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公寓并不隔音, 隔壁有对情侣在吵架,女生声泪齐下地控诉花心的男朋友在酒吧勾搭了小表子,歇斯底里尖叫着要和他分手, 哐哐当当地收拾行李准备离开。
孟回也不想听八卦的,无奈他们闹出的动静太大,不停地往耳朵里钻, 像是惩罚她的不专心,沈寂在她唇上轻咬了下, 她“唔”了声,双手抱得更紧, 主动去和他吮吻。
他的吻技越发精进,湿漉漉地绞进来,扫荡般侵占领地,覆在她颈后的手掌,热度惊人,仿佛藏着野火,在失去控制地烧着。
随后, 火势蔓延开,她后背是热的, 腰侧同样发烫,最后是剧烈跳动的心脏,像风中摇曳的花骨朵, 被催发着, 推向最高临界点,在他手心里颤巍巍地绽放。
孟回终于知道, 原来接吻是一件这么耗费体力的事, 等他撤离, 她变成了一块接近融化,或者已经完全融化的奶油,甜滋滋,软绵绵的,她搭上他手臂,有气无力地说:“不行,我要先吃饭。”
她不想中途饿晕过去,太丢人了。
沈寂附在她耳畔低笑,呼出的热气往里面钻:“这才哪到哪?”
作为重度声控,孟回真受不了他用这种声线说话,简直是犯规,她闭了眼趴在他胸口,分明刚被他解渴过,可喉咙干得不行,含着热炭似的,水分蒸发得一干二净。
住处请了菲佣定期打扫卫生,看着还算整洁,冰箱是空的,没有提前让人准备食材,好在楼下就有餐馆,孟回用他手机点了两份中餐,备注要4瓶依云矿泉水和一罐百事可乐。
沈寂坐在暗绿色的丝绒沙发上,打量周围,面积不大,90平方左右,开放式设计,一览无余,象牙白的床,风格简约,橘红色的床单被套,是私藏的夕阳余晖,天花板手绘着夜空,深蓝底色和微闪的浅金星光,达到了完美的融合。
她房间集齐了沈寂认知范围内的所有颜色,色彩丰富,浓墨重彩,却不显得杂乱,最多的物品是黑胶唱片,颇具特色的杯盏碗碟,还有一整面墙的橱柜,摆了她旅行时收集的小摆件,更多是在跳蚤市场淘来的。
孟回并不擅长做饭,偏偏对好看的餐具情有独钟,买回来没用过,只当做收藏品欣赏。
沈寂看向橱柜,最先映入眼帘的是一排玩偶,白雪公主和七个小矮人,坐着南瓜马车的辛德瑞拉,胡桃夹子里的小锡兵,穿红色舞鞋的小女孩,以及国王与夜莺的音乐盒……在他女朋友的心底深处,住着一个相信童话的小女孩。
中餐送到了,沈寂拧开矿泉水递过去,孟回喝了大半瓶,总算解掉渴意,接了他洗净的筷子,夹了块西蓝花送进嘴里。
隔壁的女人没走成,还在和男朋友翻旧账吵架,越显得屋里寂静,这顿晚饭双方都吃得有些心不在焉,偶尔不经意的眼神交集都能牵动孟回的心狂跳不止。
饭后不宜进行剧烈运动,孟回便打开了投影仪,随便选了部德语老片子,时长近200分钟,关掉灯,将画面投放到墙上。
故事发生在二战时的柏林,敌方派了位美女间谍来诱惑德国军官,借机窃取情报,经过几番你来我往的交手,女间谍成功潜伏到军官身边,费尽千辛万苦,收集到了德军即将伏击某个要塞小镇的情报,谁知还未送出去,她就暴露了身份,残酷的是,在生死对决中,他们发现自己爱上了对方,最后女间谍射杀了军官,以凝聚了全部真心的吻和他诀别后,她带着情报回到自己国家,挽救了数万人的生命。
看了三分之一左右,孟回先去洗澡,磨磨蹭蹭地花了快一个小时,她吹干头发,顶着红扑扑的脸回到客厅,空气里弥漫开好闻的清香,她没喷香水,是沐浴露和洗发水的味道。
沈寂注意到她穿的吊带睡裙和床单同个颜色,几乎可以融为一体,他眸色微深,浮现几分遐思,但她应该没有机会穿着它躺上去。
他拿了睡衣,走进浴室。
听着淅淅沥沥的水声,孟回捧住微微发烫的脸,唇角扬起到最大弧度,实在忍不住了,轻笑出声,笑了又笑,热意在体内流淌着,她走出小露台呼吸新鲜空气。
今晚的月色很美,入夜后的街道,点缀着璀璨灯光,多了几分鲜活生动,楼下遍布酒吧和餐馆,正是热闹的时候,街头巷尾都是人,形形色`色,小女孩挎着花篮笑容甜美地卖花,烂醉如泥的酒鬼蜷缩在角落不成调地哼歌,打扮美艳的女人站在路灯下揽客,扒手们是蛰伏在夜色里的毒蛇,紧盯着人群,伺机而动。
孟回认真回忆了一遍注意事项,重新坐回沙发,还是觉得热,调低冷气温度,刚放下遥控器,浴室的门开了,她的心跟着跳快一拍。
来了来了。
她目不斜视地盯着电影画面,恰好放到了英俊军官搂着美女间谍滚入花丛的戏份,不愧是老电影,特别敢拍,而且还是无删`减版本,应景得不行。
旁边的沙发因承受了重量凹陷下去,熟悉的清冽气息盈来,孟回心跳继续加速,咚咚咚,震耳欲聋,有点紧张,又觉得刺激,视野中出现男人修长而骨节分明的手,伸过来,揽住了她的腰,接着是他的吻,若即若离地落在耳后。
很快她整个人被抱离沙发。
沈寂随手关掉了客厅的灯,边吻着她,边往某个方向走。
楼下出现欢呼声,是每周固定时间的乐队巡游,一般会有穿制服的白马骑士在前面开路,音乐爱好者们自发组队上街合奏,与民同乐。
那条橘红色的睡裙被丢在离床半米远的地板上。
孟回感觉像变成了一朵白色的云,被风轻飘飘地托到空中,组成她的部分是水蒸气,它们正在迅速以一种不可思议的方式,遇热成为了水滴。
现在楼下演奏的是什么乐器?小提琴,中提琴,还是大提琴?
