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梅知不知——莫子樱
时间:2022-09-05 08:22:48

  一首四分多钟的歌曲,姚婵中途停下来好几次纠正失误的地方,到后边,脾气濒临崩溃:“说了多少次不要赶,你们赶着往前唱,伴奏为了追上节奏也要加速。能不能上点心,唱成什么样心里没点数?”
  除了十七班,杨余霞同时兼任其他两个班的语文课,这会没有老师在身边监督,一个班四十八名同学各自为政,后排的男生目中无人到聊起天来了。不一会,舞台上嘈杂声一片,吵得人耳朵疼。
  “既然不愿意唱,就别耽误彼此的时间,想走就走,没人拦着。”
  耳边叽叽喳喳的吵闹声实在是让人受不了,方知柠鼓起勇气走到队伍面前,说出了心里话。
  小小的个头站在众人面前,脸上还带着尚未脱去的稚嫩,一双杏眼直直瞪着在队伍中捣乱的人。
  配得上勇气可嘉四个字。
  程骄骄为了支持好友,走出队伍站在她身侧:“就是,有些老鼠屎别坏了一锅汤。这是我们班第一次集体活动,能不能拿出点凝聚力。”
  不知何时,周嘉延也走到方知柠身前,垂眸看她一眼,收起平时那股懒散劲,环顾全班严肃道:“没长耳朵?想走的现在就走,留下来的拿出一百分的劲好好练习。别忘了你们也是十七班中的一员,在全年级面前,丢的是你们自己的脸。”
  一时间,现场鸦雀无声。
  脸皮薄的女生抿着嘴暗暗低下头,聊天的男生收起话茬,没所谓地站在原地抖腿。
  几分钟过去,没人站出来离开。
  前奏响起,继续练习。
  这次效果明显比前几次都要好。在场的人都明白,不是唱不好,是没有用心对待。
  大礼堂一侧的门被人推开,一位穿墨绿色旗袍的中年女人走进来:“嗨,你们好。”
  众人望过去。
  “我是你们杨老师请来的业余指挥,你们可以叫我许老师。”许露华嘴角噙笑款款走来,朝方知柠偷偷递了个小眼神。
  方知柠看清来人,边捂着嘴偷笑边将目光投向坐在钢琴边的周嘉延,想弄清楚他此时的表情。
  周嘉延没什么想法,只是嘴角一抽,莫名想笑。难怪杨余霞知道他会弹钢琴,敢情都是老熟人。
  有了许露华的指导,合唱的效果稳步上升。
  她将合唱分成女声、男声、混声合唱三部分,让和声更完美,更具有感染力。
  文科班男生人数远远少于女生人数,为了最大程度让男女声听起来很协调,许露华让女声部分放低声音配合男声,又重新排了队列,整支队伍看起来更加和谐有序。
  听完大家的合唱后,接着又将姚婵等几位唱得不错的女生安排在第一排的领唱位置。
  “这里尽量慢一点,对,就是这样。男声放低些……周嘉延,伴奏的速度不要被我们影响,按照你的步子来。”
  就这样,一遍又一遍排练,找到问题又解决问题。
  练习结束回教室的路上,方知柠心有余悸。回想刚才她的举止,真的是很有勇气了。
  她拍了拍胸口对程骄骄坦白自己的担心:“我怕得要死,万一那群男生突然冲下来打我怎么办?”
  “你放心,周嘉延挡在你身前,谁都不敢动你。”
  周五下午,网购的班服到货。周嘉延带上几位男生到快递站拿包裹。
  教室里,全班同学拿到班服,兴高采烈贴在身前比大小。
  “同学们,换上班服到礼堂集合,我们再排练一次。”杨余霞是个不服输的性格,比赛之前恨不得做到十全十美。
  在许露华的指挥下,排练完成得很顺利。大方向没有出差,但仔细听还是有些许瑕疵,许露华尽职尽责,一遍遍纠正。
  休息的间隙,程骄骄碰了碰方知柠,又夸张又惊喜道:“你快看周嘉延,他在发光。”
  哪有你说的那么夸张。方知柠顺着视线望过去,周嘉延坐在灯光中央,高挑的身形镀上一层淡白光,松松垮垮的白色衬衫套在他身上,修长的手指在钢琴键上飞舞,随意里多了股认真的干劲。程骄骄说得没错,他真的在发光。
  没忍住多看了几眼,方知柠收回视线,垂下眼帘盯着自己身上的班服出神:“这班服真有魔力让人充满魅力?”
  算了,别胡思乱想。方知柠收起眼里一闪而过的惊艳,跟着大部队继续练习。
  排练一结束,班上的同学着急回家,提起书包就往外冲:“杨老师,再见。提前祝你周末愉快!”
