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人今早一出门就泪眼朦胧哈欠连天,坐在颠簸的公交车上都能将就睡过去, 可见昨晚肯定熬夜追小说了。
方知柠最开始是后脑勺对着周嘉延, 可能是姿势不舒服,头换了个方向,正面对着周嘉延。
耳边一缕碎发压在了肉肉的脸颊上, 微微嘟着的小嘴下意识抿了下,发出细微的声音。
周嘉延伸手, 在空中停滞了一秒, 然后帮她将脸颊上的碎发轻轻别到耳后。
熟睡中被打扰, 方知柠轻皱眉头啧了声, 然后将整个头埋在胳膊里继续谁。
周嘉延看着她的脑袋, 喉咙溢出笑意。
地理课代表拿着老师的书和保温杯走进教室,上节课老师写了满满的一黑板板写还没擦。
课代表看了眼黑板右下角值日生名字,朝方知柠座位的方向看去:“值日生,擦黑板。”
声音很大,传遍教室每个角落,有睡得浅的同学听到声音抬头,半眯着眼望了眼黑板上方挂着的时钟,小声嘟囔:“还没上课。”说完,倒下头接着睡。
声音也惊动了周嘉延,目光转向黑板,看清楚今天值日生的名字是方知柠。
课代表直接走过来,还未开口就被周嘉延阻止,食指放在嘴边,提醒她不要说话。
周嘉延倒是非常自觉拿起黑板擦去擦黑板。
还好,教室里爱八卦的同学都在睡觉,这一幕没被他们看去,要不然肯定又是一片起哄声。
地理课代表是个爽朗的女生,以前听说过周嘉延和方知柠青梅竹马的传言,今天这一幕,能让她姨母笑好久了。
程骄骄和阳皓月本来一起打着伞去小卖部吃烤肠,根据她们俩总结的经验,一般下雨的小卖部学生比较少,不会出现拥挤现象。结果两人刚喜滋滋走出教学楼,小卖部的影子还没看到,就被老郑头赶了回来。
雨幕中,老郑头挺着将军肚打了把大黑伞,站在通往小卖部的小道上,专门堵高二年级的学生。其他去小卖部的学生们和程骄骄一样,都被老郑头赶了回去。有学生不死心,站在老郑头对面和他对峙,一副我就不回去你奈我何的无赖模样。老郑头开口大骂,活生生把人骂回教室。
“我去,这管得也太宽了吧。他就不怕被小卖部的阿姨们套上麻布袋胖揍一顿吗?”阳皓月咽不下这口气,边往回走边回头瞪了老郑头好几个白眼,“倒霉,摊上脑子有病的年级主任。不是回教室吗,你带我往哪里走?”
作为中途转校来的新生,当然不了解老郑头超级多的奇葩规定。但程骄骄就不一样了,好歹也在老郑头的手里待了快两年,他上有政策,下面自然有对策。
程骄骄带着阳皓月穿过老郑头看不见的小花园,然后经过一条长长的木廊,来到高一年级的教学楼,从这边到小卖部又是另外一个方向,即使老郑头发现了也管不了,这边可是高一年级的天下。
阳皓月点赞程骄骄的随机应变:“佩服!”
程骄骄笑笑:“这也是知了给我讲的‘秘密通道’,她鬼主意可多了。”
被夸奖的某人此刻刚睡醒,被周嘉延拎着去洗手间洗了把冷水脸,精神好多了。一踏进教室门口就打了个大大的喷嚏,双手摩挲了下胳膊:“难道睡感冒了?”
想起今天轮到自己值日,猛然惊觉黑板还没擦,一抬头,干干净净的黑板映入眼帘。感激地看向地理课代表:“是你帮我擦的黑板吗?谢谢哈。”
走在方知柠后面的周嘉延出现得很及时,听到方知柠开心的道谢,嘴角带笑,还没想好怎么回答,就看见方知柠蹦蹦跳跳回了座位。
嗯?这就结束了?不应该当着他面道谢吗?
程骄骄和阳皓月绕了大半个学校去小卖部,又原路绕回来,花费了不少时间。
才进教学楼,还没上楼上课铃声就响了。程骄骄和阳皓月赶紧往楼上跑,三步台阶当一步跨上去:“快快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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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学校组织各班大扫除,方知柠和阳皓月拿着抹布去擦教室外墙的瓷砖。
绵绵不断的雨终于停息了,天空放晴,厚厚的云层中透出暖澄的光线。看得人神清气爽,心情愉悦。
方知柠深呼吸,神情陶醉,清新的空气真的好舒服啊!
程骄骄弓着腰拿着拖把在拖教室外面这一块的走廊:“你们俩想好写哪所大学了没?”
