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渊狠狠踹了一脚石凳。
石凳被踹翻，骨碌碌滚向远处，撞上粗壮的树干后，又滚了滚才停下来。
他满眼戾气地盯着石凳，觉得心中异常烦躁。
这六日来，他一直在尝试修炼，然而就如从前一样，无论他用何种方法，无论他如何努力，他的修为都丝毫没有变化。
像一滴水倒入大海，还未入海就已消散得无影无踪。
他抬起自己的手看了又看，想不明白为何只有自己的修炼毫无作用。
可偏偏有时又会有莫名其妙的力量涌进体内，证明着他是有修为的。
他曾试图找出涌入体内的力量来源，却一无所获。
他也曾试图找出同他一样的灵族，同样一无所获。
只有他是特殊的，因此他在宗门被冠上了废才的称呼。
他敬重师父，渴望师父像待沉羽一样待他，助他修炼。
然而师父不仅对他不理不睬，冷冷淡淡，还对他这样的废才设了封印，禁止他离开千幻宗。
他恨不起来师父，不甘的情绪无处发泄，逐渐厌恶上了沉羽。
他又想起沉羽带回来的黎纤纤。
不知道为什么，他每每想起她见到她，总是情不自禁，莫名其妙地生出恻隐之心、生出爱护之情。
他宽慰自己，也许是因为师父吧。
那日看着黎纤纤害怕的样子，他下意识说，他会保护她。
也是因为她，他才重新尝试修炼，尝试提升修为。
然而废才就是废才，他修炼无用，要拿什么保护她？
沉渊冷笑，神情一片阴郁。
总有一日他会找到提高修为的办法。
总有一日，他会冲破封印，离开千幻宗。
第10章
夭寿了，反派居然跟她谈良心。
千幻宗，木屋。
沉羽看着纤纤将新买的衣服收好，才缓缓道，“纤纤，从明日起，臣大约有段时间不会再来了。”
纤纤一愣，“怎么了？”
“没事，只是去修炼。”
“哦……”她沉默了一瞬，才继续道，“所以你今天才特地花时间陪我吗？”
沉羽点头，“之前臣看您的裙子已经很旧了，一直想等着您伤势好些带您去买衣服。”
纤纤心里带上几分失落，“那你什么时候再来呢？”
沉羽道，“十日后……”
见纤纤怔怔看着自己，沉羽轻松地笑道，“怎么了，怕闷得慌吗？”
“别担心，这次您可以自由走动了，清颜她们也不会再对您出手了。”
他安慰道，“灵族大多对人类很冷漠，不会有事的。”
纤纤微感意外。
沉羽居然不动声色地找过清颜。
于是她听话道，“好的，你放心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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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纤纤醒来，想到沉羽说已经可以在宗门内自由走动了，便决定出门走走。
也许她会触发到什么碎片剧情。
然而不同于上次走动，这次纤纤走了许久，路过一处又一处住所，都是静悄悄的。
她觉得有些不对劲儿，总觉得今日像是有什么大事。
远处有嘈杂的人声传来，纤纤凝神辨别了方向，向着人声处走去。
直到视野开阔处，纤纤看着数以万计的灵族，目瞪口呆。
宗门中央的巨大空地已被灵族填满，此刻人声鼎沸，不时有狐灵抬头望向上空。
纤纤也跟着抬头望了望上空。
蓝天白云，一碧如洗，毫无异常。
她正疑惑间，刹那间飞沙走石，天空发生巨变。
白云扭曲着缠绕，生出一个硕大的漩涡。
耳边听到大喊，“快看！秘境要现出入口了！”
纤纤用袖子遮住眼睛，模模糊糊看着异常天象，忽然心里一沉，想起原书一个细节。
原书沉羽出场不久后，女主璃纤纤遇到危险，沉羽救了她后脚步一踉跄，胸口忽然血流不止，白衣顷刻间被血染红一大片，显然是受了重伤。
女主以为沉羽是因为救她才会如此，吓得不轻。
