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没遇到真正难过的事情吗?
这句话在她脑海里重复轮放,所以在他眼里,他们的分手他没有真正难过,或许……从来不难过,所以他再见到她才能表现得如此淡定如常,甚至还会毒舌于她。
想起假火警那晚,她撞见盛辞后的所有紧张慌乱,在这一瞬间都很像个笑话。
孟京棠垂下眼睫,眼眸中的光芒散尽,粉唇紧紧抿了下,良久才浅浅吐出一口气。
她语气极低,像兀自喃喃,“……是吗?”
盛辞没察觉到她的情绪变化,应了一声。
她心里最后那点期待的火苗被忽然袭来的冷风吹灭,半点挣扎都没有,只剩呛鼻的薄烟在飘,扼住呼吸,带着窒息的痛意。
她下巴磕在紧紧握住的拳头上,忽然说:“盛辞,我可以问你个问题吗?”
盛辞偏头看她,笑了声,“忽然这么客气?”
“可以吗?” 她微抬起脖颈,目光静静落在他的脸上,又问。
他嘴角的笑带着几分无奈,点头,“可以,问吧。”
孟京棠轻咬下唇,语气有些游离,还带着几分不好意思,“我们分手后,你……谈过恋爱吗?”
盛辞没想到她会问这个,挑了下眉,失笑摇头,“没有。”
他连思考都没有,半分迟疑不带。
她眉毛微蹙,眼神里带着几分疑惑,追问出声,“不确定恋爱关系的那种呢?”
“……有过吗?”
盛辞眉心微耸,手指支着下巴,饶有兴味看着她,“孟京棠,你怎么回事?我做了什么让你觉得我是那种不负责任的人?”
“……?”
孟京棠被他问得有些语塞,指尖微微用力,扣了下膝盖上的皮肉,她鼓了下腮,有些气势不足,“……难道不是吗?”
“……”
她声音很弱地咕哝:“那你避……哪来的?”
盛辞蹙眉疑惑看她,没听懂她的含糊其辞,“你说什么?”
孟京棠没好意思看他,抿了下唇,带着几分破罐子破摔的气势,伸头缩头都要问个清楚,憋在她心里像块吸水海绵似的,越来越沉越来越膨大,难受得要命。
她忽地闭上眼,一字一句地扬高声调问,“你那些避XX哪来的?”
空荡的房间很安静,她高声一喊,极其响亮,甚至都觉得带起了几层回音,回回荡荡萦绕在她耳际。
盛辞目光落在她紧闭的双目上,又移到那红晕如梅的脸颊,听完她问的话后,他不自觉轻笑出声,肩膀都有些微颤。
孟京棠被他笑得没底气,又无地自容,像一只想钻到洞里的鼹鼠,更羞/耻/到下一秒就要自燃。
她掌心搓了下温烫的脸颊,睫毛轻颤,气势微弱地结巴回嘴,“你……你笑什么笑!”
盛辞扬眉,嘴角笑意收住,“好吧,那我不笑了。”
“你以为我那些东西是哪里来的?”
“……” 我怎么知道你拿东西哪里来的,我要是知道我会问你吗!
孟京棠不满腹诽,她在这问他呢,他竟然还反过来问她,可真有意思。
她撇撇嘴,带着几分吃味的语气,“又不是我放的,我怎么知道!”
盛辞慢悠悠“哦”了声,接着孟京棠就听到这狗男人轻“啧”一声,语气还有些委屈和无奈,“看来有些人打算不认账了。”
“???” 这语气怎么这么像在吐槽渣女???
孟京棠猛地抬头,惊恐地瞪大眼睛,瞬间傻眼,看他的表情仿佛在说:你在说什么疯话呢?啊!!!
“我???” 她难以置信地指着自己,错愕地重复,“你是说那东西是我放的???”
盛辞慢条斯理点头。
孟京棠“靠”了一声,一拍沙发坐垫,转过身子面对他而坐,打算跟他一争高下的姿态摆得很足。
她气得脸色泛青,提着一口气吼他,“盛辞你这不是睁眼说瞎话吗!我压根不知道你在这还有房子,我怎么给你放在这里!”
“你栽赃地也太不、专、业了!拉垮!!!”
盛辞嘴角含笑地看着她,相对孟京棠明显激动的情绪,他非常不紧不慢,像拿着直击重点证据的名牌律师,看戏似的看对方演出,再慢悠悠亮出底牌。
她绷着脸颊,一双眼睛睁圆,都要冒出火光,胜券在握地质问他,“你怎么不说话了?是不是心虚了?哑口无言了?!”
