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羽涵朝她笑笑,指了指外面。
“江总今晚应该是特意来看你的吧?”
纪也没接话。
她不明白徐羽涵究竟是什么意思。
徐羽涵耸肩,“看得出来他很在乎你,一提到南芭,他脸色明显都好看不少。”
纪也微顿,她是真碰到他了。
所以江让身上隐约裹挟的香味,就是徐羽涵的。
徐羽涵看她,知道她想歪,忙不迭摆手,“你千万别误会,我们什么都没做。只是说了两句话。”
其实连说两句话都算不上。
“我没有别的意思,就是单纯的羡慕你,分手了他还对你念念不忘。”
甚至还讽刺别人都是A货。
这话是真难堪。
纪也不知道江让做了什么,让她得出这样的结论。
不过她走之前还是回头,朝徐羽涵说了句,“相信如果你是我,你就不会说这样的话了。”
-
舞剧中规中矩,还算顺利的完成了第一场。
纪也的心有几分焦灼。这是她跳过这么多场舞剧以来,最紧张的一次。
不为别的,只因坐在VIP席位的男人,整场演出的目光都落在自己身上。
纪也看到他坐着,两腿微屈敞开,坐姿有几分散漫,却又矜贵。他的黑眸在昏暗中格外幽邃,熠熠生光,她到哪,他的眼神就跟到哪。
与生俱来的强势,让人难以忽略。
这算是江让,真正意义上第一次看她跳舞剧。
原来在A大,每次的专业汇演,他都是坐在最后一排,或抬头,或打游戏,基本不走心。
可这次两个小时的演出,他硬是看完了。
谢幕时,纪也从舞台旁走出来,倒是引起了全场观众最热烈的欢呼声。
江让坐在正中,看着舞台上的纪也自信地仰着脖颈,笑容灿烂,宛若高雅的天鹅。
他心头数不出的酸。
少女最美的蜕变,是离开他后,完成的自我升华。
而他,缺席了。
那个曾经温吞内敛的姑娘,也曾在他身边绽放过。
如今背过身,站得更高,也拥有更多的闪光点了。
演出结束,李团通知所有人一块儿聚餐。
纪也原想推辞的,却被李团拒绝了。
“你才来没多久,这种团建活动该参加的还是要参加的。”
纪也没法子,只好换了衣服跟众人上了大巴车。
许是累了,在车上大家都没怎么说话,直到车子开进一家私房菜门前,才有人叫了一声,“我去,李团今天可以啊。”
这家私房菜在南城很有名,预约制,不能点菜,厨师当天做什么就吃什么。就算这样,也是一座难求。
纪也和陶铭、陈曦跨入包厢时,意外看到了坐在李团身边的江让。
主桌上已经坐了几人,包括两位首席和编导老师。
纪也拉着陈曦,往角落那桌走,却是被李团喊住。
“小也,过来坐吧,这儿还有位置。”
纪也脚下一顿,她朝李团笑笑,“不了李团,我坐这就好。”
说着纪也已经找位置坐下了。
李团倒是也没勉强她。
陶铭就跟在她身后,往她身边的空位坐。
纪也选的位置背对着主桌,他回头看了眼江让,犹豫着凑到纪也身边。
“这个男人,是那天带我们回市区那个吧?”陶铭问她。
纪也点下头,“嗯。”
陶铭有一瞬愣怔,“你和他……”
纪也知道他想问什么,回了句,“我和他早就结束了。”
陶铭见她回答的这么干脆,心里的石头倏然落地。他勾唇,主动把纪也面前的碗碟拿过来,用热水烫一遍。
江让喉结微动。
周遭的恭维声逐渐远去,他看到陶铭和纪也靠在一起,两人离得很近。陶铭说了什么,她冲他笑。
这样的笑容在阔别六年后,是他不曾拥有的。
重逢后的每一次相遇,纪也对他的排斥和抗拒都毫不掩饰。可她对任何人,都要比对他好。
舌尖上有春茶的酸涩感。江让躁郁地转着手上的打火机,心尖的窒麻感席卷着身体每一个角落。
他长指微屈,扣着手机一角。指节泛白,眼底却是猩红一片。就快要抵不住。
陶铭的手臂就在这时随意搭在纪也的椅背上。
跳芭蕾的男生,大多身高腿长,他双臂一绕,就像是无形把纪也揽在怀中护起来。
江让垂眸,拿起手机。
陶铭给纪也倒了杯热茶,可谓是相当殷勤。
纪也这头,其实是有些如坐针毡的。
哪怕背对着江让,她仍旧能感觉到那抹炙热、滚烫的视线落在她身上。
就像心火燎原,就快要烧到脚边。
陈曦从主桌上收回视线,拉了拉纪也的手,微顿,“也姐你手怎么这么凉?”
