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得知他和卓凡的前女友真的在一起后,付平津也有过怀疑,司柏燃到底是真心的,还是想要以此来气卓凡。
原本还没答案,现在看来……
他放轻松语气,说:“人姑娘都走了,你现在追也追不上,东子他们几个给你道个歉,你先冷静冷静。”
司柏燃站定,没回头。
陈凡东和身后两个男人,走到他面前,“阿司,我的错,是我嘴欠,明儿我就去找嫂子去。”
明明四周一阵安静,包厢里的灯光有点暗,不知是谁,按了下遥控器,调到了最亮。
“结束了。”
“结束了。”
……
司柏燃的脑海中反反复复回响着夏烟说过的这句话,以及她说话时的语气,看他的眼神。
她的目光中不仅仅是失望,还有一种冷冰冰的陌生。
那种陌生感,一瞬间,让司柏燃甚至怀疑,两人是否认识,是否在一起过。
她的眼神中还有一分戏谑,一分解脱。
司柏燃不解。
他只留下一句“你们哪儿错了,错的是我。”
说完,便转身离开,里边的人再说什么,他都不想听到。
付平津担心他的状态,追出来,抢走他的车钥匙,说:“我开吧,你去哪儿?”
“先走着吧。”
付平津比他们年长几岁,事业风生水起,是这波人里说话最有话语权的,其实用不着像这样,给司柏燃当司机。
但他一直都很欣赏这个有胆识、有侠气的男孩子。
他家里和卓家是姻亲关系,真说起来,他和卓凡实际上关系更近一层。
因此,他在初期知道两人闹掰后,一直想的是如何帮他俩重归于好,不太想见到从小一起长大的俩兄弟真的闹掰。
毕竟那样的话,他夹在中间也为难。
现在看来,这两人想重归于好是天方夜谭。
车子走到路口,付平津拐了一个弯,沿着司柏燃家的方向走。
司柏燃的电话响起来,是施泠白,那边声音吊儿郎当的,有点幸灾乐祸。
这个时间节点,敢这样说话的,只有施泠白一个人了。
“呦,您今儿不是过生日呢吗,怎么兄弟我这还没走到,您就散伙儿了?”
司柏燃不语,过了片刻,开口:“你在哪呢?”
“原本往你那儿走呢,这不是寿星公都走了,我还去干嘛?回我那破基地了。”
“怎么?”施泠白顿了顿,“你也要来,正好,我这儿备了好酒。”
“等我。”司柏燃说。
挂掉电话后,司柏燃告诉付平津电竞俱乐部的地址。
付平津闻言,惊讶地说:“原来这家俱乐部的投资人是小施,我说谁这么大手笔。肯定没少被他家老爷子骂吧。”
“嗯。”
“老一辈的看不惯这个,都觉得不就是打个游戏吗,瞎玩。不过北京这边优秀的电竞选手的确是挺少的,投资风险挺大。”
“以前缺钱嘛,条件差,厉害的谁会来。”司柏燃有一搭没一搭地说道。
他想到什么,随口问:“平津哥,你和你女朋友怎么样了?”
付平津愣了愣,转而一派不正经的模样,“哪个女朋友?”
司柏燃轻笑,“您逗我呢?”
付平津敲了两下方向盘,然后说:“就那样呗,跟家里耗着,今年秋天她回国。”
“伯父伯母还不同意?”
付平津摇摇头,叹了口气,“什么招儿都试过了,我现在一想起这个,就特累。说句没良心的话,有时都想分手,干嘛呀,为了一个人,至于吗?但一听到她的声音,想起以前的甜蜜,就觉得一切都值。人活一辈子,不就图个乐子吗,还不跟个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那多没劲。”
司柏燃之前见过付平津的女朋友,具体长什么样他忘了,总之挺文静秀气一姑娘,学舞蹈的,好像叫白什么静。
他笑笑,“以前,我特搞不懂,你们这种为爱情战斗的人,在我眼里,既是英雄,也是傻帽。”
付平津乐了:“有你这么说你哥的吗?怎么,现在搞懂了?”
司柏燃仍旧笑着,只是笑意不及眼底,让人猜不透情绪。他摇摇头:“没,现在更不懂了,现在我觉得你们搞感情的都是天才。”
付平津听他这么说,在心中暗自叹了口气。
车子很快到了施泠白的地盘,司柏燃说:“平津哥,你也进去吧,施泠白说他准备了酒,咱哥仨喝一个。”
付平津婉摆手:“我就不去了,还有工作没忙完,你悠着点儿,别和小施学那些有的没的。”
“呦,我这一下车就听到你俩说我坏话。”
施泠白走近,他先看了眼司柏燃,还行,没哭,又对付平津说,“哥,进我里边看看?”
