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很不想承认,但一个人去洛北他心里还是没底,拾柒成了那个支撑。
拾柒总觉得是自己离不开江择,但她不知道江择心底也依赖着她。
江择预定的是主厨特定,就餐待遇全部是最高水平,这一顿饭吃的拾柒心惊胆战,高质量服务让她这个社恐惶恐到不行。
好在江择看出来她的局促,找了个借口去洗手,出去跟服务生说了下,不用特别照顾,让他们自在吃饭。
没了热情的服务生,拾柒一直紧绷的神经终于放松下来。
可是看着满桌的菜,却迟迟不敢下筷子。
桌子上一道道精致的摆盘,这哪是菜,就是一件件艺术品。
江择说了声:“这虾不错。”
拾柒看过去,手下筷子却没半点拿起来冲动,就那么盯着看。
她不明白迟早是要吃进肚子里,为什么要弄得这么好看,让人舍不得吃。
被她的模样逗笑,江择拿起筷子夹了过来:“要哥哥给剥?”
他向来说道就做到,拾柒在那慌忙摆手的时候,江择修长的手已经套上手套,开始灵活的剥着虾壳。
其实盘子里也没有几只,没一会江择就全部剥完,连带着蘸料的小碟,一起送到了拾柒面前。
江择:“吃吧。”
五六只大虾,堆在拾柒跟前,江择一个没有给自己留。
接下来他手上的手套就没有摘下来过,就连螃蟹也是他剥好了拿过来。
拒绝怕伤害江择,但是接受拾柒又实在吃不过来。
差不多一个小时,拾柒已经吃了平时她快两顿的饭量,可江择却没吃上几口。
明明是两个人的吃饭,江择这源源不断给拾柒投食的架势,实在是有点像是在带孩子。
“哥...我吃不下了。”拾柒有些艰难的开口。
正在跟螃蟹较劲的江择,听到她说才罢了手,默默放下了手里的螃蟹。
江择摘下来手套,剥了半天东西,指肚有些磨得微微发红,他抽了张纸巾擦擦手,站起身来:“吃好了,那我们回家。”
“回家...”拾柒忽然变得有点不知所措。
毕竟这是洛北,她在这里哪有家。
大脑迟钝的反应了一会,拾柒才反应过来,江择说的是他租的房子,说的是他的家。
出租车大概开了十几分钟,就到了江择租房子的地方。
就在洛北大学旁边的中档小区,江择在前面走着拾柒跟在他身后,或许是因为第一次去男生家里,她心里有些压不住的紧张感。
毕竟这也是第一次,她这么贴近江择的生活。
虽然是租住的房子,但单从装修风格上,就能看出江择的喜好,墙面地面都是黑白灰为主的极简设计。
在洛北这样的大都市,江择在繁华的洛北大学旁边,租下这么一间一室一厅,大概也是花了不少钱。
“还可以?”江择问她。
拾柒点点头,她站在落地窗边,远远的就能眺望到学校方向。
一个人住这样的房子已经很不错了,总要比在多人的宿舍好些,但相对的也会少了朋友,如果遇到急事连个帮忙的人都没有。
拾柒:“但总是会不...”
拾柒看着窗外,忽然注意到窗户上倒影出来江择的身影,就在她的旁边。
她回头看过去,江择的手打开,两枚钥匙躺在他的手心。
江择看着掌心的钥匙,跟她说着:“这两钥匙,一个是开楼下单元门,一个是开房门的。”
拾柒看着手却不敢去拿,她虽然奢望离江择近些,但她不确定两人的关系有没有到那种,可以互换家门钥匙的程度。
毕竟,他只是她的‘哥哥’,还是一个认来的‘哥哥’。
拾柒:“这...不好。”
“什么不好?”江择问她。
手掐着自己衣角,拾柒抿了抿唇,应对着他的追问:“我不好随便进别人的家门。”
她第一次把江择称呼为别人,但是她也是真正发自真心的,想要拒绝他。
什么样的关系才能互换钥匙?她只是个妹妹,她不敢越过那条线。
江择勾了勾唇,继续问她:“哥哥...什么时候成了别人?”
江择:“还是今天拦着那个男的,小七不开心了?”