被热气烘得迟钝的思绪无法分辨,孟回只知道,自己此时应该是一架钢琴,除了黑白琴键外,其他部分是浅红色的,而他是极具天赋但技法生疏的钢琴初学者,他很有耐心,且专注地弹奏着断断续续的曲子。
巡游的乐队远去了,人群还未散,属于他们的夜晚才刚开始。
孟回面红耳赤地凑近,模糊地说了句:“在行李箱夹层。”
沈寂瞬间意会,重重地亲了她,短暂离去,十几秒后回来,孟回对过程很是好奇,也想看看真面目,偷偷睁开眼,迎来巨大的视觉冲击,她头晕目眩,却发现他眉心微蹙:“怎么了?”
沈寂无奈失笑:“size不合适。”
孟回:“啊?”上面写的不是标准版吗?关键时刻她又掉链子了……
她目光下移,又偷偷地看了一眼,唔,好凶的样子,她艰难地憋住笑,问他:“那现在怎么办?”
总不能让他这样……出去见人吧?
沈寂勾起唇角,将皮球踢回给她,语调中带了毫不掩饰的风流意:“是啊,怎么办呢?”
“我下去买,”孟回坐起身,“五分钟内回来。”
沈寂拉住她,锁回怀里,低声道:“让人送。”
对哦,差点忘了。孟回解锁手机,跟他确认商品信息,他在数量旁边点了加1,她红着脸提交订单,写好德语备注:敲门,东西挂门把上,谢谢!
等待的时间他们也没闲着,孟回又被亲了一遍,钢琴曲奏到曼妙处,敲门声终于响起,他坚持弹完最后的音符,才起身出门去拿。
场子已提前热好,舞台上,主角正式登场。
隔壁的情侣也吵完了架,以一记沉重的关门声收场,撞击出的音波渗透进这间屋里,昏黄灯光开始摇摇欲坠,恍惚间,孟回仿佛看见天花板上的星光,幻化成了一只只金色的蝴蝶,它们结成群,在伊甸园里翩翩飞舞,吸食着苹果清甜的汁液。
有一只红色的蝴蝶,轻缓降落在她和他中间,被他温柔地分开蝶翼,以更柔软的姿态,完成了一场生命中极为重要的蜕变。
一滴热汗滴在眉心,犹如蝴蝶扇动了下翅膀,星河倒倾,山洪爆发,潺潺溪水成了滚滚洪流。
这场蜕变伴随着喜悦和痛苦,是不可拒绝的附赠品,因为是他,前者的成分远超后者,他们毫无保留地交付,终于真正拥有了彼此。
第二首钢琴合奏曲余韵悠悠,孟回侧身向着落地窗外,像一尾脱水的鱼,在想尽办法地呼吸着。
沈寂拨开贴着她皮肤的发丝,在蝴蝶骨中间轻吻,那里有一只颤动着的红色蝴蝶,它慢慢地飞入了他唇间,气流带着话音涌出:“什么时候纹的?”
