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粮不缺,西北打西北的,其它地方该怎么发展怎么发展,不用全国勒紧了腰带供着。
那可不就不着急了嘛。
从上到下的,都很稳得住。
这种从容的气质,本身就是最能安定人心,提升士气的。
剩下的就是日常的这里涝了那里旱了,东边有小股倭寇作乱了,南边有海盗抢劫的。大清国这么大,七事八事的,哪天都不会少。但这些真就是日常了。该是谁的事谁处理呗。
皇上可不就是挺闲的。
皇上不管孙子了,真就不管了。弘晖的亲事,也不卡着了。让四爷自己看着给定吧。
这可把四爷给难住了。这可怎么定?定得低了吧,万一将来……那一般的姑娘她可担不住那么重的担子呀。定得高呢?那不是显得他有野心了,低调了这么长时间,可不能半途而废。
把满京城的满族在姓人家扒拉来扒拉去的,这一顿找啊。
左一个不行,右一个有顾虑的。
还找他六弟商量。
六爷能咋说,“我觉得出身不出身的,没那么重要。只要姑娘本人的品性好,明白事理,能担住事儿,娘家不显,也好。”
娘家不给力,就不怕外戚专权了。
还低调,两权其美的。
四爷一想,也是。
回家还跟四福晋解释,就怕四福晋觉得亏待了儿子。给四福晋逗得直笑,“真有本事的,出身低也一样管得好家。说句不怕爷恼的话,咱家的妹妹们,出身不能更高了吧?一半都当不起家呢。”
四爷就拿手点她,“你是越来越口没遮拦了。”
老夫老妻的,到这份上,彼此早都找到了最舒服的相处方式。特别是四爷这几年修身养性,整日的礼佛念经,念叨着自己天下第一闲人。后院也没进新人,到有点少年夫妻老来伴的意思。四福晋也没有早些那么小心谨慎了。也是儿子们都长成了,她有底气了。
四爷也是嘴上说,心里也不能不认同。不用说别人,就他亲妹妹温宪,真是怎么教怎么劝都没用,柔善好欺,怂包子一个。自己把自己个儿憋屈得身子越来越差,要没有她六哥在,就那身子骨,活下来都难。
她出身低吗?是,额娘是四妃之一。上面还俩亲哥。佟家再牛气,敢把她怎么样?说到底还是自己性子弱。
有这个比着,茉雅琪被林染给养成那样儿,四爷是真喜欢。就得那样儿,厉害点怕什么?皇家的格格,打死人,她们阿玛也能给她们抗住了。
是了,是了。心里这么想着,就跟四福晋说:“你常见女眷,就照着咱家茉雅琪那样儿的找吧。”
四福晋直接翻白眼,“那可不行。闺女厉害点我是没意见,找媳妇我可不同意。那咱儿子不得吃亏呀!”
看吧,这就是亲妈心态。自家的闺女是越厉害越好,到了儿媳妇身上,却又不想要那么厉害的儿媳妇,怕儿子受挟制。
“你这是偏心眼儿。”
我就偏心眼儿,怎么着吧。
四爷心说,那肯定不能把你怎么着。就是他自己,也就是嘴上公正,心里也不想找个厉害的挟制弘晖。
“我真是愁得不行了。性子软的,怕当不了家。这么大个王府,压不住就得被下人奴才摆布。性子太厉害,又怕弘晖过得不正在。说了几房的儿媳妇,没一个把我难这样儿的。”
四福晋跟林染串门子闲聊的时候,还念叨呢。
那肯定啊,林染很认同,“可不是嘛,我现在只要一想想将来给弘昼说个什么样的媳妇,我都犯愁呢。我们府上还人口简单的,我都愁。您那边儿,那么大一家子的主母,可不是得好好看看嘛。”
谁说不是呢。
然后四福晋就拿了一个小册子出来,“这是我让人收集的八到十五岁的还没有定亲的闺女名录,你帮着看看,也给弘昼挑几个备着,慢慢看。”
……
还不只是看花名册。自打弘晖正式封了世子,每一次大小宴会,只要四福晋或是林染在,各家夫人福晋的,都会把家里适龄的姑娘带在身边,意图再明显不过。
选了得有大半年。
最终选了一个姓西林觉罗的姑娘,出身一点都不高。父亲齐布琛是行伍出身的武将,年轻的时候还随皇上亲征过准葛尔。不过那时候还是校尉呢。到如今也才熬到正五品的守备,在提督衙门当差。
京城里,四品以上的官员,比永定河的王八都多。五品的齐布琛,那真是芝麻绿豆大的头儿。
这姑娘之所以能入了四福晋的眼。
是因着她母亲是瓜尔佳家出身,大姓贵女,只是刚过了十二岁,父母祖父母相继去世,守孝守到二十岁耽搁了亲事,才找的齐布琛。与前太子妃和现十五福晋是堂姐妹。十五家的长子满月,瓜尔佳氏带着女儿出席。
在十五爷府上四福晋见到的西林觉罗姑娘,被十五福晋带在身边,进退得宜,不张扬不怯懦。她就觉得有眼缘。之后拉了林染和十四福晋一起,又在其它场合观察了一次。
都觉得姑娘不错,才给十五福晋透了话。十五福晋欢喜的什么似的,把姑娘接到家里,带着往六爷府上来,说是找林染要保养的方子,再挑几个花样子。“刚好”四福晋也在。又叫上十四福晋,十六福晋,妯娌几个在府里打叶子牌消遣了大半天。茉雅琪与西林觉罗姑娘在旁边张罗着。
这姑娘很聪明,走到这个流程上,心里差不多有数了。但也没张扬,只做不知,该怎么做怎么做,大大方方的。
四福晋越发的满意了。
到是林染,看这姑娘也觉得好。
但又觉得,弘晖啥也不知道的情况,就给定下了媳妇,怪可怜见儿的。老琢磨着是不是找机会让他先见见。
她这想法,把六爷给雷得不轻,“那你怎么就不想想,万一有什么误会或是巧和,影响了第一印象。弘晖没相中。那人家姑娘后半辈子怎么办呢?你是能退婚呀?还是怎么着?”
