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是明泽屿自身气质缘故,让他跟这个充满岁月感的楼道显得格格不入,矮了他大半头,言啾昂着脑袋看他,眼神中充满了不解。
他不是总裁吗,怎么会沦落到租房住的程度?而且这边房子好像除了离公司相对近一些外,再没什么优点了。
言啾额头上还贴着一张发热贴,毛绒睡衣松松垮垮套在瘦小的身子上,因为感冒脸颊微微发红,丸子头也是睡醒后随手扎的显得有些凌乱,手里拿着螺丝刀,怕不礼貌尖锐的那头还是朝向自己,像极了一个生病了委屈巴巴的可怜虫。
言啾还是和学生时代那样乖巧小心翼翼,会让身边的人对她产生一种保护欲。
屋子里温暖的温度带着女孩屋里淡香,从半开的房门涌出,一股寒风透过窗户吹进了楼梯间,言啾打了个冷颤,明泽屿不着痕迹的向她跟前挪了步。
“螺丝刀。”
明泽屿清冷的声音将言啾唤醒,慌乱中手一用力不小心被螺丝刀戳了一下。
“嘶~”手心处被戳的发红,言啾揉了揉手,把螺丝刀递过去:“明总给您。”
从言啾手里接过螺丝刀,明泽屿眉头微皱,深深看了她一眼,然后伸手把她的房门推上。
看到明泽屿微皱的眉头,言啾站在屋里一时有些懵,难道是刚才自己找了半天,让他在外边等太久不开心了?
忽然言啾意识到,自己为什么要去考虑他的心情,现在两人只不过是上下级,最多加个老同学的关系。
“脾气还是这么臭!”言啾暗骂:“现在是下班时间,我可不怕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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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壶的嗡鸣声打乱了言啾的思绪,总裁为什么要租房住并不是自己要考虑的问题,现在填饱肚子似乎更重要些。
热水浸泡面饼,酱料冲散飘出星星点点的油花,香气散开在厨房里,飘满泡面的味道。
言啾坐在橱柜边的小凳子上,静静看着泡面碗上的玻璃盖逐渐被雾气挡住,雾气又凝成水珠滴落回去。
手机屏幕亮起,是言涟打来的电话,是那个比言啾小了五岁,同父异母的弟弟。
男孩声音干净爽朗,充满了属于他这个年纪的活力:“姐,你怎么回来了怎么都不跟我说,要不是爸告诉我,你想瞒我多久。”
言啾愣了愣神心头一酸,一时有些不知该怎么回答:“我...你这也不是知道了。”
她一开口,言涟就听出了问题:“姐,你声音不太对,怎么嗓子这么哑?”
“小感冒不要紧,已经好多了。”
言啾听到那头的言涟似乎叹了口气,声音有些无奈:“等我放假回去看你,姐你照顾好自己,没事也回家看看爸妈,他们怪挂念你的。”
“好,我知道了。”
电话挂断,言啾望着窗外久久愣神,直到门外敲门声响起。
“言小姐您好,跑腿送。”门外外卖小哥声音传来:“给您挂门把手上了。”
言啾目光扫过桌子上,已经泡的有些发囊的泡面,不由心生疑惑,自己好像并没有点外卖。
言啾打开房门,楼梯间还是和往常一样,昏黄的灯光显得有些阴冷恐怖,门把手上挂了一大包东西。
带着疑惑,言啾仔细确认了单子上面写的姓名手机号还有地址,确定都是自己的才提进了屋。
袋子里的东西鼓鼓囊囊,几乎是满满一购物袋,打开一看是各种药物,感冒药退烧药消炎药还有各种维生素一应俱全,几乎是将半个药店搬了过来。
言啾第一感觉就是言涟,可很快又反应过来,他好像还不知道自己住在哪里。
言啾脑袋乱作一团,刚回到苑南不久,知道自己住在那里的人屈指可数,最终言啾的目光停在了房门上。
难道是...明泽屿?
知道自己住在哪,又知道自己生病的人,好像也只有他了。
看着满满一袋子的药,言啾有些疑惑,自己只是一点小感冒,就算是要吃药也用不了这么多,何况如果是他给买的话,这算是什么?
员工福利?还是老同学久别重逢的见面礼?
提着满满一袋药,言啾来到明泽屿门前,犹豫了几秒还是敲响了他的房门。
屋里似乎根本没人,言啾在楼梯间等了半天,也没有等到半分回应。
不在家?难道是自己自作多情了根本不是他?
手机铃声响起,言啾接起电话,是言栋打来的。
“啾啾,我刚才听阿涟说你感冒了,爸爸在网上给你买了药送过去。”
“哦,谢谢爸。”言啾应了声,原来是爸爸买的。
言啾攥着袋子的手指扣的发青,明明找到了手中药的主人,心中却不知为何心中划过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失落。
“孩子,你要是一个人过得辛苦,就搬来和我们住,你阿姨也很想你,你是知道的,她一直把你当成自己孩子...”