拾柒涩了口,一时见不知道应该怎么去说,又有些恼,莫名有种解释不清的无力感。
但她总不能去说,自己是害怕越陷越深,所以想跟他拉开些距离。
拾柒正头疼着,江择霸道的拉过来她的手,把两枚钥匙塞进了她的手心,然手捂在上面合实,没给她拒绝的权利。
跟手上坚定的动作不同,他说话还是那样的轻描淡写:“等你哥哪天醉了,把哥哥扛回家。”
第26章 春日26
夏去秋又来, 洛北街边的枫叶红了街道。
再开学拾柒已经是大二学生了,慢慢的她也适应了,洛北这个大都市的生活。
她的大学生活, 并没有当时想象的那么轻松。
每天总有不喜欢的课程, 还有不得不面对的繁重作业。
拾柒最喜欢的时光,还是泡在画室里创作, 或者坐在路边捧着画板, 对着过往行人或者美景,画上一整天。
但即使这样她依旧不后悔, 当时跟着江择来了洛北。
因为当时她心里就清楚, 那人那人永远都不会看到自己的喜欢。
要说唯一后悔的, 就是拾柒没想到, 她来了洛北,就真的回不去了, 大一一年的各种事情,都拖累了她回家的脚步。
就像当初拾柒原以为,江择把钥匙给她,说是为了他醉酒后方便把他扛回家, 这只是句玩笑话, 就收下了他的家门钥匙。
没想到她以为的玩笑,成为了事实。
晚上九点多,正在为画稿烦恼的拾柒,已经数不清这是第几次接到江择朋友的电话。
电话那头的男人, 说话声音有点粗重, 隔着手机都能感受到他浓重的醉意。
“小七, 过来把你哥接一下。”
电话那头的人, 话里没有半点商量的意思, 还带着点令人不适的命令感。
“在哪?”拾柒问他,似乎已经习惯。
“还是老地方。”那男人说完,电话也随之挂断。
拾柒拧着眉,手里刚拿起的画笔又放下,转身从衣架上拿起自己的包,急急忙忙就要出门。
相处了一年时间,宿舍里的人也都知道,拾柒有个认来的哥哥,更知道她这个哥哥在洛北大学有多么优秀和出名。
但她们都觉得她傻,明眼人都看得出,拾柒就是江择身边的一个小尾巴,他走到哪她就跟到哪。
她们看不见江择对拾柒的好,只感觉拾柒的智商在面临江择时总会清零。
舍友之间毕竟亲近,她们也不知道为什么,最近这段时间江择好像变得特别颓废,拾柒也总会心急火燎的出门,然后沾上一身酒气回来。
看到拾柒又接到电话着急的模样提着鞋子,就打算往外赶,李婉萍凑过来,试探着问她:“你哥又喝醉了?”
拾柒有些为难的点点头。
见自己猜中,李婉萍轻啧了一声,转身看看其他正在注视着她俩的舍友,话语里带了些不屑。
李婉萍:“要我说,拾柒你就别管了,你这个哥哥又不是亲生的,空长了副好看模样,你说你这一个月,都出去找他几次,每次都是一身酒气回来。”
“不是...是他家里出了点事。”拾柒一句话带过,匆忙的把鞋带系好,拎着门口垃圾就急急忙忙跑出去。
拾柒一直都不喜欢跟别人聊江择,尤其是在所有人都在误会他的时候。
因为只有自己知道他背后的事情,又没法子解释。
最开始的时候,拾柒也并不知道事情的内因。
还是前段时间江择第一次醉酒,被朋友打电话将她去接江择,拾柒才听出电话那头人的反常。
那段时间拾柒也总感觉不对劲,江择似乎变得特别依赖她,法学院学业那么忙,不上课的时候他就回来找拾柒。
可他的眉头总是紧皱在一块,要是跟他说话,他的反应也总会慢半拍。
他一切的反常都被拾柒看在眼里,开始拾柒以为他只是最近要准备辩论太累,直到陈双慕告诉她了一件并不是很好的事。
拾柒才明白了,这段时间江择的失魂落魄。
是江阎良病了,具体什么病陈双慕也不知道,只听说是癌症晚期。
陈双慕跟拾柒不同她还留在安川,上次她路过安川实验,正好赶上他们放学,江阎良还像当初那样会儿一样,每次放学时候都会守在校门口。
但现在再看到他完全变了个人,才过去短短一年时间,原本健硕的身材好像一夜之间被抽空。
还记得上次誓师大会时,他已经长出的乌黑头发,全部因为化疗掉光,变成了真正意义上的‘江秃头’。
拾柒不知道江择和江阎良之间发生了什么,但她作为一个学生,听说自己曾经的校长变成了这个样子,心里都会一空久久不能平静,更何况是他的亲生儿子。
她知道江择的难受还有自我折磨,一定是因为这件事,但是她不能问也没法问,她不想去触碰他的伤口,她能做的只有默默陪伴。
拾柒到街边酒吧的时候,江择那群所谓朋友都已经散场,只把他一个人丢在了大厅的沙发上。
