超过了社交安全距离,贺隐眉头轻蹙往后退了一步,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
对于这种明显抗拒自己亲近的行为明妫也不生气,直起身往后靠在护栏边。
“你好像每次都很抗拒我的亲近啊,我有那么让你讨厌么?”语气似是带着点委屈,脸上却完全没有那层意思,更像是随意问了一句。
贺隐漆黑的瞳眸落在她脸上,声音一如既往的冷,“没有抗拒,明小姐想多了。”
“那为什么每次我靠近你你都要后退一步,不知道这样很伤人么?”明妫追问他。
“人跟人应该保持一定的距离,这是礼貌自重。”贺隐的目光一直没从明妫脸上挪开,语气也是没什么起伏的,只是最后两个字所表达的意思太明显,隐隐带着嘲讽。
“你的意思是我不自重?”明妫轻笑出声,像是发现新大陆,还从来没人敢这样跟她说话,不过她并不生气,一双美人眼敛着笑意,落在贺隐身上,“这样对雇主可是以下犯上欸,你不怕被开除么?”
想了想觉得自己说了句废话,“哦,你应该是不在意的。”
住在第三公馆,哪会在意保镖的那点工资。虽说明氏集团待遇不错,但可没好到能让保镖住得起第三公馆。
贺隐:“我的工作是在工作期间保证您的安全,现在是周末,非工作时间,我们只是陌生人。”
“陌生人你也会跟她说早么?那你还真有礼貌呢。你不会是以这种方式来勾起我的兴趣吧,如果是,那我上钩了,你准备什么时候收网啊?”明妫眼眸弯起,靠近贺隐的同时抬手想摸一下他的下巴。
手还没碰到贺隐的脸,就被后者握住手腕,“明小姐,自重。”
“活了二十五年,我的字典里还真没有这两个字。不然你教教我?”明妫笑着看他,眼神脉脉含情,像是勾着丝,一不小心就会落入她布下的网。
不过贺隐显然不吃这一套,跟她对视的眼眸除了冷漠就是无感,仿佛覆上一层寒冰。
两人一个勾|引一个无视,对峙了片刻,明妫觉得无聊,懒得跟他浪费时间了。
动了动手腕,提醒对面的人,“你弄疼我了。”
与此同时眼底的笑意散尽,哪还有刚刚的柔媚含情。
贺隐松开手,“抱歉。”
话落从明妫身旁错过,抬脚离开。
“贺隐,我对你真的很感兴趣,”明妫揉了揉被攥疼的手腕,转身对着贺隐的背影说了句,“改变想法随时找我哦。”
说完也不在乎对面的人会不会回答,慢慢往公寓走去。
明妫往前走从来不喜欢回头看,所以也就错过了她转身后不久贺隐回头看着她的背影,很久很久,直到那抹纤细的背影消失不见。
手上似乎还残留着独属于那人的柔软触感,贺隐心口像是被蜜蜂轻蛰了下,手指蜷缩蹭了蹭掌心。
*
周末明妫一般都是在公寓处理工作上的事或者去射击馆消耗时间,晚上出门狩猎。
若是那段时间有约会的对象,明妫晚上便会出门跟小情人约约会看看电影。
偶尔能遇到有趣又浪漫的情人,那周末她会匀出更多时间跟情人待在一起。
不过有趣的人凤毛麟角,大多都是虚有其表的无趣之人。
跟他们吃一顿饭都像是上刑场,难熬又没意思。
晚餐结束他们也就结束了。
明妫兴趣存续时间不长,平均一周一个约会对象。
往往坚持不到两人有进一步发展就吹了。
她虽情人换得快,但也不是乱来的人。能坚持到身体交流层面的人少之又少。
以前倒是有一个,是个画家,长相帅气,人也很幽默,对明妫体贴入微。两人约会过几次后明妫对他还没失去兴趣。
明妫觉得自己之所以对他兴趣浓厚是因为他身上那一点点的文化点缀,他总是能以幽默风趣的语言诠释艺术。
作为一个满身铜臭味的商人,明妫第一次觉得艺术家竟然也能如此有趣。
那是明妫众多情人中相处最久的一位,不过后来两人还是闹掰了。
原因很简单,艺术家身上的通病——假清高。
明妫花大价钱买下他无人问津的画,结果被他知道,跑过来质问明妫。结果可想而知。
明妫是喜欢他,但还没到给他蹬鼻子上脸质问她的权利。
自那以后明妫再也没找过艺术家,沾一点都不行。
这个世界上钱能解决百分之九十九的事,剩下的百分之一则需要更多的钱。可总有些人自命不凡,认为钱不是万能的,真搞笑。
从射击馆出来后手机响了声,明妫打开车门坐进去才拿出手机扫了眼。
