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要她眼睁睁看着,却不能近身。
被甩坐在地上的梁雯根本顾不得身体上的疼痛,满眼满心都在昂德那边,支起手臂想要爬起来,却被坐在床尾边的程铮霆按住了肩膀,迫使她乖乖跪坐在他的脚边,梁雯抬起脸来,恨恨地看向程铮霆。
这个人仿佛是她逃不脱的宿命。
像是毒蛇一样,永远在她身旁徘徊游走。
“急什么,他现在又死不了。”
程铮霆瞥了眼昂德,满目的不屑。
“先来解答一下我比较感兴趣的问题。”程铮霆俯身捏住了梁雯的下颌,令她无法逃避开与自己的对视,而后慢悠悠地继续说道:“明明有两间卧室,你们为什么要睡同一间呢?”
程铮霆承认,他有些嫉妒得发狂。
从踏入这栋小房子开始,温馨又充满烟火气的装饰就令他出离的愤怒,相较之下,他自己的那处别墅,除开价位上的奢华,哪怕什么都是顶尖的,但就似冰冷冷的展出物,无一点温情可言。
而走上二层,推开卧室的门。
昂德还在床上沉睡着,安逸到没有任何防备心。
淡色的床单,小巧的矮几,洁白的长绒地毯,梁雯的电脑和用品都整整齐齐摆放在桌面上,是她一贯的风格,可这其中,处处都有昂德的生活痕迹,他的衣服混在梁雯的衣柜里,他的手表和饰品躺在抽屉内。
尤其是床铺上的两个枕头,一床薄被。
梁雯的睡衣就脱在半边略微凌乱的床单上。
触目的一切都在刺激着程铮霆,逐渐膨胀的扭曲心绪让他根本无法理智思考,他只想立刻把昂德从这个世上抹除掉,如果可以的话,他甚至想变成昂德,切身体会梁雯那满腔汹涌的爱意。
程铮霆的这个问题,是明知故问的。
实则他根本不在乎为什么,只是想通过这样一种阴森叵测的提问,来震慑梁雯,同时纾解他心中郁结着的怒气,既然他都没有跟梁雯有过这样的亲密接触,昂德那个小杂种凭什么可以。
可梁雯没有办法回答。
该怎么说呢,因为我和昂德彼此相爱?因为爱到深处就是想无时无刻待在一起?还是说这本身就是个自然而然的过程,别人都能懂,只不过你程铮霆无情无爱,所以才会问出这么蠢的问题来?
好像每一个字,都能精准地激怒程铮霆。
因此梁雯选择了缄默。
程铮霆昂起下颌,冲保镖抬了抬手指。
那几个壮汉立即明白,将昂德围在中间,开始拳打脚踢起来,他们都受过专业的训练,皆是实打实发了狠地往下打,那一声接着一声,在屋子里无比清晰地回响,能清楚地辨别出上一拳打在了皮肉上,下一脚踢在了骨头上。
昂德根本无从反抗,连声音都发不出来。
闷哼一声后,吐出了一滩血。
“别打了!你让他们别再打了!求求你了!求求你了!程铮霆!”梁雯完全被这样暴力的阵仗吓到了,她手足无措,甚至无能为力,手腕被程铮霆拽住,她就像被锁进笼子里的夜莺,再想飞也飞不出他的方圆之地。
梁雯反握住程铮霆的手掌,低声下气地求着。
骇红的眼眶,泪水像断了线的珍珠。
“你几乎不向我求情的。”程铮霆拂去梁雯脸上的眼泪,揉了揉她的头发,“如今你竟然为了他,向我开口求情了。”
他的语气中充满了意外和惊喜。
但还有隐隐的怒气。
“莺儿,假如有一天,我也遇到了这样的窘境,你会像这样声泪提下地帮我求情吗?”程铮霆凑近梁雯的耳边,问出了这样一个问题。
梁雯无比哽咽,瞳仁颤动着。
她知道程铮霆想听什么,但她说不出口。
“你们都没吃饭吗!”
没想到程铮霆抬头冲保镖那边吼了一声。
保镖们面面相觑,不敢作声,赶紧加重了拳脚。
“会!会!我会!我一定会!”