  等人走得差不多了,许露华才和周嘉延说上话:“儿子,今天表现不错嘛。我可注意到好几个女孩子红着脸偷看你弹琴。”
  “您这话可不对,不止今天,我一直表现很好。”周嘉延单肩背上书包,抬腿欲走。被许露华拽住胳膊:“等会。”
  方知柠拎着书包小跑到许露华身边:“许阿姨,你挥指挥棒的时候好酷啊。”
  许露华笑着接过方知柠手上的书包:“一般一般。”边说边将手上的书包递给周嘉延,这行为不言而喻,让他帮忙提着呗。
  杨余霞上前和许露华搭话,将周嘉延独自丢在最后。
  “露华,这次合唱比赛多亏有你。”
  “这么多年的朋友不是白当的。”
  周嘉延背上一个黑色书包,手里一个粉色书包,单手插兜走在最后边。
  方知柠不习惯和班主任呆在一块,停下脚步等周嘉延,和他并排走:“你慢点,等我会。”
  踩着夕阳,一群人有说有笑,身后,是他们斜长的影子。
 
 
第07章 
  转眼到了正式比赛的当天。
  下午两点,观众陆续入场,除了学校领导和年级各班老师,学校还专门给学生家长送去邀请函。
  热情的观众将最大的鼓掌声给了第一个出场的班级。
  出场顺序由抽签决定,十七班抽到靠前出场的顺序,恰巧在一班后面。
  经过两周的训练,十七班每位同学心中都确信自己班一定可以圆满完成此次合唱任务。
  许露华换好演出的西服来到后台,进行最后一次彩排。
  “待会女生在台上统一丁字步,和左右边的同学保持适当的距离,眼睛直视前方,笑容大方得体,眼神不要乱瞟。”许露华化淡妆显得人很年轻精神,再加上保养得当,看起来比在场的小姑娘大不了几岁,和往常一样,她一遍又一遍无比耐心嘱咐同学们合唱时应该注意的小细节,最后比出加油打气的姿势,“我相信十七班的同学是最棒的。”
  杨余霞在一旁,和蔼地看着十七班全体学生:“这是我们班第一次集体活动,我希望你们每个人全力以赴,代表班级赢取荣誉。”
  声音不大,但这简短地一句话燃起了在场所有人的斗志。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自信的笑容。
  “我最后再说一遍,唱歌的时候千万不要偷看伴奏的同学。一定一定记住了。”
  排练一结束,就有好几位女生明目张胆跑到周嘉延面前“表白”,夸他今天帅上了天。女孩子大胆的行为被许露华看在眼里,于是特意加上最后那句半是打趣半是告诫的话。
  “没办法,许老师。谁叫我们班长长这么耀眼。”有女生笑嘻嘻接话。
  “不过你放心啦,我们上台后保证不看他。所以现在就让我们多看几眼吧。”
  许露华带着审视的目光望过去:“有那么帅吗?”说完又否定自己:“也对,我的儿子,能不帅吗?”
  顺着她的视线过去,周嘉延背对人群,闲闲地倚靠在墙边,手里拿着本琴谱在背。
  许露华是绝对的完美主义者,为了给这次合唱比赛画上圆满记号,她和杨余霞商量后,决定让作为伴奏出席的周嘉延穿正装,这样一来更显浪漫,展示十七班的独一无二。
  身穿黑色西装的周嘉延坐在钢琴前全身心弹奏曲子,头发定了型,将优越精致的五官展现给众人欣赏。
  他弹琴的姿势很大气,骨节分明的手指如行云流水般顺畅,整个人都沉浸在音乐之中,神情认真,眼神偶尔往旁边一瞥,便让周围的女生失了神,引来一片惊叹。
  方知柠被痴迷的女生挤到最边上,暗暗思忖:看着是挺人模狗样的,以前怎么就没发现呢?
  程骄骄找到方知柠,拉着她到洗手间,掏出一支口红:“这么重要的场合可不能素面朝天,来,给你涂个枫叶红色号的口红提个精气神。”
  “会不会被发现啊?”
  “你还是太天真了,”程骄骄扣住脑袋直往后仰的方知柠,“你没发现姚婵她们都偷偷化了妆吗?”
  “难怪,今天我们班女生都好漂亮。”
  “你呀,多留个心眼吧……嘴唇抿一下。”
  方知柠在后台见过其他班的排练现场,怎么说呢,千篇一律没有特色。没一个班像她们班这样,既有专业的指挥,也有训练有加的合唱队伍,还有一个能迷倒万千少女的帅伴奏。
  “其实吧,让周嘉延站在队伍前边,冲评委席那些老师一人献一个媚笑,一等奖稳稳的。”方知柠拉着程骄骄的手从洗手间出来,边走边聊。
  听完她一点也不正经的玩笑话,程骄骄露出难以置信的神情:“知了,你们两人真的只是朋友?”