狐朋狗友约她去会所。
反正没事,明妫回了个好,把手机扔到副驾,驱车回公寓,打算洗个澡换身衣服再去会所。
锦尚澜会所是明城一家高端会所,采用会员制,进出人员都要经过严格审查,私密性极高。出入这里的人基本都是富豪和一线明星。
据传锦尚澜有两位老板,其中一个叫周明锴,是明城赫赫有名周家的大少爷。
而另一位极其神秘,基本没露过面,就连高层都不知道这位的真实身份。
明妫是锦尚澜的至尊VIP,每年在这里消费高达几千万。
她有固定的包厢,不过大多时候是在楼下的散座。不为别的,来会所嘛,人多才热闹。
而且打碟小哥长得很帅,看着比较赏心悦目。
她今天化了个淡妆,黑色吊带配上同色系的阔腿裤,外面随便套了件设计感十足的外套,到了会所就把外套脱了。
青灰棕色的长卷发散落在背后,衬得她本就纤瘦的腰身更加盈盈一握。
她本就是个攻击性十足的浓颜系长相,一颦一笑都带着勾人的万种风情。
随着音乐摆动,周围越来越多的男人靠近她。
不过明妫今晚懒得狩猎,推开一个又一个主动送上门的猎物,转身离开舞池。
跳的有点累,额上渗出细密的汗,明妫抬手抹了下,往洗手间走去。
“够辣,我喜欢。”周明锴端着两杯红酒靠在二楼的栏杆处,把另一杯递给身旁的男人。
贺隐接过抿了口,眼底的浓稠墨色散了点,挑眉看向周明锴,“你不是喜欢贺知愫?”
“我求求您睁大眼看看,贺知愫哪里不辣了,两人是一种类型啊。”周明锴说道。
贺隐点了点头,作势拿出手机要打给某人,“原来你只是喜欢这种类型,我打个电话告诉她改变下风格就能摆脱你这只烦人的舔狗。”
“我靠,贺隐做人不能那么狗。”周明锴一口酒还没咽下去,迅速伸手抢走了贺隐的手机,他怕这狗东西真的会打过去,他干得出来这种损事。
贺隐本来也没想打,喝了口酒百无聊赖地看向舞池,“你是舔狗,你比较狗。”
“这你就不懂了,舔狗舔到最后应有尽有。”周明锴笑了笑,自夸道:“再说了我这不是舔狗,是深爱。”
贺隐轻嗤一声,对于这种“深爱”表示不屑一顾。
周明锴转身靠着栏杆,就知道贺隐会不屑,“你别冷笑,我跟你说追女生就要这样深情诚挚。像你整天拉个冰山脸,能追到才怪。”
“谁说我要追人?”贺隐收回视线,看着杯壁上残留的红色酒液轮廓。
周明锴最看不惯好兄弟的这种死鸭子嘴硬,毫不留情地拆穿,“不追人你闲的纡尊降贵给人家当保镖,不追人我一个电话告诉你人在这你屁颠屁颠跑过来。你当我傻还是瞎?”
“又傻又瞎。”
“艹,贺隐你这样很容易失去我这个兄弟的。”
贺隐撇了撇嘴,冷漠道:“不稀罕。”
“你个狗东西,口是心非,嘴比石头硬。”周明锴喝完最后一口酒,转身走进包厢。
楼下从洗手间回来的人已经把散落的长发盘起来,露出修长纤细的脖颈。
坐在卡座上和旁边的男人说笑聊天。
看着她微微笑着的侧脸,贺隐指尖收紧,眼底浮现浓稠的暗色,刚还跟好友插科打诨的笑意已消失殆尽,脸色沉下来,看着像是生人勿近的修罗。
第6章
周末本就是用来放松的,加上今晚确实喝的有点多,好几种酒混着来,再好的酒量也扛不住。
明妫工作的时候会拿捏好分寸,但是放松的时间也会玩的很开。
今晚喝的实在太多,聚会结束的时候已经醉的不省人事。
以往都是还清醒着的朋友直接在附近酒店开间房,等第二天酒醒了再回去。
只是今晚酒店还没来得及订,明妫就被来人拽进了怀里。
会所灯光昏暗,贺隐的脸色跟周围环境完美融为一体,黑的像是散不开的墨。
原本扶着明妫的女生看了好一会才认出眼前这位看起来脸色不太好的男人是明妫的保镖,上次明妫喝醉也是他来接的。
放心把人交给贺隐后,几人相携离开会所。
夜已深了,时间已是凌晨,会所却依旧沸反盈天,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明妫这次是真的喝太多了,像是醉虾似的瘫倒在贺隐怀里,站也站不稳,只能依靠着贺隐的支撑,三番五次要滑下去。
贺隐眉头皱起,低头看着醉的不省人事的女人,片刻之后才弯腰把人打横抱起。
