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着手里的西瓜,眼睛里倏地冒出豆大的眼泪:“昨天录制节目的时候,我躲在旁边看,我闻得到饭菜的香气,但是我做不了,也吃不到。”
时晞大方地说:“吃吧,还有。”
鬼厨师眨掉眼泪,埋头啃完一牙冰西瓜,他放下干干净净的瓜皮,叹了口气:“《傍晚食堂》筹备期间,计划选四位常驻大厨,我本来也是其中一个。”
时晞点点头:“后来发生了什么事?”
“在节目录制的前一周,我……”鬼厨师耷拉着肩膀,低垂着脑袋:“死于突发心脏病。因为太突然了我甚至不知道自己死了,等我反应过来的时候,我已经跟着导演来到了录制现场。我跟着他们一起录节目,然后发现多了一位大厨。”
鬼厨师苦笑一声:“直到前不久,我听到两个工作人员聊起我,我那些自欺欺人的幻象才破灭了,他们全都看不到我,我才是‘多’出来的那个,那我该去哪儿呢?”
时晞了然地眯起眼睛:“所以你想让大家都看见你。”
“没错,”鬼厨师抬起头:“但是那个叫小时的嘉宾打乱了我的计划,她身上跟着好几个灵,要是被她察觉到了我的存在,也许会对付我。我忍了一天,才找到合适的机会,但是饭还没开始炒……”
“就被她赶跑了呜呜呜。”鬼厨师抹了一把辛酸泪。
“……”时晞:“你搞事你还委屈上了?”
鬼厨师不敢哭了,他紧张地滑动喉结:“我越看越觉得你和那个嘉宾有点像。”
时晞怕他等会见了岑导暴露她的身份,胡诌道:“你说的那个嘉宾是我的师妹。”
“难怪你们用的手段那么接近。”鬼厨师完全没怀疑,他交代完经过,又开始盯瓜:“我可以再吃一块瓜吗?”
“吃。”时晞把整碟瓜递给他。
鬼厨师吃着吃着,感觉心中的怨气越来越淡,他奇怪地说:“不知道为什么,我不是很执着于让活人见到我了,也不是很想录节目了,死都死了,我还纠结这些做什么呢?还能吃到一口甜滋滋的西瓜,鬼生足矣。”
时晞倒是知道他为什么想开了,因为她给地板画了两重符,一重是画地为牢符,能禁锢怨灵,一重是她改良的“想开了符”,能超度怨灵。
叠加使用,效果更佳。
等吃完一碟瓜,鬼厨师已经完全不想跑了。
时晞扯了个保鲜袋,把鬼厨师的魂体装进去,打了个结,在鼓鼓囊囊的袋子上画了一道符。
她攥着保鲜袋,边走向民宿边喊:“岑导,可以出来了。”
过了一会儿,民宿大门打开了,岑导助理探出头来,他看不见悬在空中的符阵,却也感觉空气和之前不同了,身处其中有种通体舒畅的感觉。
岑导助理小心翼翼地问:“道长,你抓到鬼了吗?外面安全了吗?”
“安全了。”时晞勾了勾手,撤掉符光阵。
岑导助理感觉到那种奇妙的氛围消失了,不明觉厉。
他敞开大门,请岑导和树哥出来。
“无虑道长,才过去一会儿,你就解决了?”岑导看了看四周,有些不放心:“你可以证明给我看吗?”
时晞问他:“你还记得周品吗?”
“这个名字很熟悉,你让我想想。”
岑导皱着眉思索,助理却先他一步想到了答案:“周大厨!我记得他,他本来是傍晚食堂大厨的人选,但是录制节目前因病去世了,我还代表节目组去给他的灵堂献了花。”
岑导也想起来了,他惊讶地看着时晞:“无虑道长,你的意思是,缠着我的鬼就是周大厨?”
“正是。”
岑导一拍大腿,好像想起了什么,激动地说:“原来是他,难怪我觉得他的声音似曾相识,又想不起来是谁!我跟这位周大厨的接触非常少,对我来说,他的死亡就是工作上的一个意外,策划组很快就找了备选厨师来替代他,我和这位周大厨从此再无交集啊。他为什么要缠着我呢?他的死与我无关啊!”
“所以他没有害你性命,他只是太遗憾了,才会跟着你来继续录节目。”时晞举起保鲜袋给他看:“周大厨的魂魄在袋子里,我会带他回去超度。”
听到保鲜袋里装着鬼,岑导几人齐齐后退几步。
“既然岑导想让我证明事情已经解决了,”时晞话音微顿:“周大厨,走之前你还有什么话要对岑导说吗?”
保鲜袋里出现一团黑雾,变幻成一张鬼脸贴在塑料上,鬼脸的嘴巴一张一合,打了声招呼:“岑导。”
对于时晞和鬼厨师来说,这只是在友好地打招呼。
但对于在场的三个普通人来说,这一声阴森暗哑,喊得跟勾魂似的,吓得他们抱成一团。
岑导别开眼睛,不敢再看保鲜袋里的鬼脸,哆哆嗦嗦地和时晞说:“无虑道长,可以了可以了,我相信你了,不用再向我证明了,酬金我会打到清时道长给的账户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