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涌——时雨花洲
时间:2022-09-07 08:05:24

  圣母病?或许吧。
  于温暖和谐的家庭中长大,她深知父母才是孩子永恒不变的依靠。
  周以泽固然功成名就,但谁能保证他不会遇上忧愁烦恼,人活着都需要一个可以自在栖息的港湾。
  再者说,都已经过去那么多年,旧事重提显得她忒小家子气。
  “不是哦,是我对自己没信心。复读班第一次摸底考试,我考得特别差,心态一下子崩了……”
  看似合理的借口,却没能使周以泽信服。
  学生时代的宋莳从不在乎成绩好坏。
  以她无比乐天的性子,北京那么多学校,考不上一流的还有二流的,本科没希望还有大专。
  只想跟他在一起的话,多的是办法。
  怕进差学校被人瞧不起?更不可能。她是学渣没错,那份迷之自信可不是盖的。
  “我聪明着呢,稍微努努力就能成学霸。”
  每回帮她讲通不会的题,都要来这么一句,让人哭笑不得。
  察觉到宋莳刻意隐瞒,周以泽体贴地没再追问。
  知不知道缘由都分开过,如今重修旧好,没必要纠结于过去。
  “晚安,愿时间过得快些,明天就能见到你。”
  宋莳笑笑,简单地回复两个字,“晚安”,把手机搁到床头柜上,拥被入眠。
  翌日傍晚接到宋莳电话,盛亦文拿乔:“白月光不在才想到我?嗟来之食谁稀罕。”
  宋莳懒得惯着他,“不稀罕你就别来。”
  结果呢,盛亦文不仅来了,竟还盛装出席。
  衬衫笔挺,皮鞋锃亮,偶尔抬手,露出限量款腕表,整个一人模狗样的富二代。
  宋莳十分不适应,同时替自己的钱包感到担忧:“误会了吧?咱们不吃大餐。”
  盛亦文白她一眼:“今儿个我正式登基。”
  “这么突然?”宋莳心里不由得咯噔一下,“不说你结婚才……盛叔出事了?!”
  路上堵车,幸子骞说要晚点到。包厢里只有盛亦文和宋莳两个。
  他给自己添杯茶水,慢条斯理道:“老头身子骨硬朗得很,是我跟他兜底了,这辈子大概率会孤独终老。”
  “这种鬼话盛叔叔也信?!”
  这厮换女朋友的频率,比她来大姨妈还勤,居然有脸标榜“孤独终老”!
  盛亦文只是笑,不搭话。
  在宋莳看来,他莫名其妙变深沉了,男人呐,一有地位就爱装腔作势。
  她把平板推给盛亦文:“点几个硬菜,当庆祝你终于荣升盛总,我就指着抱你大腿呢。”
  “你不是找到更粗的大腿,对我始乱终弃了?”
  “少血口喷人,我跟周以泽只有清清白白的炮友关系,不涉及利益交换。”
  盛亦文捏住平板边缘,指关节泛白。
  不怨她,谁叫你为伪装出好朋友的身份,用那些女生当挡箭牌?
  自作自受。
  放不下,就不该退而求其次。在宋莳这里,你早就是个烂人。
  她可以接受一个烂人当朋友,但绝对不会对一个烂人动心。
  你全搞砸了,为什么还执迷不悟?
  “姐,盛哥,抱歉我来晚了。”
  幸子骞风风火火地闯进包厢,一屁股坐在盛亦文和宋莳中间。
  宋莳损他:“用不着抱歉,你不来也没关系。”
  幸子骞左右打量一圈,起身换到对面:“我说怎么有点别扭呢,不小心当电灯泡了。”
  他一来,氛围就轻松许多。逗比的话没人会往心里去,盛亦文照着宋莳的口味点几道菜,把平板递给幸子骞:“听说今晚是你逼迫你姐请客?”
  “哥,用词考究点,我从来不逼迫人。这顿分明因你而起。”
  见盛亦文一脸迷惘,幸子骞不得不耐着性子提点他:“之前你喝醉酒,我姐拜托我照顾你……”
  烈焰酒吧那次,堪称盛亦文人生污点。他怕幸子骞说秃噜嘴,敲敲桌子制止他:“少哔哔,快点菜。”
  作为打小一起长大的表姐弟,幸子骞比任何人更了解宋莳,她口口声声说破产,实际离揭不开锅还远着呢,是以他心安理得地尽挑贵的点。
  喊服务生下单时,宋莳心虚地瞄一眼右下角金额总计,顿时心肝乱颤:“三千多!怎么这么贵!”
