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姨现在怎么说了?”
XY:「好多了,赵医生说先不用按了。」
“赵医生很灵的。”他说道,“那就明天,明天下午你上完思修课,我去接你。”
夏烟心中一时涌起难言的酸涩,心情有点怪异,她没想到司柏燃竟然还记得她的课表。
他的话太过自然,太过熟稔,仿佛他们从未分开过。
夏烟回了句:「好。」
下午她陪陈穗芬逛了逛,给她买了很多新衣服,陈穗芬很开心。
但吃饭时,夏烟提出让她留在北京的想法后,她便冷下了脸,不答应。
“我是不会在这个地方长待的,要不是你在,我来都不来。”
夏烟无奈,说:“可你在长沙,离那么远,我怎么照顾你?”
“所以让你毕业后回来。”
夏烟:“您打住这想法,我目前是不可能回去的。”
陈穗芬:“那不就得了,你在这儿好好忙你的,我在我那儿忙我的,我们互不干预。”
夏烟不知道该说什么来劝,北京是陈穗芬的死穴,这次要不是因为生病,估计打死她也不来。
陈穗芬:“对了,我走之前你叫上希希,我们再请人家吃一顿饭。”
“我不想你走。”夏烟握着水杯,低着头,也不看她。
陈穗芬一滞,她已经,很久没有看见过夏烟这副模样了。
她一向是强大的,强大到不需要她这个母亲来操心。
陈穗芬很少反思,因为她知道自己有愧于夏烟,知道自己软弱,却又无能为力。
“多大个人了。”陈穗芬忽然笑起来,“以前也没见你这么粘我。对了,给你买床垫的那个人是谁呀?”
夏烟“哦”了声,闷闷不乐地扯谎:“兰思唯,就我那个舍友。”
“你舍友给你买这么贵的东西?你骗谁呢?”
“她是我好朋友,再说了,这床垫没你想得那么贵,就几千。”
“几千?你以为我不认识这什么牌子?”
“什么牌子?”夏烟眨眨眼睛,“这是假的,只是贴了个标,哪有人那么傻,买真的,真的好像好贵的,国内都没有。”
在剧组磨练了三个月,夏烟的演技越发自然,在陈穗芬面前撒起谎来脸都不红。
陈穗芬缓缓“哦”了声,也不知道信没信。
夏烟今天晚上喝了不少的酒,但度数都很低。
晚上,两人从商场出来,沿着路旁的砖石走。
走着走着,看到一条小河。
河边垂柳轻拂,水波在夜色下荡漾着粼粼波光。
夏烟忽然挽住陈穗芬的手,陈穗芬有片刻僵硬,随后回握。
“妈妈,我前一阵子,经过我小时候我们一起住的那个房子。”她声音很轻,絮絮叨叨。
陈穗芬淡淡地“嗯”了声。
“它现在看起来好破。”
陈穗芬:“单位分的房子,年代挺久了。”
“妈妈,我以后赚钱,把它买回来吧,然后你陪我住。”
陈穗芬轻笑了声,不说话。
“好不好?”
陈穗芬抬头看了一眼天上的星星,一旁夏烟期待望着她,一双眼睛也像星星。
她犹豫片刻,说:“好。”
“真的?”夏烟不可置信地问。
“你以为房子说买就买吗?那里地段儿那么好,房子很贵的。”陈穗芬无奈地说。
夏烟:“我不管,反正你今天答应了。”
陈穗芬抬手把她脸上的碎发拂到耳后,“现在才有点孩子样,平常那么严肃干嘛?你才十八岁。”
夏烟觉得陈穗芬的手很温暖,很柔和,就像小时候,她摸她的脸时的触感。
夏烟吸了吸鼻子,避开陈穗芬视线,不说话。她握着妈妈的手,一步一步地走回出租屋。
-
第二天中午,夏烟吃完饭后,去学校上下午的课。
兰思唯来得早帮她占了位置。
她现在也不住学校,搬出来和昼短合租,因为昼短工作的原因,租的房子离她们学校也不算近。
夏烟是踩着点儿进来的,赶在老师开口讲课之前,她在兰思唯旁边坐下来。
“怎么这么晚?”兰思唯小声问。
“坐错方向了。”
兰思唯:“傻吧你。”
夏烟暗中敲了下她。
“对了,你和司柏燃怎么说了?”
