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鱼好可爱呀。”清梦举着平板,聚精会神地盯着长得很像松鼠的鱼看。
因为在海里,江霁的声音显得有些失真,有些朦胧模糊:“这就是我说的松鱼,因为长得像松鼠而得名。”
“原来这就是松鱼。”清梦看着它,喜爱之情溢于言表,“就算不吃,养着看也是件很快乐的事。”
江霁游动的动作一顿,问:“你想养它?”
清梦看了眼满空间的毛茸茸,立刻摇头道:“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觉得它很可爱而已,你不要抓它了,也不用把它送到空间里来,我这里已经有很多毛茸茸了。”
江霁的声音听上去有一丝遗憾:“好吧。”
他继续往里深入,前方由一开始的湛蓝已经变成了墨一般深沉的蓝。
清梦看着心惊胆战,这画面实在是很能勾起人的深海恐惧症,还好不是她在往里去。
随着江霁渐渐深入,周围的鱼儿越来越少,只有极偶尔,才能见到零星几只。
周围的环境变得越发昏暗,仿佛是个密闭的空间,让人有种窒息感。
清梦怕江霁在这种环境下会觉得孤独压抑,一直在找话题和他聊天:“星河弟弟,你为什么想来这么深的地方啊?”
江霁一边继续游,一边道:“我以前被百圣门追杀时,曾经来过这里,进过深处,偶然见到很有趣、很壮观的场景,想带你一起看看。”
是珊瑚群么?清梦猜测。
她被江霁的话勾起了好奇心,眼睛牢牢盯着屏幕,期待地等待着江霁到达的那一刻。
终于,江霁接近了目的地。
他还没到,清梦就已经隐约看见了庞大的一堆,只是海水扭曲了视线,让她看的并不清晰。
她的心脏砰砰直跳,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屏幕,觉得自己已经猜到了江霁想让她看的东西。
江霁终于停下,声音模糊传来:“就是这儿。”
果然。
清梦眼睛一错不错地盯着面前庞大到一望无际的骨架,心里的震撼油然而生。
她怎么都没有想到,江霁会带她来看鲸落。
这里是一片鲸落群,不知是经历了怎样的演变,横列着多只鲸的尸骨,苍苍白骨孤寂地躺在这里,已经躺了近百年。
离得近了,看的更加清楚。无数小鱼附在鲸鱼的尸骨上,从中汲取着营养。
鲸落万物生,一鲸养万灵。
江霁不敢在深海中拿出镜子,怕碎,只能透过清梦的呼吸声来判断她现在的心情。
他想得到更多的、她的夸赞和认可。
他出生时,后背金骨便泛着光芒,在出生时,更有七十二只彩鸟飞来庆贺,这对江霁来说,固然是一件好事,但因此,也招致了一些说闲话的人。
就算他勤奋刻苦的修习,也仍旧不能让那些乱嚼舌根子的人闭嘴。有追随仰慕他的,就有贬低排斥他的。
但是无所谓,这些人的名字样貌他根本记不住,他们的意见对他来说一点都不重要,他只在乎自己在乎的人的看法。
比如清梦。
清梦果然开口了:“星河弟弟,你竟然能找到这样庞大的鲸落群!你好厉害!”
江霁的唇角勾起一抹笑,眉眼柔和:“如果你喜欢,我以后会带你看更多。”
清梦看了眼他60的黑化值,有点不敢肯定他会不会主动创造鲸落……于是她委婉地道:“不必了,这种奇景看一次就够了。”
江霁立刻在脑海里算起来,如果只能看一次,他还有多少景观能和她一起游览。
清梦对鲸骨很感兴趣,试探性地问:“星河弟弟,你还能再往前去一点么?我想看的清楚些。”
江霁点头:“好。”
他咬紧牙关,努力无视压在身上的、仿佛山一般沉重的力量,缓缓往更深处而去。
无论能不能,他都必须“能”。
在喉间漫出血腥味的时候,他终于离鲸骨更近了些。
听着清梦愉快的声音,江霁默不作声地咽下了喉中的铁锈味液体,下颌骨因为疼痛而绷紧,心想,她喜欢,那这就是值得的。
只要她喜欢,他怎样都可以。
从流金海出来后,天色已晚,江霁掐着点进了最近的一座城镇,随便找了个久无人住的危房住。
清梦不想他住这么危险的地方,想让他换个舒服些的地方,便问灵玉:“有没有……”
女音冷淡道:“没有。”
清梦悻悻道:“好吧。”
但她实在很不放心江霁住这样的破屋,便劝他住客栈:“万一被发现了,我们就离开嘛,你现在修为这么高,避开追杀不是轻而易举?”