这不是坑人嘛。
林染闹了这么个大笑话,自己想想也挺尴尬,“哎呀,那我不是想着不能包办婚姻嘛。”
你可拉倒吧,自己的婚姻都是包办的,还惦记别人不能包办呢?
“那怎么着啊?我这包办来的,您是不满意呗?对咱们这先婚后爱的流程,您老大意见了呗?”
呵呵,哈哈,林染就打哈哈,“哪能哪,那绝对没有。我可太满意,太爱了。”
哼。
六爷傲娇的转头,表达着:我生气了,没有亲亲抱抱哄不好的那种。
难得值钱了一把。
作者有话说:
明天见
第48章 清穿六福晋48
自打定下了亲事, 弘晖就住到宫里去了。见天儿的跟屁早一样跟着他皇玛法。人家说了,成亲以后,他就是大人了, 要当差。不能再待在皇上身边了。要趁着成亲之前, 多尽尽孝。
好嘛, 那家伙,祖孙俩腻歪得。跟着老爷子上朝都不算事儿了。十来岁的时候,就在御座前给站过岗。几个养在皇上身边的孙辈都有过那待遇, 也算平常。
日常的在乾清宫御书房,喝水他得给试试温度,吃饭得试试咸淡,软烂。出门更是走一步跟一步, 除了去后宫和厕所。
还很有眼色,殷勤是真殷勤, 却能把握得一个度, 不让他皇玛法觉得烦。还能时时出现在他老人家的眼么前儿。
这个溜须劲儿, 叫好些个皇子阿哥们看得都觉得牙疼, 暗地里没少酸弘晖能豁得出去脸面。
四爷想说说吧?抓不着儿子的影儿。在宫里到是常遇到, 可当着皇上的面呢, 怎么说?皇上受用, 哪里又容得别人说去。
“皇上真是老了?”跟六爷闲聊的时候,就念叨。
不是真老了,咋那么好哄骗呢。
“也不是谁哄着, 老爷子都乐意被哄的。”
六爷就笑。
弘晖两三岁就能拿捏住老爷子,南巡一路上让老爷子见天儿的追着他让写大字, 爷孙俩跟猫抓老鼠似的玩儿。二十年了, 人家就是那么个相处法儿, 换个人试试,你看老爷子会不会多看你一眼。
就是气场相合,看对眼了,别人眼气不来。
“哼,那也太谄媚了。”
四爷嘴上嫌弃儿子嫌弃得不要不要的。
你那嘴角要是压低点儿,还显得这话真诚些……
但四爷那话,其实没错,老爷子确实是老了。
人老了,总免不了有些老人避免不了的毛病,皇帝也不例外。除了喜怒变得无常,愿意听好话,乐意被人哄着。
更重要的,他精力不济,没那么多精力处理政事了。不得不把权力下放。
还有,他老了,心软。更容易念旧情,对那些老臣旧奴,过份的优容。后果就是下面的人,胆子越来越大,欺上瞒下,贪腐之风日盛。
这些个问题,没有人看到吗?
不是的。
上书房的几位,搁前朝就是内阁的宰相,总拦着全国的事务,那脑子哪个是白给的,能看不到?真看不到,他们就不配坐那个位置。只是各有各的原因,不能说,或者说,提也是白提,何必去得罪人呢。明哲保身罢了。
别说他们,就是皇子阿哥们,哪个心里没数儿?不过是咸鱼的不想管也管不了。八爷那样儿的,还要利用那些人,有把柄在手里才更好用。四爷那样儿的,着急却也无能为力。
就是皇上,真不知道吧?