梁雯赶紧抱住了程铮霆的手臂,眼泪落了他一手。
她那哭到红肿的眼眶像是两只糜烂的桃。
水汁汁的,泡发得厉害。
程铮霆满意地笑了,让保镖们止住了围殴。
他如何不知道梁雯是为了昂德的安危才违心应答的,可即使明知是谎言,他也觉得这是世界上最打动自己的一句话。
只是心口有点闷闷的。
但他还是高兴的。
“莺儿,跟我回去吧,回我们的家。”
程铮霆发出了不容拒绝的邀请。
这时昂德悠悠转醒,他挂着彩,浑身上下没一处好的,本来是想坐起来的,但腹部的剧烈疼痛令他根本没有丝毫的力气,昂德兀自努力了好几次,最终只能任命地躺倒在地,大口地喘着气,侧过脸来看梁雯。
他狼狈极了,满口都是鲜血。
昂德是想说什么的,但却痛到发不出声音。
顶着满额的冷汗,艰难地比着口型。
别答应他。
别答应他。
别答应他……
梁雯看懂了昂德的口型,却只能哭泣。
她以为自己不会再有如此绝望的时刻了,只是上天对于给予她的苦难好像并够满意,不禁反反复复让她经历相似的痛苦,仿佛就连天,都在拼命压低梁雯的头颅,折损她的傲骨,想让她就此认命。
“烦死了。”
程铮霆很不爽。
他不喜欢梁雯与昂德这样的遥遥相望。
仿佛他们是一对苦命的鸳鸯,蛛网上的对蝶。
而自己则是残忍拆散他们的刽子手。
这种感觉,太讨厌了。
程铮霆立即起身,暂时丢下了梁雯的手。
他走到昂德的身边,竟然从后腰处拔出了一把木仓。
这样杀伤力的武器别说是在中国,就是在法国,也是明令禁止的,就算是能够凭证持有的,这把显然也不在那些种类之间。
梁雯不知道程铮霆是用了什么法子弄来的。
只是此刻的他,狂妄至极。
傲然凌驾于所有法理之上。
程铮霆蹲下身,极具羞辱性地用木仓身拍了拍昂德的脸,昂德只能瞪大眼睛,目眦欲裂,喉咙间滚出的尽是模糊的呜咽声,血沫在其间翻涌,伴随着几声剧烈的咳嗽,血液飞溅出来,洒了昂德满脸。
昂德的目光明显比先前暗淡了些,
黑洞洞的木仓口就抵在他的太阳穴上。
却也无力挣扎。
只是依旧倔强地盯着程铮霆。
“知道吗,我最讨厌你这种眼神。”
咔嚓一声,程铮霆拉开了木仓上的保险栓。
作者有话说:
战损昂德,疯癫程总,苦苦阿雯,这章buff叠满了。
腰疼得厉害今天,字数少了些,明天多更,大家见谅。
程总已经在bt的道路上越走越远鸟……
第七十三章
“程铮霆!”
梁雯踉跄着冲过去。
“不要……不要……”
她断断续续地恳求, 无比低声下气。
哭得梨花带雨的梁雯仰起那张泪痕斑驳的脸,下唇被咬得泛白,上面还带着点细微的齿痕, 略微松劲,浮现出更加醒目的嫣红, 她不敢动那把危险至极的木仓,只能轻轻扯住程铮霆的衣袖。
就如三年前在悦色一般。
只是这次她不再是为自己求生。
可程铮霆好似要存心折磨。
他挂着冷笑,将手指搭在了扳机上。
“你疯了是不是!”
然而下一秒,程铮霆就笑不出来了。
梁雯极为迅速地把自己的手指堵在了扳机框内, 即使被挤压得疼痛难忍,但她依旧一声不吭,迫切想救昂德的意图喷薄而出, 她根本没有考虑过后果,如若程铮霆真用十成的力气按下去, 她的手指甚至会被当场夹断。
这是她从影视剧里看来的桥段。
也不知道会不会有用。
程铮霆咬紧牙关。
眼神阴鸷得好似要吃人。
最终他还是推回了保险栓,松开了扳机。
当把梁雯的手指头拽出来时,早已通红一片。
“你就这么在意他?”
程铮霆不禁捏紧了梁雯手上的伤。
梁雯轻轻抽着气, 眼泪已然快要流干了。
她根本不为自己的伤叫痛。
昂德的睫毛不断颤动,尽管视线模糊得很, 但他还是能听清楚说话声的, 他想要握住梁雯的手腕,却发现一切感官都变得迟缓,大脑到手部的距离好像无比遥远, 根本不受控制, 他只能贴住地面, 艰难滑动手指。
程铮霆眼尖地发现了他的这点小动作。
起身毫不留情地朝他的腹部一脚踏去。
昂德极度痛苦地皱起了眉。
梁雯的哭声哽在喉间, 不上不下得要命。
她扑上去, 环抱住了程铮霆的腿,抽泣仿佛一双无形的大手,扼住了她的咽喉,梁雯几乎没办法完整说出一句话,只能带着哭腔一点一点往外蹦着几个字,几个词,全都是在求程铮霆高抬贵手,放过昂德。
“那你呢,考虑好了吗,要不要跟我回去?”