江霁动作一顿。
也是,从前不得不住危房与破庙是因为修为太低,打不过,跑又很艰难,但现在的他已经不是十四岁的那个他了。
思维局限了。
清梦继续劝:“我可以替你守夜,有危险就叫你。”
江霁摇了摇头:“不必,北方是南无寺的地盘,朝天阙和百圣门的时手伸不了这么长,况且——”
他冷笑一声:“他们现在应当没空管其他事了。”
清梦不明所以,但懒得去管,只是看着他睡了,才切断联系,自己也睡下。
殊不知,在确定她睡了后,江霁披着衣服起来,默默修习着新的功法。
在吸收完四灵的仙灵之气后,他的脑海中突然多出一部功法,名叫《四灵体经》。江霁粗略看了看,发现这是一部锻体功法,结合了青龙、白虎、朱雀、玄武的力量特点,配合仙灵之气使用,效果更好。
但白天还要去各地游玩,为了不耽误两人的游玩时间,江霁选择把修习体经放在夜晚进行。
这样两厢不耽误,反正修士本来就不必睡觉。
第二天,清梦想在城里逛逛。自古海边城市多好玩的东西,经常会有很多海产品,她想看看。
江霁对此毫无意见,每逛一个小摊,便会问她有没有看上的。
“这三串手链包起来。”江霁一边说,一边付银子。
在转身要走的时候,他看到一对朝这个摊子走过来的年轻夫妻。
妇人看上去不过二十出头,和她的丈夫看起来很恩爱,此时正在和男人撒娇:“我想吃糖人嘛。”
男人无可奈何道:“你已经吃了五根了,再吃牙齿要坏了。”
妇人道:“但我听说,六月六日吃六根糖人可以六六大顺,长长久久。”
这话明显是胡诌,但男人竟然真的露出了动摇的神色。
江霁心想,嗤,这种蹩脚的谎言也信,真是白活这么大年岁了。
一分钟后,他站在一个糖人摊子前,干巴巴地道:“要十二串糖人。”
清梦惊讶道:“你怎么要这么多?吃这么多,牙齿会坏的呀。”
江霁绷着脸道:“有一半是买给你的。”
清梦哭笑不得:“可是我吃不下那么多。”
江霁耳尖通红,语气里有几分羞恼:“你若是不想吃便扔了吧!”
清梦不知道他好端端的怎么就炸毛了,但是顺毛已经顺成了习惯,便道:“哎呀,我吃,我吃还不行么。”
江霁这才平静下来:“你说的,你要吃完。”
清梦有意逗他:“那我要是不吃完怎么办?你要不要跟我拉钩啊?”
她以为江霁肯定会恼怒地说“那就算了”,没想到等了几秒,却等来他耳脖爆红说出的一句:“那你放我进来,我和你拉钩。”
清梦:?
她属实被惊到了,道:“我只是开个玩笑而已,你怎么还当真了呀。”
江霁身上肉眼可见的地方几乎都红了,就连手背都染了一层薄薄的粉。
他这回真羞恼了:“我也是开玩笑的!”就是说的话听起来可信度不高。
怎么感觉逛街把智商逛低了,清梦摇着头想。
糖人终于做好了,江霁走到一个无人的地方,熟练地把糖人递给了清梦。
清梦接过糖人,刚想上嘴咬,就发现了不对。
她盯着手里的Q版小人,目光从他扎着的啾啾上扫过,觉得越看越眼熟。
她立刻拿起平板,去看江霁手中的糖人模样,便看到他手中的糖人也是Q版小人模样,熟悉的大波浪长卷发,还有熟悉的长裙。
谁拿的谁,一目了然。
清梦:……
她很不理解,刚想问江霁,就发现自己和他的通讯突然出现掉线标志,然后女音冷冷淡淡地响起来:“不用问了,这么明显都看不出来,我都替他急。”
清梦:???
她茫然地问:“啊?”
女音叹了口气,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意味:“你就没发现,这是他在追求你么?”
清梦:“啊???”
女音继续抛下第二枚重磅炸弹:“你以为好感度是看着好玩的?达到80就说明他已经喜欢上你了。”
清梦张大嘴:“啊???”
她以为那个好感度只是朋友间的好感值啊!
