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他大阔步的先一步在王学利前面离开了教室。
王学利松开了拧在薛祁耀耳朵上的手,在二班又吼了一声:“你们班无组织无纪律,中午大课间,集体罚跑三圈!”
班里看戏的情绪,全部被罚跑冲散,不难想象下次开口,王学利又会长篇大论的批评他们班。
拾柒还没从刚才的情绪中缓解过来,一切都是那么不真实。
“江择,选择的择...”拾柒不自觉的低喃着,手指在掌心缓缓画出一个‘择’字。
江择是她在安川实验上学以来,第一个对她好的人。
他一头金发,看起来玩世不恭,总是怎么看都不是个好学生模样,却跟她遇见的每一个人都不一样。
这个人会在她紧张时,害怕时,不知所措时,恰到好处的出现在自己身边。
甚至完美到,像是经过精心计划一样。
拾柒看着自己旁边桌上的书包,还有搭在椅子上的校服外套,不真实的感觉才算消退了一些。
平时的拾柒安静,软得像个包子,不管遇见什么事,总是一副波澜不惊的模样。
可是今天,她摸着自己的胸口,里面心脏从未这样激烈跳动过。
她知道是有东西闯了进去。
是一个金发少年。
第5章 春日5
一直等到放学铃响,拾柒也没等到江择回来。
书桌上的书包和校服外套,像是被人遗弃在了那里。
放学临走的时候,还是没有看到江择的身影,拾柒好像刻意似的,晚走了十几分钟,直到班里一个人都没有。
他还是没有回来。
拾柒背起自己的书包,离开了教室,桌上留下了整齐叠好的校服。
那个人像是在自己生命中短暂出现,又快速消失,甚至都说不上是一个过客。
走在校园里,拾柒的目光不断移动到广场上的国旗杆下。
一次、两次...
她好像是在期待着什么,但却又害怕期待成真。
期待果然没有成真。
当拾柒完全走出了校园,隔着校门的围栏,她又看了一眼广场上,还是那样空荡荡的。
她走在回家的路上,心里空落落的,患得患失的感觉萦绕在自己心尖。
拾柒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
在2011年,微信刚刚出现还未普及,Q.Q的企鹅也是最古早的圆胖形象。
而拾柒对那个两次挡在她身前的金发少年,所知道的,只有他的名字。
他叫江择,选择的择。
除此之外,一无所知。
或许因为只是匆匆看了他几眼,江择的长相已经在拾柒脑海中变得模糊不清。
她只记得他高挺鼻梁上的那颗小痣,还有那个挡在自己身前,金发白T的背影。
拾柒回到家到时候,饭菜早已经做好,今天桌上有她最爱吃的可乐鸡翅。
但很明显,拾柒她没什么胃口,本来就像小鸡啄食一样的饭量,今天更是没把饭往嘴里塞两口。
拾常友:“姑娘,你今天怎么闷闷不乐的?”
看着拿着不断在碗里插来插去的拾柒,都快要把米饭打成糍粑,也没有往嘴里送去一口,拾常友手抚在她额头上试了试。
拾常友:“没事,不烧。”
旁边林梅夹了块鸡翅送进她的碗里,平时拾柒最爱吃这个。
可这次不管怎么摆弄,她都只是机械的回应着父母。
林梅担忧的样子,写在了脸上:“该不会是学习学傻了吧?”
拾常友接过话去:“我都说了,不能给孩子太大压力,她这个年纪玩才是最重要的事。”
林梅:“你说!你说什么!”
拾常友:“老婆说啥就是啥,高中就是要以学习为重!”
