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抽身极快。
赵云锦见此低头仔细欣赏着手中的小物件, 荷包有个抽绳封口, 封口拉的很紧，需要费些力才能打开。
好巧不巧，旁人都已经将祈愿符掏出来观赏了，只有她的还没见个缝。
视线瞥向旁边几人手里捏着的祈愿符，上面都用毛笔写着一模一样的四个大字—“艺考顺利”。
赵云锦憋了股力，正想蛮力扯开荷包，乐老师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
“别站着了！我们排队进考场！”
闻言，几人手忙脚乱收好东西，赵云锦也不例外，将荷包胡乱往口袋里一塞，跟着大家一起进了校门。
——
考场陆续开放，学生们一窝蜂涌进学校，赵云锦跟着乐老师领了号码在考场门外等着。
考场的走廊很冷，刺骨的寒风往里灌，饶是她穿了件遮住脚踝的羽绒服，仍就能感受到些许寒意。
身前身后站着的都是舞蹈考生，个子皆与她持平，一眼瞟过去全都扎着个鼓囊囊的花苞丸子头，或黑或白的羽绒服下露出点点五颜六色的剧目服装，沉默地站着，却能感受到她们的紧张和担忧。
考场分了好几个，赵云锦在一考场，南城其他的学生无一人与她一起，此刻她倒像是孤军奋战的勇士。
看着排在自己身前的学生一个接一个推门进入考场，赵云锦心跳忽然快了起来，焦虑到不停吐气保持平稳的呼吸，忽地想起口袋里的荷包，她不顾其他，掏出荷包，包裹于温热柔软的掌心中，迷信地祈祷祈愿符灵验，赐她好运，愿她成功。
鬓角一滴汗倏地滑落，她听见考场内老师喊到了自己的号码。
脑海中不停回荡着乐老师交代的话，“挺胸抬头背打直，保持脖颈肩颈最好看的状态，以最好的状态进入老师的视野。”
赵云锦昂首挺胸地走了进去，她鞠躬，自然道：“各位考官好，我是9号考生，赵云锦。”
坐在正中间的考官上下打量了她一番，随即在纸张上写了些什么，最后开口：“好，开始考试。”
“第一项，基本功考核。”旁边的一位老师说道。
赵云锦点了个头，褪去身上厚重的外套，行礼之后，开始展现自己的基本功底。
南城实中几十个舞蹈生中数她功底最好，依着扎实的舞蹈功底，第一项考核让几位考官都非常满意。
第一项考核完成，她站至考场中央，考官在纸上打下分数，歇了半分钟，旁边那位考官又道：“现在准备第二项，剧目表演。”
赵云锦又一行礼，双眸望向几位考官，“剧目表演，《霓裳梦》。”
《霓裳梦》与《咏荷》都是古典舞中的经典剧目，在实中众多舞蹈生中，选曲机率是最高的，当初选剧目时乐老师也是对这两支舞强烈推荐，最后赵云锦选择了《霓裳梦》，也算是对自己的一种考验。
乐曲缓缓流淌，赵云锦随着音乐舒展身姿，亮白的灯光洒满全身，双臂在此刻似乎变成了蝴蝶的翅膀，有力而温柔的扇动。
落地窗外射进来一束暖黄的阳光，阳光爬上少女细瘦的腿和腰，一个轻轻地转身，赵云锦精致的五官浸润于阳光中，细长的眉与睫染上几分温暖，鼻子如蝴蝶停摆的山，浅浅勾起的粉润的唇便是蝴蝶停靠的岸。
轻闭双眼，阳光在脸颊和指尖跳跃，落地窗外的车水马龙与考场内少女孤独而充满渴望的灵动形成鲜明的对比。
此刻，她真正化作了广袤天地间一只自由轻盈的蝴蝶，灯与光是她翩翩起舞的舞台，猛然地振翅，飞向自己追求梦想的那片海。
三分钟内，她完美地结束了自己的剧目表演，坐着的几位考官交换了个眼神，赞许地点了点头。第二项评分完毕，第三项是模仿表演。
模仿表演同样三分钟不到，但赵云锦身体的协调性，观察动作以及捕捉动作的能力都极好，因此在这项考核里，她完成的比较轻松。
最后两项考核她依旧利落完成，没有差错，也没有意外，完美结束。几位考官写下心目中的分数，随即对赵云锦这位考生问了些具体情况。
主考官摘下眼睛，仔仔细细观察了她一番，“赵云锦，你练习舞蹈有多久了？”
跳舞的时候不紧张，现在被老师提问反倒紧张起来，赵云锦揉搓着手心，神情紧张道：“我从小跳舞，学了十四年了。”
“十四年，挺有毅力。”主考官笑了笑，“吃了很多苦吧？”
赵云锦见考官面带微笑，她也渐渐放松起来，“我热爱舞蹈，不觉得苦。”
主考官赞赏地点了点头，左右瞥了两眼，见其他两位考官也已经完成评价，她收起资料，说了句：“你已经完成考试，祝你好运。”
听到这句话，赵云锦激动地鞠了一躬，道了声谢，毅然决然地走出了考场。
门外考生依旧排着长队，赵云锦拉起外套拉链，自如地穿行而过。
原本寒意弥漫的走廊忽然照进来大片阳光，赵云锦抬头，刺眼的光线与视线交汇，眼眶忽地一热，她闭上眼睛，感受太阳的温度，这一刻，心中积压许久的愤慨在烟消云散。
在考场上她撒了个谎，考官问她练舞蹈苦不苦的时候，她的回答是“不苦”。
练舞十四年，偶有崩溃，经常苦闷，自己一人咬牙流过的血与汗，吃过的苦与痛，因为热爱，都化作一句“甘愿”。