这是结果分明的一道选择题。
梁雯只能点头。
无比沉重地点头。
程铮霆脸上的表情顿时明朗许多,他俯下身,拖起梁雯的侧脸,在她的额头上印下了一个吻,他的眼神依旧冷气逼人,没有一点发自内心的爱意,反而将注意力转向了梁雯身后,半是炫耀半是挑衅地望向昂德。
这一年来,程铮霆去做过心理疏导。
虽然见效不大,但他已经能克服住小障碍了。
拥抱、亲吻、同枕而眠都可以。
但只能是跟梁雯。
梁雯就是天赐的礼物。
独一无二,不可复刻。
没人能把她从自己身边抢走。
程铮霆就是这么自私地考虑的。
他渴望与梁雯亲近,期盼与她产生名为爱的东西。
爱一定是极好的,不然为何所有人都愿为其赴汤蹈火。
昂德如若能有一丝剩余的力气。
那他都会拼尽全力将程铮霆揍趴下。
“莺儿,这次一定要乖一点,想一想你的哥哥,再想一想昂德,别妄图再像上次那样耍那种小聪明了,也别期待着能通风报信,再有人帮你救你,乱动心思的话,一不留神,你就会害死你最在意的人。”
程铮霆不再是单纯的威胁。
反而字里行间透露了胜券在握的自信。
梁雯有很强的预感,国内那边一定发生了什么了不得的变动,不然程铮霆绝无可能这样正大光明地飞来法国,追到普罗旺斯。
仿佛全无顾忌,无人能奈何得了他。
程铮霆收起了木仓,与保镖交代后续的事情。
趁此机会,梁雯悄悄握住了昂德的手。
我没关系的。
梁雯对他比着这样的口型。
明明极度哀伤,却还要扮出笑脸。
她生怕昂德担心。
连串的眼泪滴在昂德的手臂上。
烫得他心脏颤动。
昂德痛恨自己的无能为力。
原来他从未有保护好梁雯的能力。
“你要保证昂德,平安,健康。”
梁雯抬起头,向程铮霆要一个承诺。
程铮霆没有理由不答应。
不管梁雯是否开这个口,他也都不会让昂德受到任何生命威胁的,毕竟要想梁雯留在他的身边乖乖听话,昂德是枚最有用的棋子,程铮霆不理解爱情,也不够尊重爱情,但他偏偏很会利用爱情。
所以他点了点头,向梁雯伸出了手。
得到肯定答复后的梁雯就再无其他要求了。
她将左手交到程铮霆手上,同时奉上的还有自由、尊严。
一切她以为终于能握住的东西。
昂德只能眼睁睁看着,有一行眼泪悄然流下。
冲淡了他眼尾处的斑斑血迹。
梁雯走得心甘情愿。
带着对爱人无限的牵挂。
黑色的商务车从乡间小道上疾驰而过,大片已经抽杆的薰衣草田从两旁车窗里飞速倒退,梁雯无力地将额头抵在窗户玻璃上,静默地眨着眼睛,连片的景物好似在她澄澈的眼瞳中播电影,一帧一帧放得飞快。
大概再过两个月,薰衣草就长成了。
梁雯终究没能看到普罗旺斯的薰衣草花田。
临走时,她无意间看到阳台上的景象,花盆不知被谁踢倒,红土瓦的盆边豁了一个大口子,里面的泥土撒得到处都是,已经长得很好的新芽被踩死,如一块绿油油的苔藓,脏兮兮,再无生命力。
大抵自己很快也会变成那样吧。
梁雯这样想着。
如绿色的口香糖,被反复咀嚼。
索然无味后被一只手随意地黏在墙上。
日久经年,风吹日晒。
早已褪色硬化,快与砖石融为一体了。
这时却偏偏另有人要抠下。
历经艰难后,手也脏了,墙上还留有残骸。
而口香糖团成一坨,更加难看。
本就是两败俱伤,互不讨好的行径。
可就是有人要做。
私人飞机上静极了。
空调开得有些低。
服务的空姐送来了薄毯。
程铮霆接过,帮梁雯盖上。
梁雯从始至终都没有说过话,双眼放空。
飞机接收塔台指令,在跑道上缓慢滑行,逐渐加速,迅速飞入半空,随之而来的是一阵腾空感,梁雯并没有任何的困意,但她还是将头靠在了椅背上,缓缓阖上了眼睛,有两行冷泪从她的颊边滑落。
程铮霆抬起指尖,想拭去她的眼泪。
可垂眸注视了许久,悬空的手都有些发酸了。
最终他还是放下了手。
捻起薄毯的边角,轻轻拉高了些。
一下飞机。
梁雯就被转移到了程铮霆的住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