挑了挑碗里的米饭,拾柒没有半点想要吃饭的念头,哪怕是她最爱的鸡翅,现在也变得黯然失色。
她的脑海中,总是会浮现出,江择站在国旗杆下的样子。
晃晃脑袋,拾柒还是甩不掉脑海中的身影,应付工作一样喝了两口粥,她就钻进了屋子里。
拾柒从小到大,一直是让所有家长都羡慕的别人家孩子,可今天站着面前厚厚的一沓作业,她却没有平日里坐在书桌前就奋笔疾书的冲动。
被锁住的抽屉里,藏着拾柒的一个本子。
这本子被漂亮的布,包裹的严严实实,一层层里面是拾柒藏起来的心事。
里面有她的画,有她的小抱怨、小烦恼、还有对学校的吐槽。
今天,拾柒再把它翻出来,翻到崭新的空白一页,写下了一句话。
【今天,校园里的风和你的身影,温暖了我的整个春天。】
小小的JZ,落在页脚,小到不会被人注意到。
最后一笔落下,拾柒又把本子层层包裹、锁好。
连同着少女的心思,一起藏在了不为人知的地方。
她也不懂这是什么感觉,只觉得自己欢喜中夹杂着酸涩,是她从未经历过得心情。
拾柒躺在床上,她有些期待明天,江择会不会出现在她旁边的作为,又担心着他会不会就此消失不见。
明明只是匆匆见过几面的人,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
各种纠结杂乱的感情在心里团成了麻花。
拾柒闭上眼睛,梦里,又出现了那个金发少年的背影。
他挡在她身前,抹平了她的一切不安。
——
第二天,拾柒比平时起的都要早,安川的太阳只是漏了个边缘,晨曦还没来得及完全替代黑暗,她就已经收拾好了书包。
餐桌上放了五块钱,还有一张纸条,是爸爸留下的。
拾柒随了拾常友漂亮的字体,纸条上字迹工整写着。
【柒柒去学校门口买包子吃,让妈妈多睡一会,别喊她。】
从有记忆开始,拾柒就是看着爸妈的恩爱长大。
可无论爸妈再怎么恩爱,也改变不了学校门口包子难吃的事实。
把钱塞进了口袋,拾柒从冰箱里翻出一包面包还有一瓶牛奶,凑活了一顿早饭。
她到教室的时候,校园里一个人都没有。
国旗杆下,也没再出现江择的身影。
心里不知道为什么空落落的,她加快了几步来到教室。
就像离开时那样,教室里似乎一切都没变过。
但好像又不是,拾柒旁边的那张课桌上,校服外套和背包都不见了踪影。
她知道,他来过。
但是一切都消失了,像是江择从未出现过一样,就连留在教室里的最后一丝痕迹,也全部抹去不见。
昨天老师们的对话浮现在耳中,他之前被送去了军事化管理学校。
而昨天的事情闹得太大,或许他会不会又被江校长,送去了那里....
一直到班里的同学陆陆续续进入教室,不大的一间教室被塞得满满当当。
可江择还是没有出现。
张树平像往日一样上着课,从他的面容里看不出任何情绪。
就连昨天被一起抓去的薛祁耀也回来了,今天只是变成了个蔫巴巴的霜打茄子,除此之外没有任何变化。
薛祁耀没有回拾柒身边坐下,他霸占了赵勇的位置。
拾柒看着自己身边空下来的位子,不知是在等待着它的主人,还是就这么空着了。
她很想去问问薛祁耀昨天发生了什么,但是她不敢,不敢去问 ,又害怕知道结果。
一直坚持到下午上课,拾柒心思好像飘散在外面。
几次老师点名,她都险些没回答上来问题,目光老是不由自主的飘向旁边。
“拾柒,下课到我办公室来一趟。”张数平看到频频走神的拾柒,眉头拧在了一起,这是班里他最看重的学生。
走在去办公室的路上,张数平面色低沉,没讲一句话。
一直到了办公室,推开大门低着头的拾柒,被一个人吸引了目光。
原本翘着二郎腿坐在张数平办公位上,把玩着他不知从哪个班同学手里,没收来的文玩核桃的江择,在看到两个人进来后,连忙站起了身。
拾柒愣在了原地,她第一眼差点没认出江择。
今天的他变化很大,一头金发已经变成了黑色,蓝白校服板板正正穿在身上。
他‘毕恭毕敬’的对着张数平喊了声“老师好”,虽然没得到回应,但脸上还是挂上了顽劣的笑容。
染成黑发的江择,比起昨天变得正经了不少,骨子里到桀骜被黑发中和,外观看去就是一个模样好看的高中生,但还是藏不住他眼神里的不羁。
拾柒跟着张数平,在江择身边停下。
看到她反应不大,江择凑到她身前,带着他身上清淡的洗衣液香味:“怎么?我换了个发色,你就不认识了?”
拾柒也不知脑子里在想些什么,乱糟糟不知道应该怎么回他。
出于骨子里的礼貌,她点点头:“认识...”