纪也喝口热茶,“没事,一会儿就好了。”
陈曦看她心不在焉,轻声道,“那位的视线就没离开过你,要不要这么明显啊。”
说着她抱怨一声,“之前你还骗我和他不熟,人与人之间基本的信任呢?”
纪也放下茶杯,有些理亏,“现在是不太熟。”
陈曦切了声,“鬼才信,看江总那眼神,都快拉丝了,你还忽悠我。”
纪也受不了她说的这些话。
就好像把江让的行为动作,翻译出来,很直白。
“不跟你说了。”
可这边陈曦闭了嘴,纪也的手机又跟着响了好几下。
她眼皮一跳。
低头看,居然是身后不远处的男人发来的微信。
J:【你喜欢他?】
J:【你知道你对男人笑的时候,对方在想什么吗?】
纪也微怔。
她快速将手机反过来合上,啪嗒一声,动静有些大,惹得陶铭看过来。
“怎么了吗?”
纪也低头没看他,“没事,手滑。”
陶铭没多问,给她夹菜。
纪也越想越觉得莫名其妙,她拿起手机,点开江让的微信,回了句:【你是不是有毛病?】
如果纪也现在回头,能看到江让无声哂笑。
他回的很快:【那你有药吗?】
【给治吗?】
不知道为什么,纪也的脸颊莫名烧红。
江让发的这两句话,就好像是在她耳边说的一样。泛着滚烫的气息,窜进耳蜗,灼得席间所有声音都凭空消失。
纪也没再回了。
开席前李团起身,先是肯定了今天的演出,随后以赞助商的身份介绍身边的江让。
席间推杯换盏,不少人去主桌敬酒。
徐羽涵就坐在姜文山身边,纪也转头,就看到姜文山在桌下,摸了摸她的腰,应该是示意她去敬酒。
徐羽涵脸上有几分不情愿,最终还是起身。
纪也的目光收回,却还是能透过正对面的玻璃门,看到徐羽涵站在江让身侧,在和他说话。
江让神色闲散,漫不经心的。
他轻挑眉眼,没拒绝,是在给李团面子。
只见他微颔首,情绪克制疏离,仰头喝下。
徐羽涵任务完成,回了座。
而那边的姜文山像是故意找存在感,侧身看了纪也一眼,喊道,“小也,是不是在国外待久了,也不太懂咱们中国人的饭桌文化了呀?李团和江总都在这,你不过来敬敬吗?”
纪也身子一僵。
她转身,勉强勾起一抹笑,“不好意思李团,我酒精过敏,喝不了。”
可李团还没出声,姜文山又道,“哎呀现在的小姑娘不懂事,都拿酒精过敏说事,多喝点就好了。”
说着他给纪也换了杯子,倒上酒。
一时骑虎难下。
陶铭看不下去,喊了句,“姜导何必强人所难,非要为难人。”
姜文山笑了下,“那不然你替她喝也行,不过她喝一杯,你可得喝三杯。”
陶铭咽下口水。
他酒量不好,三杯白的下肚,估计人也就晕了。只好闭上嘴。
姜文山看纪也有几分不爽。
小姑娘姿色好,又在国外镀过金,性子看似软好拿捏,其实却是个傲的。
纪也刚到团里时,他明里暗里都有过言语挑逗,小姑娘愣是不接茬。也不知是没听懂,还是听懂了装不懂。
姜文山自觉下了面子,第二天就将主演的名单换了。
只是为了给她一个警告。
再心高气傲也没用,进了南芭,就要守南芭的规矩,她没得选。
姜文山等着纪也来找他,可人没等到,却等到那段视频的热度起来。
他被李团警告了一通。
今天他酒意上头,叫嚣着将酒杯放在桌上,掷地有声,就看纪也给不给脸。
纪也睨他,半晌,还是站起身,端上酒杯往主位上走。
她来到江让身边,酒杯探出去,说了句,“江总,我敬你。”
江让掀眸,神色有些凉。
他漫不经心地觑她,见她抬手,掌心倏地按住她的杯沿。
他温热的指腹,不经意摩挲过纪也的指尖,引得她微颤。
纪也收回手。
江让眉眼带笑,勾着唇,却莫名令人有几分胆寒。他嗓音喑哑,蒙了霜,沉声道,“老熟人。”
纪也不明白他现在什么意思。
是不喝她的酒呢,还是打算在这么多人面前叙旧。
她回神,感觉到满室的寂静,带着八卦的因子,盘绕在她和江让之间。
纪也跟着他勾唇,眼底笑意冷淡,回了句,“不太熟。”
舞团里那些小姑娘就差尖叫出声。
这是什么年度大戏啊。
前男女朋友间的极限拉扯吗?
江让没恼,眉骨轻扬,他指尖划过她的杯口,轻笑声,“她说的对。”
语气里有妥协,隐隐还有些分辨不清的宠溺。
只不过下一瞬,男人的身子稍向后靠,他双腿交叠,倨傲散漫,朝姜文山道,“所以她说她酒精过敏,你是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