飘扬的红丝带——哈尼歌者
时间:2022-09-05 08:00:13

  谁也想不到面前这位面容枯槁的李子安,今年还未满三十岁。
  只见他一双悲凉的眼睛无神地望着病房里的天花板,脸色醋黄,没有一丝血色。
  瘦削的脸颊上,两个颧骨像两座小山似的突出在那里。
  陪同这个危重病人李子安的,是一个中年妇女和一位年轻女子,两人的眼神里流露着茫然无措。
  袁复生神色凝重地给李子安检查着身体,不时询问他最近身体上又有了什么新的反应。
  安朵默默地站在袁复生的旁边,她一句话也没有说,只顾神情专注地观察着李子安。
  今天下午,安朵刚上班就接到袁复生的电话,袁复生说我这边有一个艾滋病病人病情非常危重,所以安朵就赶过来了。
  待袁复生为李子安检查好身体,安朵和他来到医生值班室。
  袁复生忧心忡忡地对安朵说:
  “这个病人的情况很不好,我已经给他换了几组抗艾滋病病毒药物,可是他已经出现了严重的耐药,他的cd4细胞一直在下降,一点也没有止住的意思。
  “现在的他全身已经出现了继发性感染,皮肤多处开始破溃,这个病人显然已经到了死亡的边缘。”
  安朵知道,能够让面前这位少言寡语的袁复生沉不住气,说明这个李子安已经令他束手无策了。
  安朵看向袁复生,幽幽地问他:
  “袁主任,对这位病人,你是怎么想的?”
  袁复生语气沉重地回答:
  “我已经尽力了,看来我是无法把他从死亡线上拉回来了,这个病人还这么年轻,我实在是心有不甘呐。
  “尽管他得的是艾滋病,可是他的家人并没有抛弃他,甚至他的女友和姐姐都过来陪护他。”
  安朵这才知道,原来病房里陪护这位艾滋病晚期病人的女人,年长一点的是病人的姐姐,年轻的是病人的女朋友。
  尽管李子安已经病入膏肓,但是他势必比别人要强很多,因为他的亲人并没有离开他。
  安朵心里像有什么东西堵住一样,郁闷地对袁复生说:
  “袁主任,那接下来她们该怎么办?”
  袁复生郁郁地说:
  “还能怎么办,李子安的姐姐和女朋友知道他恐怕活不长了,准备把他带回老家,用她们的话讲就是回家落气,让他死后的魂灵回到出生地。”
  安朵知道,家属说回家落气的意思就是放弃治疗,回去等死。
  安朵焦急地问袁复生:
  “如果把这个病人转到市上甚至省上的医院治疗,是不是还有一丝希望?”
  袁复生点点头,对安朵说:
  “当然了,虽然这个病人已经出现了机会性感染,但他体内的cd4细胞并没有跌破两百,如果能把艾滋病病毒抑制住,重建免疫系统并非一点希望也没有。”
  安朵恳切地询问袁复生:
  “袁主任,从艾滋病治疗的角度来讲,你认为这样的病人可以转去省内哪家医院治疗为好?”
  袁复生肯定地回答道:
  “我们滇云省艾滋病关爱中心可以说是全中国省级最好的艾滋病治疗医院,医院拥有病毒学、免疫学和艾滋病耐药毒株检测的先进设备。”
  安朵点点头,凝重的神色终于有所缓和,她温和地说:
  “袁主任,你去把家属找来,我再和她们谈谈。”
  袁复生摇摇头说道:
  “安主任,你是要对她们做转院治疗的动员吧,之前我找过她们了,她们权衡了一下,决定放弃转院。
  “这位艾滋病病人家住农村,十年前出来县城郊区一家木材加工厂干活,也没能攒下什么钱,他家并不具备去省上住院治疗的经济条件。”
  看着这个三十岁未满的李子安生命之花即将凋零,安朵的心里沉重如铅,她觉得必须动员他的家属对他进行转院治疗,争取一线生的希望。
  在袁复生去病房喊李子安家属的时间里,安朵给滇云省艾滋病关爱中心值班室打了个电话。
  省艾滋病关爱中心那边接电话的是一位声音甜美的女生,安朵向她表面自己的身份后,就直奔主题,说出了李子安的基本病情。
  那边甜美的女声对安朵说道:
  “请你稍等,我帮你转接住院部马娟主任,你直接向她进行咨询。”
  安朵向对方道了声谢谢,就静静地等待着转接过去的电话。
  一会儿,电话那头传来一位沉稳的女声:
  “你好,我是省艾滋病关爱中心住院部马娟,请问有什么可以帮到你?”