  “要了瓶红酒,一千六。”
  宋莳抄起筷子砸幸子骞脑袋瓜:“猪鼻子里插葱,装什么相呢?喝可乐就够对得起你了。”
  “盛哥,救我~”
  姐弟之间嬉笑打闹,盛亦文本不欲插手,可幸子骞明晃晃的求救,他不好坐视不理。
  “点吧,酒水算我头上。”
  “说了我请客,你别跟我抢。”
  盛亦文托住宋莳手腕,“人生中难得一遇的好日子,顺着我行不行?”
  他眸中有太多复杂的情绪,令宋莳莫名心慌。
  继承家业还不高兴,难不成答应盛叔某些不平等条约?又或者,和婚前恐惧症一样,他害怕身居高位要承受巨大压力?
  最近忙着同周以泽纠缠,与盛亦文疏远是必然。以前,他们可是无话不谈的。
  “行啦行啦,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宋莳收手,讪讪地坐回座位上。
  幸子骞变身好奇宝宝,一个劲儿追问是什么难得一遇的好日子,得知盛亦文升任公司总裁,他比本尊还兴奋。
  “姐,你和盛哥十多年的老朋友,光请顿饭可不像话,得送礼物啊。”
  宋莳觉得有道理,扭脸征求盛亦文意见:“我送你束花吧,隔壁就有家花店。”
  “出息,敢不敢来点值钱的?”
  “礼轻情意重,别让金钱腐蚀咱们的革命友谊。”
  盛亦文不屑:“那也不要花,我又不是女人。”
  “你想要什么?”
  “不知道,先存着。”
  饭局到了尾声,宋莳喝到微醺,越看好友越不对劲儿,“哎,你的魂丢在哪个女孩身上了么,怎么心不在焉?”
  幸子骞起身上洗手间,包厢门关闭的刹那,盛亦文郑重地问宋莳:“你说不会和姓周的结婚,认真的?”
  “啊,比针尖还真。”
  盛亦文把手伸进包里,指尖触碰到丝绒包装盒,突然间又有些犹豫。
  “我接个电话。”
  宋莳握着手机往外走,盛亦文听见她用腻死人的语调说,请表弟吃饭呢,我也想你。
  他的心慢慢,慢慢的,坠入深渊里。
 
 
第19章 
  ◎两个高富帅同时追她。◎
  晨光似调皮的孩童,从窗帘缝隙探头探脑地挤进房间,在地板投射下斑驳的影子。
  宋莳睁开眼,摸过手机一瞧,已经是早间十点钟。
  失业还是有好处的,每天睡到自然醒。
  她伸个大大的懒腰,起床刷牙洗脸,把奶锅架到灶台上,倒盒鲜奶进去,顺手塞两片吐司到烤面包机里。
  简单填饱肚子,开始干正事:收拾行李。
  野拍宋莳经验丰富,要带的物品无需列清单,全存在脑子里。不过饶是如此,也忙活了大半天。
  晌午懒得点外卖,开车到茶楼蹭饭。
  得知女儿要去吉林,宋大星反手转笔钱到宋莳手机上,说是旅游经费。
  “女孩子在外面一定要吃好住好,注意安全。”
  宋莳哪肯,她来茶楼的目的可不是找老爹要钱。
  宋大星说:“我就一个闺女,不给你花给谁花?只要你过得开心,我和你妈这辈子就值了。”
  老父亲的爱不容拒绝,宋莳只好厚着脸皮收下。
  约定晚上三口一道儿去二姨家,宋莳歇个午觉去超市晃悠一圈,买些高档水果和营养品。
  时金凤在鞋厂干办公室主任,她仅有中专学历,若非亲姐姐照拂,绝壁找不到这种事少钱多离家近的好工作。
  是以每回姐姐一家要来,时金凤必整满满一桌子大菜。这日也不例外,宋莳刚进门就被香气馋得直吞口水。
  “二姨烧什么好吃的呢?”
  “红烧鸡,你二姨夫专程到农村买的走地鸡,喂玉米长大的。”
  见宋大星手里提溜着大包小包,时金凤嗔怪道:“来就来,带这么多东西干嘛?”
  宋莳挽住时金凤的手臂撒娇:“都是我孝敬您的,前段时间忙,好久没来看您。”
  “小骞天天加班都没喊忙,你一个无业游民倒好意思。”时红霞边换拖鞋边拆女儿的台。
  中国式父母嘴里,永远有一个别人家的孩子。
  时红霞如此,时金凤也不例外。
  她亲昵地拍拍宋莳的脸颊:“我家那臭小子哪比得上阿囡,嘴甜又贴心。”
  “二姨,要不我跟小骞换换,我来当您女儿?”