夏烟装傻:“什么怎么说?”
兰思唯白了她一眼,接着笑道:“打赌嘛?暑假来临之前,你俩肯定和好。”
夏烟抬头看前边的PPT,装模作样地翻着书,说:“那你绝对输。”
“切。”兰思唯感慨,“没想到啊没想到,这堆不是人的玩意儿里边还出了司柏燃这么一个痴情种。”
夏烟不说话。
兰思唯捅她:“赌不赌?”
夏烟:“赌什么?”
兰思唯:“要是我赢了,你得给我做老梁的作业。”
夏烟轻笑,“行。”
兰思唯这姑娘二啦吧唧的。和司柏燃和不和好,决定权不还是在她手上。
下了课,夏烟和兰思唯一起往出走,在校门口看到了司柏燃的车。
兰思唯“呦”了声:“快去吧。”
夏烟打开车门,上了车。
这好像是两人“决裂”后,她第一次上他的车。
“你想吃什么?我请客。”夏烟说道。
谁知司柏燃也不启动车子,只笑着看她,从这个角度,能看到他左耳上钻石耳坠闪烁着的光。
司柏燃穿了一件简单的白T,上边有水彩涂鸦,看不出是什么图案,像是被人随意涂上去的。
少年喉结清晰分明,落在冷白皮的脖颈上,显露出莫名的性感。
他的喉结上下滚了滚,说道:“我是你的贝贝?”
夏烟猝不及防地听他问了这么一个问题,想也没想就点了点头。
司柏燃喉间溢出轻笑,有点沙哑,很勾人,他说:“我前几天碰到一个女人,她给她的孩子起名贝贝,她说大家起这个名字,都是心肝宝贝儿的意思。”
“夏烟,实话实话,你是不是喜欢我喜欢得不得了?”
第53章
夏烟沉默片刻, 平静地问:“你还要去吃饭吗?”
司柏燃启动车子,心情有些郁闷。她的反应,是不是也太镇定了……
讲笑话的人最怕什么?不怕笑话冷, 就怕对方什么反应都没有, 那才是最尴尬的。
汽车汇入校门口的车流中。
远处的天空像是半个咸蛋黄,橘红色的晚霞四处晕染, 沉沉的暮霭仿若给周遭的人和物披了一层烟灰色的纱。
司柏燃看她紧抿着唇角,一言不发,只专注地看着前边的车流。他忍不住敲了两下方向盘,清了清嗓子, 开口问:“你怎么连点反应都没有?”
夏烟转头,打量了他一眼, 怪声怪气地说:“有反应,挺冷的。”
司柏燃装作听不懂她的话是什么意思, 问:“冷呀?用不用我打开暖风?”
他说着, 手就要去调温度。
夏烟忍不住笑起来,“司柏燃,你幼稚不幼稚?”
司柏燃看到她的笑, 也扬起唇角:“本来就是为了逗个乐子嘛,你不喜欢我就算了, 还起这么一个名字来埋汰我, 我不得给自己找点儿心理安慰。”
“这个名字怎么了, 不好吗?”
“以后不能叫我, 快把你的备注给改了。”
“你管得着吗?”夏烟反驳。
司柏燃:“我那儿已经有东西叫这个名儿了。”
“什么?”
“付与昨天送来了一只比熊犬,我给它起名夏贝贝。”司柏燃笑说。
夏烟听到这名儿, 陷入一阵沉默。
好端端的, 姓夏干嘛?这不是故意找事情?
可她又没法儿说。
夏烟瞪他一眼, 有点疑惑地问:“你还会养狗?”
“怎么就不会了?我人生的理想就是和心爱的人住在一起,养条狗,再养个小孩儿,然后每天晒晒太阳,打打球,遛遛狗,逗逗小孩儿。”
夏烟:“……”
他那语气,活脱脱五十多岁快要退休的老大爷,计划着退休后要干什么。
但从他嘴里说出来,又不显得暮气,反而听起来很美好。
夏烟的脑海中冒出那幅画面——
乡间的大房子,宽阔的草坪,奔跑的狗狗,天蓝色的游泳池。
“可惜啊,我现在只实现了一项。”
说完,他看她,又问:“我这理想怎么样?”