江择一个人蜷缩在那里,手掌难受的抚在胃上,是他之前从未经历过的狼狈。
“江择!”拾柒喊着他的名字,既心疼又无可奈何。
她不明白为什么他要这么这么折磨他自己。
拾柒的小身板,扛起江择来实在是有些费力,路上好几次都险些要跌倒,她还是咬牙坚持下来。
拾柒扛着江择,他身体大半的重量,都压在了自己身上,拾柒个子小,扛着江择走起路来就非常艰辛。
最难的那段路就是回小区的时候,江择租住的小区管理严格,不允许出租车进入。
拾柒只能扛着他,走路到最里排的那栋楼,江择188的身高压的她直不起腰,两分钟的路程走了十几分钟才到,
很艰难的把江择扛到沙发上,才终于能直起腰来顺顺气。
可沙发上的人,很明显的并不给她休息的机会,江择大概是觉得自己被勒住的脖领并不舒服,他伸手去解领口的扣子,醉酒的手却并不灵活,烦恼的不知嘴里嘟囔着什么。
拾柒连忙放弃了,自己想要喘口气的想法,伸手去帮江择解开他领口的扣子,又帮他把鞋子袜子脱掉。
她把他蜷着都腿摆正,又从屋里拿出来条夏凉被替他盖在身上,拾柒才来得及喘口气。
她坐在他旁边的凳子上,眼睛却控制不住的看向江择,跟高中时一样,只有每次他睡着时拾柒才能大着胆子看他。
醉意把他的脸熏得微红,也总算是让他冰冷的脸颊,他的冷白皮终于有了些凡人肤色,细长浓密的睫毛不安的颤抖着,就算是睡着他的每天也是紧紧皱在一起。
拾柒:“可不可以不要为难自己?”
她喃喃着,也不知道是讲给江择,还是说给她自己听。
拾柒都手指轻轻抚在他的眉间,试图帮他抚平紧皱发眉头,但却没有丝毫用处。
砰砰——
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响起,突然出现的声音打破了屋子里的安静,拾柒抚在江择眉间的手指瞬间弹起,她被这突然出现的敲门声吓了一跳。
江择的住处,好像除了她没人知道,况且她看了眼时间,现在已经快到了十点,这时候还有谁来?
拾柒心里满是疑惑不解,外面的敲门声没有丝毫停止意思,反而更加急促的催促着。
紧跟着一个娇软里还带着些做作的女人声音,从门外响起:“江择,你以为你藏着我就找不到你了吗?”
这声音,拾柒该死的熟悉,正是江择女友的声音,一个洛北的富家千金。
她是个典型的白富美,名字也叫白富美,除了有点作,大概是所有男人都喜欢的类型。
当初来了洛北,拾柒原以为江择会变,可事实证明拾柒错了,浪子终究还是浪子。
他永远不会舍弃他的花天酒地,更不会拒绝送上门来的女人。
不管在安川还是洛北,江择一直没变的就是他一直是人群中的焦点,不管去哪里都不会变。
白富美也是被江择的魅力折服,主动送上门来的一个,大概也是个情场高手,是跟江择在一起少数撑过三个月的,所以拾柒也对她印象深刻。
拾柒忽然有些不知所措,门外是江择的正牌女友,而她只是个认来的妹妹,女友都不知道的地方,她一个‘外人’竟然有,江择家的房门钥匙。
门外的人一直再焦急的催促,沙发上的江择不安的反动着身子,样子似乎在挣扎着想要起身开门。
拾柒终于意识到,本来没什么事,只是好心的妹妹把醉酒哥哥送回了家,但是犹豫和耽搁似乎把这件事情再扩大。
在门口墨迹了四五分钟,拾柒终于拧开了房门。
果不其然门外就是江择的现女友白富美,她看到拾柒出现在江择家,也是有点愣。
白富美的眼神瞬间变得锐利,眼睛里写满了怒意:“你怎么在?”
拾柒也不知道,自己的出现就变成了解释:“我...哥喝醉了,我送他回来...”
“你送他回来?你凭什么送他回来?”白富美咄咄逼问,不给拾柒一点喘息的机会。
白富美:“你天天跟在我男朋友身边,把自己当什么了?”
白富美:“一声声‘哥’的叫着,江择看不出,别以为我也什么看不出,你就是对他图谋不轨。”
积累已久的怨气在这一刻倾斜,白富美心里清楚的很,她明知道江择就是对拾柒,是单纯的兄妹感情。
可她也是女人,她心里同样清楚,拾柒对江择绝不单纯,从拾柒看江择的眼神里就能看出。
还有江择对拾柒绝对的偏爱,都让她一次次吃醋。
愤怒到了顶点,白富美气红了脸,厚重的妆容也遮不住现在她凶狠的表情。
她扬起手,一个响亮的巴掌打在了拾柒脸上。
白富美:“滚,以后离江择远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