偌大的宅子里空空荡荡，他很少回这个家，大多时候他都是自己在外面住，家里佣人的模样他甚至都记不住。
他抬脚准备上楼，客厅的电话突然响了起来，尤其是此刻显得格外刺耳。
响了几秒，没人出来接。
傅程言停下脚步，接了电话，里面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他拿着电话的手一顿，沉了脸色。
“喂，韩佳棠，你这个贱女人，你不要脸，勾人别人的老公，我不会放过你，我要天天诅咒你！”
傅程言脸色恢复正常，淡淡开口：“是我。”
对方显然没有料到，有些惊讶，停顿了半晌，接着开口，声音柔和了很多：“是阿言吗？”
“什么事？”
“韩佳棠那个女人呢？还有她那个小杂种，阿言，你可不要被那个女人蛊惑了，她想害你，还有，你给你爸爸说说，放我出来好不好？我不想待在这儿了！”
傅程言没有说话。
对方依旧不依不饶：“你怎么不说话？阿言，你可是我的儿子，我不许你和她生的那个小杂种亲近，你爸爸他是被迷了心窍，都怪那个贱女人……”
他挂了电话，脸上似乎没有什么表情。
偷偷躲在楼梯后面的小团子看了看自己的哥哥，两只大眼睛滴溜溜直转，两个小手拧巴在一块儿，不敢过去。
他最害怕的就是沉默的哥哥。
平时的哥哥会对他微笑，今天的哥哥有点可怕，他很喜欢哥哥，甚至比喜欢爸爸还喜欢。
傅程言上楼回了自己的房间。
小团子跟在他后面，两条小短腿跑的很快，等他关了门之后，撅着屁.股扒在门缝上偷看，哥哥很久才回来一次，他想跟哥哥玩。
傅煜小朋友长的跟瓷娃娃一样，白嫩胖乎乎的小脸儿，眼睛跟葡萄一样又黑又大，笑起来还有两个酒窝。
他掂起脚，伸出胖嘟嘟的小手拧开门，露出一个小缝看向里面。
虽然这个小缝比他的脸还要大。
但是小团子依旧在努力地偷看，坚决不迈进一步。
傅程言无奈地笑了笑，抬起手。
“过来。”
小团子立马就扑了过去，脑袋蹭到他怀里，肉乎乎的小手拽着他的衣服，感觉有点硌人，还有一种甜甜的味道。
是糖！
哥哥给他带糖了！
他开心地问哥哥：“哥哥，你口袋里是什么呀？”
傅程言想了想，伸手拿出几颗糖果，五颜六色的透明糖纸，一个个精致小巧地躺在他的手掌心。
小丫头给他的糖果。
他还能想起小丫头那个时候的模样，那双桃花眼生得极美，白嫩嫩的皮肤，鲜艳的唇色，自顾自地说着话，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当中。
小团子伸出胖嘟嘟的小手，脸上开心得不行，却在够到糖果的前一刻，被傅程言果断拒绝。
“哥哥，我要吃糖。”
他说的委屈极了，以前不管是妈妈还是爸爸，连家里的阿姨都受不了他这样撒娇，他的小脸一皱，全家人都心疼得不行。
男生伸手揉了揉酸痛的脖子，把糖果放进自己的口袋，这是他的糖，他谁也不给。
“哥哥真小气。”
傅程言淡淡地看了小团子一眼，小团子立刻闭嘴，哥哥今天有点凶，明明不喜欢吃糖果的，以前家里的糖果都是他一个人的。
还是不要惹哥哥生气了。
反正他以前吃了那么多糖，今天不吃也没关系，这么一想，傅煜小朋友又开心了起来。
小团子在他房间里很乖很安静，不一会儿，就流着口水趴在他腿上睡着了，他把傅煜小朋友交给了保姆，回到自己的房间。
每年的这一天，他脑海里都重复着一个男人的声音，带着怒气与恨意。
“我告诉你，那个女人我是永远都不会再见她，她这辈子也别想出来！”
傅程言看着外面渐渐变暗的天空，渐渐将他整个人都笼罩在黑暗当中，屋子里没有开灯，他垂着眼眸，眼睛里黯淡无光。
桌子上的手机在黑夜里响起。
像是无边黑暗里的一丝亮光。
他伸手摸起手机，看到来电显示的那刻，嘴角扬了扬。
他接了电话，没有出声。
那边的声音也有些忐忑，她斟酌再三，然后开口：“傅程言？”
“嗯。”他淡淡应了声。
“我还以为打错了呢。”小姑娘的声音很好听。
他没有说话，沈昭音能感觉出来，他好像不太开心，尽管如此，他还是没有挂断电话，气压似乎降到了极点，连电话另外一边的沈昭音都感觉有些压抑。
“我给你的糖吃完了吗？”
“……”
“你看天上那个月亮，又大又圆，像不像学校门口的煎饼果子。”