夏烟觑他一眼,打击道:“不怎么样,你能不能有点志气?再说了,这小孩儿听起来有点惨,跟你的玩具似的。”
司柏燃“嘿”了声,“我俩一起玩嘛,我和他当兄弟。看我今儿这件衣服,前边的涂鸦就是我小外甥画的。”
纯白色的棉T上混着五颜六色的涂鸦。
夏烟刚一上车的时候就注意到了,她还以为这衣服就是这款。
“司柏燃,我发现你重男轻女诶,封建思想。”
司柏燃乐了,说:“您可真行,瞧这帽子给我扣的,都重男轻女了。小姑娘我也喜欢,最好长得像你多一点——”
他话还没说完,胳膊上就被夏烟捶了一拳,“想得美。”
司柏燃笑起来,故意说:“想想还不想得美一点。”
他的笑声回荡在车内,带着胸腔里热烈的暖意。
窗外晚霞的光辉似乎又浓郁了两分。
车子一路向东驶去。
夏烟问:“你这要去吃什么?”
“我找到了一家特别好吃的面馆,就是地方有点难找。”
司柏燃和夏烟两人都挺爱吃面的,以前两人还讨论过哪里的面好吃。
小面馆在一个胡同里,车开不进去,司柏燃把车停在巷子口没人的地方,然后两人下车步行进去。
天色暗了下来,老胡同的路灯年久失修,只零星亮着几盏。
胡同里有狗吠声,还隐约能听到一旁的院子里住户聊天的声音。
司柏燃看着前边那条吠叫着的土黄色小狗,想起家中那只美貌的比熊犬,郁闷地给夏烟讲道:“昨天我下了趟楼,回家后发现家里进贼了。”
夏烟疑惑,“你没关门?”
“关了,但家贼难防。”
“……”
夏烟反应过来,幸灾乐祸地问:“被小狗抄家了?”
“可不嘛,阳台上的花弄得乱糟糟的,还打碎了好几个花瓶。”
“有的花有毒,你回去看看,别让小狗吃了。”夏烟叮嘱。
“等明天阿姨来,我告诉阿姨。对了,你要不要去看看它?”司柏燃“好心”地提醒,“怎么说,它姓夏,也是你儿子。”
夏烟:“……”
她在心中翻了个白眼,说:“我不喜欢小狗。”
“那你喜欢什么?”
“我喜欢那种大狗。”
夏烟小的时候特别喜欢邻居家的那只萨摩耶,导致她对白色毛绒绒的大狗勾毫无抵抗力。
当时她也想养,可陈穗芬不喜欢狗,只能作罢。
现在她虽然自己住,但房子太小了,养狗不方便。
司柏燃“啧”了声,“看不出来呀,我还以为你们女生都怕那种大型犬呢。”
司楚婧每次见到大狗就绕路走。
“大型犬很温顺的。”
两个人踩着褪了色的砖石路,一步一步向巷子深处走去。
“是温顺,可它们比你还沉呢,你遛狗还是狗遛你?”
他说着,抬手捏了捏她的胳膊,全是骨头,“你是不是拍了部戏现在连八十斤都不够?”
“没那么夸张。”夏烟拍开他的手,“八十多一点吧。”
司柏燃看着她,缓缓吐出四个字 :“营养不良。”
又说:“一会儿多吃点儿,不准不吃。”
最近陈穗芬在,夏烟怕她担心,会跟着吃一点晚饭。
可人一旦养成某种习惯,再去改就很难。
因而她吃晚饭总是吃得很勉强。
拍戏的那段时间,有时候拍夜戏,拍晚了,玲玲会准备一些夜宵,她吃夜宵的胃口倒是比吃晚饭的胃口好。
“请你吃饭,我不吃,多亏。”
司柏燃好笑地说:“跟我算这么清?”
夏烟不答。抬头看到不远处挂着一个红色的招牌,红底黑字写着“老张面馆”,应该就是他们今晚的目的地。
她还没走到门口,就闻到了香气。
院子里人不少,摆了几张长木桌,客人拼桌坐一起。
司柏燃低头打趣:“大明星,这么多人能行吗?”
夏烟听他奚落自己,也不理会,找了个位置坐下去。司柏燃紧跟着坐到她旁边。
“你坐对面去。”夏烟指了指对面的空位置。
司柏燃摇头。
“为什么?”
他凑近夏烟的耳朵,小声又冠冕堂皇地说:“对面那位置旁边的那人,衣服好几天没洗了,都油得反光,我要挨着你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