“下次。”付平津笑着,三人在夜色里又聊了几句,随后他驱车离开。
待他一走,施泠白一巴掌拍到司柏燃背上,“进去吧。”
一进屋,司柏燃就说:“你这破屋子,能不能找人来装修一下,起码贴个壁纸,我坐这儿,都担心墙皮会掉下来。”
施泠白听着他阴阳怪气的语调,知道这人在借题发挥,估计现在看哪儿哪儿不顺眼。
他哼笑一声,骂道:“事儿逼。”
司柏燃被骂,也不还嘴。
他倒在施泠白的床上,望着天花板,方形的灯罩上画着只狐狸,让他一瞬间又想起了夏烟,心中钝痛钝痛的,难以抑制。
那种痛像是一把刀子,划在他的心上。
偏生那刀子不够锋利,一下一下的,折磨着人,还不如一刀来得痛快。
施泠白听着他的长吁短叹,忍不住发笑。
他开了局游戏,没戴耳机,游戏里打打杀杀的声音充斥在房间中。
忽然,听到司柏燃从床上坐起,用一种无法理解的语调,问道:“我就不明白了,她为什么可以这么轻易地说出结束两个字,连一句解释都不想听,就像是终于摆脱我?”
施泠白原本没听清他前边说什么。
听到后来,他愣了愣,连游戏都不打了,转身看向司柏燃,不可置信地问道:“不是吧,兄弟,你还没搞清怎么一回事儿?”
司柏燃皱眉,不解地盯着他。
“夏烟原本就知道你家和卓家那档子事儿呀。”
司柏燃愣住,脸色变得阴冷,一字一句问道:“你说什么?”
施泠白觉得好笑,“不然你以为呢,合着你半天还没反应过来。”
司柏燃终于想起,他为什么之前总是说让自己以后别找他哭,为什么听说自己和夏烟在一起的事儿,总是那种反应。
“你怎么知道的?”
“我……”施泠白顿了顿,不想刺激他,耐心说,“你这是当局者迷,夏烟那种性子,会和卓凡分手后又无缝衔接和你在一起吗?我那阵子看她总联系你,心中就觉得蹊跷。有次见面,就问了问她。”
谁曾想,夏烟当时也没否认。
很符合这姑娘的性子。
司柏燃盯着他,眼神像是能喷出火。
“行了。”施泠白安慰道,“本来也是你先利用的人家,现在你俩扯平了。”
他忽而一低头,看到司柏燃摊开的双手手心里,有深深的指甲印。
施泠白一愣,要用多大的力气,才会掐出这么深的印子。
他忽然后悔,没提早告诉司柏燃。
不可否认,他一方面不相信司柏燃这种千年铁树会真的对夏烟动心,另一方面,他原本也存了两分看戏的心思。
司柏燃呆坐在床上,觉得可笑。
他回想起过去这几个月的种种,原来她的一颦一笑、两人之间的甜蜜,都是她一手策划的骗局。
都是他的一厢情愿。
她织了一张网,他便心甘情愿跳进去,被她捕获。
第44章
五月份, 夏烟的戏接近尾声。
终于拍到云幻和子弟分手的情节,周欲舒这天穿了身棒球服,往街景中一站, 说成刚二十出头也有人信。
夏烟闲暇时, 会和他探讨一些美容护肤的事情,取取经。港台的明星在护肤上, 往往要更胜一筹。
周欲舒说自己每天早上都会喝加入珍珠粉的豆浆或者牛奶。不管拍戏多忙,每周至少健身三次。
这两个习惯,十几年来雷打不动。
夏烟听完,心中只余佩服。
也难怪人家奔四的人, 状态还这么好。
而今天,从他换上这身棒球服开始, 夏烟脸色就不太对劲。
周欲舒察觉到,拍之前问她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她摇头, 心中却一坠一坠的。
云幻决定分手的前一天, 去逛了逛两人最初相遇的那个公园。
不是为了回忆,只因为她不想回家,不想面对子弟。于是找地方消磨时间, 走着走着,就来到了这个公园。
池水清澈, 四周都是熟悉的景色, 夏烟忽然落起了眼泪。
在剧本中, 这一段没有哭的情节。
陈志华喊停, 说她哭得太早了,不是会哭就是好演员。
夏烟道歉, 擦了擦眼泪。以云幻的性格, 这一段的确不该哭, 全剧哭的情节都很少。
