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隐立在中岛台另一侧看了眼腕表,他待会有个会议要开,时间快到了。
“你慢慢吃,碗不会洗就扔到洗碗机,不会用洗碗机就百度,我先走了。”贺隐把围裙放到中岛台上,拿过桌子上的手机打算离开。
明妫身子一歪,连忙扣住贺隐的手腕,可怜巴巴地看着贺隐,“我不想一个人吃饭,你陪我。”
贺隐本来想拒绝,但是看着明妫湿漉漉的美人眼,不管她是装的还是真的,他都不可能忍心再拒绝。
贺隐在心里叹了口气,暗骂自己的没出息,被某人拿捏的死死的。
看到他坐在对面,虽然脸上的表情还是冷冷淡淡的,但是明妫很开心。
“贺老师,我不吃葱姜蒜,你帮我挑出来。”明妫夹起一块鸡丁送进嘴里。
贺隐略微掀起眼皮看了对面的人一眼,不咸不淡说道:“自己没手?”
“我不想筷子上沾到嘛,味道很难闻,你下次做菜不要放这些了,”明妫抱怨道,还在喋喋不休提着要求,“我喜欢吃鸡肉和牛肉,不喜欢吃鱼,还要挑鱼刺,很麻烦的。下次做个尖椒牛柳吧,不过辣椒不要放太多,我吃不了辣。蔬菜的话我比较喜欢西蓝花,青菜很难吃……”
贺隐一边挑葱姜蒜,一边听明妫的絮絮叨叨。
没接话也没答应。
明妫正说着,略一抬眸看向对面,贺隐拿着筷子垂着眼帘,神色认真的在盘子里把葱姜蒜一点点挑出来。
明妫看着这一幕,恍然回忆起记忆中的那个人曾经也是这样给她挑葱姜蒜的。
那人眉眼温柔,挑的认真且仔细。
明妫单手托腮看着她,脸上浮现笑意。
明妫跟她说以后做饭可以不放这些东西么,不然挑起来多麻烦。
那人笑了笑,抬眸看着明妫,告诉她葱姜蒜可以调味,放一点味道会很鲜美。
鲜美么,明妫不觉得。
但也没说什么,继续支着下巴垂着眼眸看着她挑挑拣拣。
等把一盘菜里面的葱姜蒜挑完,她抬起头,眼眸轻弯,嗓音温柔地说道:“我乐意给你挑,不觉得麻烦。”
那时的一切都很美好,饭菜香味扑鼻,窗外微风送来阵阵的野花幽香,飘进室内,与菜的香味融为一体。
阳光铺洒在地面,温柔缱绻。
明妫看着面前的人,突然就感觉喉咙涌起酸涩,眼底也慢慢感到灼烫。
她匆忙低下头,装作被辣到,喝了一口水。
清水沿着喉咙往下流淌的时候,明妫觉得嗓子像被粗粝的砂纸摩擦,艰涩又带着难以忽视的疼。
很快明妫调整好状态,假装无意的继续之前的絮絮叨叨。
前后时间也不过几秒钟,但贺隐向来敏锐,明妫有一丁点不对劲他都能察觉到。
这次也不例外,只是贺隐什么也没说,手上动作没停,没看明妫。
假装不曾发现那空白的几秒钟。
等明妫说完了,贺隐才缓声道:“我说了下次给你做饭?”
明妫喝了口果汁,眼眸含笑,温温柔柔的一点都不像是商场上雷厉风行的女强人。
“贺老师手艺太好了,这么好的厨艺我怎么可能忍得住只吃一顿啊。”明妫彩虹屁手到擒来,大手一挥就要用钱引诱,“不然这样好了,我另外付给你一笔工资,你负责我的一日三餐好不好?”
贺隐挑了挑眉,没说话。
但明妫读懂了他微表情所要表达的意思。
“我又忘了,贺老师不缺钱,”明妫鼓了鼓腮帮,有点苦恼,“那我要怎么收买你呢?”
