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宗耀学习小组其他几位成员陆续到教室, 刘书峰把季乐易赶到角落去坐，身边的位置留给程骄骄。
老郑头通过广播给全年级学生讲解填报志愿注意事项，志愿填报截止时间、如何填报平行志愿等。
等广播讲完, 杨余霞让周嘉延把志愿手册发给同学们。
想最后和同学们说点什么, 可思来想去，好像也没什么可说的了。耳提面命的套话这群学生早就听烦了。
恰巧, 英语老师手里拎着个大红色的纸袋等在教室门口, 杨余霞退出教室, 把剩下的时间交给年轻的英语老师。
“哇！”
教室里，交头接耳的学生一看到光彩夺人的英语老师，眼睛都直了。
往常素颜的老师今天化了个明艳的浓妆, 一身印花复古长裙, 脚踩十厘米的细高跟。
“你们太夸张了啊。”英语老师笑。
“不夸张，miss liu你今天好漂亮。”
“好啦，英语课代表来帮忙发一下糖。”miss liu 将袋子里大红色盒子装着的喜糖拿出来, 和英语课代表一起发给底下的学生。
学生们一看就知道，英语老师和男朋友结婚了。
喜糖发到刘书峰手上, 他欣喜若狂：“miss liu, 新郎是不是一班的体育老师呀？”
英语老师娇嗔瞪他一眼：“知道的可真多, 高考英语怎么样？”
刘书峰神色骄傲：“128分。”
“不错不错。”
还记得高二刚分班那会, 英语老师拿到班上同学的成绩单, 特别将刘书峰用红笔标注出来，这位学生其他科都行，就英语不及格。
说起来她还挺喜欢刘书峰这学生，上课活跃，性格开朗，从不因为英语成绩不好闷闷不乐。
高三一年，私下多次找他谈话，关心他的学习状况。
也目睹他为提高英语成绩做过数不清的努力，往年的高考真题都快翻烂了。
幸运的是，结果很不错。
方知柠拿到喜糖盒，迫不及待剥开一颗巧克力放嘴里。
腮帮子鼓鼓的，像个小松鼠。
程骄骄转过身来，眼里漾着笑意：“知了，争取早日吃上你和周嘉延的喜糖。”
周嘉延发完志愿手册回座位，撞见方知柠和程骄骄打闹，挑眉道：“当着班长的面打架呢？”
程骄骄回头：“班长，我……”
“你什么你，快回去。”方知柠连忙去捂她嘴。语气恶狠狠的，但没什么威慑力。
把程骄骄推回去，剥开糖纸将糖递给周嘉延：“这个糖好吃。”
周嘉延坐下，就着方知柠喂他的姿势，将糖含进嘴里。
“恶心。”手指不小心沾上湿润的口腔，方知柠故作嫌弃，拿纸擦手。
周嘉延学方知柠说话，故意摆出夸张的动作，伏在她耳边，恶劣地笑：“恶心心！”
“……”
继续待在学校也没什么事，杨余霞宣布学生们可以回家了。走之前将程骄骄叫去办公室。
方知柠要等程骄骄，便和周嘉延刘书峰两人继续呆在教室发呆。
杨余霞叫程骄骄去办公室是为了大学助学贷款的事。
高考前，杨余霞统计过班上需要助学贷款的学生名额，全班只有程骄骄一个人要了贷款单。
当时忙着高考，搁置了这件事。
这会杨余霞详细地讲解了助学贷款的流程，然后又拿出一张资助单和银行卡，是宜南市教育局针对考上大学但家境贫困学生的补助，金额不小，足够支撑程骄骄大学一段日子的生活费。
“这是老师帮你申请到的补助。”
“谢谢杨老师。”
杨余霞是知道程骄骄家里条件的，父亲病逝，母亲独自打工赚钱将她拉扯大。
“不用谢。杨老师希望你不要止步于此，去外面看更加广阔的世界。”
我会的。程骄骄暗暗下定决定。
同一时间，刘书峰又在教室和方知柠几人聊上了。
“这事我都憋了一学期了。你们知道为什么张奥秋高三成绩不升反降吗？”
虽然其他几人都不太想知道，但还是配合地点头：“不知道，你快说。”
“每次考试前她都去找关系买答案，就为了考个好成绩。高三的试卷全程保密，她买不到答案，成绩自然跌了。我听说她高考连一本线都没上。”
“哦。”周嘉延懒得理他，撑着头目不转睛盯着方知柠。
方知柠则在悠悠然翻阅志愿手册。
“她这叫自作自受，怪不了别人。”季乐易也在看方知柠，“反正她家有钱，正好送出国留学。”