盛辞轻笑一声,支着下巴的手微松,修长的手指朝前伸,又往后弯了下,对着自己勾了勾,“我心虚?”
她气鼓脸,重重哼了声,“难道不是吗?”
“当然不是。”
“……” 咱就是真无语了。
盛辞轻飘飘开口,“某些人是不是忘了件事?”
“也不知道是谁,以前去超市买东西,结账的时候说要买口香糖,结果哐哐哐拿了好几盒扔进购物车。”
他没带感情地描述着被她忘掉的“英勇事迹”,听盛辞这么说,被孟京棠打包深埋的记忆忽然被掀开,那种社死的感觉再次袭来。
那次结账时,收银员小姐姐莫名其妙看她时,孟京棠还以为人家是在说她买的东西有些多,结果……确实是在疑惑她买得多,但对象是某不正经东西!
她那时候压根没仔细看,谁让它跟某迈长得那么像!
回忆至此,孟京棠脸颊绯红一片,腮颊火烫得她有些头脑发懵,舌头也心虚地打结,“我!那我那时候又、又不知道是那个东西……”
前一秒还理直气壮质问,后一秒怎么这“罪魁祸首”成了她自己?
语气越来越弱,声音越来越小,怎么质问着质问着,不占理地成了她。
她鼓鼓脸,双手抱住膝盖,“我认是我买的行了吧!”
“就算是我买的又怎么了,那、那你换住的地方干嘛还要带着那、那种东西??还……还不是你自己一肚子花花肠子!”
这话说得也心虚,毕竟他们在一起时,他确实正人君子的很。
盛辞失笑,无奈看着她,“孟京棠,你是不是非要反咬我一口?”
“……” 她撇嘴,“那我又没说错,你带着它们干嘛?正常人应该扔了才对!”
正常人群:不是我们说的,不背锅!
盛辞被她的小语气逗笑,语气含笑地说:“不是特意带过来的,搬家时不小心带过来的。”
孟京棠狐疑看着他,半信半疑,觉得他是在甩锅搬家师傅。
盛辞摊摊手,“真的。”
搬家时他也不知道这几盒东西也顺带着搬过来了,还是前段时间他整理柜子时,才偶然发现里面有之前被孟京棠扔进去的几个小方盒子。
想起她看它们像烫手山药似的的羞怒表情,他不自觉勾起唇瓣,也没扔,依旧让它们呆在柜子里。
仿佛如此,他们就还有几分联系。
“……勉强信了吧。”
现在听到孟京棠这么问,很多他疑惑的点也慢慢清晰,比如上次姨妈期忽然的情绪低落,那些被他忽略掉的点逐渐明朗。
盛辞挑眉,“想问很久了?”
孟京棠一噎,脸颊又有些烧,“才没有……”
这一点,绝不可能承认!
她抿抿唇,抬眸望着他,“我就是突然兴起,好奇而已!”
“再说了我问问也没什么问题啊,你要是有女朋友啥的,你是不是得跟我说一下,还得跟人家解释一下,不然到时候引起误会就不好了。”
不解释还好,她这一解释反而侧面证实她的心虚。
盛辞嘴角的笑意越来越深,甚至有些憋不住,下一秒就要破功笑出声。
“哦,这样啊。”
他现在真的是蔫坏。
孟京棠小声吐槽他,“盛辞,你变了。”
“嗯?”
“以前你根本没这么有心机,也不会挑我刺,也不毒舌,” 她上下打量了下身侧的人,下结论,“你现在全身八百个心眼,蔫坏!”
盛辞抬手遮住眉眼,四根遮落小片阴影,他低笑出声,完全没想到他之前在她心里是这么正经的形象。
盛辞不否认她的话,这次重逢他跟她相处时确实变了很多。
不管是现在的,还是以前的他,其实都是盛辞,只是他的不同面而已。
以前恋爱时,他在孟京棠面前几乎是千依百顺,脾气也未曾发过,很多次殷乐听到他跟孟京棠说话时的语气,都打去说咱们盛哥这是转性了?
孟京棠喋喋不休补充,“你别笑啊,我又没说错。以前你多正经啊,不苟言笑的,老师都说要多像盛辞同学学习,谦逊有礼,后来我跟你在一起,你温柔得不像个真人,我说什么你都应。”
她轻哼,有些不满,“哪像你现在,那天火警遇见你后,你每天就会怼我!”