明妫眼眸一亮,想到个好主意,美人眼里满是暧昧的笑容,“不然我给贺老师当女朋友吧?男朋友给女朋友做饭合情合理。”
“……”
还真是无时无刻不忘记那个一个月的赌约。
不过说赌约也不准确,毕竟是明妫自说自话一个月追到贺隐,贺隐也没答应。
贺隐难得顺着明妫的话接道:“贺老师不喜欢话多的人,吃饭。”
“那贺老师你喜欢什么样的女生,我尽量往那上面靠。”
“喜欢哑巴。”
“……”
*
凌晨三点一辆巴博斯从第三公寓停车场驶出,一眨眼的功夫车子闪进浓稠的夜色里。
贺隐一身黑衣坐在驾驶座,红灯的时候腾出一只手给周明锴拨了个电话过去。
那边的人应该是在睡觉,过了好一会才慢腾腾接起来,嗓音沙哑迷糊,“你大爷不看看几点了,这个点驴都睡了。”
“这个点鸡已经开始打鸣了。”贺隐不咸不淡回了句。
“老子就算是卖的,也该是只鸭。”周明锴困得上下眼皮打架,完全不知道自己在胡言乱语些什么,“再说了就算是鸭,现在也是休息时间。”
贺隐不欲与他耍嘴皮子,“我有正事。让手底下的人把一个叫沈非的带去郊外的那栋别墅,我在那等着。”
“沈非是谁?带去别墅干什么?他得罪你了?我直接让手底下的人解决。”周明锴一连问了几个问题,这会已经很清醒了,一边穿衣服一边走出卧室。
绿灯亮起,贺隐单手打着方向盘左转进入通往郊外的方向,没多说,只让周明锴把人带过来就行。
这个人他要亲自解决。
周明锴行动效率很高,不到二十分钟就把人带来了。
来的时候几个黑衣壮汉押着沈非,像是押着犯罪嫌疑人。
头上还像模像样套了个黑色的麻袋。
周明锴一身银灰色西装,人模狗样的走在最后面。
贺隐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着面前的情景,在心里叹了口气。
一个沈非,至于那么大阵仗么。
“你□□的?”贺隐把手机扔到一边的沙发上,下巴示意对面的椅子,黑衣壮汉们会意,把沈非按在上面坐下来。
周明锴笑着耸了耸肩,“让大半夜把人带到这鸟不拉屎的地儿的人可是贺大少爷你,要说□□,那也是你,我顶多一跑腿的。”
“这人到底怎么得罪你了,至于三更半夜就要把人带来么?”周明锴坐在贺隐旁边,实在不理解沈非做了什么不得了的事,能惹的贺隐动那么大火。
虽说贺隐表面上还是一如既往淡漠没什么情绪,但是能让自己好兄弟凌晨三点不睡觉都要解决的人,估计是真触到了他的底线。
贺隐没回答周明锴的问题,吩咐保镖们,“把他头套摘了。”
沈非在家里睡得好好的,结果半夜被不断的敲门声吵醒,去开门的一瞬间就被麻袋套头,一路颠簸到现在,才得以重见光明。
长时间处在黑暗中,刚一接触到灯光,沈非眼睛下意识眯缝起来。
缓了会才慢慢睁开双眼,看到对面一身黑衣坐在沙发上的人,沈非眼底浮现恐惧。
周明锴一看沈非这反应,就知道贺隐跟他绝对认识,还有很深的过节。
双手抱臂坐在一旁看好戏。
“你想怎么样?”沈非的声线中带着明显的颤抖,喉咙不安的上下滚动,不敢去看贺隐那张堪比阎王的脸。
“给你个教训,让你知道动了不该动的人是什么下场。”贺隐慢条斯理接过保镖递来的黑色手套,慢慢往手上戴。
教训这种恶心的人,总不好脏了手。
沈非即刻意识到贺隐口中这个不该动的人是指谁。
“我知道错了,你在停车场也打过我了,我发誓这辈子都不会出现在明妫面前,求求你饶了我吧,我马上滚出明城,永远不再出现,求求你放过我。”沈非在椅子上挣扎起来,但是手脚都被困住,他现在犹如粘板上的鱼肉,只有任人宰割的份。
周明锴在听到明妫的名字后,眉梢轻佻,了然的笑了笑。而后偷摸拿出手机在网上搜索了一下关于沈非和明妫的一些事。
贺隐戴好手套起身走近沈非,居高临下不带任何感情色彩的眸子落在他惊恐的脸上,冷嗤一声。
然后在沈非还想出声求饶的一瞬间,贺隐一拳打在他的左脸。
沈非连人带椅子因为过大的力道整个摔在地板上。
贺隐立在原地,黑衣保镖们很有职业素养,立刻弯腰把沈非拎到原来的位置。
接下来的二十分钟,堪称沈非二十多年的人生最漫长的一段时间。
连周明锴到后面都看不下去了,上前拉住贺隐的手腕,让他不要把人打死。
贺隐黑色的短发凌乱,几缕发丝散落在额前,遮住了漆黑瞳眸中嗜血的戾气。
他甩开周明锴的手,把黑色手套摘下来扔到地上,吩咐道:“把他扔出明城,以后我不想再看到他。”
保镖们颔首领命,拖着像是一滩烂泥的沈非走出别墅。
贺隐转身去洗手,周明锴亦步亦趋跟过去,靠在洗手池边笑得不怀好意,“你这算是冲发一怒为红颜?”