沉羽淡淡解释，是之前受的伤，与女主无关。
是之前受的伤。
除了在千幻宗受伤，黎纤纤想不到第二个答案。
她觉得心里慌乱又不安，开始四处张望起来，迫切地想要找到沉羽，想告诉他要小心。
然而万灵聚集在此处，狐灵又多为白狐与赤狐，找到沉羽谈何容易。
蓦地，纤纤看到离她不远的人群外围中一道黑色身影格外明显，赫然就是沉渊。
她心中一定，不顾一切地跑向沉渊，快到跟前时，不知被谁推搡了一把，扑向地面
沉渊似乎有所感应，转身看向纤纤的方向，快走几步，轻轻扶住了她。
他惊讶，“你怎么来了？”
纤纤顾不上其他，攥紧了沉渊的衣袖，慌道，“你见到沉羽了吗？”
沉渊面上浮现出不悦神色，“你只知道关心他？”
纤纤无奈摇头，问道，“这个什么秘境，是不是你们都要进去？”
不待沉渊回答，她又恳求道，“你如果见到沉羽，可不可以跟他讲一定要小心？”
沉渊盯着纤纤沉默。
他一点也不想和沉羽接触，更不想去提醒沉羽小心。
可是看着纤纤焦急慌张的样子，他又觉得不忍心拒绝。
纤纤见沉渊不回答，再次央求道，“我知道你讨厌他，但是就当帮帮我好不好？”
这一次话音刚落，人群中有人开始惊呼
“是入口！”
“秘境入口开了！”
纤纤仰头看向上空，果然见漩涡中现出一个小口，同时周围灵族纷纷跃起，一拥而上！
沉渊若有所思地最后看了纤纤一眼，不屑道，“有什么话就自己对他说，我可不负责传达！”
纤纤顿时感到一阵失望，刚想转身离开，就察觉腰身一紧，接着腾空而起，耳边响起沉渊狂放不羁的声音，“跟我走，我带你进去！”
纤纤震惊，刚想问沉渊原来人类也可以进灵族秘境吗，就看到沉渊空出的一只手缓缓被红色火焰状的灵气缠绕，红色火焰凶残，仿佛在吞噬着什么。
她侧目看向沉渊，见他紧紧皱眉，额头上微微沁出冷汗，浸湿了额际的碎发。
似乎在忍受着极大的痛苦。
纤纤不由道，“你……你怎么了？”
沉渊咬牙笑道，“别乱动，否则掉下去我可没空救你……”
最后几个字逐渐弱下去。
纤纤立刻道，“好的你继续。”
她说完微微垂眸，看向地面。
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火焰每在沉渊手上缠绕一分，他们向上的速度就快一些。
现下，他们已将大部分灵族甩在下方了。
眼见秘境的入口越来越近，纤纤发现每进入一个人后，入口都会变小一点。
她后知后觉起来，也许这个秘境是限制人数的……
她又担忧地看向沉渊。
见到第九人进入秘境后，沉渊暗自发狠，火焰燃烧得更凶猛了一些。
最终，与另一人一同跨入秘境。
秘境入口彻底消失。
沉渊跨入秘境后，缠绕着他的红色火焰消失。
他腿一软，松开揽着纤纤的手，直直摔到了地上。
纤纤惊呼一声，跪在地上试图去扶沉渊，“你怎么了！”
沉渊整个人虚弱至极，一点劲儿也使不上，却弯唇笑起来，像是松了口气的模样，“我没事……”
纤纤跪坐在地上，扶了几次沉渊，终于将他扶到自己膝盖上。
她又环视了一圈周围，发现秘境中植物皆是盛级的状态。
天空湛蓝，植被茂密，土地松软，空气清新。
无一丝衰败枯竭迹象。
即使纤纤不懂修炼，也能看出这是灵气充盈的表现。
而与他们一同进来的灵族早已不知去向。
纤纤低头，好奇问道，“这是什么地方？你怎么会变成这样？”
沉渊静静休息了会儿，才开口道，“这是灵幻秘境，在秘境中修炼可事半功倍。”
他又笑起来，笑容中有些狠，“我燃烧了自己的修为，不然怎么带纤纤进来呢？”
纤纤目瞪口呆，“燃烧修为？就是说那些修为彻底没了？”
沉渊笑容变得有些漫不经心，“是……”
“你疯了吧？为了提升修为而自损修为？”
沉渊「哼」了一声道，“不止是这样。”
纤纤震惊得说不出话，却又觉得，这样又疯又狠的做法，确实称得上反派的自我修养。