女音再次抛下第三枚重磅炸弹:“不然你觉得他现在为什么对你百依百顺?为什么不管你提什么要求他都会满足你?为什么他想方设法讨好你?”
清梦觉得自己的脑子已经被这一连串的炸弹炸懵了,坐在原地不知所措。
女音:“你……”
她顿了顿,似乎不知道怎么说,干脆再次叹了口气,道:“算了。”
在她说完这两个字后,平板上的掉线标志跟着消失了。
清梦于是开口,刚想说让江霁把两人的糖人缓一缓,就看到他已经咬上了他手里小糖人的脸。
清梦未出口的话一下就卡住说不出来了。
她是真的没有想到江霁会对她抱有这样的心思,毕竟在她看来,目前两人相处毫无问题,和正常的姐弟区别并不大。
最大的区别,可能就是他自从知道了她的真名后,便再也不肯喊姐姐,每次都直接喊的“清梦”,不管她纠正多少次都不改。
清梦看着他的舌尖卷上小糖人胖乎乎的小手,脸颊一烫,感觉自己手里的糖人都变得烫手起来。
而罪魁祸首江霁竟然还有脸问:“好吃吗?”
清梦瞬间觉得手里的六根小糖人成了烫手山芋,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感觉怎么做都不对。
江霁已经极为速度地吃完了一根,此时一边吃第二根,一边问:“嗯?”
清梦感觉自己已经无法直视他了,不知道该怎样面对他,绷着脸没有回应。
江霁停下吃的动作,关心地问:“怎么不说话?”
你还有脸问,你还好意思问。
清梦的脸已经红透了,咬着牙道:“你……”
她闭了闭眼,一鼓作气把想说的话都说了出来:“你还好意思问!你给我你自己形象的小糖人是什么意思?”
江霁先是一怔,然后低沉笑起来,笑得胸膛都在震动,眼角眉梢是毫不掩饰的愉悦:“我还在想你什么时候才会发现。”
果然是故意的。
他什么时候这么有小心机了?清梦扼腕。
明明是有理的一方,她却支支吾吾说不出话。
于是江霁直接把控了谈话的主动权:“你真的不知道为什么么?”
清梦试图含混敷衍过去,她觉得保持之前那种纯洁的姐弟情就很好,便尝试挽救:“我当然知道,这只是你和我开的一个玩笑嘛……”
江霁敛了笑声,直白地否认道:“不,不是玩笑。”
他拿出镜子,眼神专注地看着坐在里面的少女,目光虔诚又炽热:“我喜欢你,我想追求你,我想和你在一起。”
清梦手里的平板“啪嗒”一声摔在了地上。
她茫然而震惊地看着江霁盛满赤诚爱意的眼眸,手足无措。
江霁耐心地等着她的回应,神情不变。
清梦大脑宕机了好一会儿,才重新开始缓慢运转。
她呐呐道:“可是我……我……”
她绞尽脑汁地想着理由,想拒绝他:“可是我现在没有身体,出不来。”
江霁温声回道:“没关系,我可以等。”
清梦继续道:“可是我没办法帮你复仇。”
江霁仍然温和地回她:“没关系,我自己就够了。”
清梦苦思冥想,道:“我只是个普通人,我什么都没办法给你。”
江霁唇角笑容扩大,声音近乎轻柔:“我不在乎,我会把我有的都给你。”
清梦左思右想,道:“我会比你早死。”
江霁笑容微敛,轻声道:“若我不能与你共享生命,我会殉你。”
清梦快要想不出来了,破罐子破摔般道:“我们没有缘分,你值得更好的。”
江霁笑容真挚,语气轻柔:“你就是最好的,你千万无一。”
清梦说不出来了。
她盯着平板上江霁漆黑的眼瞳,脑子思绪如乱麻,什么都想不出来。
江霁很有耐性地等了一会儿,没听她继续说话,才不慌不忙开口:“你刚刚说了那么多条理由,没有一条是‘讨厌我’、‘不喜欢我’。”
他放轻声音,仿佛诱哄一般轻声道:“既然不讨厌,也不是不喜欢,那为什么不可以试一试呢?”
他的眸光从来没有这么温柔过,声音也从来没有这么温柔过:“你不喜欢的地方,我都会改,你喜欢的,我都会尽力去做,所有苦活累活都可以交给我,所有麻烦事也都可以交给我,无论何时,我都将永远是你的冲锋矛,你的坚实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