杨余霞顺路，提着包和程骄骄一起从办公室出来，路过教室，看见教室还有人，也进去瞧了眼。
看到方知柠，突然想起一件事：“程骄骄，方知柠，你们两人录取通知书下来了之后，愿不愿意回学校来给你们的学妹们做一次演讲？”
程骄骄和方知柠异口同声地“啊”。
“我和骄骄吗？周嘉延不行？”方知柠拽了下周嘉延手臂，看着他说。
“不是不行，是你和程骄骄更合适。”杨余霞找了个位置，坐在几位学生身边，心平气和道，“周嘉延进校以来成绩就拔尖，一直待在山顶。而你和程骄骄是一步一个脚印从山脚爬上山顶的，相比周嘉延，你们的学习经验才是最难得的。”
方知柠都听傻了，让她当着全年级师生的面做学习演讲，还不如杀了她。
她傻愣愣看向周嘉延，后者不以为意，回她一个安抚宽慰的笑：“去呗，我陪你。”
哎哟，这眉来眼去的。
杨余霞也是过来人，当即瞧出两人之间的那点端倪。
“行，我先走了。”
“余霞阿姨再见。”
“再见。”
杨余霞渐行渐远，程骄骄回过神来扬了扬手上的资助单，抱歉地向方知柠笑笑，大方说道：“刚才去办公室是为了助学贷款的事，耽误了时间。我们走吧。”
她开始学会向身边亲近的朋友展示自己的窘迫，再也不是那个将贫困申请表藏在身后，不让方知柠看到的程骄骄了。
周嘉延和方知柠并排走出教室，和隔壁谢承洲撞了个满怀。
“哟，不错嘛。”周嘉延瞅了眼谢承洲怀里好大一捧玫瑰花，戏谑道，“哪位爱慕者送你的。”
谢承洲一言难尽，叹气：“一个说是暗恋了我三年的女生送的，塞我怀里就跑了。这么好的花我又舍不得扔。”
又晃了晃另一只手的礼品袋：“还有串风铃。”
周嘉延重重拍了下他肩膀：“真是甜蜜的负担。”
“你的呢？”谢承洲左右打量周嘉延，“你收到的礼物应该比我多啊。”
周嘉延竖起食指，一脸高深莫测：“你这就不懂了吧——”
“你周班长我，名草有主了。”
瞧瞧这股得瑟劲，脸都快笑成一朵花了。
谁见了不想揍他一顿。
“祝你们恋爱快乐。”谢承洲置若罔闻，越过周嘉延将怀里的玫瑰送到方知柠面前，“谢谢你心地善良收了这条狗。”
周嘉延：“……”
之后几天，是热火朝天的填志愿。
周嘉延在法学和国关之间小小地纠结了一下。不是说他不坚定，而是经过这几年的知识积累，他越发觉得自身学识浅薄。
未来的职业规划里选择法学更好，但又不愿放弃研究国际关系这门复杂且有趣的学科。
“大学更多的是锻炼你的自主学习能力，再说凭你的能力辅修双学位，没毛病呀。”
关键时刻，还是周爸爸有见解。一句话，解决了周嘉延所有的不确定。
这一次方知柠倒是很坚定，六个学校的第一专业全是历史学。但为了留在北京，所有学校都选择了服从调剂。
如果运气不好，她有可能被理工大学录取调剂去学思想政治。
程骄骄高考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考得好，但距离人大新闻学院还差一小段距离，她也不恼，经过认真抉择后，报了武大学新闻。
在和程骄骄聊天的过程中，方知柠知道了她填报的志愿。问她有没有后悔，如果考试的时候多做对两三个选择题，就能去人大了。
程骄骄思想很积极，笑说：“不后悔。现在的成绩是我努力得来的，我已经很满足了。”
是啊，相比那个刚进入高二，考试前还要临时抱佛脚，祈祷进入年级前两百的程骄骄，现在的程骄骄已经很好了。
回过头来看自己的志愿表，方知柠有一丝失落，就为了留在北京，填了好多无效大学。
不去北京，她可以选择排名更好的大学；留在北京，就必须接受不太好的安排。
同样，周嘉延看过她的志愿表也有稍许沉默。赶在截止时间前给她制定了一个适合她的志愿。
周嘉延给方知柠发消息，让她开一下门，他有事找她商量。
语气有点沉重，当时方知柠就乱想一通：他不会来找我分手吧？
开门，方知柠让他进来，两人面对面坐在餐桌旁。
周嘉延默默掏出他写的新的志愿，放在方知柠面前，认真道：“我希望你能开心度过大学四年。”
什么才是开心度过大学四年？
