围观的人一见这鬼见愁,哗——马上鸟作兽散。
卜胜武进了门便见到卜胜文一张脸赤橙红绿青蓝紫,精彩无比。
要不是他的衣着和声音,卜胜武都认不出来这人是自己那个眼高于顶的大哥。
他脚步一顿,满脸都是遮掩不住的惊讶,谁吃了熊心豹子胆了,居然敢打他大哥?
他二伯卜银虎披着衣服站在院子里,抬起眼皮,瞅了一眼进门的卜胜武,“胜武,你怎么也来了?”
他眯了眯眼睛,目光落在卜胜武高高肿起的那半张脸上,目光一冷,“你这是也让人给打了?”
二婶从房里急匆匆的出来关了门,阻挡了那些在外面徘徊不去往里看的视线。
卜胜武一肚子委屈,“二叔,羊角湾林场那个燕苍梧,那个小特务,他翻了天了啊,居然敢打人了!你瞧瞧给我打的。”
卜胜文同样一肚子委屈,“二叔,我也不知道打我那小子什么来头。我他娘的都没见过他!从前团部根本没这号人!我刚看完演出去后台正跟人家宣传队的女孩说着话呢。他居然带着几个人上来就打我,你瞧瞧给我打成什么样了!这小子下手真黑!”
卜银虎二话不说,拿了肩头的衣服就往身上披,大手一挥,“看来,这是有人要反攻倒算,”
他揽着卜胜文的肩膀安慰他,“胜文你放心。今天就是在团部掘地三尺,叔也要找出来,是谁胆敢在光天化日下对革命同志施以毒手!这根本就是□□分子!这是对于兵团战士的挑衅!”
卜胜武捂着脸跟上来,“二叔,那我呢?”
卜银虎头也不回,随口敷衍,“你的事再说吧。你大哥这事要紧。”
尽管手心手背都是肉,卜胜文卜胜武都是他卜银虎的侄子,但卜胜文是他大哥纺织厂厂长的儿子,卜胜武他爹就是个好赌的农民。
卜银虎自然得偏着一点卜胜文。
卜胜武看着两个人头都不回的背影简直要气死了。
他娘的都是侄子,一样挨了打,怎么二叔就怎么偏心!
卜银虎叫上了七八个革委会的委员,一行人气势汹汹的去剧院门口。
此时天色已晚,团部的人大都收了工,街面上三三两两的都是带着孩子,一家子出来散步的父母。
路上的行人看见卜银虎带着一群人,有胆大的跟上来瞧个热闹,对着卜胜文被打变形的脸指指点点,胆小的静若寒声掉头就走。
卜胜文回到挨打的地方指认,剧院的地上还残存着几滩血迹,售票的工作人员一个劲的擦着额头的汗水。
卜银虎抓着几个人问,都说看见了卜胜文挨打,但要说是谁打的又是众口一致的说不知道。
卜胜文又急又气,“二叔,你说那小子不会是跑了吧?”
“跑?他能跑到哪里去!这种混在革命队伍中的臭老鼠,跑到哪里去也会被革命同志的汪洋大海揪出来!”
一行人正说着,出了剧场的门。
卜胜文突然听到了一个十分熟悉的声音,“这算什么事,不就一臭流氓吗?我宋健民打的就是臭流氓,来来来,今天算我请兄弟们的!”
剧院对面的正是一个三层小楼,那是团部最大的国营饭店。
卜胜文激动的指着坐在靠门边那个穿着一身将校呢的少年,“就是他!二叔,就是他打了我!”
围观的人群哗然,卜胜文的脸被打的变了样,人们认不出来,但大家都认得卜银虎,谁这么不要命居然敢打革委会主任的侄子。
一个小孩笑嘻嘻的大声说道:“我认得,我认得。吃饭那一桌都是才来的知青!”
奶声奶气的童音还没说完就被母亲捂着嘴拉走了。
一群人呼啦啦的冲进了饭店,卜银虎今天点的这几位都是‘思想积极’‘有着充分武斗经验’的造反派委员,个个身强体壮。
卜胜文有着这么充足的后盾,顿时跟打了肾上腺素一样,腿肚子是一点也不抖了,腰杆也硬了。
他努力睁大双眼,大声质问宋健民,“你凭什么打我?”
卜银虎站在卜胜文身后,一双眼睛阴冷的打量着眼前的少年。
他眼睛毒,一眼就看出宋健民身上那套军装不是什么样子货,绝对有来头。
可强龙不压地头蛇,要是真龙还能落到他们这地界来?今天说什么他也要教训教训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
宋健民被一群人围着也不见半点慌张,几个男知青都是喜欢惹是生非的性子,加上又根本不清楚这帮人的来历。
这些天架也没少打,这会儿一个个都是满不在乎的样子,生怕谁这会儿露了怯让其他人取笑。
只有文雅一见卜胜文便立刻猜出了这些人究竟是什么人,她虽然来团部的时间也不久,但一来是在宣传队能接触到的人多,二来她长得漂亮又会说话自然得到的消息更多。
这一次公演就是为了给纺织厂厂长的儿子解决个人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