  “谁?我和周嘉延吗?对啊,难不成我还喜欢他?”
  程骄骄犹如遭雷劈,小脸皱成一团:“天,我为什么要真情实感磕你们俩的cp?我好惨!”
  从洗手间到大礼堂后台会经过很长的一条走廊,走廊尽头靠窗的墙角,一个女生蹲在那里。
  程骄骄还在哭诉:“你知道吗?开学第一天我知道你和周嘉延的关系后,就一直能感受到你们两人间有一股莫名涌动的感情,现在看来是我自欺欺人了。”
  磕cp磕到程骄骄这地步也是少见,可能是受偶像剧影响,她一直莫名自信能看到方知柠和周嘉延从校服到婚纱。即使听到方知柠的否定后她依然相信。
  “别想太多。”方知柠抬手摸了摸好友的头,以示安慰。
  路过墙角,方知柠好奇地看了一眼蹲在原地的女生,她整张脸埋进手臂里,一只手好像还使劲按住肚子偏右侧那块。
  但她没停下,径直走进后台。
  前面还有两个班级就到十七班了,杨余霞去了观众席入住,许露华有事外出一小会。
  周嘉延让全班同学集合,他要设计等会上场的队形。
  按照排练过的入场队伍,方知柠走到自己的位置上去。
  “吴倩文去哪儿了?”
  数了两遍,人数还是不对,少了一位女生。
  兴许是天气炎热的缘故,周嘉延这会脱了西装外套,剩一件衬衫,袖口挽了两圈,露出一截白皙好看的臂腕。他微眯着眼扫视全场:“有谁知道她去哪里了?”
  “刚才还看见她在这呢。”
  “我看她人不太舒服的样子,应该往外面去了。”
  “什么嘛,关键时刻掉链子,烦死了。”
  人群里传出窃窃私语,其中不少的抱怨。
  方知柠脑海一闪而过那个蹲在墙角的女生,她好像穿的是她们班的班服。
  来不及思考,方知柠拔腿往外跑去,一眼就看到了墙角的女生:“你没事吧?”
  女生缓缓抬头,煞白的脸色很难看,鬓角有汗痕划过。
  “怎么了?”周嘉延赶来。
  “班长……我肚子突然一抽一抽地疼。”
  姚婵也跑了出来,语气冷静:“一班已经上台了,该我们准备了。”
  紧接着刘书峰也跟了出来:“发生什么事了?”
  “她肚子不舒服,我带她去医务室。”说着,周嘉延蹲下身子,“能走不?或者我背你?”
  女生紧紧按住肚子,艰难站起身:“应该……我能走。”
  都疼得语无伦次了。周嘉延提着她手臂,作势放自己肩上:“算了,还是我背,上来。”
  “等一下,你不能去。”刘书峰阻止他的举动,“你走了,剩下的同学怎么办?我背她去医务室。”
  话说完,人已经到了刘书峰背上。
  “我要是赶不回来……就赶不回来吧。”危急时刻,刘书峰还是那副嬉皮笑脸的模样。
  排好的队列少了两位成员,这意味着必须有人替补空位。
  周嘉延抬手看表:“来不及了。”就算是跑,医务室到大礼堂这一去一回也要跑十几分钟,而一首合唱的时间才四五分钟。
  关键时刻,领唱中有两位女生自愿站出来:“班长,我们两人回队伍中填补刘书峰和吴倩文的位置。”
  沉默许久的姚婵面无表情地看两人一眼,终于开口:“只能这样了,你们俩快点进队伍中。”
  许露华掐着点回来,看起来心情不错。
  等一班从舞台上下来后就轮到方知柠班了。
  按照设计好的步骤上台,前奏声响起,跟随指挥的手势,男生先开口:“夜空中最亮的星,能否听清……”低缓的伴奏合着男声缓缓淌过观众的心里。
  面对台下座无虚席的观众,方知柠只觉得脑海一片空白,唯一记得的只有练习过无数遍的歌词,歌词写得很出色,让人置身于繁星点点的夜空下,享受摘星的美好过程。
  在舞台上的时间稍纵即逝,最后的旋律声停下,台下响起经久不息的热烈掌声。
  随后周嘉延走到舞台中央,和领唱姚婵并排站在一起,全体向观众席鞠躬。
  属于十七班的表演时间结束了,这短短的几分钟也许不算什么,但它却真真实实地给舞台上十七班所有的同学带来了感动。这份感动能让他们暂时放下对身边同学的不满和怨言,齐心协力只为演唱好一首歌。
  往后相处的日子还长,他们或许还会有争执,有抱怨,但此刻他们就是一个整体,加上没来得及到场的两位同学,他们是团结的十七班。
  退场后,后台一片轻松,玩得好女生三五成群围在一起大声聊着天,每个人脸上都呈现出和开始时不一样的放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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