  安朵就忙不迭地向马娟主任介绍了自己,把李子安的病情详细地向马娟主任讲了。
  末了,安朵还怯怯地问了一句:
  “马主任,我们县这位病人来自农村,家境很不好,我们不知道要向他家筹多少费用,才能够满足到省艾滋病关爱中心治疗的费用。”
  电话那头,马娟顿了顿,有些愠怒地说道:
  “至于多少费用,我连人都没有看见,我都不知道病人的病情到了何种地步,我怎么知道他到底需要多少费用呢?”
  尽管如此,马娟还是给出了安朵满意的答复:
  “不过,请你们准备好相关的证明材料过来,村乡县几级政府关于患者家庭情况的证明材料,还有户口本、低保证明更不要漏了,我们尽量争取给他一些减免的费用。
  “除此之外,你们准备三万元左右的治疗费用,这些费用主要用于非免费药品的费用,我看三万元应该足够了。”
  安朵觉得,三万元就可以得到省内最好的艾滋病治疗,可是说是国家的普惠政策的给到广大艾滋病患者最大的红利,生活在中国的老百姓甭提有多幸福啊。
  安朵刚和马主任通完电话,就见袁复生带着李子安的姐姐和女朋友走进了医生办公室。
  安朵对她俩说:
  “想必两位已经知道,李子安的病情一天比一天加重了,你们现在是怎么想的?”
  李子安的女朋友不说话,姐姐却忧伤地说道:
  “既然这样,我们就马上办理出院手续吧,趁他还有一口气,我得把弟弟带回家。”
  安朵温和地对李子安的姐姐说:
  “只要李子安他还有一口气,怎么能把他带回家呢,我们县医院治疗条件有限,要不就考虑把李子安转院到省艾滋病关爱中心治疗。”
  姐姐不置可否的冲安朵说:
  “我们还不知道省医院条件好,可是我们没有钱,拿什么去住院。”
  安朵温和地对姐姐说:
  “我刚才和省艾滋病关爱中心住院部的马主任通了电话,她说让我们准备三万元钱,就足够去省城住院治疗的费用了。”
  李子安的姐姐郁郁地说:
  “三万,别说这么多!就是三千,我现在也拿不出来,我兄弟住院这么长时间,家里那点钱早就花光了。”
  安朵深深叹了口气,看着面前六神无主的李子安的姐姐和女朋友,她突然沉声说道:
  “只要有一口气,我们就不要放弃,钱的事,我们一块想办法吧,我和你们一起去借,去筹集。
  “我们一定要把三万元钱筹够,争取早日把李子安送到省艾滋病关爱中心住院治疗。”
 
 
第70章 病人之病,忧人之忧
  安朵带着李子安的姐姐走进县民政局刀家华的办公室。
  此时,刀家华正在埋头做事,看到安朵进来,刀家华心有余悸地颤抖了一下。
  看到局促不安的刀家华,安朵呵呵笑了起来,还不忘打趣道:
  “刀副局长,你这是咋啦?怎么说我也是一个颜值还算不错的弱女子,或者把我比喻为资深美女一点也不过分,怎么在你面前就成了一头残暴的猛虎了。”
  刀家华尴尬地说道:
  “我这是怕你咄咄逼人、得理不饶人的架势,难不成今天你又来给我们普及法律知识来了。”
  安朵在刀家华办公桌对面的沙发上坐下,语气轻柔地对刀家华说:
  “刀哥,咱不扯那些没用的,这一码归一码,我这人对事不对人,这你又不是不知道,今天我是真有事找你来了。”
  刀家华看到今天的安朵说话柔声柔气的,和她来普及法律知识那天相比,简直是判若两人的存在。
  又看到安朵带着一个衣着朴素的农村妇女,就知道她今天肯定上门求助来了。
  刀家华给安朵和李子安姐姐各倒了一杯水,又坐回自己的办公椅上,显出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来。
  “安主任,你是个无事不登三宝殿的人,说说今天你上门来有何指教?”