孟回被卸尽了力气,连思考都不愿意,她只想睡觉,敷衍地答他:“记不清了。”
沈寂又问了句什么,她咕哝了声。
他抱她进浴室,放好热水,加了点精油后,把人放进去,自己则是在花洒下淋浴。
原本昏昏欲睡的孟回勉强找回了点精神:“想喝水。”
沈寂裹好浴巾,出去拿了瓶常温的矿泉水,送到唇边喂她喝,还剩下几口,他仰头一饮而尽。
孟回泡完澡,又被他抱回床上,床单被套都已经换了新的,她忽然想起来,就只是单纯地好奇:“上面有没有……”
沈寂知道她想问什么,回想着那如同红色蝴蝶被撕裂后,将残翼印落在布料上的画面,他眼睫半敛,给了她肯定答复。
他又用足以勾住她心魄的低沉声线说:“我也只属于你。”
作者有话说:
恭贺沈先生沈太太新婚快乐哈哈哈
随机掉落红包~
第三十六章
学音乐, 尤其是学乐器的人,体能一般不会差,住在月见岛时, 孟回养成了环岛慢跑的习惯,生物钟定时在每天五点半唤醒她,今天是个例外, 醒来已经过了九点。
身侧男人还在沉睡,一只手搭在她腰间, 气息轻匀地喷洒下来,彼此像两柄瓷勺相叠, 严丝合缝,密不透风,窗帘没完全拉拢,从缝隙里透入一束光,斜斜地印在床角。
孟回感觉像跑了场马拉松,酸软无力不说,还有点疼, 丁菱果然说得没错,尽管他已经温柔得不能再温柔, 但破茧总和疼痛如影随形。
另一方面,心理上是满足的,尤其在经历之后, 还会有某种微妙的变化, 就像他说的那句“我也只属于你”,这个男人, 是真正地成为了她的, 落了印, 盖过章,除了爱情,他给她的还有归属感。
此时此刻,她就在他的港湾里。
从此以后,无需风雨兼程,再去远航。
又躺了片刻,孟回在脑中过着细节,察觉到什么不对劲,条件反射地动了下,他也醒了???
沈寂本来还睡着,被她的动作扰醒了,没睁眼,下巴轻压她肩上,嗓音微哑地问:“还好吗?”
孟回一动不动,眼神却飘来飘去,轻咬着唇,支支吾吾,答非所问:“别……了。”
沈寂低笑,吻她发红的耳根,同时别有用意地……:“别什么?”
他是存了心想逗她。
孟回险些喊出声,羞恼地捏了下他的手,被他反握住,十指相扣,她轻哼道:“明知故问。”
静了好几个瞬间后,他还是无动于衷,她又问:“不用管吗?”
“你觉得应该谁来管?”
孟回怔了怔:“当然是,是谁的就谁来管。”
“哦?”沈寂尾音微扬,“那你管吧。”
热意霎时遍布孟回的脸,管就管,她没有带怂的,找准了关键点,实施管辖权,降妖除魔。
十点整,孟回重获自由,她走进浴室,用洗手液洗了手,开始刷牙,没多久沈寂也进来,和她并排而立。
两人的眼神在镜子里相会,默契一笑,浓情蜜意。
洗漱完,沈寂把昨晚换下的床单放进盆里浸泡,手洗干净小团的血迹后,丢进洗衣机。
孟回则是站在穿衣镜前,发现了锁骨下方,蝴蝶骨中间,以及腰后,他留下的痕迹,肌肤白皙的缘故,看得格外清晰,像失水后微枯的红玫瑰花瓣,又像一幅随心所欲的画作。
孟回找了件能遮住吻痕的T恤,刚套上,男人挺拔的身影出现在镜中,睡衣扣子解了两颗,春`光泄露。
等他来到身后,孟回拨开他衣领,果然在肩上找到了她咬的牙印。
好在伤口不算深,可她分明记得当时是用尽了全力的,转念一想,好像也没剩下多少力气。
昨晚他全程都在照顾她的感受,肯定没有尽兴的,但至少两天内,孟回不想再试了。
她和他交流想法。
沈寂薄唇微抿,初涉陌生领域,总有东西会超出控制,当时她吃的苦头,他再清楚不过,本就打算让她好好休养,何况他也不是Y念很重的人,不至于为了一己私欲让她难受。
他这么爽快答应,孟回心里就有些不高兴了,使小性子胡搅蛮缠:“是不是得到后,我就对你没什么吸引力了,你这个渣男。”
沈寂默不作声,开始从上往下解扣子,她从他的表情判断不出,他是不是要动真格,连忙按住他的手:“我开玩笑的。”
主动献吻后,这一页就算翻篇了。
两人都不会做饭,午餐还是点的外卖。
午后阳光很好,清风不燥,房间里荡漾着旋律优美的钢琴曲,沈寂刚结束了个电话会议,孟回慵懒地躺在他腿上,捧着本黑色封面的书:“沈叔叔,我给你念首德语诗吧。”
“Du bist mein,,ich bin dein……”
这是德国最早的一首情诗,中世纪时一位修女写给情人的,国风版的翻译她记不清了,只记得钱钟书先生翻译的版本。
“难道我监`禁你?还是你霸占我?你进入我的心,关上门又扭上锁,丢掉锁上的钥匙。
是我,也许是你,再也无法开门,永远,你被关进我的心里。”
孟回念完原文和译文,笑眯眯地合上诗集:“礼尚往来,你也要还我一首情诗。”
沈寂垂眸,捕捉到她视线,浓密睫毛掩映下,一双杏眼在水里濯洗过般,纤尘不染,清澈透亮,仿佛一眼就能看到她的心。
风轻轻地撞开窗帘,他的瞳色在光影交织中显得越发深邃,压低了声,喊她:“孟回。”
“嗯?”孟回竖起耳尖,静待后文。
沈寂微侧坐着,手臂搭上沙发靠背,调整了坐姿,目光仍不离她,指腹在她颊边摩挲:“念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