抱着人一边走到停车场一边拿出手机给司机发消息,明妫喝醉后也不怎么老实,在他怀里动来动去,几个字的消息发了足足五分钟才发出去。
等贺隐抱着明妫到达停车场时司机早已等候多时,见到老板,司机愣怔了几秒,而后很快反应过来跑去把后座的门打开。
不怪他惊讶,自己跟在这位少爷身边时间也不短了,还从来没见过他抱着女生。
虽然面上不耐烦,脸色沉着,但动作却很温柔,生怕磕着碰着那女生。
司机猜测两人关系匪浅,但也不敢多看。
贺少和周少不一样,没那么好接近。
“第三公馆,开慢点。”贺隐对司机说道,眼神却没离开过身旁的女人。
司机颔首说了声是,慢悠悠启动车子驶出车库。
一路上明妫也没消停,东倒西歪坐不好。
好几次倒在贺隐身上都被无情推开。
贺隐没伺候过过醉鬼,也不想伺候。跟别人喝酒的时候挺开心,这会难受了也是活该。
红灯的时候车子颠簸了一下,明妫身体不受控制往窗边倒去,即将撞上窗沿的时候被后方伸过来的一只手垫着。
手背被撞了下抵在窗沿上,隐隐带着一点疼。
贺隐眼眸轻掀看向前方,司机冷汗直流,磕磕绊绊道了声歉,“抱歉贺少。”
贺隐没说什么,收回视线,与此同时手按着明妫的头把人揽到怀里。
麻烦。
呼出的热气拂过贺隐的脖颈,他的指尖轻颤,微微收紧了些。
偏头看向窗外,左手紧握成拳抵在唇边轻咳一声。
假装无事发生,实则内心的颤动和身体的本能反应骗不了自己。
这女人故意的吧。
贺隐这样想着,回头就着道路两旁的霓虹彩灯打量明妫,睡得安稳,没有丝毫醒过来或者装醉的迹象。
越看越来气,她倒是能睡得着,自己如坐针毡,备受折磨。
上次送明妫回来没能登堂入室,这次想不进去都难了。
还好是指纹解锁,不需要询问醉鬼密码。
踏进房间的一瞬间,贺隐总有种掉落陷阱的错觉。
再次看向怀里的人,确认她确确实实醉了,不是装的。
这才打消心里的疑神疑鬼。
贺隐自嘲一笑,果真心里有鬼的人就容易心虚。
把人放到床上,贺隐刚想直起身去给她倒杯水,刚还烂醉如泥的女人倏然睁开眼眸把手挂在他的脖颈上。
明妫一双眼眸被酒精熏染的通红,眼底醉意横生,显然不是清醒的样子。
贺隐漆黑的眼眸看着她,没立刻离开,就着这个姿势等着床上的人下一步动作。
不知为何,心底升腾起隐隐的期待。
明妫伸手在贺隐下半张脸遮了下,嘴里呢喃出一个名字,“阿储,我好想你。”
没想到等来的是一个从没听过的陌生名字,不过看明妫的反应贺隐也能猜出这位阿储是谁。
在明妫仰头凑上来的瞬间,贺隐拽开她的手,把人扔回床上。
柔软的床铺不至于摔疼,但是喝醉了本就不舒服,稍有点动作就会连带起头疼。
晕头转向了几秒钟,痛意才慢慢减弱。
明妫看着黑暗中模糊的身影,迷离的眼眸渐渐闭上。
原来认错人了。
不过真的很像啊,尤其是那双眼。
在她迷迷糊糊即将睡着的时候,身上压下来一股重量。
“明妫,睁开你的眼睛看清楚,我是谁。”贺隐单手掐着她的两侧脸颊,不让人睡过去。
心里的怒气消不下去,那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别想轻易脱身。
自己辛苦把她送回来,结果她看着自己想念别人。
贺隐怎么可能忍得下这口气。
至于这个阿储是谁,他会查清楚。
现在的首要任务是让明妫看清楚,自己到底是谁。
只是跟醉鬼讲道理多少有点自己给自己找气受。
明妫脸颊被掐的疼,不满地挥开贺隐的手,力道不大,自然一点用都没有。
“你不是阿储。”明妫放弃抵抗,明明还醉着,语气却很笃定。
“自然不是,”贺隐松开手,指腹蹭了蹭明妫的脸颊,诱哄道:“那我是谁?”
等了片刻,明妫唇角微微勾起,眼眸再次睁开的时候哪里还有半分醉意,“早知道你喜欢这样的,上次我就用这招了。”
察觉到自己又被她骗了,贺隐无奈轻笑,没立刻起身。
依然执着于刚刚的问题,“阿储是谁?”
“你没资格问我问题。”明妫脸上的笑意消失,唇线抿直,看起来有点不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