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流债——小鱼卷
时间:2022-09-05 08:20:55

  沈初姒一直以为这位皇兄一定是厌恶自己至极,却没想到,金銮殿上,他一再袒护,后来自己被独孤珣带走的时候,他又这般大费周章。
  沈初姒的手指轻轻碰了碰杯壁,半晌都没出声。
  宋怀慕知晓沈初姒恐怕是想到了从前的那些往事,便另起了一个话题,“那独孤珣实在是太过胆大妄为了些,那后来呢,阿稚又是怎么被找到的,西境这般大,又是靠近西羌,即便是隐卫,恐怕也颇费了一番周折吧?”
  沈初姒闻言,摇了摇头,“不是隐卫。”
  “不是隐卫?”宋怀慕讶然,“那还能是谁?”
  这件事沈初姒原本也没打算瞒着宋怀慕,只是说起来还是觉得有点儿不好意思。
  尤其是之前因为宋怀慕言之凿凿说起的不行,后来……实在是有点难以收场。
  陌生的热意,和他压在喉间的闷哼。
  沈初姒低着眼睫,难得沉默了许久,宋怀慕等了好些时候,都没有等到沈初姒应声,抬眼看向沈初姒的时候,突然像是发现什么一般,“阿稚,你的耳朵怎么红了?”
  宋怀慕说完这句话以后,福至心灵,突然想到了什么,“阿稚现在这样实在是可疑。让我想想,我之前好像确实是听到家中那个弟弟说过,镇国公世子这段时日都不在盛京城了,不过这人向来神出鬼没,倒也算不上是什么稀奇事——”
  “不会这段时日,他就是前去西境,与你一直在一起吧?”
  沈初姒原本就没有打算瞒她,小幅度地点了点头。
  宋怀慕原本也只是一猜,没想到当真是谢容珏。
  她愣了下,随后啧了两声,“看来他果然还是栽在了阿稚身上,前去西境恐怕也是吃了点苦头,还是从那位小阙王手下抢人,还算是有点儿胆识,还能考虑考虑,毕竟以往这位何曾管过这样的事情,不过……”
  宋怀慕声音小了点儿,“你们两个孤男寡女在西境,有没有发生点什么?诶,不对不对,我总觉得这人多半是不行,事关重大,你可有试过?”
  宋怀慕不说起这么些话还好,现在说起这些话,沈初姒原本耳廓上的热意都没有消退,现在反而有往下蔓延的趋势。
  “虽然他生得确实极好,但是也不能中看不中用,”宋怀慕神色认真,“阿稚你可不能只被美色所惑,可一定要先验验货再说。”
  宋怀慕顿了顿,“在西境这么些时日,你验货了吗?”
  沈初姒默了片刻,随后小声答道:“……算吧。”
  虽然……但是,确实,也算吧。
  所谓的验货。
  沈初姒想到了之前的那些场景,手指稍稍蜷缩了一下,其实宋怀慕从前与她说起这些的时候,她大多都只是一知半解,但自从在西境的这一次出行以后,确实是知晓了不少。
  宋怀慕知晓沈初姒现在多半是害羞了,也没有再多问下去,只是脸上带着一点儿促狭的笑意。
  只是心下暗叹一声,阿稚果然是长大了。
  宋怀慕不知道为什么,脑中突然冒出句吾家有女初长成的念头来,只是自己辛辛苦苦养的这株白菜,却是被那位镇国公世子给拱了,还是有点儿不甘心。
  只是宋怀慕向来了解沈初姒,恐怕这段时日,也是当真对那位世子生出了一点儿情意。
  阿稚向来聪慧过人,现在既然是想要重蹈覆辙,多半也是被打动了。
  宋怀慕相信沈初姒的决定。
  宋怀慕抬手拨弄了一下沈初姒鬓边的发,“还记得以前去鸣秋寺还愿的时候我与阿稚说的话吗,其实无论阿稚想怎么选都好,阿稚向来聪明,我相信阿稚,无论是想要再无往来也好,还是想要破镜重圆也好,我都会支持阿稚的。”
  宋怀慕说到从前还愿的时候,沈初姒也想起了在马车上宋怀慕愁眉不展的样子,“你说到这件事,你之前不是一直在相看京中的世家子弟了吗,这么些时日,有定下亲事吗?”
  沈初姒说起这话,宋怀慕挎起了脸,摇了摇头,“自然是没有,我相看的世家子弟,全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各个都是歪七扭八的,不过我也不急,之前着急是因为传言要为你皇兄选妃,但是这都过了春了,也没什么动静,今年多半是不会选秀了。”
  “这样也好,我就不着急了。不过话说回来,你皇兄怎么后院之中一个妃嫔都无?听说太后早就已经急得不行了,尤其是那个李家的三小姐,就是你皇兄的表妹,几乎隔段时日都要进宫一趟,摆明了就是想将她送入后宫之中。不过听我爹爹说,那李三小姐,你皇兄连见都不曾见一面。”
  关于沈琅怀的事情,沈初姒其实也不是很了解,但是看到宋怀慕这样担心的模样,小声宽慰道:“我会帮你好好留意着,若是有了选秀的消息,我会提前知会你的。”
  宋怀慕闻言,笑得眼睫弯弯,“我就知晓阿稚最好啦。”
  作者有话说:
  小宋:验货了吗?