言啾打断了他的话:“爸,我知道。”
“明天还要上班,我要睡了,爸你也早点休息。”
挂断电话,言啾回到屋里,早忘记了被泡的发囊的泡面,随手把那袋药放在茶几上,倒在床上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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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很小时候,小到言啾没有记忆,言栋和于淑丽就离婚了,他们没有爱情是父母包办婚姻,像是应付任务一样,约会举办婚礼走完了全部流程,两个人结婚第二年就生下了言啾。
可是孩子的出生,并没有让两人生出感情,像是两个拼凑的爸妈一直相敬如宾,拙劣的扮演着自己的角色,但好在他们对言啾的爱是真心的。
可因为夫妻之间没有因为言啾的出生生出丝毫爱意,这对客气的夫妻结婚第二年就离婚了,言栋找到了自己的真爱纪敏,于淑丽也去了阮宁追求自己的梦想。
都说没妈的孩子像跟草,言啾被于淑丽丢下,留给了根本不会照顾小孩的言栋,好在纪敏是真的喜欢言啾,一直把她视如己出悉心照顾,这也让言啾从有记忆开始一直以为她们家的一家四口,是真正意义上的一家四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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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上言啾已经进入了梦乡,身子蜷缩在被子里,找了个舒服的姿势沉沉睡着。
门外在楼梯间里,明泽屿刚签完一份需要他紧急签字的文件回来。
刚刚他看到言啾生病难受的样子,心脏还是会忍不住抽痛,原本还以为自从高中时她一声不吭的走了,自己再也找不到她时,两个人就再也不会有交集,没想到九年后他们竟然重逢了。
明泽屿在大厅第一眼看到言啾时候,经历过这么多大风大浪都波澜不惊的心脏,没忍住乱了节奏。
他深邃的眸子望向言啾关上的房门,十月底夜里寒冷的温度,好像赶不上他自带的冰冷气质。
刚才拦下外卖小哥送的两盒感冒药还攥在他手里,塑料袋被风吹出“沙沙~”声响,上面的单子上备注着【啾啾,记得按时吃药,有时间了回家看看。】
作者有话说:
最近上班好累,我的存稿都要被自己作没了TAT
第5章 啾啾啾5
◎ “比如,你比很多男孩子都好看!”◎
翌日清晨,言啾被闹铃叫醒,因为打过针又补足了一直缺失的睡眠,终于感觉自己感冒彻底好了。
身体不难受,心情就好了不少,言啾伸了个大大的懒腰,把所有不开心的事情抛在脑后,她现在最想念的就是公司旁边美食街一家店的手擀面。
那位做面的老师傅,之前是苑南一中食堂的厨师,也是言啾回来后碰到的第一个熟人,老师傅做的面还和九年前一个味道。
其实从小言啾就不喜欢吃面,但明泽屿喜欢,小孩子幼稚心理为了促成那种意外的偶遇,她就每天去买手擀面吃,时间长了吃面好像就成了习惯,尤其是离开苑南后,再也吃不到这个味道的时候,她才发现自己早就爱上了这个味道。
怕自己睡太久赖床,昨晚刻意把闹钟调早,现在时间还早音响里放着舒缓的音乐,言啾洗漱完,从床边拿起已经落灰的吉他。
白皙纤细的手抚在吉他上,把上面落的薄灰擦掉,自从来回到苑南之后实习期每天忙得要死,根本没时间用在练琴上。
言啾一直就是内向的性格,不管是开心还是生气总会隐藏的很好,包括喜好也是。
从初中时她就燃起了对音乐的喜欢,可她从没跟任何人说过,像是藏在心底的偷偷愉悦自己的秘密。
吉他也是她在大学时自学的,既是喜爱又是为了填补需要忘记一个人时空虚的心。
手指拨动琴弦,言啾轻哼着最近单曲循环的一首歌,也许是因为感冒刚好,嗓音有些烟嗓的感觉,和平时甜软的嗓音比似乎现在的嗓音更配吉他。
哼唱完一首歌,言啾不得不把自己从音乐中□□,既想去吃手擀面上班也不能迟到。
言啾时间算的恰到好处,现在出门走到站牌正好可以赶上早上第一班公交车。
今天天气又降了几度,看窗外阴沉的乌云压得很低,虽然天气预报说今天阴天无雨,言啾不放心还是带上了一把伞。
套上大衣言啾打开窗户,凉风窜进来让人打了个冷颤,终究还是被寒意打倒,她又翻出了好久没带过的毛绒围巾。
围巾挡住了言啾大半脸,就剩一双大眼睛露在外边,本就幼态长相显得更可爱了些。
裹得严严实实,言啾打开门出去,走到单元门门口,看到了停在外边的一辆黑色汽车。
言啾不懂汽车,但这辆车一看就很贵的样子,反正绝对不是普通人家可以买得起的,车窗漆黑一片,丝毫看不到里面,汽车也没有发动的样子,似乎里面并没有人。
“停在门口不是挡路?”言啾边说着,打算绕过着辆车出去。
刚走到这辆车旁边,汽车发动的声音响起,忽然出现的声音吓的言啾一愣,还没缓过神来,就看到车窗缓缓降下,明泽屿冷冽的侧脸出现在脸前。
看到突然出现的明泽屿,言啾差点脱口而出他的本名,幸好嘴巴反应算快:“明...总?”