虽然孟京棠闹小脾气似的吐槽他,但其实她并不反感现在的盛辞,反而觉得现在的他才是有血有肉,像个有烟火气的盛辞。
以前的盛辞,总让她有种高不可攀的感觉。
他身上虽说没有贵公子的习气,但他温温淡淡,那么包容的脾气却让她总有种不真实的飘然感。
很多次早晨醒来,她都有些恍惚,在心里懵懵问自己,你是跟盛辞恋爱了吧?
盛辞止住笑意,重新支这下巴看她,眉眼含笑问,“哦,所以你更喜欢以前的我?”
孟京棠眯起眼睛看了他几秒,“你这话有圈套。”
他挑眉,“嗯?”
“你问我是不是更喜欢以前的你,我不管怎么回答,中心思想是一个。”
他嘴角抬起笑,缓缓下套,“什么?”
“喜欢你啊。” 她没忍住翻了个白眼,那表情就是你傻啊,你还问我。
盛辞轻笑,“表白的不错,再接再厉。”
“???”
孟京棠错愕瞪他,“你脸呢???”
再说了,谁让你评价表白的好不好了?!
第19章
◎静默结束啦!◎
搁在床头柜上的手机震得木板面嗡嗡响。
厚重的窗帘拉得严严实实,昏暗光线里,一节白皙的胳膊从薄被里探出,恍恍惚惚去摸,手指无目的地滑了好几下才拿起来。
孟京棠眼睛还没睁开,手指就去按锁屏键,突然光亮刺得她眼皮忽地皱起。
她眯紧一只眼,另只眼稍稍掀开半条缝,想去看屏幕上的时间。
久没黑暗,她被光耀得猛地闭上,抬手揉了好几下,又缓了好一会儿才缓缓睁开眼。
屏幕上白色的数字,显示着8点36分。
孟京棠反手扣上手机,压在掌心和被子之间,她整个人平躺过来,轻吐口气,小声嘟囔了句,“唔……好早啊,还以为会睡到十一二点。”
昨晚她跟盛辞在客厅说了好久的话,进屋的时候已经过了凌晨。
虽然临睡前她订好了闹钟,并且订了满满一排,从七点钟叫到十一点钟,而且还点了每天都循环,就是想着她可能听不到闹钟响。
没想到,她不仅听见了,还醒得这么早。
作为起床困难户,没要紧事,孟京棠必然不会立马起床,她赖赖唧唧窝在被子里刷手机,一直赖到快九点半才慢吞吞起来找拖鞋穿。
洗漱完,残留的那点困倦一扫而光,她套上盛辞肥大的短袖,又穿上一条短裤,这才拉开房门出去觅食。
早起代表盛辞已经吃完早饭,这会儿在沙发那儿坐着摆弄电脑。
孟京棠夹起块鸡蛋塞进嘴里,好奇地朝他那边探探身子,“你在干嘛呢?”
盛辞目光从电脑屏幕移开,看向她,回答道,“处理点文件。”
“粥凉了没?”
她凑过去,顺着碗边吸了一大口,温的,刚刚好。
“不热,喝着正好。”
孟京棠拉开椅子,盘腿坐在上面,拿着小勺子大口大口喝着粥,墨迹到现在才起来,她肚子早就开始闹空城计了。
但这也不妨碍她刷手机。
昨天的沉船新闻一出,立马占满微博热搜大半,热度不断攀升,她点开好几个热度高的博文,翻着下面的评论区,都是在祈祷的。
沉船事件发生,收到求救信息后,专业的海上救捞队伍就以最快速度出发,带着专业的设备,救助遇险的临江号。
但是由于水下亮度不够,海水也很浑浊,救援人员下水后视线受阻,什么都看不到,救援一度无法展开,但尽管如此他们也没有放弃,顶着巨大压力,拼劲全力去救人救船。
虽然目前没有给出准确数字,但是看着他们拼尽全力,护人安澜的身影,大家也很有信心,相信他们一定会尽力将生还者都救上来。
看完最新的消息后,孟京棠轻吐口气,压在心口的石头轻了半分,也在心里为他们默默祈祷。
这么多人如此拼力,他们一定会平安。
孟京棠吃掉最后一口鸡蛋,扭过身子,胳膊搭在椅背上,眼睛弯着,有些口吃不清地说:“盛辞!我刚刚看新闻了,已经有专门的救援人员过去了,大家一定都会平安的!”
盛辞抬眸看过来,对上她含笑的眸子,心口不自觉一软。
嘴角不自觉勾起温柔的弧度。
他笑着点头,“嗯,一定会平安。”
其实盛辞早就看过新闻了,但一直没主动跟她提,就是想着比起从他这里听到,她亲眼看到后,或许会更开心些。