“……”
这姑娘到底想说什么，傅程言听着她左一句右一句东拼西凑，胡他妈乱扯，倒是很有耐心，没有挂电话。
“那个……生日快乐。”沈昭音踌躇了片刻，终于扯够了。
犹豫了半天还是说了，谁让她是个善良的人呢，而且人家今天中午还帮了她。
傅程言眸子动了一下，渐渐变得清亮，带着戏谑的语气笑道：“嗯，礼物呢？”
沈昭音：“……”
这人脸皮还是如此厚。
“我觉得今晚的月亮特别美，比起煎饼果子，更像生日蛋糕，是不是？”
男生突然笑了声，“我觉得不像。”
沈昭音：“好吧。”
最后似乎是下定决心补了一句：“礼物明天给你。”
说完，小姑娘就挂了电话。
他倒在床上，手背抬起盖住眼睛，漆黑的眼眸发着亮光，眸底似乎藏着不知名的情绪，透过指缝看着夜空中那轮明月。
半晌，蓦地笑了笑，溢出一丝声音：
――是你先招惹我的。
第21章
圣诞节这天, 沈昭音来的很早。
天空开始零星飘着小雪花，路上的店铺门口摆着圣诞树，窗户上贴着圣诞老人, 气氛还挺好。
进了教室，她摘了围巾放到桌子上, 却发现自己桌肚里放着好几个苹果，大多是用精美的包装盒裹着，外面系了一条蝴蝶结，很漂亮, 学校小卖部就有。
昨天晚上她回去的很早, 也不知道是谁送的，不过看那个光秃秃的苹果上系的蝴蝶结, 她觉得除了那个五大三粗的哥哥外, 应该也没别人了。
坐了十分钟，还没有来几个人，她把黑板擦了擦, 写上值日生的名字, 然后拿着保温杯去水房接水。
路过一班的时候，她鬼使神差往里面看了看, 实验重点班的学生都很刻苦，来的很早，基本上都不说话坐在里面写卷子, 零零散散分布了十来个人，她努力伸了伸脖子, 没有看到想看的人。
心下有点失望。
“你在看什么？”男生站在她身后, 沈昭音一回头就看到嘴角含笑的傅程言。
男生个子很高, 她脑袋只能够到他的肩膀, 今天他没有穿校服，只有一件黑色的卫衣，衬得肤色冷白，身材欣长，袖子挽到胳膊肘下，露出一截骨肉均匀的胳膊。
大冬天的，他不冷吗？
怕被人看穿心思，她赶紧道：“看学霸学习啊，老李说让我们多看看人家一班的同学。”
男生点头表示赞同，看着小丫头意味深长道：“你看他们干什么，我比他们厉害多了。”
沈昭音一时语塞，却找不出任何反驳他的理由，人家是年级第一的大神，好像这么说的确没错，但总觉得怪怪的，只要和他在一块儿，她总是吃亏，反正说不过他。
水房里面有点狭小。
她微微抬头，便能看见男生性感修长的脖颈，下面是漂亮的锁骨，顿时说出的话也软趴趴的，“我要回去了。”
傅程言顺势靠在门上，挡住了水房里的小姑娘，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声线被刻意压得很低，尾音带着些笑意。
他少有这般不讲理的时候。
远处有几个结伴的女生朝着水房走了过来，小声讨论着这边的情况，一时也不知道该不该进来。
她们只能看见男生的后背，沈昭音身材娇小，被挡得严严实实，从她们这个方向看过去，角度很暧昧。
沈昭音听到外面的声音，皱了皱秀气的眉毛，盯着傅程言那张害死人不偿命的脸，故作生气道：“你不让开我可动手了。”
他看着小姑娘威胁他的样子，表情看起来像只小刺猬，伸出爪子挠了你一下，但是毫无威胁力，甚至还有点可爱。
少年漫不经心的模样，让她的自尊心深深受到了伤害。
傅程言低声笑了起来，伸手揉了把她毛茸茸的脑袋，不能欺负得太狠了。
她的手抓着男生的衣服，隔着衣料都能感觉到少年的温度，有些硬硬的肌肉，硌的手疼，小姑娘的手很柔软，贴在他的身上像是一只羽毛轻轻地挠着他的心。
沈昭音几乎半个身子都要叠在人家男生身上了，努力作斗争，自己丝毫没有注意此时的行为有多不合适。
傅程言微顿，伸出胳膊轻轻一带，把小姑娘的腰圈在怀里，虚虚环住。
沈昭音缓慢地反应过来，他们两个现在的举动有多么暧昧，这要是让别人看到，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一张白皙的脸瞬间变得通红，连耳垂都红得娇艳欲滴，她努力用手隔开两个人的距离。