  “呦,那我可求之不得。”
  谈笑间,幸子骞也赶到了。
  幸福是人来疯,人越多越兴奋。摇着尾巴把每个人热情招呼一遍,才到沙发旁老实趴下。
  幸家的房子属于自建房,起初这里是个小村落,幸维东向往乡野生活,花十多万买下一户村民的宅基地,精心修整之后方有如今的体面模样。
  随着城市不断扩张,村子被纳入津浦郊区管理,他们也就成了住别墅的“富人”。
  时金凤喊儿子帮忙端菜,宋莳才跟到厨房门口就被撵出来:“用不着你动手,等着吃现成的吧。”
  幸维东是个憨厚人,笑着提醒宋莳,“以后到婆婆家也别抢着干活,女孩子要晓得心疼自己。”
  “她呀,怕是要一辈子窝家里当老闺女了。”
  现在的父母不知怎么了,跟统一上过培训班似的,聚在一起,三句话不离催婚。
  时红霞外表时尚,骨子里却是个传统的母亲,女儿二十八岁还没对象,能不着急上火?
  幸子骞从厨房端盘糖醋排骨出来,听到时红霞的话抢白道:“大姨放心,我姐抢手着呢,两个高富帅同时追她……”
  “幸子骞你给我闭嘴!”
  与周以泽的事,宋莳不想让父母知晓。又不是奔着婚姻去的,他们肯定要骂她脑子不好、年纪都喂狗了之类。
  时红霞饶有兴致地问:“谁在追你姐?”
  在自家地盘上,幸子骞胆儿肥了不少,无视宋莳的拳头威胁,向时红霞通风报信。
  “她那个富二代好朋友,还有高中谈过的校草。”
  “幸子骞,今后再帮你我就不姓宋!”宋莳气急败坏地大声嚷嚷。
  时红霞走过去,一巴掌拍在女儿肩头:“大呼小叫像不像话啦?你和小盛在一起妈没意见,那个姓周的可不行。”
  宋莳一跺脚,“听他瞎掰,压根没影儿的事!”
  “不管有没有,妈先把话给你说清楚,女孩找对象脸帅有钱都不顶用,关键还得对自己好。”
  “什么宁愿在宝马车里哭,也不愿意坐自行车后座上笑,那根本是精神糟粕好吧!你蹲宇宙飞船里哭妈都舍不得的呀!”
  宋莳嘴硬:“我要能乘得起宇宙飞船就不会哭!”
  两家孩子都单着,整顿饭都没绕开过他们的感情问题。最后幸子骞也受不了,深切体会到啥叫搬起石头砸自己脚。胡乱扒拉些饭就说饱了,起身要溜。
  “二姨您得管管他,除了上班就窝家里打游戏,都不出去接触人怎么可能找到对象?”
  见宋莳摇头晃脑一脸得意,幸子骞恨得牙痒痒。
  果然时金凤喊儿子坐下:“这么大了还不懂事,吃饱了不能陪大姨大姨父聊聊天?”
  幸子骞垂头丧气地落座,宋莳偷偷在桌子底下掐他大腿:“叫你出卖我!”
  两人自小一块打闹着长大,不是亲姐弟,胜似亲姐弟。但这种亲昵仅限于义气方面,有人欺负你我替你出头那种,少有深入交流。
  刚幸子骞的行为是明目张胆的背叛,宋莳不由得又回忆起小时候,求二姨拿他换个妹妹的趣事。
  “小骞哪哪都好,就是孩子气太重,”幸维东端起酒盅敬老宋,“得空让他跟哥学学怎么为人处世。”
  宋大星自谦:“我结交的都是些俗不可耐的商人,商人的思维最简单,无利不起早。要说学做人,那还得跟你们官场里的人学。”
  两人打太极似的,你来我往互相吹捧。
  手机在餐桌上嗡嗡振动,宋莳划开瞄一眼,握住往院子里走。
  “肯定是未来男朋友打来的。”煽风点火,幸子骞向来不遗余力。
  盯着宋莳的背影,时红霞内心千回百转的,又不好当着这么多人谈论女儿的私生活。
  “在哪?”
  “我二姨家,正吃晚饭呢。”
  “相机到了,如果晚上不方便就让他明早送。”
  宋莳冲空旷的院落无声地笑:“好。”
  “你不好奇吗?”
  “什么?”
  坦白说,宋莳令周以泽甚是挫败,不论之前还是现在,他无时无刻不记挂着她,而她,似乎有他没他都可以。
  “不好奇我每天做什么,会见些什么人?”
  宋莳醉了,“你是大老板哎,可想而知有多忙,我好奇得过来?”
  私人会所仅接待他们一批客人,寻个僻静的角落并不难。此刻,他突然压抑不住无谓的胜负欲。
  心里酸溜溜的,想刺挠她一下。
  “我和朋友聚会,孙柏雅也在。”
  顿了顿,周以泽恶趣味地提醒:“就是你强加给我的未婚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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