“没有。”方知柠和阳皓月同频率摇头。
全班得知制作大学目标墙的事后,都很迷惑:现在才高二后半学期,距离填志愿还有好长一段距离呢。现在就考虑,也太着急了吧。
杨余霞是这样对全班说的:“你们也别觉得这事离你们很遥远,正好趁现在还有时间,和你们父母一起多了解些大学专业相关的科普。等到你们进入高三,可就没时间考虑这些了。往届学生很多都是等到高考分数出来了才想起翻志愿填报指导书,匆忙填一个和自己分数差不多的专业,具体学什么也不知道,白白浪费机会。要么呢,就一窝蜂填热门专业,结果到了大学才发现热门专业不适合自己。与其将来后悔,不如现在多做些准备。”
仔细想来,杨余霞的话不无道理,她就像一位朋友,将那些在书本上学不到的东西娓娓道来,心平气和地和同学们交流。底下的同学们频频点头,从心底认同她的观点。
蒋辉和陈森两位大爷背倚靠着走廊的栏杆,双手悬在栏杆外,嬉皮笑脸说着荤段子。
各班学生都在忙碌搞教室走廊卫生,就这两位跟有后台似的,将自己置身事外,好不悠闲自在。
看到方知柠,非要上赶着去招惹她:“小方,方方,别擦了,过来陪我们聊聊天嘛。”
方知柠冲白墙翻了个大白眼,丝毫不想搭理这脑子有病的傻子。
程骄骄把拖把怼到蒋辉脚下的地砖,语气十分不悦:“脚,让让。”
蒋辉还不死心,不怀好意的目光转到阳皓月身上:“看见没,就她。钢铁少女。”
话是对陈森说的,高高在上,不以为意的语气。
“蒋哥你说话好幽默,还钢铁少女,不就一瘸子。”
“你说的也没错。”
话越说越过分。
方知柠和程骄骄意识看向阳皓月,发觉她脸色铁青,牙齿都快把嘴唇咬出印了。
“脚让开,”程骄骄气噌地上来,提着拖把不管不顾往俩人脚上横冲直撞,“想当垃圾就赶紧去垃圾桶呆着。”
方知柠拿着擦过瓷砖的抹布慢吞吞走到蒋辉靠着的栏杆旁,指桑骂槐:“嘴巴这么脏,需要我帮你擦擦吗?”
方知柠和程骄骄最讨厌别人拿阳皓月的腿做文章,甚至比阳皓月本人还在意外人的评价,要是说她一句不好,两个人直接冲上前去找人理论。
陈森看着被弄脏的双鞋,痛心疾首:“老子几大千的鞋,你他妈有病啊。赔的起吗?”
边说边上手,推了程骄骄一把。
乌黑的云层遮住耀眼的阳光,天地间猛地一片昏暗,一场大风雨即将到来。
阳皓月上前扶住程骄骄,方知柠挡在她们面前,脚往旁边装水的盆一踢,脏水四处溅,陈森的鞋被水打湿,彻底脏了。
偏偏当事人一脸天真:“不好意思,我们不是故意的。”
程骄骄和阳皓月心照不宣笑出声。活该!
“别以为我不打女生。”陈森拿鼻孔对着方知柠,放狠话威胁她。还想拿手戳方知柠胸口,手被方知柠一巴掌拍开:“咸猪蹄,别碰我。”
阳皓月把方知柠带进怀里保护好。
“原来是个小辣椒啊,难怪蒋哥喜欢你喜欢得死去活来,做梦都是你。”陈森猥琐笑。
方知柠低头瞧了眼手里拿着的抹布,一本正经思考将布塞到他嘴里的成功几率有多大。
刚一抬头,还没说话,身后传来周嘉延懒散的调侃:“挺热闹的。”
听到周嘉延的声音,方知柠只觉得好委屈,嘴一扁眼泪就下来了,低垂着小脑袋转身:“周嘉延,他们两个欺负我。”
“几大千的鞋给我弄脏了,难道不该找她赔?”陈森脚趾高气扬,脚往周嘉延眼前踢了踢。
周嘉延瞟了一眼他的鞋,轻描淡写:“就一A货值几大千?被骗了吧。”
陈森看看蒋辉,再看看方知柠,气急败坏伸手推周嘉延:“你懂个屁。”
作者有话说:
明天起更新时间改为早上九点左右。
第53章
“怎么回事?说来听听。”
办公室, 老郑头端起茶杯,吹开水面漂浮的茶叶,余光扫过对面站着的几个学生。
几个学生自觉地低垂着脑袋, 压根不搭理老郑头的盘问。
方知柠和周嘉延站一块,蒋辉和陈森站另一边, 中间隔了银河那么远。
“他先动的手。”陈森捂住额头, 瞄周嘉延一眼,着急忙慌地告状。“不,是脚, 他先动的脚。”
说起来陈森也是自食恶果, 使出浑身力气挥出去的一拳被周嘉延躲开,一个没控制住直接往墙上撞。
头撞墙上, “咚”的一下, 光是听声音都觉得疼。陈森疼得眼泪在眼眶打转, 人对着墙还没转过身去,屁股又被人无情踹了一脚。
“卧槽,谁他妈踢我。”
转过身正想叫上蒋哥和这群小鬼拼了, 话还没说出口, 老郑头就来了。大扫除的时间,走廊围这么多人,他倒要来看看发生了什么趣事。
陈森赶紧收起扬起的拳头和骂人的话, 假装看风景。在场其他人也都假装路过,拿起手里的拖把抹布, 各忙各的事。
碰巧这时刘书峰从教室赶过来, 大叫一声:“你们别打了。”这一声吼叫倒是弄巧成拙, 戳破了各自的伪装。老郑头眼一眯, 发觉不对劲, 除去在旁边看热闹的学生,带走了聚众闹事的几位主角。
方知柠和周嘉延挨得近,一并叫走了。
陈森以为那一脚是周嘉延踹的,暗地恶狠狠瞪了他好几眼。
“他脚踹你头上了,捂着头干嘛?”这种情况下,老郑头多少还是偏心周嘉延。骂完陈森,又将目光转向方知柠,“他们几个男生闹事,你跟着去瞎掺和什么?”