在拾柒没发觉的时候,她又脸红了。
江择很满意的看着被她逗红了脸的人,刚想要开口,就被张数平不和谐的声音打断。
张数平冷着脸,没有半分迎接新生开心的表情:“江择,规矩点,别以为来了二班,就可以无组织无纪律。”
宕机的脑袋终于重启,拾柒消化着张数平的话。
“江择来了二班...怪不得一向在班里称王称霸的薛祁耀,今天竟然没来找自己麻烦。”
张数平看了眼发愣的拾柒,他手指点了点旁边站着的江择,耷拉下来的脸,就再没半点好脾气样子:“这是咱班新同学,一会你带着去给班里同学,正式介绍一下。”
刚想结束的话,又被江择的一声轻咳扯回。
张数平无奈的叹了口气,又转过身子:“现在你旁边位置不是空下了,就让他暂时在那里坐。”
张数平话刚说完,江择的手掌就伸到了拾柒面前:“你好呀,同桌。”
拾柒像是个被迫卷入战场的兔子,怯生生看看这边又看看那边。
本来江择要来自己班里,对张数平来说就已经算是无妄之灾,二班不守规矩的小祖宗已经不少,但好在还都在可控范围。
可要是来个江择...那这二班怕是要彻底翻天。
可偏偏昨天校长不知道是被怎样洗了脑,亲自打电话给他,说让他收下江择,还要让他跟二班班长坐在一起。
纵使心里千万个拒绝,他也一再委婉提出一班更好,或者去高一再打下基础。
可这雷厉风行的校长江阎良,就非要把他儿子安排在他的高二二班。
说到底这安川实验还是个私立学校,一切都是校长说了算,他只不过是个小小的老师,没有拒绝的权利。
可人收下了,他就是江择的班主任,老师管学生就是家长也不能给太大意见。
他再次转过身子,语气里没了半分商量余地。
张数平:“江择没你事了,先回班里去,拾柒你留下。”
江择没有移动半步,他问:“为什么单独把她留下,我就不能听?”
张数平:“班主任跟班长交代任务,你呆在这里干什么?...”
江择没了理,但也确定不是跟拾柒讲自己坏话,他离开了办公室。
办公室门被关上,静了片刻,张数平才开口:“今天一直走神是因为他?”
教学十几年,张数平好像陷入了怪圈诅咒,总是会接到差生班,而拾柒是他教过的学生里最看中的。
虽然昨天请假了半天,完整错过了班里那场战争,但安川实验就这么大点,发生过什么他不会不知道,更何况是在自己班里。
没等抿唇的拾柒回答,张数平就接下去话:“你现在最重要的事情是学习,你是被老师和父母寄予厚望的,不能被差生带坏。”
那天张数平跟拾柒说了很多,多到她一条都记不住。
因为那时候拾柒的心里,已经对江择印下了一个印象。
她不信别人说的,只信自己看到的。
离开办公室,拾柒在门外看到了江择。
他在等她。
刚平复下来的心,又乱了阵脚。
拾柒摒弃了耳边嘈杂,赶在江择发现自己脸红前低下了头,快步往教室走着。
自己等了这么久,那人却连招呼都不打就要跑?江择以为是她在为昨天自己没回来生气。
江择的步子大,只要比正常步速稍快一点,就能追上她。
他自顾自的言语道:“倒是没良心,都不知道我为了来二班护着你,做出了多少让步。”
“都说了,我会护着你。”
第6章 春日6
昨天,江择回到学校的时候,安川实验的学生已经走净。
夕阳余晖撒在空荡荡的校园广场上,旗杆上国旗随着春风飘扬,晚霞打在旗杆上,散发着橙红色的光。
江择步子加快了几分,赶回高二二班教室,可里面空荡荡的早已经没有人。
江择:“果然没有等我。”
他拿起课桌上被整齐叠好的校服,把书包挎在背上。
-【明天我大概晚点来。】
-【竟然敢不等我!】
-【我来过,明天见。】
接连写了好几个纸条,江择似乎都不是跟满意,团作一团把几个纸条都扔进了垃圾桶里。
他把一颗糖塞进拾柒桌洞:“算了,明天来了再找你算账。”
——
江择今天经历了太多,再跟王学利斗智斗勇无果后,恼羞成怒的江阎良,又扭着他的脖子,把他送上了去往那个军事化管理学校的车。
【精神病、不孝子】
是长期被江阎良也在江择身上的标签。
江阎良是省里点名表扬过的优秀校长,是被称为重点大学摇篮的安川实验的校长,是在无数高中生家长心中封神的存在。
他的履历辉煌无比,可他却从来不是一个好父亲。
从江择很小的时候,他就被江阎良给予厚望,两个人之间的相处从不像是父子。
江择好像只是一个,来证明江阎良有多优秀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