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算——远黛
时间:2022-09-07 08:14:47

  “愿赌服输。”江让眸光幽沉地睨她,适时松手。
  曾斯宇伸手就要倒酒,刚开瓶,就听到江让和于思凯两道声音一起传来——
  “她不喝酒。”
  “我替她喝。”
  纪也微愣。
  其余人的脸色各异,一时都不知道怎么接。
  于思凯伸手去够纪也的杯子,他耸肩轻笑,“一杯酒而已,我替她喝。”
  江让掌心也在这一瞬盖住杯沿。
  两人的手重合,僵持。
  只见江让眉眼轻扬,语气尾调拖得长,慵懒道,“谁说我要让她喝酒?”
  纪也抬头,听到他说。
  “回答我一个问题就行。”江让敛眸。
  “什么?”纪也站着没动。
  她身子单薄瘦削,被两个男人夹在中间,莫名有种破碎感。
  江让舌尖舔过唇角,他眼神晦涩,毫不避讳地盯着她。
  “除了上一次,你最后一次接吻,是什么时候?”
  除了上一次。
  是除了七夕那晚,和他的那次。
  最后一次,是他在确认。
  所有人都不懂,为什么要问的那么麻烦。只有纪也听懂了。
  她抬眸,这次没躲。只不过她语速慢,又像是毫无波澜,“你要听实话吗?”
  江让的心抽痛下。
  “两年前。”纪也直视他,平静道。
  江让掐烟的指尖垂落。
  于思凯愣了下,朝纪也看,最终也偏过头,没说话。
  就在这时,场内DJ版音乐变换。
  把你的痕迹都统统掩埋
  你走过的地方只剩下思念难捱
  把你藏在心头
  每天每夜想你
  害怕你的眼泪
  没人为你抹去
  不能想象没有了你的未来
  你身边那位
  能让你过得比我更精彩
  I want you back
  烟很快燃尽,再一次烫了手。
  江让伸手,烟头送到她的酒杯里,瞬间灭了。他哂笑,沉声道,“纪也,你好样的。”
  纪也听后,眼尾瞬间红了。
  她一点也不好。
  一点也没有觉得,让他难受是好的。
  她没再抬眸,睫毛轻颤,哽咽冲到喉咙口,还是忍住了。
  后来不知道是谁说了句游戏继续。
  张哲远应该是为了哄姚圆,做庄的时候,选择了第三种玩法。他伸手,将姚圆抱在怀里。
  其余人见状,迅速跟上。
  因为人数是单数,张哲远和姚圆抱团,程泱则顺势搂了另一个妹子,就连曾斯宇都圈住了邱恬。
  “……”
  “曾斯宇,你松手,谁让你抱我的。”邱恬边挣扎边喊。
  曾斯宇却狠狠把她按住,“闭嘴,想输吗?”
  邱恬才不说话了。
  最终,只剩下纪也,江让,和于思凯。
  三人站着,谁也没动。
  全世界都围了过来。
  纪也心尖传来一阵顿挫感,磨得她生疼。她将哽意尽数咽下,稍退一步,低着头谁也没看,说了句,“对不起,我去下洗手间,你们继续。”
  说完快步跑开。
  江让盯着她的背影,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拐角。
  他掌心捏紧杯沿。
  倏地,手一挥,酒杯砸到地上,碎了满地。
  -
  选择和于思凯在一起,是纪也做的,近乎最愚蠢的事。
  初到柏林时,饮食、水土不服,焦虑,甚至是想起江让,纪也都是成夜成夜的失眠。
  这些不是关键,最令人崩溃的,是人际关系。
  面对嘲讽和奚弄,纪也唯一能做的就是冷处理。
  她认为时间能让一切变好。直到柏林男孩们半夜不歇的骚扰,彻底让她崩溃。
  搬出去后,纪也心头的惧怕逐渐散去,却更是寡言少语。
  这一切都在于思凯加入舞团后,发生了变化。
  于思凯是中德混血,从小在柏林长大,家境殷实,专业能力出众。生了张令人神魂颠倒的俊脸,身边时刻不缺围绕的人。
  纪也当时觉得,仿佛在他身上,看到了江让的影子。
  刚开始,她和于思凯并不熟。
  只知道那些女孩都喜欢围在他身边,男孩们也是恭维的厉害。
  直到纪也升到主舞,成了于思凯的固定舞伴。
  她记得于思凯和她说的第一句话就是,“你是小哑巴吗?”
  纪也抬眸时,眼神有一瞬的松动。
  连她自己都没察觉。
  于思凯自然注意到了,他笑了下,说道,“哑巴怎么还长那么好看啊?”