明泽屿侧过脸来面无表情,像是下命令一样说道:“上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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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啾坐在车里,看着外边疾驰而过的风景,还在想为什么在外边看,车窗明明是漆黑一片,可是里面看外边就如此清楚。
这感觉,就像是...明泽屿总裁办公室的那扇磨砂玻璃窗,难不成几年不见,他染上了偷窥别人的毛病...
脑袋里乱哄哄一团,正在开车的明泽屿轻咳一声,把言啾拉回了现实。
现在言啾才反应过来,自己怎么就上了明泽屿的车?
完全没了当时的记忆,一定是被吓懵了,可就算他是总裁也不好这么命令别人,一定是被他的官威吓到了。
车停下等红灯的功夫,言啾看到了过了这个路口,正是公交车站牌,言啾决定反抗,大着胆子说:“明总,不用麻烦了...”
话还没说完,就被明泽屿的声音打断:“顺路。”
虽然他只说了两个字,但言啾脑海中自行完善脑补了一番。
“不要自作多情,我只是顺便捎带上你。”配上他面无表情的脸,让言啾感觉自己想的一点都没错。
也不知是为什么,言啾心里忽然冒出一股气,虽然之前确实喜欢你来着,但是现在只是上下级关系,不能仗着职位压制就限制我的自由!!!
言啾也只是脑嗨,这话她根本不敢说出口,想好的话一张嘴就对现实屈服:“明总,前边公交站牌给我放下吧,我自己坐公交车去就好,真的不用麻烦了。”
这次明泽屿没有着急说话,看着信号灯上的红色数字已经开始闪烁,他淡淡道:“卡点上班?”
他声音平淡的很,没有丝毫威胁人的语气,却莫名给人无限压力。
我就知道!!!
言啾心里暗骂,他果然还是和学生时代一样,虽然冷冰冰但是爱抓人把柄的毛病一点都没变。
不能被他误会,言啾赶紧解释:“那是因为堵车,我实习三个月一次都没迟到过...”
言啾越说声音越小,最后嘟囔的声音,几乎听不出来:“谁知道就这一次卡点,还被你撞上了...”
明泽屿并没有理她,甚至似乎根本没有在意,松开手刹一脚油门,车稳稳的向前开去。
言啾委屈巴巴的看着车窗外的公交站牌一闪而过,心里暗暗去算,打车来公司要三十几块,要是坐他的车应该更贵,他们两个的关系,似乎也不能白坐他的车。
摸了摸口袋,言啾掏出来了五十块钱,不舍的在手里攥了攥。
“明总,这个…钱给你…”言啾戳了戳他的衣角,把手里的钱递过去。
明泽屿侧头用余光看到了她手里的钱,目光一沉把车停到路边,侧过身子正色道:“言啾,我不是出租车司机。”
他冰冷的声音没有一点感情,就像是古装剧里的杀手,言啾莫名有些害怕,下意识的点点头。
脑海中不仅回想起,第一次和明泽屿见面时,是在初中学校旁边的河边,言啾哼着歌慢腾腾往家走着。
忽然看到水里荡起的波纹,不远处有人掉进了水里,还没来得及思考他为什么不呼救,言啾就急忙跑了过去。
看到一个年龄相仿的男孩在水里,好像呛了水不断挣扎着,明明憋红了脸却不喊人。
言啾站在岸边,喊他:“同学,水很浅,你可以站起来的。”
水里扑腾的男孩似乎是听不见,还是不断挣扎着,言啾没有办法,把书包摘下来放在地上跳进了水里。
“没事没事。”言啾一边喊话让他放心,一边走到男孩身边把他扶起。
两个人站起身,男孩才发现这河水才刚过了他的腰,刚才慌乱的不行,竟然都没有从水里站起来,他当时只觉得自己的身体一直在不断下坠,明明感觉自己离死亡只有一线,可是骨子里的桀骜,却不允许他寻求别人的帮助。
这个眼神中带着冷傲的男孩就是明泽屿,河水把他的浸透贴在身上,打湿的碎短发还滴着水,淡然这看着眼前矮了她一头多,可怜虫一样的言啾。
言啾见他没事松了口气,转而就开始担心自己身上被打湿的衣服:“今天刚换的呢,回去阿姨会不会不开心。”
旁边的眼神引起了她的注意,转头看向明泽屿,这个有些狐狸长相的男孩,真的是怪好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