甘愿承受疼痛麻木，甘愿流尽血和泪。
考场外乐老师焦急等待，提前考完的同学围着老师轻松聊天，阳光融化冬天的几分寒，赵云锦望着大家挥舞的手，想起一首老歌。
“是该牵手上山看看的
最初动心的窗口有什么景色
不能不哭你就让我把你抱着
少了大的惊喜也要找点小快乐
就算有些事 烦恼无助
至少我们有一起吃苦的幸福
每一次当爱走到绝路
往事一幕幕会将我们搂住”
幸好，她有一位真心爱着她们的老师，有一群流着泪吃苦的同学。
——
太阳落山前，同学们陆续走出了考场，大巴停在考点门口，乐老师分发手机，大家接过手机上车。
滑开手机，“滴滴”声不断，信息提示栏里接连弹出好几条信息。
赵云锦粗略看了一眼，许白焰、赵斯眠、陆止、徐思年、闻汀，每一位相识的同学，熟悉或不熟的同学，都为她送上祝福。
心头明朗快意，正想着如何一一回复，身后传来一声呼喊。
“云锦！”
赵云锦回头，周一挥舞着双手向她跑来，她停住上车的脚步，转了个方向往周一那去。
周一扑了过来，两人紧紧相拥。
“艺考顺利吗？”周一问。
赵云锦笑了笑，回她：“一切顺利。”
周一松开环抱着她的手臂，有些感伤道：“山高路远，我们很难有下次见面了。”
赵云锦安慰道：“没关系。天地虽大，总会再见的。”
周一鼻尖有点红，她又抱住了赵云锦，低声说了句：“祝你一切都好。”
“你也是，一切顺意。”赵云锦回以祝福。
双方的车子都摁响了喇叭，两人朝反方向走去，奔赴各自的前程。
——
校考的流程与艺考当天并没有不大相同的地方，有了经验，便也从容许多。那两天参加校考的同学都相对轻松了些，考试进行的还算顺利。
一月下旬，校考全部结束，学生们多一天都不待，迫不及待地收好行李，坐上连夜赶路的大巴。
坐上大巴回家的那天晚上，大家兴奋地难以入睡，车上灯光透亮，所有人畅聊着这段日子压抑的心情。
孟语枝眺望窗外不断靠近的山，语气雀跃：“西宁寺哎！”
赵云锦顺着她手指方向看过去，弯开了嘴角，轻声道：“回家了。”
至此，南城实中，所有舞蹈生完成考试，返航的路上天空蔚蓝广阔，行李箱磕碰的声音像一首胜利的乐歌，对着窗外连绵不断的山脉呼喊，山的那边是许久未见的故乡。
作者有话说：
文中提到的歌曲出自周华健老师的《一起吃苦的幸福》
第40章 回家
大巴颠簸不断, 当巨大的“渝林欢迎您”的告示牌出现在视野里时，赵云锦在茫茫的黑夜里打开了玻璃窗，回头久久望了眼渐远的渝林, 在大巴即将转弯时按下了手机的快门，为这长长的五六个月留下了一张与告示牌的合照。
车里，同学们唱起了《友谊地久天长》, 少女们青春美丽又略显疲惫的脸蛋上洋溢着灿烂的笑，嗓音温柔且甜腻, 让人不舍忘怀。
拥挤的车厢里，老师和司机与她们同乐, 挥舞的双手为青春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她打开录音键, 一段段歌声录进她的手机。
夜色渐深, 女孩们终究扛不住舟车劳顿的辛苦，三三两两靠着彼此的肩睡了过去。
大巴拐过一道弯, 凉薄的月光笼罩整个车身, 少女憩息的画面被拢上一层梦幻的薄纱，赵云锦悄么声拿起手机拍了下来，珍藏进宝贵的人生回忆里。
最后, 她枕着孟语枝的肩，晒着月色，安静入眠。
——
不知过了多久, 天边泛起鱼肚白，稀薄的朝阳透过车窗折射在少女的眼下, 纤长的眼睫微微颤了颤, 赵云锦缓缓睁开了那双澄澈惺忪的眸。
前方不到十米, 她看见了南城的告示牌。
赵云锦看得出神, 直到身边孟语枝醒来扭了扭身子，她才回过神。
车里大家都还睡着，她只好勾下脑袋，嘴唇贴近了孟语枝的耳廓，声音又低又小，却藏不住快意：“枝枝，我们到南城了。”
孟语枝刚醒来的那股懒劲立马消退，激动地坐直了身子，看见窗外那块巨大的告示牌时欣喜地笑了出来。
“终于回家了。”孟语枝感慨。
清晨的阳光唤醒了浅眠的学生，五分钟后大家看见了南城汽车站的招牌和一条条熟悉的街道，司机摘下墨镜，双手把着方向盘转了半圈，大巴驶进停车位。
“到家喽！”司机停稳大巴车，高声提醒车厢里半睡半醒的学生。
学生们意识恢复清明，司机关了车内暖气，摁下车门开关，前后两道门应声而开。
行李箱的轮子在地面不断摩擦，扫过飞舞的灰尘留下一圈圈痕迹，众人告别司机和老师，各自朝家的方向走去。
汽车站离家有一段距离，赵云锦与大家告别后在路边拦了辆出租车，孟语枝跟她同一个方向，两人理所应当拼车。
放好行李后两人并坐在后排，大巴上的一夜睡得腰酸背痛，赵云锦为了分散注意力只好不断找话题与孟语枝交流，以此让自己保持清醒。
“我们是下午回学校报道吗？”赵云锦声音嗡嗡，轻声问道。
孟语枝轻点了下脑袋，回答：“嗯，下午三点回学校填返校通知，明天正式上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