  这话轻挑,若有似无的拖着尾调,散漫浑透,哪里是陌生人的语气。
  纪也却鬼使神差地回了句,“你才是哑巴。”
  于思凯眉眼微挑,听到她软糯的嗓音,带着些情绪。
  他垂眸,漫不经心哦了声,闷笑声,“原来不是哑巴啊。”
  他的身影模糊住,却又鲜活起来。
  让纪也欲罢不能。
  自此,于思凯带着她,基训、吃饭、排练,两人几乎无时无刻都在一起。也是从那一天开始,舞团里再没有人找她的麻烦。
  于思凯性子野,爱玩,每一处痕迹,都像是她在南城的影子。
  纪也记得那次于思凯领着她从悬挂式过山车上下来,看着她苍白的脸,和发软的双腿,忍不住伸手将她揽在怀里,笑道,“纪也,你怎么这么可爱啊?”
  明明那么害怕了,还死撑着。
  纪也抬眸,愣住了。
  下一瞬,她听到他说,“你要不,跟我呗。”
  纪也答应了。
  她以为这样很好。
  要想从上一段感情中脱离,最快的办法,就是迅速投入到新的感情里。
  可她高估了自己,也低估了江让。
  和于思凯在一起的每天都无比开心,极致的开心背后,是越发深刻的思念。
  包括他每个语气,每个动作。
  纪也原本以为是解药的,药没解开,又重新陷落。
  于思凯聪明骄傲,不是没有察觉,而是刻意忽视。
  直到有一天,两人回到于思凯家,笑闹间,于思凯再也克制不住情动,要亲她。
  纪也下意识避开了,薄唇轻扫过她的鼻尖。
  她身体的僵硬,从他抵上来那一刻就展现的淋漓尽致。睫毛不停颤动着,掌心攥紧床单。
  于思凯没看纪也。
  当时他只有一个念头,只要她愿意,他可以继续假装不知道。
  他偏头,缓缓偏移,唇落到耳垂。
  甚至还没碰到。
  纪也的脸颊已经湿透了。
  咸湿的泪,淌过发丝,也粘在他的指尖。
  于思凯吸口气,鼻息间满是她的味道,他俊脸埋入锁骨处,自嘲地问她,“宝贝,真的做不到吗?”
  做不到真的爱我吗?
  纪也哭声崩溃,双肩不停颤动,泪水蒙湿了床单,带出淡淡的水痕。
  她摇头,手揪着于思凯的衬衫下摆,不停道歉,“对不起,阿凯,对不起……”
  于思凯挫败的笑了下。
  最终什么也没说,只是轻拍她的背。
  后来,他们分了手。
  两年后纪也选择回国,这段荒谬的感情无疾而终,责任不在于思凯。
  -
  酒吧后巷。
  青砖地面凹凸不平,南城刚下过雨,有积水落在夹缝间,裹挟着湿气和热浪袭来。
  男人靠在粗糙的墙皮上,周身散着颓废和冷傲。啪嗒一声点烟,强势和生人勿近的气息,击退了躲在巷尾角落热吻的饮食男女。
  女生透过酒吧灯光,朝他看。
  男生则扫兴地瞥他,小声骂道,“有病。”
  很快被女生拉走了。
  江让冷白的指尖掐烟,眉眼敛下,身影裹在漆黑的巷子里,像是随时要爆发。
  却还有人不怕死迎上来。
  酒吧后门被推开,有冷气窜出来,随着门砰得一声,又被阻绝在室内。
  于思凯双手插兜,顺着月色走过来,靠在江让对面。
  他抬眸,一双蓝眸泛着光,紧盯着眼前这个英俊夺目的东方男人。
  倏忽,他轻笑声,朝江让道,“借根烟?”
  江让没说话,将烟叼到薄唇上。他抬头看了于思凯一眼,须臾,抬手将烟扔给他。
  于思凯接过,又道,“火。”
  啪嗒一声,明火又起,再缓缓被扑灭。
  于思凯吞吐几口,朝江让道,“一直想找机会看看,她喜欢的男人到底什么样。”
  江让掀眸,眼神透着汹涌的狠戾。
  于思凯丝毫不怯,挑衅道,“现在看来也不过如此。”说着他轻挑眉,语气丧下来,“就是不明白为什么会输。”
  江让指尖没动,任由烟头缓缓燃尽。
  “她性子倔,认定的事情很难改变,看来你也没讨着好。”
  这样想,于思凯突然觉得也没那么难受了。
  江让却是撩下眼皮,厉色道,“你以为你有多了解她?”
  于思凯打直腿,直视他,“你说的了解,是什么?是她耳垂后面那颗红痣,还是胸前……”
  他话还没说完,江让猝不及防迈步,猛地揪住他的衣领,将他按在破烂不堪的墙壁上。
  于思凯身子微怔,头仰着没动。
  他轻笑声,“恼羞成怒啊?”
  江让也跟着笑,散漫狂妄,嗜着冷血,“警告你,少在老子面前叫嚣,也少扯你和她的感情牌。”
  “她胸口什么?”江让嗤笑,“还是你以为我会信?”
  说完他松手推开他。
  于思凯的背向后一撞,阵阵闷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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