他究竟会怎么崛起？
纤纤又问道，“那你在秘境中修炼提升的修为，能补回失去的修为吗？”
沉渊笑容淡下去，“秘境只开十日，就算全力修炼，也不能补回失去的修为，何况……”
何况他能否依靠秘境提升修为，还是个未知数。
若在秘境中也无法提升修为，他便是真的走到绝境了。
只能寄希望于莫名其妙的力量突然涌入他的身体，但这种力量太过虚无缥缈，握不到实处。
他不够安心。
她追问道，“何况什么？”
沉渊别过头，“没什么。”又恶狠狠道，“你不是要找他吗？现在可以去了！”
纤纤听他语气不善，想起他是个反派，顿时不爽道，“对，我还要去找沉羽。多谢你提醒。”
说完把沉渊的头从膝盖上扶起，手一松
咚……
沉渊的头又撞了一次地。
他觉得自己气得要死。
纤纤转身走了几步，忽然觉得沉渊现在这么虚弱，动都动不了，简直可以说比她这个人类还弱了，那留他一个人在这儿，会不会有什么事？
毕竟是沉渊带她进了秘境。
她叹了口气，还是心软了。
沉渊见纤纤去而复返，心里意外的同时又有些高兴，面上却仍装着不高兴道，“你怎么又回来了？”
纤纤坐在他旁边，叹了口气，无视他的问题，问道，“你这么虚弱，要多久才能恢复？”
沉渊挑眉，“关心我？”
纤纤看了看他，“你不说我走了。”
沉渊妥协，“一日……”
纤纤闻言皱眉，“这么久？”
“一共才十日，你又是自损修为，又是浪费时间恢复，亏不亏啊你？”
沉渊不愿说自己修为的真相，只做出无力反驳的模样。
纤纤又叹了口气，“算了，总归是你带我进来的……我在这里陪陪你，等你恢复。”
“还算有良心。”
纤纤顿时被逗笑了。
夭寿了，反派居然跟她谈良心。
然而静坐了一会儿，纤纤忽然觉得头有些晕，低头看向地面，好像也在左摇右晃。
她有些愣，觉得自己什么也没做啊，怎会突然眼冒金星。
她又伸出手按在地面上，凝神进行确认。
几秒后，纤纤明白了，不是她晕，是地晕。
她转头问沉渊，“你有没有感觉到不对劲儿，是不是地在晃？”
难道秘境里也有地震？
沉渊面色微变，眼睛里闪过一丝慌张，咬牙道，“是地在晃，出事了……”
他话音刚落，地面晃动的程度陡然加剧，山林中响起兽的吼声。
一时间，地动山摇，震耳欲聋。
纤纤扶起沉渊，惊恐地看着这一切，“是不是秘境要崩塌了？秘境崩塌了我们会死吗？”
“你抬头看。”
空中忽然一股灵气聚集，现出两行大字来
秘境十一人。
现驱逐一人。
第11章
他竟然生气了。
秘境十一人？
怎么会是十一人？
先前已有九人进入秘境，最后又同时进入三人，应该是十二人才对。
纤纤不解，看向沉渊，“怎么会是十一人？”
沉渊同样不解，盯着空中的大字，眼里浮现出深深的不甘心。
纤纤脑子里一片混乱，地面疯狂的晃动让她无法冷静思考。
她正不知所措时，就看见之前与他们一同进来的灵族已去而复返，顷刻间立于十步之外。
那只狐灵一对赤色狐耳，一身红衣。
他先打量了一眼纤纤，意外道，“竟是个人类。”接着略过纤纤，看向沉渊，眼神渐露出敌意，“既然是废才，就不用在此浪费名额了吧。”
纤纤急忙道，“等等！你别对他动手！不是说驱逐一人吗，我出去行不行？”
总归她一个人类，是不该在灵族秘境之中的。
红衣狐灵慢慢走向他们，右手凝聚出灵气，微微一笑，像是在嘲笑她的天真，“只怕你愿意出去，秘境却从未把你归进人数里。”
显然，他认为十一人中并未包含纤纤。
纤纤一噎，觉得他说的好有道理。
她是人类，秘境对她来说毫无用处，所以……所以……
眼见红衣狐灵狠厉招式已近在咫尺，黎纤纤闭紧了双眼，来不及多想，下意识地背对红衣狐灵，紧紧护住了沉渊。
也许是她生于现代社会，见不得这血腥的打打杀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