渊,说来他们也该好好谢谢左渊才是,因着昨日他训斥郭阳那一遭,长春书院的学子们已然知道了郭阳和公孙冉的荒唐之事,他家如意受的委屈,总算都知道了。
“我善妒,若是娶了我,那身边就绝对不能再有二色,哪怕是多看婢女一眼也不行,将军可在意?”公孙月又问。
闻言,一直看着公孙月的左渊忽然就笑了。
“渊,但求一心人而已。”他看着公孙月缓缓说,又道:“世间姹紫嫣红无数,我只求如意之心。”
一句话,斩钉截铁,尽显锋芒。
公孙月一个恍惚,她看左渊,仔细想来,左渊这般肃然的模样,她竟极少见到。
上一次,还是在郭阳事发那次。不过,相比起来,那会儿的他相比现在少了些许郑重。
脸颊飞红,看着左渊的双眼,公孙月感觉自己的脸又烫了许多。
“我性格骄傲,受不得委屈,也不愿低头去讨好别人,若是嫁人,怕是做不好那贤内助,将军可在意?”她再次问。
左渊一直看着公孙月,听她说完,只是笑,而后墨眉一扬,锋芒更甚,甚至看起来有些桀骜。
“我的妻子,自不必受这个委屈。”
“即便是面对郭盛?”
“即便是面对郭盛。”
公孙月问的犹疑,左渊答的却肯定,丝毫没有犹豫。
见状,公孙绍双眸微动,若有所思。
公孙月微讶,之前看左渊和郭盛在一起时,他都很恭谦,她还以为左渊和郭盛的关系很好……
不过想想他都能暗中和她们家结盟了,这个好,怕是不可信。
“将军所言,可是出自内心?”公孙月轻轻吐出了一口气,而后看着左渊,缓缓问道。
“自然!”左渊回答的落地有声,神情无比认真。
公孙月睁大眼,仔仔细细的看他,而后就灿烂的笑了。
“既然如此,那我愿意。”她信左渊是个言而有信之人,至少,现在的他是没有骗她的。
左渊一顿,定定的看着公孙月,似是没有缓过神,而后眼睑微垂,复又抬起,看着公孙月,展眉一笑。
“得姑娘应允,是我之幸。”他轻声说道。
声音舒缓,神情无比温柔的模样。
公孙月不自觉的就又笑起,还欲再说,就被公孙绍打断,他看着左渊,仍旧是有些不满意的模样,说:“如意,你先回去,爹爹还有些话要和左将军说。”
公孙月睁大眼,有些不愿意,可对着自家明显很是认真的爹爹,还是不情不愿的应了。
正欲迈步,她忽然一顿,看向左渊,说:“将军唤我如意就好。”
左渊眼睫微动,幽深的凤眼就露出了笑意。
“如意,”他低声唤道。
如傍晚温柔的海潮,缓缓漫上海岸,又轻轻退去,可留下的潮湿痕迹,却迟迟无法消去。
公孙月心中急匆匆的跳了几下,看着眉目疏朗,分毫不掩饰他的愉悦的左渊,不由愣神。
“我字见微,如意也莫要唤我将军,叫我的字就好。”左渊眉眼含笑,又说。
“见微,”为眼前的美色所迷,公孙月不自觉的答道。
“如意,先回去吧。”忍无可忍,公孙绍瞪了一眼左渊,又道。
公孙月看着自家亲爹,俏脸绯红,却不见羞怯,只不满意的噘了噘嘴,这才告辞离开。
脚步轻快,公孙月眉间眼角,都是笑意,就连樱桃似的小嘴,都高高扬起了唇角。
绯色裙角轻轻扬起,她偶尔扫了眼天上急促流转的云朵,随口说了句:“又要下雨了。”
知春几个婢女见她这样,虽未曾看见,却也明白,这事定然是成了的。
不过,姑娘未说,她们也不好多说恭喜,就满脸笑意的跟着。
“公孙姑娘,”行至一半,庄晟的声音忽然响起,他一身紫色衣袍,施施然从小道上拐出来,正好拦在公孙月一行人身前,看着公孙月笑道:“姑娘笑的这般高兴,可是有喜事临门?”
第47章
“庄郎君。”公孙月微微一笑,又道:“是有喜事。”
至于喜事是什么,她就没有说了。
庄晟眼角一挑,道:“听说左将军今日上门,不知这喜事,可是与他有关?”
他看着公孙月,狐狸眼微眯,意味深长。
公孙月桃花眼微睁,反问道,“这事,与庄郎君无关吧?”
说是问,可却又带着轻嘲。
庄晟神情一顿,然后就笑。
“是我唐突了,”他看着公孙月顺势改了口,心中愈加的可惜,这样高傲直接,毫不温婉的性子,可真是有趣极了。可惜,不能带回家去,藏在院里。
公孙月轻笑一声,没有多说,点点头就直接离开了。
两人错身而过,公孙月未曾回头,庄晟却站定,看了公孙月好一会儿。
“可惜,真是可惜。”他摇头说,说罢,就又笑。
采青悄声禀报了庄晟的神情和所说的话,公孙月柳眉微动,若有所思。
可惜?
是夜。
乌云翻滚,天空暗沉,一场大雨即将来临。
公孙家灯火连天,婢女们来回穿行,丝竹声起,云袖飞扬,公孙家摆宴,为范承送行。
公孙绍稍坐片刻,便就离去,将事情都交给公孙弘兄弟俩。
范承不过是范家郎君,还够不上让公孙绍这个公孙家家主亲自相送。
公孙月一种郎君娘子们全都在宴,算是给足了范承颜面。
期间,发生了一个不小不大的插曲,那就是庄晟也决定和范承同一天离去。
第二日。
范承上船,庄晟坐上马车,离开了漳州城。
城门口,几个不起眼的人互视一眼,消散在人群之中。
下午。
阴晴不定了一整天的天气,大雨滂沱而下。
一时间,天地间只能闻见哗啦啦的大雨声。
后院,灰衣人取下鹰隼腿上的竹管,让人取了上好的生肉好生照顾这鹰,边急匆匆的打开竹管看了眼里面的纸条,而后面色忽变。
“家主,庄晟追丢了。”他低下头不敢直视公孙绍,低声说道。
“怎么回事?”整揣摩着棋局的公孙绍指尖一顿,转而把棋子放进罐中。
“探子回报,马车中的人不是庄晟,对方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离开了车队。”灰衣人一五一十的说。
“……我知道了。”公孙绍默了一会儿,沉声道,然后又说:“找。”
“是,”灰衣人不敢耽搁,立即转身出去,好生安排。
书房中安静了片刻,又有一个黑衣人悄无声息的出现,说:“长春书院共有十三位学子离开,分别前往各处,暂未发现端倪。至于其他和范庄二人接触过的人都无甚异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