  安朵冲刀家华莞尔一笑道:
  “刀哥,指教我哪敢呀,今天我有事专门找你汇报来了。”
  刀家华挥挥手不置可否地对安朵说:
  “汇报什么?这是哪跟哪嘛,你就打开天窗说亮话吧。”
  安朵不再兜圈子,就把李子安的情况对刀家华讲了。
  末了,安朵指着李子安姐姐对刀家华说道:
  “这位姐姐因为没有钱,她想着对自己的胞兄弟放弃不医了,可是这人还在喘着一口气呢,我们不能看着他活活等死吧。”
  刀家华故作为难地说:
  “这钱的事,也不能我一个人说了算吧,我们还得上会讨论呢。”
  他又搪塞道:
  “要不,这位姐姐你先写一份申请来,我们开会研究一下。”
  安朵拿出早就替李子安姐姐写好的申请书,双手毕恭毕敬地递给刀家华:
  “刀副局长,申请我早就替她写好了,你看这位姐姐还签了字按了手印。”
  看到刀家华接过申请,安朵又意味深长地对他说道:
  “这个李子安患病的事情,我在县委书记、县长亲自参加的县艾滋病防治工作领导小组会议上提到过。
  “我对两位县上的主要领导讲,这李子安只有去省艾滋病关爱中心治疗,才能有活下去的希望,不去省城治疗的话就是等死了。”
  看到安朵提到县上的两位主官,刀家华一下就来了兴趣,他特别想知道县委书记、县长对于李子安去省城治疗持一个什么样的态度。
  于是,刀家华饶有兴致地问安朵:
  “那两位大领导是什么态度?”
  安朵欲擒故纵地对刀家华说:
  “县委书记问我,既然李子安非转院不可,可是他家又这么困难,他的住院费怎么办?
  “我对书记说,群众的冷暖疾苦得我们政府来管啊。
  “这不,我们县民政局、红十字会还有县志愿者协会都行动起来了,这区区三万元钱不在话下。
  “听到我这么讲,县委书记和县长都夸耀你们几家部门的领导呢,说你们这是为民解忧!”
  刀家华觉得自己套了安朵的底,一下子就开心起来,对安朵说道:
  “当然了,安主任,你说得对,群众的疾苦我们政府职能部门一定得管。
  “我看这样吧,我先答应这位姐姐,从我们县困难群众救济金中拿一万元出来,给李子安治病用,希望这位李子安小兄弟早日康复。”
  看到刀家华表态了,安朵故意问他:
  “刀哥,现在不用上会了?”
  刀家华扭捏道:
  “会当然要上,但是有了这份实打实的困难申请,哪能通不过嘛。”
  安朵就对刀家华说:
  “刀哥,你得加快进度,这钱我可是等着救人呐。”
  刀家华示意安朵和李子安姐姐稍等一下,他马上站起来就出了办公室。
  只有十几分钟的时间,这刀家华就拿着一张一万元的支票进来了。
  安朵对刀家华说了声“非常感谢刀哥”,还和他热情地握了握手。
  李子安姐姐激动得眼泪都出来了,她给刀家华深深地鞠了一躬。
  其实,在县委书记和县长面前提到李子安得转院去省城治疗这事,根本就不存在,是安朵在刀家华面前杜撰的。
  因为安朵深知刀家华的为人,出此下策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安朵又找到了陈树华,此时的陈树华已经离开县卫生局多年,现在是县红十字会专职副会长。
  好久不见陈树华,安朵发现他一点没有变,好像懂得养生驻颜术一样,岁月的刻刀在他脸上什么也没有划下。
  安朵打趣道:
  “陈会长,你是永远的小伙子啊,你怎么就不会老呢?”
  陈树华呵呵笑着,他看到安朵这位多年前的同事也很开心。
  毕竟,两人当年在卫生局一块共事,在工作上还是很好的搭档。
  安朵又从陈树华处找到一万元。
  李子安姐姐自然又是对陈树华表现出感恩戴德的虔诚,她的眼泪又奔涌了一回。
  现在还剩下一万元的缺口,安朵问李子安的姐姐:
  “你看,这县民政局支持了一万,县红十字会也给了一万,你家再想想办法把剩下的一万筹齐?”
  李子安姐姐带着哭腔说道:
  “我要是能够想出办法就不会来麻烦政府了,家里父母也老了,还带有多种疾病,他们也需要钱医治。
  “我们姐弟两人,在外打工多年还不够他的医疗费,哪还有什么钱啊?”
  好在这时,安朵的手机恰逢其时地响了起来,安朵一看是江一郎的电话。
  电话那头,江一郎对安朵说:
  “安主任,我这边筹到五千元,这都是社会爱心人士几十、一百、两百捐助的,钱虽然不多,可这都是大家的爱心呐。”
  安朵很激动,也很感动,她声音哽咽着说道:
  “谢谢县志愿者协会,谢谢江会长,谢谢社会上的好心人!”
  时间紧迫,李子安的病情可是一天都耽误不起,可是距离筹够三万元的治疗费还差五千,这可怎么办?
  安朵思考了一会,突然下定决心给丈夫庄小兵打了个电话:
  “三哥,我想和你商量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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