不是的。
只是他力不从心了。
尾大不掉,再加上对老臣的宽容,对儿子们的猜疑防备,精力的限制。方方面面的制约着他不可能再有大动作了。
问题只能留给继任者处理。
他求的就是一个稳。
那确实是稳,一直到康熙六十年末,西北的战事,都没有影响到朝庭的稳定。
皇上御极六十年的大典,一样的普天同庆。
贸易的迅速发展,保证的战事的消耗。还能让他老人家没有任何负担的减免钱粮,大赦天下,办千叟宴。
年前,十四爷回京,声威赫赫,煊赫到什么程度呢?
满京城的权贵臣工,一大半的到城门外去迎接。回来过个年,十四贝勒府上,日夜有人在门前排队等着上门拜见。甚至有大臣从两江,从云贵派人送拜贴,送年礼。
宗室里的王爷贝勒们也都不矜持了,一宴接着一宴,谁家能请到十四爷光临,都能炫耀自己有身份有地位。
皇上差不多每天都要把十四爷宣到宫里,从西北战事聊到家长里短。关心得也是无微不至的。十四府上的供应一直就是内务府管,还问有啥不好,有啥别的要求没有。
德妃娘娘一辈子谨慎,担心得整夜整夜的睡不着觉。六爷按惯例到永和宫请平安脉,她拉着六爷的手都是抖的,“前太子当年,不比十四现在煊赫?如今又怎么着了。我就怕呀,若是将来……十四那个性子,他能服谁?作下祸事来,可怎么收拾?”
看吧,知子莫过母。说的就是这个了。当娘的担心的事情,真是一点没错,全应验了。
六爷能怎么办,德妃娘娘是夹在中间,难道他不是?
“额娘宽心,如今战事顺利,朝庭不缺钱粮,不缺将士,我听着十四弟的意思,过了年再回去就要找策妄阿拉布坦最后一战。不日就能得胜回朝。到时候,皇阿玛自然会有安排的。”
如今这仗打得,确实是比史书上的更顺利。不缺钱粮,入冬之前早早的就存了半年的存粮。开春又有大批的粮食运到前线。不怕后勤被给不足,敌人也已经被打得一咱逃窜,只剩下一口气,策妄阿拉布坦只剩下几万亲随,打下来,就完了。
大军在西北打了三年多,对那边儿地理和策妄阿拉布坦的情况可以说是知己知彼。十四他只要想打,就一定能打得下来。
但是显然,他并不是很想要交出手里的军权。
仗打完了,他就得班师回朝,在京城里,他就只是十四贝勒,可没有大将军王的威名赫赫。
大将军王,那是大家伙捧的,可不是真金白银的爵位。
回来便是升了亲王,只要不是继任之君,他心里都不满意的。
人家在等呢,等封太子的诏书下来,才要带着大军出战,为他的太子之位镀上最绚丽的一层金呢。
等吧,他也不想想,他那大营里都是些什么人。皇上能不知道他想啥?还想用军权拿捏皇上呢?康熙爷要是能被拿捏住,他就不是康熙爷了。
本来还有点儿动摇的心思,都歇了。
太张狂了,要败家的。
结果就是,十四心心念念等着封太子的诏书,压着大军不出战。京城里,又是亲临圆明园,又是让四爷出京察观仓储的,到干脆让四爷恭代祀天。
能代皇上祭天的,又是这时候,多有象征意思,谁不清楚?
可十四就是看不清,八爷不到最后不认输,原本不是铁板一块的两人,到是合作起来。
康熙六十一年十月二十。早上还召见了上书房的几位大臣,商量事情,午膳还进了大半碗饭,喝了小半盅的茯苓鸡汤。下午兴致不错,召了几位老臣进畅春园钓鱼闲聊的时候,突然就厥过去了。
皇上住畅春园,林染与六爷一家肯定也是住园子,离得近便嘛。满京城的权力中心都转移到来早春园周围,这都是正常的。
六爷被图里琛快马接近园子去的。
总共没有二里地,还得快马。到了二话不说,只一句请六爷立刻进园子。
也不用再多说了。
林染在家里,就后悔,这么此年了,咋就从来没想着问问六爷,老爷子是哪一天没的呢?
原想着,有六爷这些年的调理,老爷子身体不错的,能多坚持几年呢。居然不行吗?
这时候,她也做不了什么,带着茉雅琪把府里喜庆的摆设装饰都收着,换上素色不打眼的,再把库房里的白布收拾出来一些放在门口方便取用的位置。
外面的事情,让弘昼相着。
十二岁,成丁了。该担事的时候,不能躲着。
好在刚出京没多少日子,天气也渐冻了,府里没有别家的孩子过来。不然一送人,消息从自家漏出去,过后都是事儿。
全都安排完,就是等消息了。
这一等,就是半个月。
皇上生死不知,畅春园戒严,许进不许出,都知道皇上病重了,但是谁也不知道具体重到什么程度。外面的人再着急,一星半点的消息都没得不到,只能干着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