男生那双漆黑分明的眸子看着她，染上了几分她看不出来的意味，低低地笑：“这就是你说的动手？”接着凑近她的耳朵，缓慢道：“我这个才叫动手。”
“你……”这个变态！
他笑了笑，也不逗小丫头了，别一会儿炸了毛把她自己给伤害了。
接着松开小姑娘，轻声问：“我的生日礼物呢？”
沈昭音这才想起来，心里一时又多了些愧疚，觉得自己真的是有点小气，好不懂礼貌，一点都不为别人着想。
她拿出口袋里的东西，一股脑儿塞给傅程言，黑漆漆的桃花眼认真地看着他：“不要浪费，这可是我好不容易抢到的。”
而后秀眉轻蹙，反复叮嘱：“真的很珍贵的，你可一定要去啊。”
傅程言拿起那团东西，看了一眼。
“……”
内容：物理座谈会。
他仔仔细细把那张票翻来覆去看了看，盯着小姑娘真诚的眸子。
脑子里想的是：人家女孩子主动给他，在乌漆嘛黑的地方，还是孤男寡女，多么好的暧昧条件。
却他妈在听物理报告会！！！
临近元旦，每个班都在准备节目，丝毫不敢懈怠。
况且这次元旦，学校请了国家级著名舞蹈家方竹老师，但凡想考S大舞蹈系的学生都削尖了脑袋想巴结她。
沈清梦自然也是，不然她一个高三的学生怎么会参加这种学校组织的文艺汇演。
一中的领导也想让同学好好表现，希望从他们学校出去的孩子都能为校争光，也就给老师们施压，鼓励学生参加元旦晚会。
到时候，整个市的领导都会过来，节目表演丰富，他们脸上也能增光。
尤其是有舞蹈功底的学生，能为学校争光更好，能得到全市领导和人家专业舞蹈家的青睐正是这几天学校领导给各年级班主任下的死命令。
沈昭音被叫到办公室的时候，脑子一直在回想，最近有没有做错事儿，难道是翻墙头被老师发现了？
应该不会，那个地方连摄像头都没有，都过去好几天了，老师也不会翻旧账吧？再说，她心里一直认为自己是个好学生。
老李就那么笑呵呵地看着沈昭音，亲切地问：“最近学习怎么样？吃力吗？有没有哪里不会的？”
笑得她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沈昭音看了看周围老师殷切的眼神，咳嗽了一声：“老师，您有什么话就说吧！”
小姑娘这么利索，老李也不好意思装下去了，“我听说你有舞蹈功底，老师想问问你，能不能代表咱们高二在元旦晚会上表演一支独舞。”
“您这是听谁说的？”
“你别管老师听谁说的，学校领导鼓励学生积极参加，高一高三的人都齐了，只有咱们还差一个，咱们要是没有节目，就要扣老师的年终奖金。”
这确定是鼓励？分明是威胁好不好！
学校有舞蹈功底的人不是很多，每年一中的舞蹈类特长生也很少，现在鼓励学生，也是为了学校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
沈昭音被老师灌了半天迷魂汤，老李的话情深意切，半卖惨半鼓励，最后她还是答应了，只要不是特别过分的要求就行。
从办公室出来的那刻，她正巧遇到沈清梦。
高三教学楼是另外一栋，和高二还有些距离，她来这里干什么？
沈清梦穿着修身连衣裙，外面罩了件呢大衣，她身材高挑，长发微卷，略带嘲笑地看着沈昭音。
“听说你要参加元旦晚会？就你那三脚猫功夫，好意思显摆？”
沈昭音轻轻叹了一口气，她其实也不算矮，就是在傅程言那样的男生身边才会显得娇小，和同龄的女生相比，她算是挺高的。
她看着一脸得意的沈清梦，冷冷淡淡开口道：“我有舞蹈功底这件事，我知道是你对老师说的，你的目的已经达成了，我准备参加元旦晚会了！”
不就是想看她丢人嘛！
沈清梦被戳穿了小心思，一时语塞，她还有一大堆嘲笑她的话没说，现在憋在心里说不出来，气的脸色通红。
她看到沈昭音那张脸就生气，都是一个父母，她却比自己漂亮那么多，最近这段时间就有不少男生向她打听沈昭音，其中还有自己喜欢的男生。
这口气她当然咽不下去。
这次，她要全校同学都看看沈昭音，一个没有舞蹈天赋的丑小鸭是怎么在领导面前丢人的，到时候她再压轴出场，艳压群芳，狠狠地挫挫她的锐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