是学喜欢的专业，认识志同道合的朋友，发展个人兴趣爱好……
而不是因为他，调剂到冷门专业，浑浑噩噩混日子。
周嘉延自己都觉得自己好奇怪，以前因为方知柠想和他异地而心情郁闷，现在又反过来劝她不要为了他放弃更好的选择。
方知柠拿起那张纸，里面罗列的大学都是全国各地有名气的大学。
唯一的缺点是，它们都不在北京。
“那我们以后就不能经常见面了。”方知柠心情低落。
周嘉延揉了下她的头，佯装无所谓地笑笑：“大不了以后飞来飞去当空中飞人。”
方知柠第一志愿还是填了北师大的历史学，后面几个志愿参照周嘉延的建议填。
那个时候她隐约明白一个道理：她的人生会面临很多选择，周嘉延告诉她凡事应该把“自我”放在首位。
其实方知柠忽略了一个很小的点，周嘉延给她选的那几所高校所在的城市，无论是飞机和高铁，距离北京都不超过四小时。
接下来就是焦灼地等待录取通知了。
这期间周嘉延和方知柠都没闲着。周嘉延去考驾照，方知柠报了个摄影班学摄影。
方知柠想学摄影的念头产生于这次毕业旅行。沿途的风景太美了，她一路走一路拍。
但是拍出来的照片大多不能用欣赏的目光去看待，就是普通的游客照，被程骄骄和阳皓月善意地取笑过几次。
于是方知柠立志学好摄影，拍遍祖国大好山河。
回到宜南，周嘉延就马不停蹄陪她买设备，报专业班学习。
每天早上一起出门，下午周嘉延去摄影班楼下接方知柠一起回家。
方知柠叮嘱周嘉延学车期间做好防晒，别到开学的时候变成黑炭。
周嘉延不以为意：“长这么帅，黑就黑点呗。”
边自恋照镜子边揽住方知柠的肩，作势要亲她。
方知柠才不听，挣脱掉他的手亲自给他涂防晒：“我才不要黑漆漆的男朋友。”
“……你变了，变得不在乎我了。”
程骄骄适应了钢琴班的兼职，闲下来的时间又开始捣鼓自媒体了。
她先是创建了一个个人微信公众号，然后试着学习公众号排版，后台管理等。不懂的就上网看相关的教学视频，从创号到发布第一篇推文，一切都是自学成才。
感谢这个互联网发达的时代，只要你愿意主动学习，就有平台为你提供机会。
最开始公众号人气惨淡，粉丝数寥寥无几。
程骄骄也不气馁，学过哲学都知道前途是光明的，道路是曲折的。
她很聪明，知道自己的优势是写作，尤其是借用时事写议论文，于是她开始给名气很大的公众号投稿，借此给自己的个人公众号引流。
日积月累，她相信一定会有一个好结果。
第68章
整个暑假, 方知柠除了去摄影班上课，其他时候几乎都和周嘉延在一起。
摄影班有周末，为了有更多的时候陪方知柠, 周嘉延只能灵活安排自己的练车时间。
以为还是可以像往常那样自然相处，拌嘴打闹说来就来。方知柠却因为关系的转变, 和他共处一室的时候, 多少有些不好意思。一和他说话，忸怩的绯红就爬上脸颊。
终究和以前不一样了。
视线相撞，撞进周嘉延那双眼尾上挑, 撩人心扉的狭长眼眸, 明明没什么，但方知柠心跳还是会蓦地加快, 偷偷移开视线。
那种心动的小心思很挠人。
偏偏周嘉延适应得很快自己的新身份, 有意无意去招惹他那爱脸红的小女朋友。过后还一脸无辜地笑：“我女朋友怎么又脸红啦？”
“没有脸红, 你看错了。”方知柠垂下脑袋嘟囔，躲开周嘉延探究的目光。
房间里开了空调，风口吹出的冷气缓解了方知柠脸上的燥热。
最开始她是被周嘉延骗去他房间的, 还找借口说找了一部很经典的老电影, 邀请她一起看。
嗯，是挺经典的。
方知柠找了好久的《交响情人梦最终章》，就这样被他轻易拿到了。
“你怎么找到的？”之前, 方知柠在几个大的视频网站来回找，都没有找到这部电影。
周嘉延眉梢一扬：“又不是什么难事。”
方知柠美滋滋盘腿坐在地毯上, 开始静下心来认真观看这部一直念叨的电影。
从背后看过去, 这两位全然没有热恋小情侣的自觉, 腰背笔直, 肩并排挨着, 眼睛目不转睛盯着电脑屏幕，像在研究科学难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