  阿稚:……算吧。
  大舅哥:逾矩了吗?
  谢狗:(义正言辞)(打死不承认)未曾!
  还有一更,十二点前。
 
 
第76章 
  谢容珏从乾清殿中出来的时候, 因着早朝下了也有段时间了,所以宫道之中出了往来的内仕,并无多少人。
  他顿在原地了片刻, 突然想到了什么一般, 前往宫门处的马车时,神色稍缓。
  白蔹看到谢容珏出来, 连忙迎上去, 却又突然听到谢容珏淡声开口, “回一趟镇国公府。”
  白蔹原本手上还在捏着缰绳, 听到这话,手中的缰绳都险些掉下来, “啊?哪儿?公子要回镇国公府吗?”
  谢容珏嗯了一声,随后起身上了马车,“走吧。”
  白蔹虽然不知晓谢容珏现在到底为什么要回镇国公府, 但还是依言前往镇国公府驶去。
  镇国公府与别院是两个相反的方向, 很久都没有回过那里了,就连沿途的路都有点儿不熟悉了。
  镇国公府是百年煊赫的世家,位于盛京早前最为繁华的地段,周遭也多为氏族世家,家丁大概也是没有想到谢容珏今日居然会回府, 面上带着诧异地上前行礼。
  “世子今日回府, ”仆役躬身, “小的可要告知夫人和老爷一声?”
  谢容珏随意地掸了掸身上的衣物, “不必。”
  他心知即便是他现在说了不必, 自己回府的这件事, 还是很快会传到崔绣莹和谢玄那里, 现在问的这一句, 其实根本就是一点儿意义都没有。
  也罢,反正也没有什么所谓。
  只是觉得有点儿烦而已。
  谢容珏哼笑一声,抬步往拂江院走去。
  自己的东西早就已经收拾得差不多了,没有什么东西留在这里,但是他上一次来到这里的时候,沈初姒埋在这里的酒,他并没有带走。
  既然日后也没有什么再来镇国公府的机会了,沈初姒的物件,自然也没有什么必要留在这里。
  拂江院中很多布设其实都是谢和裕从前屋中的东西,这其中分毫,他都不会带走,只除了那坛酒。
  想到这里,谢容珏也略微松了一口气,也幸亏自己当初并没有随手处理掉这坛酒,或许是因为当初那点儿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若是当真被丢了,自己还不知道后悔成什么样子。
  谢容珏轻车熟路地走到拂江院,院中并无多少洒扫的仆妇,大多都是在做做样子地清扫着,谢容珏并无多少兴趣,抬步走到从前的埋着那坛酒的桃树下,随手拨了两下,抬手将那坛酒给拎出来。
  仆妇看着是谢容珏前来,一时间面面相觑,不知晓这位神出鬼没的世子今日突然造访,是为了什么事。
  只是她们大多也知晓这位世子爷的脾性,向来不怎么喜欢理睬别人,她们自然也没有胆子上前询问。
  谢容珏提着那坛酒,用帕子将坛子上的土拭去,看着小心翼翼的,像是捧着什么宝贝。
  他并无意于在这里久留,也并不想与镇国公夫妇寒暄,拿了这坛酒就准备走,却在刚刚踏出拂江院的院门处时,抬眼看到了镇国公夫妇两人疾步往这里赶来。
  谢容珏挑了挑眉,心下啧了一声。
  来得还挺快。
  恐怕自己的马车刚刚停在门口,仆役就前去通报了。
  也是寻常,毕竟他们虽然一直都谈不上是喜欢自己,但是他毕竟是镇国公府唯一的嫡子,即便是为了那点儿可笑的面子,也是要与自己说说那点儿可笑的情谊的。
  “前些时候想要前去别院找你,”崔绣莹手中拿着帕子,“都是被那个白蔹给挡了回去,实在是太不懂规矩了些,我可是你的生母,对我的态度居然也是这么不客气,你都这个年岁了,怎么成日里还是与这些不三不四的人来往?”
  “这么多日了,也都不见个人影,我们不是不知晓你心中有怨,但你毕竟是镇国公府的血脉,是我和你爹的孩子,你这么一连这么久悄无声息的,我与你爹定然是要担心你的安危的。”
  崔绣莹一边说着,一边拿着帕子假装拭泪。
  旁边站着的谢玄恨铁不成钢地看着谢容珏,还在轻声安慰着身边的崔绣莹。
  “是么?”谢容珏挑眉,“那还当真是劳烦镇国公夫人担心了。”
  他说完脚步不停,从镇国公夫妇身边经过。
  “你这个孽子,给我站住。”
  谢玄沉声开口,“你看看你现在像是个什么样子,之前月余一点儿消息都没有就罢了,你府上的人连我与你娘亲都拦,你都这个岁数了,还成日的不着家!你今后娶妻可有想过你的声名,我们为你挑挑选选了那么多女郎,哪个不是好人家,你各个都看不上,当真是不知好歹,今日你无论如何都得去见远阳伯府的洛宁郡主去!”