方知柠嘴唇动了下,找不到理由为自己开脱,只能认命。
“她路过的。”趁老郑头不注意,周嘉延伸手把方知柠往身后轻拽了下,将人护在自己身后。
“哦,路过的,那没事了,回去吧。”下巴往办公室门口一扬,老郑头让方知柠回教室去。
方知柠没动,准确来说是不敢动。
她站在周嘉延身后,伸手轻拽了下他外套袖口。
周嘉延没回头,凭借触觉找到她的手。捏了捏她手指头,动作亲昵,是在示意她他没事,让她先回教室。
看起来老郑头今天心情不错,左手扶额思考了会,留下蒋辉和陈森,让周嘉延和方知柠先回去。
陈森望着两人的背影,憋一肚子气没地撒。这算什么事,凭什么他要留下。
方知柠和周嘉延回到教室,已经是放学的时间了。大部分同学都回家了,教室还剩刘书峰和程骄骄阳皓月三人。
“老郑头没说什么吧?”
见周嘉延和方知柠回来,三人都围了上来。
“应该没事了。”方知柠心虚地笑笑,她也不知道后续还会发生什么。
“能有什么事,快点收拾书包回家。”周嘉延垂眸,笑着瞅一眼方知柠,“刚踹人屁股不是挺大胆的吗,现在怕了?”
方知柠摸摸鼻尖:“谁让他嘴脏说话难听,要不是老师来了我还想多踹几脚。”
刘书峰背上书包,哭笑不得拿方知柠开玩笑:“你好凶啊,小心以后变成家暴狂。”
话是对着方知柠说的,眼睛却看着周嘉延狂笑。
“你还说,要不是你吼一句‘你们别打了’,能有后面的事。”程骄骄一点也不见外,凶巴巴地瞪刘书峰。
刘书峰双手合十,对着方知柠和周嘉延喃喃自语:“我有罪,我忏悔。”
周嘉延坐座位上往书包塞试卷,下巴一挑:“原谅你了。”
这事还是经由老郑头的嘴,传到杨余霞耳朵里了。
第二天的语文课,周嘉延被罚站。
说是让他在教室外站一天,好深刻反省自己作为班长带头闹事的错误行为。
方知柠拿着书,怯生生地起身,陪着周嘉延一起出教室罚站。
杨余霞问她为什么,她小声说:“我想帮他分担半天。”
片刻后,教室里传出一片哄笑声。笑方知柠的天真和可爱。
周嘉延回头,眼里的笑藏都藏不住,上下打量耳根微红的方知柠。
笑过之后,冉蒙还不忘和张奥秋咬耳朵:“看嘛,我就说她很装,装给谁看啊。”
张奥秋阴阳怪气附和:“你说给谁看,我们班长呗。”
天彻底放晴了,碧蓝的天空像被水洗过一般。
校园里的树更绿了,阳光倾泻而下,配合教学楼偶尔传出的朗朗读书声,整个校园绿意盎然。
杨余霞似笑非笑,挥挥手把两人赶出去:“赶紧的,别打扰我们上课。”
长这么大,两人都是第一次罚站,还挤在了同一天。
沐浴在灿烂的阳光下,方知柠百无聊赖,靠着墙仰望如蓝宝石的天空。过了一会,又拿余光偷瞥一边的周嘉延,看他在做什么。
“看什么呢?”周嘉延捕捉到方知柠的视线。
方知柠脸一红,挺直腰板站得笔直:“没看什么啊。”
“想看就看呗,又不是不让你看。”
温柔的微风将低沉带笑的嗓音带到方知柠耳边,激起一身鸡皮疙瘩。
她偏头,见周嘉延懒懒地靠在墙边,双手插兜里神情闲适,伸手扯了下他胳膊:“一班之长,站没个站相,小心余霞阿姨出来看到,继续罚你站。”
周嘉延顺着方知柠,挺直腰,不正经地笑:“这不有你帮我分担,不怕。”
半晌过后,方知柠讲出了心中的疑惑:“周嘉延,你不会是迎来了迟到的叛逆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