冰凉的液体冲刷手背,本就苍白无血色的手背青筋浮现,贺隐一边搓着手,一边轻撩眼皮扫了眼周明锴,没说话,但眼神说明了一切。
你说的很对。
周明锴向来了解贺隐,知道他现在心思都在明妫身上。但有些事还是有必要提醒一下。
“明家和莫家可是有婚约在身的,莫家那位可不像沈非能随便对付,你悠着点,别到时候跟莫流深硬碰硬,得不偿失。”
明城的莫家是豪门望族,基业雄厚,没人动得了。
而贺家基业都在意大利,再者贺隐已经很久没回贺家了。就算贺家根基在明城可以只手遮天,贺隐也不会去用贺家动谁。
他向来都是自己出手。
贺隐直起身,往外走的时候扔下一句话,“这婚她订不了。”
作者有话说:
还有一更,往下翻。
发红包。
第18章
翌日下午明妫要跟光耀传媒的李总谈合作, 双方约在高尔夫球场。
明妫对高尔夫不算精通,但是技术还算过得去。
谈生意嘛,无非就是酒桌或者球场。明妫虽说技术只能算过得去, 但是应付这种故作高雅大腹便便的总还是绰绰有余的。
这种谈生意的场合,甚至都不用你把球打进洞合作就谈成了。
而且这次是对方主动找明氏传媒,明氏传媒一开始并不打算考虑这家公司的。
原因无他,因为在业界众人皆知,光耀传媒是做烂片的行家。
主打玛丽苏无脑小甜剧。但近来这种剧层出不穷, 虽然一如既往的被观众网友吐槽,但也有可能冲出几匹小黑马。
光耀传媒前段时间买下几部不错的本子, 明妫觉得分一杯羹也未尝不可。
谁会嫌钱少呢。
本来是打算让底下的总经理去谈,但明妫好久没碰高尔夫,手有点痒, 索性就自己出马了。
今天天气不错, 阳光并不毒辣, 正适合户外运动。
贺隐负责开车, 明妫坐在副驾驶, 问他,“贺老师会打高尔夫么?”
“一点。”贺隐打着方向盘回了句。
明妫不知道贺隐的一点具体是多少,但这并不妨碍她见缝插针就撩人, “那待会贺老师教教我呗。”
贺隐用余光瞥了副驾的人一眼,没去探究明妫话里的真实性。
但按照明妫的性格,估计又是故意找机会追他的小技巧。
贺隐淡淡嗯了声,决定这次顺着明妫。
难得的不呛她, 明妫竟然觉得有点不是那么回事。
她扯了扯嘴角, 在心里暗骂自己一声。
到了高尔夫球场, 对方的李总像是恭候多时。
明妫跟他握了握手, 虚假的寒暄了几句。
视线飘到旁边跟着的女人身上,很快便收回。
李总看向贺隐,明妫笑着介绍,“我今天的高尔夫球老师,怕自己技术不好,不能让李总打的尽兴。”
一句话既恭维了李总又显示出自己的周到。
毕竟出生在明家,从小耳濡目染,早早踏入商界,明妫不可能连说这种场面话的情商都没有。
而至于何时展现自己的情商,示她心情而定。
当然这无异于因为有个强大的家族,不过明妫的手段也不容小觑。
否则怎么会在短短几年内把明氏传媒经营的蒸蒸日上。
李总喜笑颜开,摆了摆手,“哪里的话,明总能给机会,是我的荣幸。”
这句话有几分真假就各人心中明了了。
李总今年五十多岁,跟明妫差了个辈,却还是要为了公司的发展陪着笑脸跟一个二十多岁的小丫头谈生意。
其中的不甘和唏嘘也只有当事人能体会。
明妫笑了笑,转身往更衣室走去。
李总看着明妫纤细的背影,回头看了眼自己的女儿,颇有点恨铁不成钢的意味,“待会跟人家好好学学,看看人家是怎么在二十多岁就能执掌一个公司的。你看看你,二十六了,还成天就知道买包。”
“知道了,你来的时候已经说过很多遍了。”李欣芮不耐烦的敷衍道,眼里却藏不住对明妫的不屑,“她不就是靠着明家么,以为自己多了不起似的。”
李总摇着头叹了口气,转身离开去更衣室。
事实证明贺隐谦虚了很多,他的高尔夫球岂止是很好,简直是出神入化。
但他也知道今天是来谈生意的,不是来砸场子的,会适时的让李总赢几球。
一场高尔夫打的酣畅淋漓,合作也基本敲定。
但偏偏有人上赶着找死。
“没想到贺隐你的高尔夫球打的那么好,不然你指导指导我?我总是打不进洞。”这句话听着没问题,但是配上李欣芮媚眼如丝的眼神就很不对劲了。
那眼神里分明带着勾|引,声音还故意捏的细声细气,娇滴滴的像是能掐出水。
明妫偏头看她一眼,美人眼里满是嘲弄。
贺隐刚想出声拒绝,明妫先他一步开了口:“不然我来指导你好了,保准让你一杆进洞。”
明妫挥了挥手里的高尔夫球杆,唇角带笑,眼神却像北极的寒冰,冰冷入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