她只是,一时没忍住……
夏烟说不清自己因为什么。只是胸腔中憋着一股难过。
这两个多月的时间下来,她每天不论是睁眼还是睡觉,都要把自己融入到角色当中去。
云幻的和子弟的恋爱,云幻的事业,眼见他起高楼,眼见他宴宾客,眼见他楼塌了。
她像是也真的经历了一遍。
这种被虚拟人物牵动心绪的过程,夏烟不只在这次演戏中体验过。
当初她给杂志供稿,写故事时,也亲身体验过。
然而这次,更甚。
许多时候,那种痛感让人怀疑一切究竟是虚构还是真实。
某天晚上,她睡觉时做梦梦到云幻的结局,曾经心怀理想的女孩儿,最终一个人客死异国他乡。她甚至难受得在梦中哭了起来。
第二天醒来,眼睛都是肿的。
夏烟不是爱流泪的人。
她的眼泪早已经在小时候流干。
但今天就是止不住。
这条拍了好几次才过。
拍完,夏烟坐在休息室发呆。
休息室里有一扇小窗,从里往外看,除了一堵青色的厚墙外,其余什么都看不到。
周欲舒不知何时走进来,身后跟着助理。
夏烟看到他,笑了笑。
周欲舒让助理出去买几杯咖啡。夏烟知道他是想把人打发走。
“心情不好?”
“有吗?”夏烟说得轻巧,看到他身上还穿着那件棒球服,黑白两色交接。
周欲舒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服,“怎么了,我着装有什么问题吗,你今天总是看?”
夏烟沉默片刻,开口:“我前男友那天穿的也是这件衣服。”
周欲舒愣了半瞬,笑问:“是那个京A1吗?”
“什么京A1?”夏烟不解。
“车牌号京A-1打头的那位,来找过你几次。”周欲舒解释,“你难道没有听过吗,现在剧组里的人都叫他京A1。”
夏烟:“……”
司柏燃最近常开的那辆车,车牌号是五位纯数字,很少见,也很好记。
京A打头,他的生日0601结尾。
她半开玩笑,说:“我以为你们会喊他路虎boy,原来现在不流行看车而流行起看车牌号了。”
周欲舒笑笑,“路虎想买不难买,可京A1打头的车牌难得,毕竟这车牌代表着全北京城前一万台上牌的汽车。”
还有这门道。
夏烟没告诉他,后几位数字还是这人的生日呢。
她喝了口小青柠汁,说:“车牌再牛逼有什么用,搁晚高峰里,照样堵得半死。”
周欲舒问:“前一阵儿不是还好好的吗?怎么成了前男友了?”
夏烟不想看到他身上的那件衣服,她移开视线,盯着地面,地上有大块的光斑,缓慢地移动着。
“分了呗。”
“本来也不算男朋友。”
周欲舒听她这么说,心中先入为主以为他们之间的关系,是现在流行于年轻男女孩儿之间的暧昧关系。
这群年轻人比他们当初看得更开,合则聚不合则散。
谈恋爱就像是儿戏。
“那你难过什么?”
“我不难过。”夏烟下意识狡辩。
从五一那天晚上,她和司柏燃闹掰之后。两人再也没见过对方。
她也没和旁人提过这件事情。
因为还要顾看陈穗芬,她比之前更加忙碌。
她以为,她是不难过,甚至毫无波澜的。
可今天看到这件眼熟的棒球服,她忽然想起了和司柏燃在一起时的种种。
夏烟在心中暗骂自己矫情。
许是和周欲舒关系处于一个中介值,不过分熟,也不是完全陌生,倒比其他人更让她有倾诉欲。
她把她和司柏燃的过往,挑重点简单讲给了周欲舒听。
“我玩弄了他,算是小仇得报,本来应该开心的。”
周欲舒听完,思索了会儿,缓缓说道:“因为他没那么坏,只是做错了一件事情。而你也没有那么讨厌他,是吧?”
夏烟一愣,觉得他说话的语气,很像是中学一位老师,不自觉让人信服。
她问他:“我是不是很小心眼,睚眦必报?”
“我不这么觉得,做错受罚是天经地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