  “那洛宁郡主生得相貌出挑,身世又好,还有个在朝为官的兄长,我与他们家的夫人通过气了,就连嫁妆都是八十八抬,你这孽子到底还有什么是不满意的?”
  每次见到他的时候,都是晓之以情,然后就开始扯到仕途和姻亲。
  谢容珏实在是懒得与他们多说什么,哼笑了一声,“镇国公既然这么喜欢这位郡主,那不如择日下聘吧,也省的现在和我在这里多费口舌。”
  他这么说完,还挑了一下眉毛,看着谢玄道:“你说是吧,镇国公。”
  这话一出,镇国公夫妇的面色都说不上是好,崔绣莹指着谢容珏说不出话来,谢容珏了无意趣地啧了一声,手中提着那坛酒,转身离开。
  这样也不错,至少也应当是有段时日不会再来烦自己了。
  谢玄似乎是被气狠了,看着谢容珏这么宝贝手中提着的那坛酒,上前抬步,抬手就准备抢走那坛酒——
  谢容珏的手指勾着绑着酒坛的绳子,似有所觉的手指微抬,谢玄瞬间扑了个空,身形往前趔趄了一下,险些摔倒在谢容珏面前。
  “镇国公无论怎么说也都是长辈,”谢容珏手指托着自己手中的酒坛,“何必向我行此大礼,嘶,实在是罪过。”
  谢容珏为了这么一坛酒让自己出这么大的丑,谢玄一时面子上过不去,站定以后,抬手招来家丁,“来人,赶紧把这孽子手中的酒坛给我砸了!都这个年岁了,寻常人家子弟全都已经成家立业,也只有他成日里还在花天酒地,成何体统,实在是不像话!”
  家丁面面相觑,看着谢玄,看着并不像是玩笑话,只得一点点靠近,对着谢容珏道:“得罪了,世子。”
  谢容珏其实对自己并没有什么所谓,可是现在谢玄想要砸的,是自己现在手中拿着的酒。
  他原本其实还想着略微留些脸面,可是现在来看,果然是一点儿必要也没有。
  毕竟早在他们将才出生没有多久的他送到偏远的道观,这么多年来不闻不问的时候,其实早就已经没有了什么亲缘所在。
  谢容珏这么多年,从来只为自己而活。
  世人所谓的那些伦理,他并不在意。
  他们后来因为没有子嗣,才将自己从道观之中接回,当年年幼的他,确实存着一点儿欣喜,只是后来周而复始地提及逝去的长兄,又强迫和他一模一样的时候。
  谢容珏从那时起,早就已经明白,自己不过只是可有可无的一枚弃子。
  只不过是现在这枚弃子成为了唯一的选择,他们这才勉为其难地,装模作样地,对自己表现出那一点点的关怀。
  想要自己感恩戴德。
  之前很早的时候,沈初姒问及为什么自己会与镇国公府关系这样疏离的时候,他只是觉得好笑,觉得自己与这位殿下从来都不是同路人。
  可是后来他又无数次想过,幸好他的小姑娘,并没有经历过这些事情。
  他可以见到,但阿稚不可以。
  若是可以,真的想蒙住她的眼睛,让这一切阴霾都不让她看到。
  就像是现在。
  这样的事情,他很庆幸,没有让沈初姒看见。
  他自己一个人来处理就好。
  谢容珏掀了掀唇,手中拿着的铜板滚动了两下,院中原本就没有多少家丁,谢玄显然已经忘了谢容珏之前在金銮殿上轻而易举地胜过独孤珣的场面,还只当是从前那个刚从道观之中接回来的小郎君。
  任他拿捏。
  谢容珏手中几道残影掠过,只看到须臾之间,那几名家丁应声倒地。
  谢容珏手中随意抛着一枚铜板,垂着眼睛看着在不远处面色惶惶的镇国公,抬步靠近。
  “我想,是我从前说得还不够清楚。”
  “镇国公府的日后,我并不在意,所谓的光耀门楣,对我来说,更是可笑。”谢容珏顿了顿,“至于这个世子的位置,与我来说,也没有什么所谓。”
  “其实你们一直觉得我心中有怨,也是把自己看得太过重要了些,你们对我怎么样,我根本就不在乎。只不过我还是想敬告两位一声,日后我的事情,还是要少插手为好。”
  谢容珏笑了声,“毕竟,并不是每一次,我都会有这样的好脾性的。”
  他这话根本不像是作伪,崔绣莹一时连佯装的啜泣都忘了,就这么愣怔着看着自己面前的人。
  谢容珏今日难得没有穿以往的绛红衣衫,靛青的长袍衬得长身玉立,他向来生得太过出挑,出挑到就连崔绣莹自己都觉得,这个孩子只怕是挑着自己和镇国公的长处长的,就连自己的和裕,都没有这样出挑到让人侧目的相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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